(TXT全文字)第一百一十六章:倒打一耙
第一百一十六章:倒打一耙
大牢里一直黑暗著。剛剛進來的人是不習慣入睡的,譬如錢安娘和錢君瑋。只有那吃過百般苦的阿蘭,躺在地上便能沉沉睡去,也不知時辰。
錢安娘沒合眼,一直注意著前邊獄卒們的動靜。只要黑夜過去,獄卒們一定會有動靜的。或者說,有人進來的話,前邊也會有動靜。
她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等到前邊有一點人聲時,她才覺得自己的腰有些酸痛了。她扶著墻壁站了起來,慢慢看清楚進來的人是那些衙差,失望之色在她眼里頓現。但她很快隱去了,輕輕揉了揉眼,揉去那一夜未睡的疲憊。
“錢安娘,尚書大人決定立刻升堂,你跟我們走。”衙差聲音冷冰冰的,要不是確定陳尚書以及路勝還在她身后撐腰,她幾乎要懷疑這會兒衙差是要將她帶出去就地暗殺的。
“有勞了。”她點了點頭,踩著疲憊的步子往牢門外走去。剛出了牢門,她便見到另兩名衙差帶著阿蘭也正出來,于是心里明白陳尚書是真要升堂審問。不過按理來說。剛接手這案子,是要升堂親自詢問一番的。
錢安娘對上阿蘭惺忪的眼睛,不禁在心里嘆息。阿蘭倒是睡的沉,她卻沒能睡著。以前橋洞她都睡過,所以大牢的環境她并不挑,想必還是因為心情吧。她慢慢往大牢外走,在接觸到亮光時覺得有些暈眩,心里卻想著待會兒能否見到衛聞。
就算他不主審,應該也會旁聽或者在門口的人群中看陳尚書審案的吧?不少字
但到了公堂門口,錢安娘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范成子、范柔以及錢紅佩,卻沒見著衛聞。衛聞八尺身高,要是來了,應該很容易就能看見的。
她沖幾人笑了笑,轉身走進了公堂之中。跪下后,她又將堂上幾人掃視了一圈——除了上回見過的人之外,就是知府大人被換成陳尚書了。然后,一旁坐著路勝,臉上沒有笑容,倒的確像個真正的將軍了。
“升堂!”陳尚書一拍驚堂木,宣布道。
“威——武——”
等到三班衙役喝聲止住,陳尚書先看著阿蘭說道:“阿蘭,本官已看過你親筆畫押的供詞,對你證明錢安娘乃殺害其雙親的兇手一事尚且存疑,故而本官現在問你幾個問題,你須如實答來。”
“是,民女不敢撒謊。”阿蘭頓覺有些不妙,之前那知府大人都沒說有疑問。這新來的官老爺到底是誰?怎么說對她的供詞存有疑問呢?
“那好,本官問你:當年錢安娘年僅八歲,卻如何得知那十藥為毒藥,且藏于錢夫人箱底?”陳尚書緊盯著阿蘭的表情,肅聲問道。
阿蘭心里‘咯噔’一聲,忙答道:“大人恕罪,民女并不知錢安娘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民女是在錢安娘偷十藥下毒在酒菜中的時候,才看見的,當時民女也不知道錢安娘下在飯菜中的東西就是十藥劇毒。”
錢安娘隔阿蘭近,偏頭看著阿蘭的眼睛時,瞧見了那一絲遮掩不及的慌亂。她心里更加確定了她之前的判斷,但她告訴自己不要急,一切等陳尚書問話后再說,前次被衛聞喝斥的原因她可還記得清清楚楚。
陳尚書看了錢安娘一眼,再又問阿蘭道:“本官再問你:錢夫人中毒后,可有找尋解藥?”
