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梵城,青夏帝國北疆第一重城。
城墻上旌旗在夜風中獵獵做響,黑夜張開它的血盆大口,將城外千里荒原都吞沒在它的肚腹之中。在城門樓上氣死風燈昏黃的光暈下,兩隊精銳之師警惕地巡邏著。
重梵城向北越過千里荒原,就是魔元氣彌漫,妖獸橫行的險惡洪荒。
黑夜中,誰也不知會在什么時候,一口鋒利的獠牙會悄然撲到身后,咬斷自己的脖頸。
守城軍時刻保持最大的警戒狀態。
生活在洪荒邊界,重梵城內人人尚武。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但是,城中已經有不少人早早就起床聞雞起武。
此時,在城西一片破舊的平房后面,一個少年的身影在黑暗中將長槍揮舞的霍霍生風。看他的槍式會感覺極為簡單,只是一式平刺而以。但是如果細看下去,便會發現那簡單的一式中,竟仿佛蘊含了無盡的奧妙。
“靈動”,整個槍身仿佛蘊含著生命一般,槍尖處鋒銳的刺感讓人感覺其內勁力深不可測。
“呲、呲……”
每一槍都疾若流星,仿佛將空氣都扎破一般。
……
“咳咳……”
一陣低沉壓抑的咳嗽聲傳來,聲音中仿佛也壓抑著巨大的痛苦。
聽到這個聲音,少年雙眼中精光倏地一凝,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霍然收勢,緩緩沉下一口氣,用力地一抹額頭上的汗珠,少年用屋前跑去。
一個稍有些佝僂的身影,穿著一身沾滿了礦塵的破舊工服,青筋盡暴的雙手拎著一只礦鋤向外走去。
“爸……”
少年輕喊了一聲,眼中有些濕潤了。
“您怎么又去這么早?”
那道身影轉過身,透著古銅色滄桑的臉,看向他的兒子,露出欣慰地微笑。
“早點去能多挖點礦,周動,你就快畢業了,到時還不知到哪里要用錢呢。”
“咳咳……”
父親又咳了起來,聲音中壓抑著痛苦。
少年名叫周動,今年十六歲,是重梵城獵人訓練營內的精英學員。四年的訓練營生活,現在已經面臨畢業。
周動的家中,生活比較拮據。父親靠挖礦維持一家人的生計,母親靠給別人洗涮掙些零錢。在挖礦過程中,父親長年接觸礦粉,得了一種奇怪的疾病,總是咳的厲害,有時能咳出血來。
為了給自己交訓練營的學費,父親會沒日沒夜地趕著挖礦,有時竟然暈倒在礦井中,被工友抬回,只為了多掙一點錢……
看著父親過早衰老的臉,以及被礦石磨的粗糙的十指,周動心中隱隱做痛。看著父親用病痛的肩膀支撐著這個家,周動心里好心疼。
父親轉過身腳步匆匆地出門了,瘦銷的身形在夜風中顯得那么單薄。
“吱呀!”周動推開低矮的屋門走了屋去。
外邊天光初亮,周動看見在床上,四歲的妹妹尚沉浸在夢鄉之中,懷中緊緊地摟著一個顏色喑舊,毛都掉光了的絨絨玩具,小嘴里喃喃地不知在說著什么。
周動心下一酸,轉過頭去,見母親正拎著一個冒著香氣的食盒走過來。
“動兒,修煉的別太過勞累了,也要自己照顧好身體呀!”
母親額頭幾縷頭發已經白發,她疼愛地遞過食盒,拿起毛巾給周動抹去額頭上的汗水。
“媽……”周動眼中隱隱有一絲淚光。
這些年來,父母含辛茹苦地照顧自已兄妹倆,為了怕自己修煉身體營養跟不上,母親總是舍得花錢買來一些肉菜,但是,這些她和父親卻從來不吃,只是默默地看著兄妹二人吃的香,在一旁暗暗地咽下口水。
“媽……”
周動開口道:“這幾天我不想回家了,還有三個月就畢業了,我想在訓練營里閉關,再努力一把,到時爭取實力再有個突破……”
聽到這,母親眼中有些心疼,她從懷里掏出一個小錢袋來,從里邊查出一把銅錢,緊接著一狠心,把銅錢全倒在手中遞給周動。
“動兒,訓練是重要,但也要吃好,身體的營養跟不上可不行,自己要照顧好自己啊。”
“媽……”
周動雙拳緊緊地攥在一起,十個指甲都深深地鉆進肉中。
“母親,還有三個月,在這三個月里,我一定更加努力,我要在畢業后給家里一個好的生活,讓你們再也不用這么操勞,從此過上不用為銀錢操心的幸福日子!”
