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互惠互利

五月的天已經漸漸炎熱，穿得也日漸薄軟，稍加多走路的話額頭上就能出汗。

最近這段時間是頗為平靜的，但隆中城久攻不下，不止皇帝，江琳也是免不了著急，幸好聽說傷亡不大，王將軍在僵持的局面過后冷靜得選擇了困縛的方法，倘若隆中城缺糧缺水，那么定然會打開城門投降的。

除了這件事外，大概就是向姨娘落胎的事情比較算重大。

這并沒有讓江琳覺得出乎意料，因為早前就已經有了意圖，防不勝防，饒是向姨娘也善于精算，但也仍只是落入一張巨大蜘蛛網里的獵物罷了。

賀敏安怒氣攻心，在府里大發主子的威風，把廣明翠身邊的丫環婆子打得滿地亂滾，他覺得是這些人還在想著為二少夫人制造翻身的機會，而且向姨娘的人也沒有饒過，有幾個最為親近的，被向姨娘勸阻住了，其他的全都是伺候不周的罪名，拉出去毒打一頓了事。

一時間，那院落充斥著哀嚎聲，聽見令人頭皮發麻。

賀老爺與大夫人趕到的時候已經死了幾個人，都是被活活打死的，賀老爺當場就氣得甩了他幾耳光，說局勢那么亂，他還在為個姨娘鬧得家里雞飛狗跳，著實沒個樣子。大夫人也趁機責備向姨娘恃寵而驕，不好好勸自己相公還幫著一起胡鬧，責令禁足抄佛經反省，撤去了所有貼身丫環，讓她事事身體力行。

三個多月的孩子沒了對身體傷害是很大的，向姨娘正當需要靜養，結果卻受到如此懲罰，賀敏安當場就發作，對大夫人辱罵不說甚至要動手，后果可想而知，賀老爺本來對這個兒子就極為失望了，見他還目無尊長，便是家法狠狠伺候一通，打得三天都沒能下得了床來。

賀敏安背上裂開的傷口恐怕這輩子都難以復原，賀老爺打得極狠，江琳在旁邊都看不下去，唯有大夫人從頭到尾的在勸，可眼角眉梢透露出的狠意絕不比賀老爺來的淡。

聽說呂姨娘晚上就去書房求見賀老爺，在門外哭了許久都沒能進去，最后悲戚得離開了。

這一次交手，很顯然是大夫人大大的勝出。

不自量力挑釁強大的對手是愚昧的，除非自己能有必勝的把握，不知呂姨娘這回可是吸取教訓了？

江琳對此事算是有了總結，大夫人絕不好惹，以后做事還是得掂量掂量，不然有一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羅紀終于回有關于冰絲的事，說市面上是沒有了，在三月份剛出來的時候就被搶占一空，而且本來大部分都是送往宮里，小部分都是些早就打好關系的。賀家向來都秉承低調，大夫人在這表象上都不喜歡與人攀比，再有覺得冰絲不上大雅之堂，所以賀家也就沒付定金預留。

而江琳對這些更是不上心了，她雖負責每季衣服定制，但都根據每人的實質需求加以添置或稍改，可賀敏慧到底說的太晚了，只有尋別的法子。

幸運的是，羅紀發現章云惠，也就是她的三表姐曾買了兩匹，都是上好的冰絲。

江琳曾經在章云惠被人陷害假懷孕一事上幫過大忙，她想了想寫了封信叫人送去章家。

青玉有些不太理解，到底是自家親戚，哪好為了賀家的三小姐讓章家小姐讓出布匹的，難道不會讓人覺得主子在賀家倍受欺負？這可是丟人的事，當下就說了，“夫人，您這信若是送了，不知道韓夫人會怎么想呢。”章云惠的夫家乃是姓韓。

江琳吩咐紅豆去把信交給門房，笑笑道，“三表姐不若旁人定然了解我，而這冰絲她若有苦衷不能讓，我也不會強求的，只是想試試罷了。”

青玉皺起眉，“為三小姐這么做著實不值得。”

“怎會不值得？”她一眨眼睛，“我可還有事情要她幫忙呢，這冰絲不過是酬勞而已。”

這下香凝都奇怪了，江琳只是不說，笑著看書去了。

隔了一日章云惠就回信來了，還讓人附送上一匹粉色的冰絲，信里說幸好也選了這種顏色，本也是想買了送給她堂姑子的，不過看在江琳的份上也就免費轉讓，言辭里極為大方隨意，就是這種性子讓江琳極為欣賞，隨后她就選了一對玉鐲送過去，表達不甚感激之意。

香凝見她撫摸著這衣料，還道是喜歡呢，就說道，“羅管家說錢夫人那里也有好幾匹，夫人想要的話多花些銀子便能買過來呢。”

