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涼了,一覺醒來,涼風便灌進了里屋。沈傲打了個冷戰,才發現窗子沒關,頭暈腦脹的去關窗。春兒就在外面將手蜷成喇叭狀在喊:“沈大哥,沈大哥,今日府里來了個和尚,夫人叫你過去。”
是春兒,沈傲興沖沖的探出腦袋,笑嘻嘻的道:“春兒,你沒有事吧,來,進來說話。”
春兒俏臉紅到了耳根,跺跺腳,咬唇說:“小姐叫我不要理你,更不許進你的屋子。”旋身飛快去了。
哇,太傷人自尊了,苛政如虎,想不到沈傲比苛政還可怕。
沈傲趿鞋去穿了衣衫,又想起肚子空空如也,想去膳房里找點吃的,可是想及夫人那邊在等回話,就不能再耽擱了,風風火火的往佛堂里趕,路上遇到幾個丫頭。看到了沈傲,都是嘻嘻的笑,上下朝沈傲打量。
沈傲從她們邊上走過去,聽到她們的聲音低聲在說:“就是這個沈書童調戲春兒呢,昨日我親眼瞧見春兒進了他的臥房,后來大小姐氣呼呼的將她帶出來……”
“是了,是了,春兒自從那里出來之后一天都沒有和人說話,就是與她最相好的香兒也沒有搭理,香兒說昨夜見她流眼淚了。”
這個聲音傳到沈傲的耳朵里,沈傲回眸,殺氣騰騰的要看誰在這里背后說人壞話,那些丫頭頓時鳥作獸散,呼啦啦的全部跑開了。看來沈傲的名聲在丫頭們心目中不太好,名聲很臭,和街上的流氓壞人差不多。
不過嘛,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些人雖是指指點點,卻分明有幾個稍有姿色的臨走時還不忘給沈傲暗送一個秋波。
“太壞了,太壞了。”沈傲很純潔的心里腹誹,卻又想到春兒,情緒又有點低落。他是個男人,自然不怕人說,可是春兒不同,難怪今日春兒這樣的對他,看來得趕緊消除這件事的影響才是。
滿腹心事的到了佛堂,現在沈傲身份不同,自然不必人去通報。徑直走進去,里面的人還不少,最引人注目的三個光頭和尚,沈傲認得,一個是空靜、一個是空定,還有一個是據說會武功的小和尚釋小虎。
兩個大和尚坐在蒲團上,小和尚坐在他們中間,大和尚在給夫人講經文,小和尚卻是撐著眼一動不動,好像入定了一樣。
夫人則是跪在蒲團上,一臉虔誠,不斷的頜首點頭,附和大和尚的話。春兒站在夫人身后,見到沈傲進來,連忙把臉撇過去。沈傲分明可以看到,她的睫毛下顫動著晶瑩的淚花。
沈傲很心疼的望了她一眼,他是個隨意慣了的人,想不到一件小小的事竟造成了她這么大的難堪。不行,自己是男人,要有擔當,等為國公找回了戒指,就把這件事擺平。
反觀坐在夫人一側的周若,卻是冷眼看了沈傲一眼,那蔑視表露無遺。沈傲看在眼里,卻不腹誹了。知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昨天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只當是調笑,可是看到今天產生的后果,再看可憐兮兮的春兒,沈傲才知道這里不是群獸亂舞的那個時空。雖然朱子這個假正經還沒有出道,但是有些事還是要有忌諱的。
見沈傲進來,歪著頭了無生氣的小和尚頓時露出喜色,笑嘻嘻的道:“沈施主,好玩的東西呢。”這小和尚記性很好,還記得沈傲上一次道別時說要給他帶好玩的東西。哇,好現實,會武功的人就是不一樣,連要禮物都這么理直氣壯。
沈傲哈哈笑,先去見過夫人,夫人笑吟吟的道:“你看,正主來了,兩位禪師等你很久了,你快坐下,恒兒呢?怎么這兩日都沒見他人,教他也來聽聽兩位禪師的道理,這心就沒有這么野了。”
周若道:“父親到處在找他呢,他不敢出來。”
一語道破了天機,夫人和沈傲都笑,沈傲趁機瞥了春兒一眼,見春兒也有些冷峻不禁,畢竟還是女孩兒心性,再愁也有舒展的時候。沈傲朝他眨眼睛,她一下子又驚慌失措了,垂著躲避。
小和尚釋小虎又道:“沈施主,好玩的東西呢。”他是得理不饒人,滿是憧憬。
可憐定靜、定空兩個大和尚連連咳嗽,憋得慌,在夫人面前,他們又不好教訓這不聽話的孩子,可是由著他胡鬧,這臉又放不下。人家一看,哇,還得道高僧,連小和尚都教不好,還怎么在和尚界混?
