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還有些發疼的太陽穴。張恒推開房門,幾個霍府的侍女見到張恒出門,躬身施禮道:“郎君,主人去了甘泉宮,臨去前吩咐奴婢等人,務必請郎君在長安多留些時日……”
張恒點了點頭,昨日與霍光,丙吉、張賀拼酒,再次以張恒的徹底潰敗告終。
本說要大戰三百回合,可張恒連三個回合都沒撐過去,就趴在案幾上跟灘爛泥一般。
張恒喝醉了以后,倒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腦袋一直保持著清醒。稍稍回憶了一下昨日的情景,還好,沒扯什么后世的事情,也沒說什么勃逆的話,就是扯了幾句什么戰爭是政治的延續之類的話。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之后,張恒對那些侍女問道:“可知柔娘現在在哪里?”
“與細君在后花園中習字……”侍女們柔聲答道。
額……已經混的這么熟了嗎?張恒笑了笑,不過趙柔娘生性活潑可愛,容易跟人相處,這倒是真的。
“阿黑,聽話,過來……對,就這樣,作個揖給青君妹妹看……”張恒找到趙柔娘的時候,這個小丫頭正在霍府后花園的草地上,跟一個年級看上去比她還小個一歲的樣子的小女孩,圍著小黑犬阿黑,得意洋洋的指揮著可憐的阿黑做著各種各樣的動作。
想來,那個小女孩應該就是霍光的女兒,名叫青君了。
“柔娘阿姐,阿黑好厲害呀!”小女孩滿眼羨慕的看著小黑犬,一個勁的搖著趙柔娘的手臂道。
“那當然了!”趙柔娘驕傲的撫摸著阿黑柔順的毛發道:“阿黑是最聰明的小狗了!”
“柔娘!”張恒走到趙柔娘身邊,忽然道。
“啊……小叔叔!”趙柔娘明顯被嚇了一跳,發現是小叔叔后,撅著小嘴,不滿的道:“小叔叔昨天又喝醉了,回去我要告訴阿姐……”
張恒笑了笑,知道這是趙柔娘在埋怨自己。將話題扯開道:“今天小叔叔還要去吃喜酒,柔娘是在這里等呢,還是跟著小叔叔一起去?”
“看樣子是想在這里等了……”張恒笑著道。
“才不是呢!”趙柔娘扯著作勢要走的張恒的衣襟,大聲道:“柔娘當然要跟著去了,這次柔娘要盯著小叔叔,不能讓小叔叔喝醉!”
然后趙柔娘就拉著那個叫青君的小女孩,兩個女孩子嘰嘰喳喳的商議了一會之后就達成了一致協議:柔娘將小黑犬阿黑租借給霍青君一天,但是霍青君必須照顧好小黑犬。
小女孩霍青君自然滿口答應。
張恒帶著趙柔娘離開霍府的時候,張恒再次見到了司馬遷,司馬遷正好從外面進到霍府之中,張恒連忙揖首:“夏陽公!”
司馬遷已經有些老邁了,腰背好像因為長期寫作的關系看上去有些拘僂。
“足下前程遠大,何必對我這刑余之人如此敬重?”司馬遷擺了擺手道:“足下以后還是不要如此客氣!”
張恒一時有些語塞,他曾設想過千萬種與司馬遷交談的場景,唯獨沒有想到這個場面。
稍稍頓了一頓,張恒再揖首道:“學生敬重的乃是夏陽公的學識,夏陽公的品德,而非夏陽公您!”
在后世司馬遷是身殘志堅,頑強不屈的精神榜樣,是無數人頂禮膜拜的太史公。然而在現如今……
誠如司馬遷自己在《報任安書》中所言:悲莫痛于傷心,行莫丑于辱先,垢莫大于宮刑,宮刑是一個讀書人最不能容忍的刑罰,被處以過宮刑之人,在社會上是沒幾個人看得起的,這種恥辱,沒有經歷過的人是沒辦法清除知道的。
更何況司馬遷家族,世代史官,這種恥辱更加深刻,即便別人不說及此事,只要想到曾被處過宮刑,司馬遷就心若刀割,若非是要繼承父親的遺愿,完成祖輩未竟的事業,司馬遷早就自殺了。
張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牽著趙柔娘走出霍府。
司馬遷看著這個年輕人倔強的背影,嘆了一口氣,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像張恒這樣慕名前來求見他的年輕人,都在他自己內心那些糾結與自卑的心理下,給吃上了閉門羹。
出了霍府,大約花了三刻鐘左右的時間,張恒就來到了記憶中好友程惠明家所在茅亭里,驅車進了坊間的小巷中,轉了幾圈之后,張恒找到了程惠明家。
這個時候,程惠明家門前已經停下不少的牛車、馬車,將本就不算寬敞的小巷擠得滿滿的。
雖然昏禮要到黃昏才可以舉行,但是在這之前,親朋好友們怕是少不得要好好的鬧上一鬧了。
張恒將馬車停到小巷旁邊,牽著趙柔娘的小手,走到程家大門前,出乎意料的,程家家里雖然有不少人聚集,但是,卻沒有意料中的喜慶味道。
張恒敲了敲門,雖然心中疑惑,但卻還是露出些笑容。
“二郎來啦!”程惠明臉上沒有半分的高興樣子,將門打開,看到張恒,嘆了口氣道:“有勞二郎遠來……哎……但是惠明卻要對不住二郎了,這喜酒怕是喝不成了!”
“怎么了?”張恒奇怪的問道:“惠明兄可是遇到了什么難處?”
程惠明只是一個勁的搖頭嘆氣,在人群中,桑宏隆看到張恒的身影,走過來揖首道:“二郎可算來了!”
然后桑宏隆對程惠明道:“惠明兄,現在二郎來了,你快些跟二郎說說,說不定二郎能有辦法!”
張恒心中覺得蹊蹺,問道:“惠明兄發生了什么事情?”
桑宏隆搖了搖頭道:“本來今日惠明兄大喜,我等同窗皆從四面八方趕來賀喜,這應是喜慶的日子,可是……”
人群中一個讀書人打扮的年輕人接著氣憤的道:“可是哪成想,我等還沒來的及跟惠明兄道喜,卻聽到了惠明兄的丈人被一幫胥吏強行帶走,說什么偷盜了上林苑的財物……”
“這怎么可能,莫說是上林苑關防森嚴,尋常人連靠近都是不能,就是進去了,誰有膽子去動天家的東西?”那人氣憤的道:“分明就是胥吏害人,妄圖……”
“連宏隆兄的面子都不給?”張恒卻打斷那人的話,對桑宏隆笑問道:“這可真是有意思了!”
桑宏隆心中一緊,尷尬的笑了笑,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亮出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想看看張恒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而已。
現在被張恒暗中點出,桑宏隆頓時覺得尷尬無比。
張恒卻是不管這些,他對程惠明道:“惠明兄無須煩惱,區區小事,交給在下就行了!”
“小弟正巧昨日結識了兩位貴人,若與之說和,必可保惠明兄丈人無恙!”張恒笑著道:“惠明兄亦可如期娶到美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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