周動心中暗暗地發著誓。
……
朝陽初上。
重梵城西南角,一片占地數百畝的極大莊院,氣勢恢宏,滄桑中散發著睿智的味道。門前高高懸掛一付溜金匾額:重梵城獵人訓練營。
據傳,這塊匾額乃是京城玄武閣內一位大員所提,珍貴無比。
這座訓練營,專門培養少年獵人精英,能進入訓練營的條件極為苛刻。重梵城數百萬人口,年歲相當的少年更是數十萬計,而在這數十萬選手中,每年只精選招收六百人而以。
每一個能進到這里修行學習的少年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此時,周動一身喑舊的皮甲,手提一只樣式老舊的飯盒飛快地在街市中向前跑去。
西南城這片區域乃是一片富人區,街上不少衣著光鮮者對一身土氣的周動暗暗投來不屑的目光:
“這是哪家的小廝,一大早晨的瘋跑什么?”
“哈哈,你看,這窮小子居然還穿著獵人才能穿的皮甲,這皮甲穿在他身上笑死人了……”
不少人掩嘴竊笑。
突然,人群中看向周動的目光頓時全都愣住了,他們看到,這個讓他們十分不屑的“小廝”,居然一轉身跑進了獵人訓練營的大門中。
剛才還在竊笑的人臉上表情一時間十分尷尬,臉色都通紅起來。
能進入獵人訓練營的少年,每一個都潛力無限,都是各大勢力爭相招攬的對象。莫笑少年窮,誰知道在不久的將來,哪個少年會有驚天動地的大出息呢。
……
訓練營地內,被一叢叢古樸蒼桑的古樹分隔出數十個區域,此時,吆喝聲,吶喊聲不斷傳來,訓練正在熱火朝天地進行著。
在緊靠沙石路的一個區域內,十余名少年圍成一個半圈,肅然地看著中心一個一身紫色緊衣甲的少年演練。
紫甲少年臉色冷然,持槍而立,深呼吸凝神片刻,突然,手中槍如蟒蛇出洞般迅急點出,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
在槍尖點中對面一塊青方石之際,一抹利芒不經意地閃過,但聞“砰”地一聲巨響,槍尖勁力傾吐而出,瞬間,那方青石飛裂成無數個碎塊。
“好,太棒啦……”周圍喝彩聲頓時如潮水般傳來。
“師兄真是少有的天才啊,這一式靈蟒出洞,威力太強啦……”
“相信師兄憑著這一招,在咱們訓練營下半年的排名戰中,肯定會無往不利……”
在這訓練營中,每一個都是少年中不可小覷的精英。而能被這些精英們爭相推崇著,看的出這紫甲少年更是有遠超眾人的天資與實力。
聽著無數的贊揚聲,少年并沒有得意,而是一付傲然的神色,胸膛挺起,眼神中,對于這些師弟們有著一絲高高在上的味道。
周圍少年皆有些訕訕。
突然,這位紫甲少年臉色一怔,即而眼睛一亮,在他的對面,一個修長的身影快步行來。
看見這個身影,這少年臉上所有驕傲的神色一下全不見了,他一把扔掉手中槍,飛快地跑到沙石路旁,滿臉堆笑,對著這個從沙石路走過的少年恭恭敬敬地高聲喊道:“周動師兄早!”
看著這紫甲少年神態如此大的反差,周圍少年一時沒轉過神來。
眾人只見對面過來的這個少年,身材有些偏瘦,一身略顯喑舊的皮甲,精神利落的平頭。除了眼睛清亮的讓人難以忘記之外,其它都顯得很是普通。但是,那紫甲少年卻非常興奮地站在這叫做周動師兄的少年面前,仿佛能和他打個招呼都是無比榮幸。
周動點頭微微一笑說道:“你也早啊。”即而也向后面那十余位少年微微點頭,算是打個招呼,然后繼續快步向前走去。
看著周動的背影,那十余名少年圍了上來,對著紫甲少年疑惑地問道:“師兄,這位是誰啊,好像很牛的樣子,難道比你還牛嗎?”
