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漢的悠閑生活第兩百零七節老師的請求
第兩百零七節老師的請求
就像過山車一般,長安的糧價在經過一陣瘋狂上漲之后,猛然間崩潰,一路下跌。
瘋狂下跌的糧價,讓許多人措手不及。
在最開始,一般米行的糧價還在七十錢,只有少數幾家實在被嚇壞了的,急于出貨的小商人才把糧價標在七十錢以下。
但是,他們很快就現,即使是糧價標在六十錢。
可前來買糧的人,卻依然屈指可數。
大多數消費的主力都在觀望。
當天子詔書一下,以五十錢開始大量收糧時,更是助長了人們的觀望心理。
長安城的糧商開始真正恐慌起來。
對于商人來說,什么事情最可怕,當然是資金周轉不靈
特別是那些在之前借了高利貸的人,更是手足無措。
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他們束手無策。
但高利貸的利息,卻是周期算的,十天一個周期,倘若還不上,那便是利滾利,驢打滾。
小人物的悲哀,大人物自然看不到。
然,天子名詔,建立起一個叫常平倉的機構,用來平抑糧價。
讓很多列侯顯貴都恐慌了起來。
大家都很清楚,若讓這個叫常平倉的機構真的運轉起來,那么,現在是糧價,那么以后會不會連布帛、油、牲畜甚至是種子朝廷也會一律照此辦理?
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以當今天子的性格,一旦嘗到甜頭,就會欲罷不能。
便如當初,天子最開始只對鹽鐵實行官賣專營。
可是,當天子嘗到了甜頭以后,連酒都沒逃過
就更別說,伴隨鹽鐵專營誕生的平準均輸制度了
于是,數日之內,無數的人開始上書直言常平倉是萬萬不可開的,身為天子,作為朝廷,怎么可以與民爭利?
黃老派的人更是跟死了爹娘一樣,哭哭啼啼的,直說什么如此下去國將不國。
“與民爭利?”劉徹嗤笑了一聲:“這個民到底是黎庶還是權貴?”
但對于朝野之間的非議聲,劉徹也沒有辦法,他不可能用暴力來對付那些議論的人。
因言治罪,那就是暴君了。
所以,這些話,他也就將之當成耳邊風。
但是太子劉據,卻快被煩死了。
無數的人,都在通過種種手段,或明或暗的跟他暗示,常平倉是害民之策,應該廢除,一些人干脆就連鹽鐵官營制度和平準均輸制度也一塊攻擊了。
“殿下……恕臣直言,常平倉,周公之時所未聞,管仲之時所未有,此二圣在,尚不為之,何也?與民爭利爾”又一個白蒼蒼,劉據平時非常尊重的長者在他面前進言:“請殿下詳查之”
“姜翁,吾會考慮的……”劉據嘆了口氣,恭恭敬敬的將這位長者請到座位上。
在這些人的狂轟濫炸下,劉據這一次出奇的沒有動搖,反而有時候會靜下心來思考,為什么在他眼里明明是善政的常平倉會遭受如此大的攻擊?
想來想去,劉據最后在太史令司馬遷那里得到了答案。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天下攘攘皆為利來。
短短的一句話,道盡了世間百態,也讓劉據漸漸看清楚了自己身邊的人的面目。
但是,連姜公這樣德高望重的長輩,竟也跟那些銅臭味摻雜在一起,讓劉據心中涼。
“這個世界是怎么了?”劉據想著古書記載的太平盛世,圣人當政,民風淳樸,路不拾遺。
“路不拾遺……許多一口一個君子的士子,外出為官,卻沒辦法讓治下路不拾遺,反是貪腐成風,倒是咸宣這個他們口中的酷吏做到了……”劉據此時思維極度紊亂,胡亂的想著事情。
他想起了當年咸宣外放為一郡太守,半年之內就讓治下井井有條,盜賊、強盜甚至流氓都絕跡了。
真正做到了路不拾遺
雖然,路不拾遺的代價就是一次處決數百名犯人
但,至今,劉據依然聽從那個郡來長安的人說起當地至今仍舊太平少有盜賊。
“重刑苛法,未必一無是處……”劉據心中想著,忽然間,他很想離開長安,去張家里逛逛。
于是,送走姜公之后,劉據就換上便服,帶上往日的親信護衛,朝張家里而去。
“小心一點,慢慢來”高老七指揮著幾個佃戶,小心翼翼的抬著兩個衣柜,從院子的大門出去。
已經是十一月的中旬了,經過將近一個半月的忙碌之后,張恒的新宅子終于全部完工,于是就選了今天這么一個好日子搬家。
高老七、田二和張大山父子理所應得的獲得了一套四間房的小宅子,另外,去歲的畝產冠軍張大根和那個整個冬天都在指導佃戶們分攏做圳的老農夫張四也各自分得了一套。
