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兩個山寨的人打起來了,即便外面的喊殺聲聽著還很遠,但戰場正有往這邊過來的趨勢,整個寨里彌漫著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氛。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天邊殘陽如血,風里帶著肅殺之意,唐蘆兒隨田七出去后,即瞧見寨里的男人個個都是一副熱血沸騰的樣,且皆往魯大山那屋前圍過去。
緊張,躁動,嗜血的情緒在這里蔓延,形勢看著有些混亂,一時間竟沒幾個人去注意田七和唐蘆兒這邊。
唐蘆兒往周圍看了看,然后就對田七悄聲道:“怎么會在這個時候打起來,這樣咱們能下得了山嗎?”
“你先去拿地圖。”田七沒多做廢話,說著就示意她趁著現在趕緊往后面去。原本此番情況下,該由他過去拿的,只是他算著時間,綠蕉那邊應該還沒拓印好,而魯大山這似乎將要有所動作。綠蕉那邊不可能一直順利,為給她們多爭取些時間,他只好先讓唐蘆兒過去。
都這個時候了,唐蘆兒自是不會磨蹭,點了點頭,就悄悄挪著步子往后面溜了過去。
田七進了魯大山的屋后,只見里頭已經圍上十多個人,掃一眼過去,皆是這寨里能說得上話的家伙。此時他們正商量著怎么對付川西寨的突襲,在魯大山的主持下,這十來個人分成了兩撥,其一撥表示直接拎家伙殺過去;另一撥卻道還是等待時機,將他們整個包圍后再一網打盡。眼見都要吵起來了,偏魯大山卻遲遲未下決定,正巧這會田七走了進來,他即招手讓田七過去。
“田老弟,你來的正好,本想明一早才送你走的,但眼下寨里他娘的忽然出了這么個情況,怕夜長夢多,只能讓你提前下山了。”魯大山說完又指了指旁邊的吳能,接著道,“此行我讓二當家跟你一塊走,再另外派六個兄弟一路護送你們下山。時候已不早,再一會待那派出去的人探好路回來,你們便馬上動身,待你們走后,老子這也好放手干上一場!”
田七無異議,點了點頭就隨口問一句那先前去探路的人還多長時間能回。魯大山往旁看了一眼,吳能即道:“快了,我是半個時辰前派出去的,主要是怕川山寨在咱這留了釘子,在路上設下埋伏,不得不仔細一些。”
與此同時,唐蘆兒這邊也已順利進了綠蕉的房間,只是田七料的果然沒錯,綠蕉這邊的拓印才堪堪完成一半工序,起碼還得小半個時辰,她才能將那桌面上的地圖完全印到那白絹上。
“不能再快點嗎?”唐蘆兒有些著急地看著綠蕉,只見綠蕉此時手里正拿著一把毛刷,一邊沾著旁邊不知用什么藥材炮制的藥水,一邊不停地往那鋪在桌面上的白絹刷去。
“原本一個時辰前就該弄好的,只是被那賤人給打翻了我好容易配出來的藥水,你現在急也沒用,這東西不這么弄,拓印不下來。”綠蕉回頭看了她一眼,說完又往里屋示意了一下。
唐蘆兒微怔,略一遲疑,便移步往里走去,不想竟會看到花娘正被五花大綁地困在一張椅子上。對方瞧著她后,即憤怒地瞪著眼睛,嗚嗚的朝她叫著。唐蘆兒還未出聲,綠蕉那邊卻已笑了起來:“花姐姐最好老實點,你該知道妹妹我沒多大耐心,姐姐再這么叫下去,妹妹我很可能直接把姐姐的舌頭給割了。要知道割舌這活,妹妹我可是見過多次了,準不會失手的。”
花娘身子一顫,似真的有些怕綠蕉,不甘地收了聲,老實縮在那恨恨地瞪著唐蘆兒。
此時藥水已刷完,綠蕉放下毛刷,擦了擦手,然后看向唐蘆兒道:“再過小半個時辰,這白絹干后,這桌上的地圖便也落在上頭了。”
唐蘆兒看了花娘幾眼,什么也沒說,收回目光轉身走到那桌子旁躊躇著道:“要這么久,川西寨那正往這邊殺過來呢,會不會頂不住?”
