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西沉,狼王一聲長嚎。激戰中的野狼如聽到號令的軍士一般,即紛紛往后退。
濃郁的血腥味彌漫整個荒野草原,死傷過半的狼群緊緊圍在狼王身邊,冷冷注視著前方的敵人,如兵刃之后對峙的兩軍。
濃夜將退,引狼香的作用慢慢消散,狼王最后看了一眼激戰一夜的敵人,然后轉身,在天亮之前領著殘余的狼群回歸山林。
黎明前的一戰,前后不足兩刻鐘,野狼留下尸體七十三個,帳篷這邊護衛死七人,重傷十六人,輕傷二十余人,另外還有兩名出來助陣的勛貴公子,被狼爪傷及大腿,更有數名女眷被嚇暈。這是武祁山獵場有史以來,傷亡最為嚴重的一次秋獵。
在場的人皆親身體會到狼群的可怕,而對上官鈺來說,白月城這三個字,從今往后。將會在他心里留下越來越深的印象。狼群退去,東方的天際泛出魚肚白的時候,房舍那邊忽然跑來數位臉色煞白的下人,皆是鄭國公府的人。
當時上官鈺正在帳內安慰安遠太妃,并且命人準備護送太妃回去,只是他話還未交待完,外頭就有人喊一句:“房舍那邊死人了死人了,有野狼闖入,還有殺,殺手……”
上官鈺一怔,即一開帳簾,大步走出去。
唐蘆兒跑出院子后,站在霧氣蒙蒙的街道上,左右看了看,才發現她原來就在獵場的房舍這邊。
深秋的黎明,空無一人的街道,灰蒙蒙的房子,連綿成片的屋檐,透著一股昏慘慘的味道,她不由就打了一個寒噤,到底,出什么事了?唐蘆兒握緊了手中的弓,又摸了摸別再腰間的匕首,給自己打了個強心劑后,就順著墻,悄悄離開那兇殺現場的房子。
上官鈺騎著快馬趕到鄭國公的房舍后,進去找了一圈。卻沒有發現唐蘆兒的身影,只在其中一個院子里看到三具不成樣子的尸體。到底,這里發生過什么事?他蹲在那具黑衣尸體旁,她是被帶走了,還是……隨安遠王一塊回來的人皆被那尸體的慘相嚇得差點沒當場吐出來,整個院子,血腥恐怖得連那些侍衛都不敢多看。
鄭國公隨后趕到,也被自家院子的景象驚得臉色大變。
上官鈺慢慢站起身,細細檢查了整個院子,走廊那散落了十幾只箭,跟其中兩具尸體上的箭是一樣的,說明射殺他們的是同一人。旁邊的門是開著的,他隨鄭國公一塊進去后,才知道這里面是鄭國公那已過世的女兒曾用過的房間。
墻上曾掛著他女兒年少時最喜愛的那張弓,還有他送給愛女的一把匕首都不見了。
上官鈺注意到旁邊的窗戶破了個洞,他走過去看了一眼,正好對著那個仆婦倒下的方向。有人這里放了一箭,而且這個高度,上官鈺臉色微變,若是她,那黑衣人如何也中了她一箭?那個位置。絕不可能是屋里射出的暗箭可傷。
既然是她,為何現在看不到她的身影,還是對方不只兩人,她最后還是被帶走了?上官鈺只覺得自己從沒這么焦躁過,昨晚她就在這邊,離他不足一里。
上官鈺又出了房間,再次在周圍查看了一遍,隨后他又發現幾個淡淡的梅花印。
招財?上官鈺猛地一怔,這才想起那只貓,自天亮后他就再沒見過它。
真的是她
院子里有很多凌亂的腳印,基本都被踩模糊了,只有一些欄桿上的梅花印還隱約可查。
“王爺……”瞧著安遠王在院子里轉了幾圈后,就走出去,鄭國公在后面叫了他一聲,他也沒理。
旁邊的隨從也有些不解,不知王爺這是怎么了。
是往他住的房舍那邊去的,只是上官鈺追了一段后,那些腳印就不見了。簡直是刻意抹去自己的痕跡一般,他的心又懸起來,難道真是被人帶走了,不然那丫頭怎么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他將目光投到墻邊那一溜鋪著小條石的地方,順著走了一段后,忽然又發現一個淺淺的梅花印,他的心又跳了起來。這一起一落的心情,加上剛剛在院中看到那幾具被野獸撕咬過的尸體后,他發覺自己忽的有些害怕起來,若找她時,看到的也是一具慘不忍睹的尸體,或是奄奄一息的景象。該……如何是好。
果然,在他房舍的臺階上,也發現了幾個梅花印。
整個院子是空的,護衛和下人全都在獵場那邊沒有回來,走廊,庭院,靜得讓人一陣心慌。
“蘆兒”他喊了一聲,卻沒有人回答。
心里的擔心使得胸口那的舊傷又開始燃燒起來,已經找到這邊了,卻還看不到人。她到底出什么事了,若是因害怕躲了起來,聽到他的聲音后也該出來了。
“蘆兒”他走到后院,又喊了一聲。
旁邊的花木忽然微微動了一下,他剛轉頭,一只毛茸茸的腦袋就從里面鉆了出來,然后噌地一下就竄到他腳邊。
