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661章挖筍
春天的慈姥山,春意盎然
修竹成林,遠遠望去,如同一片蕩漾的海洋,風起時,碧浪掀天,風止時,嫻靜輕柔,幽深渺遠。,,。
在竹海中漫步,膾聽那竹海的呼吸與輕語,仿佛置身于童話的世界。
一眼清泉,不識源頭,在竹林中蜿蜒而去,飄帶著青青的竹葉,林中傳出清脆的笑聲。
這是一處比較寬敞的地帶,地面的青草也不多,前方就是一叢竹林,細細高高的竹枝,青青翠翠的竹葉,婆婆娑娑的竹影,節節葉葉、疏疏密密,自成一副風景。
思楊背著一個小竹簍,提著一口挖筍刀,興致勃勃地挖著竹筍,一開始她專挑個兒大的,大竹筍根莖長,費了好大勁兒挖下去,挖得好深才能把竹筍掰下來。思楊也不嫌煩,真被她挖出了好幾根大棒槌似的竹筍。
蘇穎看了忍不住便笑,告訴她說,竹筍要小的才嫩,吃著才好吃,一旦竹筍長大了,筍肉就老了,不好吃的。思楊聽了大為泄氣,便把竹筐里竹筍都倒掉,專挑又嫩又脆的新筍去挖。思潯跟姐姐最好,像個小跟屁蟲兒似的,一直追在姐姐身后,一般來說,思楊負責挖筍,收獲的這一步就由她來搶著完成,抱住一根竹筍,使勁一掰,便摔個屁墩兒,思潯只是笑得咯咯的,并不以為意。蘇穎是陪在女兒身邊的,不過她那粗枝大葉的性子,只當放羊一般,只要女兒玩的高興就好,基本是不去約柬的。
思棋年紀還小,便由母親抱著,她和她娘小時候一樣淘氣,總是指揮著她娘上這兒、上那兒,摘點這個,弄點那個,虧得梓棋身手好,便是寶貝女兒要她抱自己去竹尖兒上去看風景,梓棋單臂抱著女兒,也是上下自如,幸虧思棋沒叫她上九天攬月,要不可真難為了她。
思雨與三個姐妹都不盡相同,夏潯這四個女兒里邊,思雨是最文靜的,大概是受了她的娘親影響,慧黠聰明,文文靜靜,她聽娘親說要給她們做一道山菇炒筍片兒,便不去挖筍,只跟娘親去采山菇,等到那小竹籃兒采擷的山菇差不多快滿了,又讓娘親陪著她撲起了蝴蝶,娘倆兒玩得不亦樂乎。
茗兒由小荻和巧云一左一右地伴著,就在竹林中輕輕散步,一邊欣賞著風景,一邊打量著粗短適宜、年頭正當的竹子。慈姥山的竹子用來做樂器,是天下聞名的,用慈姥山的竹子做出的笛了和簫,音色純正,聲音清遠,平時常以音樂自娛的茗兒既然來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好一副天倫之樂圖!
奈何雖身在仙境,終究不能離了凡塵俗世,一叢異林下,寬袍大袖、儒生打扮的夏潯溫文爾雅地負手而立,正聽著戴裕彬向他認真豪報著京里發生的情形。
“唔……”紀綱陷殺了肖祖杰?”
“是!”
戴裕彬頓了一頓,又道:“卑職打探到,事后陳瑛找到皇帝,替肖祖杰哭訴了冤屈,皇帝聽了也覺得肖祖杰罪不致死,因為一時氣怒之下將他打殺而生了悔意。
夏潯淡淡地道:“皇上生了悔意又能如何?陳瑛那邊,自然是要出頭的,哪怕明知毫無用處。肖祖杰是他扶植起的人,若是被人冤殺,他一無表示,以后還用作人么?有時候,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呀。”
戴裕彬道:“國公,陳瑛之技不止于此。如今,在浙東民間有一股流言,說許多百姓午夜驚夢,見一金甲神人,向他們宣布天帝敕諭,因肖祖杰忠貞剛烈,蒙冤而死,已蒙天帝封為浙江府城隍,惹得許多百姓都去拜城隍呢。”
夏潯先是一怔,既而搖頭一笑,曬然道:“也真難為了陳瑛。二皇子爭儲不得,現在紀綱鋒芒正盛,他不好正面應對,便去發動民意了。浙東士紳最多,朝中官吏也以浙籍居多,信眾多了,自可影響淅東士紳,浙東士紳便可影響朝中風向。
到時候,只要皇上順應民意,真的下旨封那肖祖杰成神,那自然就是紀綱的錯處了。這一樁錯處,當然扳不倒他,不過積羽沉舟,群輕折軸,罪名積攢的多了,終有清算之日。再者,能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為肖祖杰爭到封神的機會,他的一眾黨羽感同身受,也就更甘于為他賣命了!好一個陳瑛,端地了得!”
戴裕彬頓首道:“國公英暇!”