沈傲嘻嘻笑,道:“今日忘了,下次再給你帶,誰知道你突然找上門來。”
釋小虎想了想,很認真的點頭道:“好吧,下次一定記著,不許騙我。”
“我哪里敢騙你啊,本書童最怕暴力男了。”沈傲心里想,連忙應承了,不敢再和他糾纏。向定空道:“禪師,不知你們今日來做什么?”
空定道:“說來慚愧,事情是這樣的,那一日你在寺中留下了墨寶,今日寺里來了一個施主,很看重你的畫,說是想見施主一面。”
“見我?”沈傲笑了,不過隨即想,這人想要見我,隨便找個人通知就是。靈隱寺是朝廷頒布了金冊的大寺廟,竟然勞動兩個禪師來請人,這個人的身份不一般。
不過嘛……本書童是說去就去的嗎?不去,要來自己來,幾十里路呢,當人是狗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沈傲打定了主意,微微笑道:“有勞空定禪師回去告訴他,就說我身子欠安,就不去了。”他抿抿嘴,笑了笑,繼續道:“如果他有急事,就來國公府見我吧。”
夫人也在旁幫腔:“是這個道理,這人也太無理了,沈傲又不是奴才,哪有這樣折騰人的,回去告訴他,他要來,國公府開門相迎,他要是擺架子,國公府門前的石獅子就這么失色?”
夫人的意思是我們國公府也是有譜的,她也沒將沈傲當下人看待,擺譜,到一邊去。
空定頗有些尷尬,連忙合掌道:“實在冒昧的很,施主既然不去,貧僧也沒有再請的道理。我們這就告辭。”
沈傲攔住他,道:“既然來了,何必這么快走。”
空定倒是很想留,在這里和沈傲切磋切磋書畫也好。上一次沈傲留下一幅布袋和尚的詩畫,他揣摩了很久,終于有了些領悟,近來筆力見長,還想向沈傲多多討教。不過想起尚在靈隱寺那個客人,這個念頭就打消了,道:“下次若是進城,定來拜望,今日只怕無緣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只能任他們走,夫人親自把他們送到外府去,與沈傲折身回來,口里說:“老爺昨天很喜歡你呢,夜里說了你許多好處,沈傲,你這些天多讀讀書,或許……”她熙和一笑,很慈祥的道:“或許過幾日就不必以書童身份去太學了,老爺正在活動,看看能否給你爭一個名額來。”
進了太學,就等于是貢生了,相當于不需要經過下層的秀才考試,有了直接進行省試的資格。
此時太學生的學生極多,有數千人。大多是從八品以下官員或普通百姓的優異子弟中招募。除此之外,國子監也稱之為太學,里面的學生與太學一樣,都屬于貢生的范疇,只是招募的學生是七品以上的官員子弟或者勛貴的族人。沈傲進的太學和周恒進的不一樣,不過嘛,身份還是一樣的,尋常人都叫他們做太學生。
沈傲很感激的道:“有勞國公和夫人費心了。”
夫人卻只是吟吟的笑,心里說:“沈傲命里有貴人相助,或許我就是那個命中注定的貴人,這個孩子將來一定非同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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