現在,張恒所建的小宅子,還有四套沒有主人。
為了明年能住進那漂亮的獨立宅子,現在,張家里的每一個佃戶都是鼓足了干勁,每一家都希望,明年住進新宅子的人家中有自己家。
因此,現在,張恒家無論有什么風吹草動,整個張家里的男丁都是聞風而動,爭先恐后的跑過來義務幫忙,為的就是能落下一個好印象。
張恒此時,卻在接待兩個遠道而來的客人。
“二位兄長一路勞頓,請安坐”在新宅子里,張恒將那兩個一路風塵仆仆趕來的同門師兄請到席上,同時讓秋菊去端來茶水。
這兩位,來頭可不小,他們正是張恒的恩師,毛萇的孫輩。
一個名為毛敬,一個名為毛肅。
當初,張恒還在君子學館中的時候,這兩人在《詩經》上就已經頗有名聲了。
今次,他們是奉了君子學館如今的山長,毛萇的嫡子毛遠之命來長安給張恒賀喜的。
可惜,這兩人運氣不是很好,從河間國到關中,其實不遠,但是路上卻頻出事故,更碰到了故城縣縣令的刁難,在那里耽擱了半個月,因此姍姍來遲。
在給張恒說了些抱歉的話之后,為的毛敬從身上取出一冊帛書,將之遞給張恒道:“子遲兄,家父聽說子遲兄大喜,特令吾等來賀,這封書信,是家父寫給子遲兄得賀信”
張恒露出受寵若驚的樣子,道:“豈敢勞動老師掛記?學生實在是感激”說著就接過書信,打開一看。
毛遠的字寫的非常漂亮,簡直有些大書法家的風范,行書飄逸而清晰。
將信看完,張恒沖這兩人微微一笑,道:“老師所托,學生敢不盡力?”
在毛遠的信中,大部分都是在說當年張恒在君子學館時的事情,說他勤奮刻苦什么的。當初,張恒拜入君子學館之時,毛萇就已經老朽了,實際在教授張恒等人的文化的就是毛遠。
毛遠這位老師,給張恒的印象很好。
是一個真正的君子,有孔子的遺風,并不歧視張恒這些寒門子弟。
而且毛遠記憶非常好,在信中他甚至提起了兩件張恒自己都忘記了的事情。
這讓張恒微微有些臉紅。
不過,在信尾毛遠就筆鋒一轉,婉轉的提出了,希望張恒給他的兩個兒子謀個進身之路的請求。
河間毛氏,雖然在儒門名聲很大。
但是,受已故河間獻王劉德的影響,基本上毛氏子弟很難出仕做官,只能在君子學館中當教書先生。
現在,君子學館的眾多弟子中,好不容易出現了張恒這么一個可能跟上層有密切關系的弟子。
毛遠當然會好生利用了。
而面對毛遠這個老師的請求,張恒不可能不幫忙。
“多謝子遲兄”這兩人一聽張恒這么說,立刻大喜。
在來長安的路上,他們已經聽到了許多關于張恒的傳言。
無論是一年之內拜為右庶長還是如今已為孝廉,都讓他們兩人嘖嘖稱奇。
“兩位兄長請起”張恒連忙扶起兩人,稍稍想了想,就找來一張絲帛,拿起筆,在上面寫了起來。
等寫完,張恒檢查一遍,確認沒有問題之后,張恒將那張絲帛交給兩人,道:“二位兄長請持此書,至長安尚冠里,拜訪奉承都尉霍公,小弟與霍公乃莫逆之交,相信定可向天子舉薦二位兄長”
這兩人一聽說張恒竟然與霍光有舊,頓時大喜。
連忙揖拜道:“多謝子遲兄”
來之前,他們怎么也沒想到,困擾毛氏數十年之久的不能出仕麻煩,在張恒這里輕易的就被解決了。
張恒連忙再次扶起兩人,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二位兄長不必如此……”
同時張恒心中也有些感慨。
其實,無論是毛萇還是毛遠,單以學問和為人來說,都是一等一的。
但是,一步錯,步步錯。
任何跟諸侯王搭上關系的人,都不可能得到出仕的機會
幸虧如今,河間獻王已故,而毛萇也故去多時了。
所以,毛敬毛肅的出仕障礙已經被掃清,在理論上,他們是可以出仕的。
但是,一般的地方官有那個膽子舉薦曾給諸侯王服務過的名門之后嗎?
所以,一直拖到今天。
想著毛萇家族的經歷,張恒揉了揉太陽穴。
他想起了劉徹曾經讓他去教授他的小兒子劉弗陵的事情。
有種歷史要重演的感覺。
雖然張恒自己是不想當官。
但是,總不能因自己的一己之私,斷送了自己子孫后代的前途吧?
頭疼啊張恒搖搖頭。
但也沒什么辦法,只能寄希望于未來了。
先睡覺去,好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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