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肯定有什么問題。白蘇到底在盤算著什么?難道他心里都知道這一切,既然如此,為何不點破,反任她所為?唐蘆兒回想梅香殿里的一切,那些梅花,那些擺飾,那張畫像,還有他半夜的探視……如果不是知道他之前對她做過什么,不是知道他和她的這門親是為的什么目的,她怕是不會這么無動于衷。但是,他所表達的這種對已亡人的情感,若說她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卻也是假的,至少她覺得,他對白梅的感情,就算不是純粹的愛,那也絕不會比愛淺。
那么他在她面上展現這一切,是為什么?
她忽的想起昨晚他過來,說了兩人需要坦白的話,唐蘆兒心頭倏的一驚,難道他昨晚不是在試探。而是在暗示嗎?
招財吃完魚餅后,舔了舔嘴,就在車里的軟榻上散起步來,且它就是個好奇寶寶,瞧著什么都要拿爪子撓一撓。唐蘆兒無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它柔軟的身子,卻忽然瞧著招財從一邊扒拉出一個畫筒,她一怔,即拿過來。遲疑了一會,還是打開那畫筒,取出里面的畫卷,展開一看,是梅香殿里的那張畫像
白蘇,把它帶出來了?
怔然間,車簾子忽然被撩開,唐蘆兒嚇一跳,抬眼就瞧著白蘇上了車。
“哦,看到這個了。”白蘇瞧了一眼她手里的話,淡淡一笑。
“這畫里的人是……”唐蘆兒遲疑的看著他。
“還能有誰。”白蘇坐回榻上,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
唐蘆兒怔了一會,又問:"這畫像,你都隨身帶著身邊的?”
“不是,一直都是掛在那梅香殿里。”白蘇說著就接過她手里的話,看了一會道,“已經掛在那十幾年了。”
“那這次怎么取下來了?”
白蘇一笑,一邊將畫圈起來,一邊道:"自然是因為該換了地方了,那里已經不合適掛這個了。”
“為什么不合適?”唐蘆兒再問。
“再過不久。你就會知道的。”白蘇面上還是笑,眼中帶著幾分秘密將要揭開前的興奮。
唐蘆兒只覺得心頭升起一股寒意,她幾乎可以確定,他是在給她挖了一個陷阱,或者說著借著她的手,給上官鈺那邊挖了個陷阱。梅香殿那里,一定有問題,而她住的那間琉璃殿里,定也是暗藏乾坤,正是因為撥給她住,所以她反而疏忽了,只注意哪些不讓她靠經的地方。這是人們最習慣疏漏掉的盲點,道理就跟那水道一樣。或許,或許真正藏了東西的地方,是在琉璃殿里,而梅香殿,則是請君入甕的甕唐蘆兒被自己這個猜測嚇了一跳,天,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上官鈺就等于由她牽著往陷阱里跳
怎么辦,現在已經中午了。他或許已經動身了,就算沒動身,她現在還怎么將消息送回去?
“怎么了?”白蘇略吃了點東西后,瞧著唐蘆兒一直沒動筷子,面上還一副為難的樣子,便問了一句。
“我……肚子不舒服。”唐蘆兒硬著頭皮說道,“我下去一下。”
白蘇一怔,看了她一會,遂低頭笑了:"行,那你去吧,叫白鏡還有那兩婆子給你準備一下。”
“嗯。”唐蘆兒逃似的下了車,招財一瞅,即也跟著跳下去。
車隊暫時停了下來,隨車的兩個婆子在不遠處一個地方給她圍起帷幔后,就退到一旁。
白鏡幫唐蘆兒拿著衣服的時候,唐蘆兒低聲對她說了幾句,白鏡聽后,面上并未驚訝的表情,只是看了唐蘆兒一眼,沉默了一下,才低聲道了一句:"姑娘是剛剛才想到的?”
唐蘆兒有些愣了愣才道:"是啊,不然我現在能在這荒郊野嶺,坐在馬桶上跟你說話”
“也是。”白鏡點了點頭。
唐蘆兒有些迷糊了,想了想才道:"等一下,你是什么意思?難不成,你以為我是早知道,心里卻藏著,然后等到現在,心里覺得過意不去。才跟你說?”
“姑娘別多想了,還是趕緊辦正事吧。”白鏡說著就看了那馬桶一眼。
“辦個毛正事啊,我便秘”唐蘆兒有些沒好氣地道了一句,瞧著白鏡這表情,她心里大約清楚了什么,忽然間有種受傷的感覺,“原來你一直都在防著我,從不曾相信過我。”
“姑娘到底是白月城的人,即便您失去記憶了,但玥城主終究是您的親祖母。”白鏡淡淡道了一句。
唐蘆兒沉默,許久,才有些自嘲地笑道:"是啊,衡華先生怎么也不可能完全相信我。”她說到這,停了一停,就問了一句,“這么說,你早知道琉璃殿里的貓膩?”