“牛?何止是牛!”紫甲少年對著那些師弟們撇了撇嘴,“教你們個見識記住嘍,這是咱訓練營的第一人,周動師兄……”
“第一人?平時很低調哦,我們都沒怎么聽說過。不過師兄,你已經練成了這招靈蟒出洞,未必就比不過他吧?”
另一個少年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和人家比?”紫甲少年苦笑著說:“周動師兄號稱槍弓雙絕,而且內功心法已經練到了第六重的境界,離進階高階獵人只差一步了。有一次,我和四個和我一般的朋友一起挑戰周動師兄,人家只用了五槍,我們就分別被挑出圈外,趴在地上起不來啦,你們猜,當時周動師兄用的是什么招式?”
“啊?這么厲害?”周圍傳來嘶嘶的吸氣聲:“他用的什么招式?一定是一套威力很大的秘術吧……”
緩緩搖了搖頭,紫甲少年臉露苦色:“錯,周動師兄只用了一招最基礎的槍法——鷹擊長空……”
周圍一片寂靜,學員都愣住了。
鷹擊長空基礎到連三歲的小孩都會,是一式專修精神力的基礎槍法,威力極小,據說只有將這一式練至第二重境界,使自己的精神力達到普通人的兩倍,能在其內融入魂力,才會有脫胎換骨般的變化,但是,能煉到這一步太難了。
“難道……”
少年們心中都不敢猜測了。
紫甲少年看著周動的背影,嘴里喃喃地:“你們看人家周動師兄,實力在整個訓練營排第一,卻沒有一點架子,對咱們總是那么客客氣氣的,不像排第二的那個單鋒,仗著家里有錢,自己也有實力,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又一個少年訥訥地向前問道:“師兄,我聽到一個內幕,說今年第八軍團居然給咱們訓練營一個偏將軍的名額呢。周動師兄這么厲害,這么說,那個名額豈不是非他莫數嗎?”
紫甲外年眼神晶亮,他用力攥著拳說道:“如果周動師兄要是去爭取的話,我相信那個名額一定就是他的。周動師兄,就是我的榜樣……”
……
“周動!”
突然,又一個大嗓門高聲嚷道。
周動一回頭,見秦濤壯碩的身影正匆忙地跑了上來。
秦濤和周動從小在一起長大,又同時考入這座獵人訓練營,二人關系極好,就像親兄弟一般。
哈哈大笑著跑上前來。秦濤用力地拍著周動的肩膀嚷道:“你小子這兩天來的挺早啊。”
周動心下一暖,也是微笑:“你不也挺早……”
“對了周動,咱訓練營有個偏將軍的名額你聽說了沒有?”秦濤突然壓低了聲音問道。
周動緩慢地點了點頭。
秦濤又說道:“周動,這可是個天大的機會,你可一定要抓住啊。你要是能當上偏將軍,那么你就會一舉進入重梵城的上流社會,你家里也會跟著過上好日子……”
正說到這,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古樹圍繞的路上迅疾地傳來。
愕然間迅速避讓到路邊,周動與秦濤回過頭看去,但見后面十匹雄壯的高頭駿馬,上邊分別坐著一身燦然的龍鱗軟甲,腰間玄鐵長劍鋒銳逼人的精英戰士。
而在這十名戰士之前,一匹龍驤虎步,神駿非常的追云獸,輕甩著潔白的長鬃,邁著輕盈的步子,隨便一步就能邁出丈遠。追云獸之上,一國字臉,相貌威嚴的軍官坐在上面,目光凜凜,不怒自威。
馬隊飛快地從二人身邊馳過,向訓練營中心總教官的府邸處疾馳而去。
好半晌,周動與秦濤才回過神來。
周動口中長出了一口氣:“好威風的軍官,好神駿的追云獸……”
秦濤眼中也露出無盡的羨慕,他用熱切的目光轉過頭看向周動說道:“周動,能騎上追云獸的就是偏將軍級別了,還有三個月,如果你能成功競爭得到那個名額,那么到時你也會這么威風的。”
眼神中瞬間流露出十分堅定的目光,周動心下暗暗給自己鼓勁:“當上偏將軍,自己的俸祿與社會地位就會一下子提升起來。就是為了讓父親早日脫離那個勞累傷病的石礦,讓家里早日過上幸福的日子,自己也要努力去爭取這個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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