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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可交代過之后，把對牌往自個兒身邊的桌鋪了一排，看著下頭道：“沒事兒要回的就都各自散了，我今個兒剛接了手還沒瞧過賬本，除了今個兒等著急用的東西，其余能緩一緩的都明日再來。”

此言一出又有些等著的人行個禮離開，院里就只剩下了二三十個管事婆，都遠遠地在門口的廊下候著。

沈可掃了一眼才垂眸道：“一個個的過來回事兒。”

“見過世妃，老奴是王爺院中的掌事婆，來拿對牌領老太爺日常吃的藥材，另外還要支銀去買另幾味家中不常備的藥材。”一個瞧著四十多歲的婆上得前面來。

清揚在一旁介紹道：“這位是王爺院里管事的劉媽媽。”

沈可微微抬起眼皮，見那劉媽身上一水兒地上好杭綢衣裳，頭面和首飾雖說戴的不多，但看上去都是上等的貨色，不是那起粗使婆戴的東西，渾身上下遠看著并不打眼兒，可離近了不管衣裳首飾都能瞧出身份不一般來。她拿起身旁的賬本翻看，果然每個月都有幾回藥材和買藥錢的支領，而且這婆是王爺屋里的，自己也不能怠慢，所以讓書意接了單，自個兒驗看過讓她登記在新的賬本兒上，就取了兩個對牌，一分兩半兒，連著批條給了那婆，讓她自去領東西，然后叫：“下一個。”

“見過世妃，奴婢是院里的，來支領筆墨紙張的錢。”下一個上來的是個面孔稚嫩的丫頭，對著沈可還有些怯生生的，雙手高舉過頭將條遞上來。

“世妃，這個是小王爺屋里的丫頭冰蕊。”

沈可見連個管事的都沒來，只打發了個小丫頭過來，不知道是成心不給自己面還是什么，不過還是接過了條，朝賬本上一翻，見五天前剛支了銀買筆墨紙張，而且買的數目還不算少，于是就把條摔回去道：“五天前剛買了足夠尋常人兩個月用的筆墨紙硯，就算小王爺日夜筆耕不輟，怕是也用不光那許多的紙張和筆墨？這是頭一回我不與你計較，下回再遞這種不知所謂的條上來，就當場按在這兒打幾板給你長記性。”

冰蕊窘迫得臉都紅到了耳朵，噙著淚行禮退了下去。

后面又上來個婆，先行禮見過了沈可，把條遞給書意。

清揚道：“這是后頭廚下的管事董媽媽。”

“老奴見過世妃，給世妃請安。”董媽堆得滿臉的笑意，“不是老奴多嘴，冰蕊那丫頭可是如今小王爺心尖尖兒上的，平時都是讓咱們廚下給單獨地做吃食，想吃什么要什么，每回都是五六個菜的伺候著，可是比那院里的管事婆還要有臉面的……”

沈可原本低頭在看賬本，聽了這話挑眼朝董媽看去，問道：“那依著媽意思，我是該巴結著小王爺屋里得寵的丫頭？”

“老奴不敢”董媽忙跪下道，“老奴只是為了世妃著想，您剛進門若是跟小王爺起了沖突，不管是為著什么，傳出去終歸是不好的……”

“世妃做事自己心里有數，用得著你在這兒指手畫腳的？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還不等沈可說話，清揚就已經揚聲訓道。

沈可面色登時不悅起來，頭也不回地對清揚道：“你進屋去把我帶來的嫁妝跟單對對數，然后箱都打開我等會兒回去要挑揀東西拿出來擺放，這兒有書意伺候著就是了。”

清揚聞言用牙輕咬下唇，但是也沒多說什么，微微俯身行禮后就轉身回屋。

沈可這才把目光又投向面前跪著的董媽，像是剛看見似的說：“呦，董媽媽怎么還跪下了，書意還不趕緊給扶起來，我屋里的丫頭不懂事給你看笑話了。”

“不敢，是老奴多嘴多舌了。”董媽媽躬身道。、

“行了，我也看過了，你要支領的也都是正經用的東西，其余的我自有計較，你去忙”沈可拿了對牌和批條給她，又低頭去看賬本。

后面來的幾個都是家里各處的用度，倒是沒什么出格的事兒，沈可現在沒有去計較各處用度是否合理的心思，只是先照著賬本上的舊例給發牌，那些都是以后在說的事兒了，如今自己腳跟還沒站穩，不是大刀闊斧的時候。