“衡華先生在里面住了這么長時間,不可能一無所獲。”白鏡低聲道,“不過姑娘找出來的那條水道,確實是幫了大忙。”
“這么說,王爺不會有危險了?”唐蘆兒心里雖有些不是滋味,但終還是松了口氣,可想了一想。又道,“只是白蘇,心里不可能全然不知,你們怎么……”
“姑娘,這原本就是一場戰爭,沒有絕對,不到最后一刻,誰都不敢妄下斷言。”
唐蘆兒回到車上后,勉強收拾起心情,逗著招財玩。
白蘇看著她道:"是不是舍不得那家伙?”
“別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唐蘆兒嘆了口氣,抬眼看著他道。“成親的日子你定下了?是什么時候?你一直沒跟我說過,奶奶可沒多少時間了,若是奶奶有個三長兩短……”她說到這,就收了口,這些事情,到底什么時候是個頭?難道她真的會嫁給這個家伙嗎?
“沒意外的話,應該是下個月初一日。”白蘇歪著榻上看著她道,“很快了。”
“嗯……”唐蘆兒將招財抱到籃子里,輕輕給它順毛,很快了,很快就要結束了,她最后的路到底會走向何方,馬上就要揭曉了。
一直到天黑,走到北漠,洛城那邊一直沒有消息傳來,白蘇也不見什么異樣,孟三的人馬也未見有追來。唐蘆兒心中極其忐忑,不知上官鈺那邊到底如何了,只是她心里卻還是安慰著自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白月主城里的迎接儀式弄得很隆重,才入城門,就瞧著那望不到邊的人排著兩邊等著他們。白蘇的人馬亦是長城一溜跟在后面,白蘇本人也單獨騎上馬走在前面,氣氛有些詭異,即便是坐在車里,唐蘆兒也感覺得到空氣里透著幾分似有若無的緊張對峙的氣息。
不過這一路倒也無事,隊伍爬行了近大半個時辰后,總算是入了白月主城。
是玥城主親自出來迎接,唐蘆兒扶著白蘇的手下車后,瞧著前方那位即便頭發已經灰白,但面上卻基本看不到皺紋,也看不出實際年紀的女人,她血緣上的親祖母,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復雜。
白蘇單膝跪了下去,然后拉了拉她,唐蘆兒一怔。瞧了瞧四周,便也跟著單膝跪下。
白玥上前親自扶起他們倆,文縐縐地說了幾句什么話,加上她嗓音極其沙啞,唐蘆兒也沒聽清。總歸不多會,她便跟著白蘇一步一步,從正門進了白月城。而他們所行之處,兩邊的人皆垂首行禮,一路鴉雀無聲。加上天已黑,但城內到處都點起燈盞和火盆,將這黑夜照得入白晝一般,無形中匯成一股強大的氣壓,讓唐蘆兒連眼珠子都不敢隨便亂轉。
總算是入了正殿,又是一陣繁瑣的迎接儀式,唐蘆兒不得不在一旁陪著。
而當這些冗長的儀式告結后,已經快子時了,唐蘆兒也覺得自己快累塌了,可是她還沒見奶奶呢,而且自進來到現在,她就沒瞧見過唐老太的身影。
好容易,等到白玥退了場,她才抓住一邊的大長老,也不管旁人的古怪的目光張口就問:"我奶奶呢?”
莫老苦笑一下:"薇少主莫急,請隨我來吧。”他說著就看了一旁的白鏡一眼,點頭道:"這一路辛苦鏡姑娘了,城主吩咐了,鏡姑娘這段時間,先住在薇少主的梅殿內輔佐薇少主。”
白鏡領命,行禮退下,并拎起招財的籃子,那沒心沒肺的小家伙早睡過去了。
“我奶奶怎么樣了?”隨莫老過去了路上,唐蘆兒忍不住心急,又問了一句。
“好著呢,天天吃兩大碗白飯,還老嫌菜做得不合胃口那老太婆太能折騰人”莫老無奈地道了一句,就看了唐蘆兒一眼,笑道,“不過薇少主此行果真不負眾望,終是把蘇殿主給帶了回來。”
唐蘆兒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行了,別跟我做戲了,我這能有小命回來,真是老天保佑。”
莫老笑道:"不管怎樣,也只有薇少主才能讓蘇殿主這么爽快的答應。薇少主或許不覺得什么,但是這一門親,實際上是救了數萬信徒的命,也免去了北漠不知會持續多少年的動亂,實際上,您應該感到驕傲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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