“她跟你在一塊嗎?快領我過去。”上官鈺一怔,即蹲下去,摸了摸它的腦袋道了一句。連貓兒都出來了,她卻還不見影,上官鈺的心沉了下去,難道真是傷得很重,連聲都出不了了。
“喵”招財朝他叫了一聲,扭身。又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朝一邊跑去。
穿過兩個月洞門后,才在一個不易發覺的陰暗的角落里,看到那個懷里抱著一張弓圈成一團,閉著眼靠在墻上的姑娘。
“喵”招財領著上官鈺過來后,就又回到唐蘆兒身邊在她腿上蹭了蹭,并抬爪子撓了撓她的褲子。
唐蘆兒不過是頂不住打了一個盹,被招財這一鬧,馬上驚醒過來,以為是又有人追殺過來了,趕緊就將懷里的弓抓起來。正要說快逃,卻忽然看到站在她前面那個高大的身影。
上官鈺見她明顯是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一時也不知她到底受傷沒,他壓住心頭的焦慮,上前兩步在她跟前蹲了下去,上下打量著她問道:“你,沒事吧。”
唐蘆兒抱著那張弓,怔怔地看著他搖了搖頭,然后干啞著嗓音說了一句:“我殺人了,在別人的院子里。”
她沒有哭,只是眼神有些空洞,臉色有些蒼白,眼圈也是紅紅的。但看起來還好,起碼身上沒帶著血,沒缺胳膊短腿,也沒被別人帶走,他心里慶幸萬分。
“沒事,他們該殺。”他將她扶了起來,柔聲問道“真的沒受傷?”
唐蘆兒搖了搖頭,上官鈺抓住她的胳膊后才發現她身上一直在微微顫抖,好像牙關也咬得緊緊的。
他遲疑了一下,就將她帶到懷里,輕輕撫著她的后背,像安慰個孩子般低聲道:“好了,沒事,沒事了,你做得很好,很好。”
“丫頭還在睡?”孟三收到上官鈺的消息后,再次趕回,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
上官鈺嘆一聲:“她跟我說完昨晚的事后就呆呆坐了一個/sss/gstjhranjgwjo.jpg,下午的時候好容易才睡下,你也來回趕了一天的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我看著她。”
孟三沉吟一會,往房門那看了一眼,嘆息一聲,點了點頭。就走開了。
只是剛從上官鈺那出來,就瞧著對面拐角處站在一個紫衣女子,是陳嫣云。
“薇姑娘沒事了?”孟三從她身邊走過,陳嫣云即問了一句。
“昨晚的事,你是不是早已知道?”孟三忽然轉頭,盯著她問。
“有預料。”陳嫣云輕輕一笑,也不避諱,直接道,“不過她能竟殺了二等夜蝙蝠,倒是令我意料不到。”
孟三面色微沉,陳嫣云卻搖了搖頭道:“你該感到慶幸才是,她若過不了這一關,回去了早晚也是個死,而如今她能殺了夜蝙蝠,如此回去后才能令更多人期待不是。”
“你想要什么?”
“你不是白月城的人,跟你說也無用,不過薇姑娘確實令我期待了。”陳嫣云丟下一句,就轉身走了。
天已黃昏,屋里的光線慢慢暗下,唐蘆兒睜開眼,看了好一會才想起這是上官鈺的房間。白天她被他帶到這后,說完話,就直接在他這睡下了。
寂靜的房間,昏暗的光線,讓人沒來由地感覺心里有些發慌。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蜷著身子,將下巴放在膝蓋上。在床下守著她的招財聽到動靜,耳朵動了動,就抬起頭往床上看了一眼,隨后喵了一聲,就跳到床上,窩在她身邊。
“招財。”唐蘆兒輕輕摸著她的貓兒,心底的恐懼感稍稍退了一些,招財舔著她的手,她喃喃道,“我以后一定還會遇到更多這樣的事,是不是。”
她其實還是很害怕,昨晚的事,運氣占了太大的成分,若再有一次,她不可能還會有這樣的運氣。
總有一些時候,要自己面對很多事情,她前面的路,才堪堪露出一丁點,就已經讓她看到了異常猙獰的一幕。
呆坐了一會后就下了床,走出房間,里外都沒有看到丫鬟,唐蘆兒也不叫人,只是站在走廊那怔怔的看著又照常升起的月亮。
“夜里這么冷,怎么不披件衣服再出來。”才站了一會,后面就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隨即她肩膀上就多了一件異常寬大的披風,一直垂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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