最后過來的一個是個三十歲上下的女，跟姜秋易一樣，也是一條大辮盤在腦后，看來也是一位自梳的女。穿著打扮十分簡單，瞧著就是一副干練的模樣，上來躬身行禮道：“奴婢見過世妃，奴婢是郡主屋里的管事，世妃喚奴婢紅螺就是了，紅色的紅，螺鈿的螺。”

“要領什么東西？”沈可接過她遞上來的條。

“回世妃的話，郡主要做新衣裳，所以要去庫里領料，還要領請人裁剪的錢。”紅螺說話十分的恭敬，但是幾乎沒有語氣，給人一副冷冰冰的感覺。

沈可低頭翻了翻賬本，把條丟在桌上道：“今個兒是三月十三，這個月一共才過了十三天，已經領料做了三回衣裳，第一回做了兩件，第二回做了五件，第三回做了兩件，今個兒還要做？難不成你要跟我說，郡主每日都要穿新衣不成？”

“回世妃的話，郡主在家穿著自然是家常隨意的，但是出去于京中各府的貴人主們相聚，或是入宮去給太后請安，亦或是入宮赴宴，卻還是需要有新衣和新頭面的。”紅螺不緊不慢地說。

“真是笑話，你是打量我沒去過什么聚會，還是以為我沒赴過宮宴？”沈可把手里的賬本也往桌上一摔道，“入宮赴宴，除了新春的時候，太后也不過是一身兒尋常半舊的衣裳，難不成衣裳就只穿一次就沒法出門了？”

“奴婢沒有這個意思。”紅螺見沈可的聲音有些報告，忙躬身告罪。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且跟你說，這對牌我沒法給你，你也用不著跟我再解釋什么，我倦了，你回去罷”沈可說完就起身兒往屋里走去，書意跟在后面把對牌和賬本都收了，另有丫頭端著茶盞，拿著坐墊靠墊，瞬間就走了個干凈利索，只把紅螺一個人晾在了院里。

紅螺白皙修長的手緊緊地捏了起來，把手里的單捏成一個紙團，抬頭朝屋里的門口看了一眼，轉身出了院。

沈可回屋之后就在里屋的軟塌上靠著，看著書意和安云幾個收拾嫁妝箱里的物件兒，她們每拿出一樣，沈可就說擺在何處，或是說先收起來。

若是擺出去的，自有丫頭拿著去擺好，若是收起來的，就包好擱在一旁的空箱里，這樣只動口不用動手，收拾起來十分的麻利，不一會兒就收拾得七七八八，只剩下頭面首飾還沒挑過了，沈可懶得費神，只對書意揮揮手道：“把我x常戴的擱在梳妝臺去，宮里賞的單獨好生裝著，其余的你看著收就是了，一年四季的，配什么衣裳場合的你也都知道，你怎么收的你自個兒記著，我到時候只問你要就是了。”

書意笑著應道：“世妃倒是省事，卻難為了奴婢，這么多的頭面首飾，瞧著都眼花繚亂了，看哪一件都覺得好看，恨不得都給您戴上瞧瞧，哪里舍得收起來不見天日了去。”

“都戴頭上，你當我是孔雀開屏不成？”沈可聞言笑道，“若是那樣，我身后還不得跟著十幾個插戴婆，見到哪個掉了就忙撿起來給插上？”

屋里的人都湊趣地笑了起來，外面卻傳來清揚的聲音：“奴婢見過郡主，郡主請等奴婢進屋通傳，世妃在屋內歇息……”

話音未落秦瑜就已經挑開簾沖進了屋里，見滿屋的東西和正在說笑的沈可，冷哼了一聲道：“歇息，可真是歇得很清靜啊”

沈可見她進來倒也并不意外，依舊靠在榻上不去理她，讓丫頭婆們把地上的箱都收進后面的庫房內，讓書意繼續收拾頭面首飾，這才看向怒氣沖沖的秦瑜道：“我嫁過來之后咱倆頭一回見，你也不說是行個禮叫聲嫂，我都沒氣你又氣的什么？”

“誰要叫你嫂……”秦瑜聞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誰知道你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才嫁進我們家來的，你根本配不上我大哥。”

“世爺那樣的人品才貌，這天底下的女，誰有敢說自個兒能配得上。”沈可慢慢地起身兒，從丫頭手里接過小暖爐烘著手，走到窗前超外頭看著，輕聲道，“不過我也不明白郡主說的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但若是郡主覺得我不配做榮王府的世妃，只要世爺一道休書，我自然是不會多做糾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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