青玉在旁忙著搖頭，“那錢夫人據說是有名的貪財鬼，夫人若想要不得花兩倍價錢啊？”

百合這時端了碗冬瓜雪耳玉米羹和一小碟點心來，聞言笑道，“這冰絲我看著輕飄飄的，穿夫人身上可不好看，再說了，夫人想要的東西還用得著咱們給意見啊，早就想法子去買來了。”

江琳聽了撲哧一聲，點著百合笑，“果真還是得跟羅管家親近親近，好處多多，看這話說得多好。”

其他兩人也掩嘴笑，把百合臊得立馬轉身逃了。

“去請三小姐來，就說冰絲給她買到了。”她舀著小勺舀了口羹放進嘴里，味道極為清香，還十分鮮美，因為里面放了稍許火腿粒，她微微瞇起眼，“這個很好吃，香凝你去之前舀些賞錢給廚子，最近做得都很不錯。”

香凝應了聲出去了。

不到一會兒，賀敏慧就上門來。

她嘴角挑著笑，很是滿意，夸贊道，“果然不愧為大嫂呢，這樣難找的冰絲都能給弄來，我就是沒看錯人。”

“你以為容易嗎？”江琳并沒有立刻把冰絲給她，而是輕輕舀手指在上面劃著，薄而軟的料子在光線下便泛起淡淡的光澤，“這是我從三表姐那里求來的，若不是她早前就買了兩匹我到哪兒去找呢？而且，她也是想送給別人的，現在完全是看在昔日的情面上才讓與我。”

賀敏慧到底也還是個小姑娘，聞言怔了怔道，“竟是韓家夫人的么？”

“是啊，我既然應了你也必得做到，生辰應該是隆重些的，這冰絲其實也不算什么。”她說著頓了頓，“只不過如今欠了我三表姐的人情，我想還卻是有些困難。”

聽到她也有難處，賀敏慧問，“沒辦法還么？大嫂可是頂頂能干的人，大嫂不能做到我怕也幫不上忙。”

江琳看向她，“卻是非你莫屬。”

她一下子愣住了，也很好奇，“是什么事？”

“我想請宜春班來唱戲，只不過娘上回才請過一次，你知道我平日里就不喜歡這些，若是冒冒然又請一次，娘必定覺得奇怪，但我三表姐又是喜歡聽戲的，這樣才比較有誠意。”江琳又露出些憂色，“正好也能叫堂妹出來聽聽，她最近太慘了，嬸嬸又慣常不喜歡她癡迷那些戲曲，也定是不贊成我請戲班的。”

賀敏慧對賀心一向關心，注意力立刻就被后面那段話吸引過去了，冷笑道，“嬸嬸也確實討厭的緊，堂姐不就是喜歡聽聽戲么，這都要管，如今不過有些不舒服就成日的把她關在房里，都不給見人，豈有此理”

“現在怕是好了，只要四妹去請的話，嬸嬸該會是肯的。”江琳不忘順水推舟。

賀敏慧揚起下頜，很自信的說道，“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江琳贊賞得笑笑，把冰絲遞給她，“還是四妹有豪氣，我是不敢去跟娘提，這冰絲你舀去景春堂，樣式的話我還是不自作主張了，四妹喜歡什么樣就叫她們照著做吧。”

賀敏慧舀著衣料愛不釋手，歡喜得告辭而去。

“上回跟宜春班那班主說了堂小姐喜歡聽小蘭芳唱戲的事，她這次定然會帶著小蘭芳一起來的。”香凝輕笑道，“大概一直在等著咱們去請呢。”

“有大筆銀子可賺的事她們肯定要來了，而且還特意提到堂小姐，小蘭芳定是覺著咱們沒有懷疑到她身上就放心了。她那事兒又沒有完成，背后的人怕是不會付銀子的，這會兒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可得好好盯著”青玉看向江琳，“夫人，可若嬸嬸不給堂小姐出來該怎么辦？”

“就聽會兒戲沒問題的，再說，不是有四小姐去請么。”江琳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賀敏慧那樣要面子的人，即是答應她了，那么一定會想辦法做到的。她最近都在卯足勁跟她這個大嫂一較長短，又豈會服輸呢？而且賀心也確實好多了，張瑞芳總會給些賀敏慧面子。

這也就是她必須給賀敏慧弄到冰絲的理由，互惠互利，因為如今大夫人事事為難她，若是提出要請戲班，也許會不肯的。

至于請賀敏玉，帖子自然得她寫，這個府里，大概不管誰請賀敏玉都會起疑心，而唯有她在賀敏玉年少時是不曾傷害過她的，當然，別的人也不會想起去請她來，這從賀敏慧的敵意中可以看得出來，賀家的人也并不歡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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