“回大人的話,錢夫人中毒時苗玉書已死,錢夫人說世上僅有兩副解藥而且頂多只能拿到其中一副了,所以她與錢老爺只能活下一個。后來錢夫人放棄了尋找解藥,民女也不知道原因。”阿蘭小心翼翼地答道,心想她所答的都是人之常情。應該沒有什么紕漏。
錢夫人中了毒,自然會想著去找解藥了。而十藥的解藥只有兩副,這事兒許多人都知道。至于錢夫人放棄尋找解藥,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既然得不到解藥就只好放棄了。不過照她猜想,當初夫人放棄解藥,還是跟老爺有關。當時夫人是很痛苦的,因為夫人對老爺的確有很深的感情,想必是不愿丟下老爺一個人活著。但如果選擇讓老爺活著,那么她女兒錢安娘下毒的事情很可能東窗事發了,她應該不會愿意看到。
“本官還有最后一個疑問。”陳尚書對阿蘭的回答卻是十分滿意的,于是便接著問道:“錢老爺與錢夫人中毒的事情,在當時來說除了你、錢夫人還有錢安娘三人之外就沒人知道了——那么,除了錢安娘之外,你也有可能是下毒殺害錢老爺與錢夫人的兇手了?對于這個可能,你如何解釋?”
“沒、沒有的事!大人,民女冤枉!”阿蘭大驚失色的叫嚷,被陳尚書拍了一下驚堂木喝斥之后,她才畏縮著鎮定下來,老老實實的回話道:“錢老爺與錢夫人是八年前遇害的,民女早在九年前便被錢夫人趕出了錢府,所以民女根本不可能在八年前害死錢老爺與錢夫人,請大人明察。”
陳尚書冷哼道:“是嗎?本官倒覺得,你有動機殺害他們。本官已然查明,九年前你突然失蹤于錢府,并沒有任何人知道你去了何處,而你現在卻說錢夫人將你趕出了錢府,這似乎與事實不符。至于你離開錢府之后,雖不能親自回到錢府去作惡,但你知道錢老爺與錢夫人中毒一事。也知道雄黃酒可以立刻激發他們體內毒性,讓他們斃命,所以你可以將這消息通知給其他人,讓其他人下手。阿蘭,你說本官推斷的有無道理?”
阿蘭立刻磕起頭來,口里直說道:“民女沒有,民女絕對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錢老爺與錢夫人中毒的事情,民女冤枉……”
“冤枉不冤枉,本官自有論斷。本官只要你相信一句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如果你確實做過害人之事,就算事隔八年老天爺也還是不會放過你。這一次,本官必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為死去的冤魂討回公道!”陳尚書重重的拍下驚堂木,厲聲說道。
阿蘭被嚇住,心里不斷斟酌著事情輕重。她不怕死,反正她已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但她絕對不能讓郝云瑤的女兒善終!那么,她該怎么做?她該用自己去賭嗎?
“阿蘭,本官先前已經說了,錢府上下無人得知你離開錢府的真相。本官倒是有些好奇,身為錢夫人貼身丫鬟的你,為何會突然離開錢府,又為何會落得如今這般下場。”陳尚書打量了阿蘭幾眼。說道:“容貌盡毀,形如枯槁,想必受過一番磨難吧?不少字”
阿蘭內心掙扎不已,轉頭看向一臉平靜甚至略帶笑意看著她的錢安娘,頓時仇恨迸發了。她霍地磕了個響頭,起身后看著堂上大老爺憤然說道:“大人猜的不錯,民女當年的確是受人迫害才離開錢府,今日能有幸在這里揭穿錢安娘真面目,是上天眷顧!”