綠蕉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你太小瞧魯大山了,川西寨的事用不著擔心,安心等著吧。”
唐蘆兒悄悄打量了綠蕉一眼,總覺得這女人今日看著跟前兩日有些不一樣,只是還不待她琢磨,那外頭忽然就響起一陣敲門聲,同時一個聲音傳了進來:“綠姐兒,寨主讓你現在過去一趟。”
唐蘆兒心頭一緊,忙看向綠蕉,綠蕉也皺了皺眉道“寨主這會找我什么事?”
“老子哪知道,總歸寨主讓你趕緊過去。”
“行了,我知道了。”綠蕉只得應付了一句,想先將那人打發走了,她在出去看看,只是她聲音剛落下沒一會,外頭那人又道:“趕緊的啊,還有,你可有看到花嫂子沒,寨主這會也找她呢。”
“我又不是她的丫鬟,還能時時跟在她身邊看著,你煩……”綠蕉提高了嗓子,不耐煩地道了一句,只是話還沒說完,里屋突然就傳出嘭嘭的幾聲響,似花瓶連同花幾給一塊摔到地上,接著那花娘就拼著命嗚嗚地喊出聲。剛剛她撞倒里頭的花幾后,整個人也跟著椅子倒在地上,竟鬧出不小的動靜。
外頭的人似察覺到了什么,即問:“出什么事了?”
“沒什么,我不小心撞翻了花瓶。”綠蕉一邊說,一邊快步回屋,拔出發上的簪子就蹲下去對準花娘的眼睛低聲道:“別以為我不敢殺你,你若真想死,我馬上給你刺下去!”
花娘停止了掙扎,一臉驚懼地看著那離自己眼睛不足半寸的簪子。外頭那人又喊了一聲,綠蕉將堵在花娘嘴里的布團又使勁往里塞了塞,也不管花娘會不會窒息,完后她又示意唐蘆兒過來看著,她得出去應付一下。
外頭那人等了一會,直覺里頭準出事了,正要強行撞開門,不想綠蕉正好在這會猛地把門一開,隨后就一邊系著半敞的衣服,一邊走出來罵道:“老娘在屋里換個衣服,你叫什么叫,一個兩個都是這副猴急的樣。”
那人在綠蕉半遮半掩的胸口那剜了幾眼,然后才道:“剛剛你那屋里什么聲音?”
“花瓶碎了,怎么的,以為老娘屋里藏著男人不成,就是藏了也不關你的事,滾滾滾……外頭的人都要打進來了,你還愣著這做什么。行了,我穿好衣服就過去,什么寨主,我看是冤家,都這時候了,還讓我跑來跑去的……”綠蕉說完就回身進了屋,并又將門啪地給關上了。
那人在外頭遲疑了一會,聽到前面開始沸騰的聲音后,他想了想,最后喊了一聲:“你快些。”完后總算是帶著三分疑惑走開了。
“你要過去?”唐蘆兒站起身,有些不安地看了綠蕉一眼,“剛剛那么大的動靜,他又在找花娘,一會會不會有人懷疑到這來?”
綠蕉看了看桌面上那整個還濕透著的白絹,沉吟一會道:“能拖一會是一會了,你就在這屋里看著,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她說完,正要轉身,只是忽然又頓住,隨后就往里頭走。
唐蘆兒沒跟進去,只是瞧著綠蕉進了里屋后,那里頭就傳出幾聲微微的掙扎與喘息的聲音。沒多會,那聲音就靜了下去,再過一會,待那聲音完完全全消失后,綠蕉才一臉平靜的從里頭走了出來。
綠蕉出去了,屋里靜得可怕,外頭的喊殺聲時遠時近。
唐蘆兒怔怔看著那張白絹,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在此時看來,太過漫長,她賭不起。
決定后,再不遲疑,走過去,手一抓,那白絹被整個拉了下來的瞬間,那耗費了數年心血,精心畫在桌面上的地圖,即完完整整地展現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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