他停了停,又有些不忿地道:“國公當日離京時,本來吩咐他把人帶去圣裁,就有叫他息事寧人之意,可他居然置若罔聞,反而設計陷殺了肖祖杰!國公,他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您看,要不要通知南鎮,找找他的麻煩,敲打敲打他?”
夏潯思索了一下,搖頭道:“不妥!”
見戴裕彬一臉不解,夏潯便解釋道:“紀綱固然是在為他的人爭口袋,同時也是在利用這件事示威,明明白白地告訴朝野,二皇子大勢已去,朝庭再無二日,以后都要覘規矩矩的站在太子一邊,這對鞏固太子的勢力是有幫助的,我也不能過多計瑞
再者,犯綱是錦衣衛都指揮使,兼著南鎮的指揮使,他是玉玨的上司,而且圣眷正隆,如果讓玉玨貿然動手,傷不了他的筋骨,反而打草驚蛇。玉玨那里,要不動則已,一擊致命,這才成!何況,從私交上說,本國公是紀綱的老上司,從公義上說,錦衣衛卻并不歸本國公管,只因拂逆了我的意思,我就出手整治人,我是睚眥必報的人么?”
戴裕彬不服氣地道:“可卑職覺得,紀綱這個威,不一定只是為了太子,未嘗沒有向國公您示威的意思。”
夏潯道:“本國公往慈姥山來,偶然經過城門,這事兒只是適逢其會,不可能是設計好了削我威風的,紀綱的殺意,早在尹盛輝回京告狀的那一天起,就已萌生了。”
夏潯笑看了戴裕彬一眼,說道:“怎么?覺得本國公位高權重,老虎摸不得了?非關利害,無須得理不饒人,咱們……不學紀綱!”
戴裕彬赧然道:“是,卑職受教了!”
這時,一聲高分貝的尖叫陡然響起,夏潯眉頭一皺,說道:“小荻這丫頭,又怎么了?”
他快步向前走去,卻見喊叫者不是小荻,而是思楊,小思楊好象觸了電似的又蹦又跳,跳得小竹筐里的竹筍直往外掉,她的一張小臉嚇得雪白,嘴里還拼命地大叫著。
夏潯沖過去時,正看鬼小思楊手一甩,那柄小鏟子便飛得不知去向,夏潯一個箭步沖上去,把小思楊抱在懷里,連聲哄道:“思楊乖,別怕別怕,爹爹在這兒,出什么事了?”
思楊緊緊抱住他的身子只是發抖,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夏潯輕輕撫著女兒的頭發柔聲哄著,等思楊漸漸平靜下來,肌膚上那明顯的戰栗也消減下去,這才納罕地看向思潯。思潯面有驚色,戰戰兢兢地對夏潯道:“爹爹,姐姐一鏟子下去,恰好挖到一只細細長長的小蟲子,被鏟子鏟斷了,在土里亂扭,嚇死了嚇死了……”
她一邊說,一邊拍著小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
這時候,一家人都聞訊跑了過來,聽到思潯的回答,不禁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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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北鎮。
一個百戶匆匆走進都指揮使的房間,湊到紀綱面前,稟報道:“大人,趙王即將赴北京就藩,太子殿下擺駕江東驛,去為他送行了。”
紀綱正擰著眉頭思索著什么,過了半晌,飄忽不定的眼神才縮回面前:“漢王呢,幾時啟程啊?”
那百戶叫陳郁南,也是這兩年紹綱網羅的一個心腹,立即稟奏道:“漢王據說正身染重病,不能遠行。”
紀綱撇撇嘴道:“查的怎么樣了,他真的病了?”
陳郁南苦笑道:“是,他的確病了,不但咱們得到的情報是這樣,皇上動疑,派了太醫院正去探視,回來也說病了。大人您也知道,太醫院正是專給皇上、娘娘診治疾患的,皇子們誰敢接近拉攏,他絕對不可能被漢王收買的,若是沒病,皇上那兒早就露餡了。”
紀綱的眉頭又擰了起來:“漢王那么強健的身子,怎么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就生病了呢?”
陳郁南道:“大人,要想生病還不容易?先發一身透汗,再用井水澆身,或者服點什么藥物……”
紀綱嘆了口氣道:“漢王硬是要生病,一時倒無轟他離京,不過我就不信他會一直病下去!”
他瞟了陳郁南一眼,又道:“趙王倒乖覺,馬上就要離京了,又是太子親自相送,就不用盯著了,萬一震了行跡,反要太子臉上難看。”
陳郁南趕緊躬身道:“是!”
紀綱忽地坐直了身子,向他一招手:“你來,本官令有一樁要事與你去做!”
陳郁南急忙趨身靠近,只見紀綱對他附耳私語一番,陳郁南不禁失聲道:“什么!查輔國公?”
他趕緊捂嘴,警覺地向外看看,壓低了嗓門道:“大人咱們不是要跟輔國公對上默……”
紀綱冷哼一聲道:“瞧你那點兒出息!”
他陰冷地一笑,說道:“本官只是防患于未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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