頓了頓,她凄然一笑:“當年民女被錢老爺看上,最后懷上了錢老爺的骨肉。錢老爺正與錢夫人惡戰。身體也每況愈下,數次想將民女納為小妾卻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民女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錢夫人終于發覺了異樣,盛怒之下將民女綁到郊外一間木屋中,派人活生生的將民女給打死了……”
阿蘭泣不成聲,錢安娘覺得毛骨悚然,而陳尚書也有了剎那間的錯愕。想必,陳尚書也沒料到錢夫人會如此惡毒。
“你說錢夫人將你打死,但你現在卻并沒有死,也就是說錢夫人殺人罪名不能成立。”陳尚書看著面目可怖的阿蘭,以律法判斷道。就算殺人罪名成立,錢夫人也已經去世多年,除了彌補錢財外不可能再替阿蘭討什么公道了。
“不,她殺了人!她殺了民女肚子里的孩子!”阿蘭憤慨地抹著淚:“民女醒來時身處亂葬崗,面容盡毀,撿回了一條命。錢夫人她以為民女死了,其實民女并沒有死。當時寧家正不斷打壓錢家,所以民女為了躲避錢家勢力,不得不逃去了錢家勢力最弱的西域。直到無意間遇見了錢君瑋少爺,民女才敢前來京城告狀。民女的確是在九年前就去了西域以乞討為生,大人可派人查證,所以民女根本不可能在八年前害死錢老爺與錢夫人。再說民女若真的害死了他們,民女就不至于連家也不敢回了。”
錢安娘這下明白了,難怪錢君瑋敢來告狀,卻是因為得到了阿蘭這個有力的證人。再加上跟錢山寶他們勾結在一起了,所以她這次的牢獄之災的確是敵人有預謀的結果。
陳尚書微微皺眉,原來阿蘭跟錢夫人之間還有這么一段仇怨,那么當年阿蘭離開錢府就是因為被錢夫人迫害,并不是有預謀的逃跑,然后再害死錢老爺與錢夫人了。這么說來,用雄黃酒害人的不是阿蘭,而且阿蘭也不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
“本官已然解惑,你且待命一旁。”陳尚書想了想后命令道,而后看向堂下衙差:“帶今日的證人,水淑云上堂。”
錢安娘微愣,原來陳尚書這么快就升堂,是因為又有人要來指證她了。她在心里嘆息。她還真是樹敵不少呢。這水淑云怕是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就要將她置于死地呢。
“民婦水淑云叩見青天大老爺。”片刻間,水淑云已經被帶上堂來,跪下對陳尚書磕頭。
“水淑云,你今日來府衙擊鼓,說要指證錢安娘害弟,現在你可以說說當日的情形了。”陳尚書看了錢安娘一眼,雖然對錢安娘看著自己‘同母異父’的弟弟被人害死一事感覺情有可原,但也還是有些無法原諒。
“是,大人。”水淑云直起身來,目不斜視的一口氣說完了去:“十年多以前,民婦見錢府嫡子一人在房里,一念之差——民婦將錢府嫡子錢昊宇悶死在被褥里。當時,錢安娘與民婦的女兒錢菲菲就在一旁,民婦的女兒要出面阻止民婦,但卻被錢安娘阻止了。如今民婦想起來,覺得錢安娘是故意引民婦去那兒的,而她在之前就將房間里其他人都支開了,好方便民婦下手。她、她是借刀殺人啊……”
陳尚書猛地一拍驚堂木,喝道:“好你個惡婦!竟對一名幼童下毒手!事到如今你竟還將罪責推到其他人身上!”
“不,大人,民婦沒有想過為自己脫罪。”水淑云辯駁道:“民婦認罪,但民婦不甘心,不甘心成為錢安娘的替死鬼!請問大人,如果錢安娘不是要利用民婦殺死錢昊宇的話,她為何阻止民婦的女兒出手相救?而且在之后,錢夫人要將民婦送官,是錢安娘站出來為民婦作證,說民婦當時正與她及二小姐玩耍。如此種種,都能說明錢安娘就是安排民婦害死錢昊宇的幕后兇手!”
陳尚書怔住了,好半晌才轉頭看著錢安娘問道:“錢安娘,水淑云的話你可聽見了?”
“民婦聽見了。”錢安娘點頭。
“對于你弒父弒母弒弟的罪行,你作何解釋?”陳尚書目光里有一絲深沉,如果真的是她所為……他不能姑息了。他真希望,這一切都是表象,不是她做的。
錢安娘一臉鎮定地的說道:“大人容稟,民婦沒有弒父,也沒有弒母,更沒有弒弟。阿蘭所說民婦下毒給爹娘一事,民婦是受人蒙蔽的。當初民婦得知自己一向敬愛的母親竟與其他男子私通,傷心的躲在房里哭泣,而阿蘭卻趁機告訴民婦:娘的房里有一種藥,只要給娘吃了,娘就會變好,不再做出背叛爹的事情。至于民婦之弟錢昊……”
“她說謊!她說謊!我當年根本不是……”阿蘭憤怒的大叫,她當年就算有意透露給錢安娘十藥及苗玉書的事情,但也絕對沒有用這樣的方式哄錢安娘上當。
“本官問話,旁人不得擾亂,再不噤聲,本官以‘咆哮公堂’之罪先判你三十大板!”陳尚書拍著手中驚堂木,警告道。
阿蘭噤了聲,憤恨的目光看著錢安娘,似要將她盯出一個洞來。而錢安娘則沒什么表情的瞟了她一眼,似輕蔑似挑釁。
第一百一十六章: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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