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各種動物的群體里,都是年輕,最能打斗,最有體力的那只動物作為首領。比如什么狼王,猴王什么的。但是這條規律在人類的群體里不適用。在成熟的人類社會里,做首領不是靠體力,而是靠智慧。
所以,經常能殺別人,而不被別人所殺死的人都是很有頭腦的人,智慧不足的一介武夫很難成大器。但從相反的方面看來,很多大事也會被一些沒頭腦的家伙所破壞。細節決定成敗,細節決定的不僅是成敗,還能決定生死。你的一點疏忽,就是敵人的機會。在極其細微的敵人的一舉一動中,往往能得到一些異常重要的情報。
就在曾澈帶著人準備實施綁架計劃的時候,在反饋回來的瑣碎情報中,黃歷卻發現了一個可供利用的線索。他的腦子開始急速轉動,似乎又看到了一個成功的希望。
東耀華是個土匪,他不僅兇狠,而且好色。雖然他躲在那幢房子里不能出來,這是中島成子的嚴令,但卻始終忘不了剛剛勾搭上不久的一名妓女,紅玉書寓的頭牌姑娘綺。幾次背著中島成子,趁著夜深人靜,派出心腹將綺從房子的后門帶進來,天不亮就又派人給送走。
對曾澈等人來說,做通綺的工作并沒有太大的意義,如果不慎倒容易打草驚蛇,而且時間有限,他們覺得慢慢做工作已經來不及,必須要快些行動,以免英法政fǔ向日本人妥協。
但這個情報對于黃歷來說,卻有著不同的意義,做思想工作太費時間,他有殺手锏——催眠術,他要去會一會這個頭牌,從她嘴里得到為有用的情報。
這里是天津衛有名的“三不管”,人稱這里胡同有三千,妓院有三百,此時正是華燈初上,各妓院門前爭相掛出彩燈、多名牌、大照片,鴇娘和“茶壺”正站在門燈下招攬嫖客。這時人潮如織,南市大街過往的人流,摩肩擦踵,打頭碰臉。
黃歷穿著一件銀灰色派力絲的西服上裝,戴一副深茶色眼鏡,粘著仁丹胡,儼然是一副日本銀行高級職員的派頭。他昂首tǐng胸,滿臉傲氣,將日本人的形象展示得非常充分,邁步走進了“紅玉書寓”。
“書寓”曾經是娼妓館中等級最高的,早期書寓有嚴格的規定,進書場的娼妓須得有名師指點過方可掛牌,至少也須能唱上幾本傳奇的方可。書寓的娼妓號稱只賣藝而不賣身,除了說書彈唱,便是陪酒。陪酒時可與客人親近些,但喝完酒便須與客人保持一尺以上的距離,以示尊嚴。
書寓的收入除書場的包酬外,一場書得大洋一元。但妓院就是妓院,光靠唱書是沒人來的。所以,早期的書寓不賣吟則已,一旦賣吟,其身價高昂,遠非一般人可以承擔得了。由于以上原因,當時書寓中的娼妓人數是很少的,主要是蘇、常、吳、揚籍,前去問津的也只是一些達官顯貴和他們的子弟而已。
到后來,書寓便漸漸放棄原先只賣藝不賣身的傳統而公開賣吟,書寓身價既落,必定招徠多的下層人物光顧。但書寓中也有幾個壓場的,并不輕易接客過夜,比如這里的頭牌姑娘綺。
“喲,這位大爺,您往里請。”一個老鴇子殷勤地上來拉客,“我們這里有剛從出美女的勝芳鎮買來的‘雛兒’,也有風情萬種,侍候周到的姑娘,您是‘開苞’過夜,還是打打‘茶圍’,都隨您的便”
黃歷很倨傲地斜著眼睛瞅了瞅老鴇,掏出五塊錢的票子放在她手里,用生硬的中國話說道:“我的,想見識一下這里的頭牌姑娘,綺,綺,對,喝喝茶,聊聊天。”
“那就是打茶圍了。”老鴇見是日本人,不敢惹,急忙伸手相讓,“您請屋里坐,綺姑娘馬上就來。”
黃歷坐在椅子上,他很有信心,并不是催眠的技藝大有長進,而是他帶來了催眠藥物,即使這個綺是不敏感的受術者,借助于藥物,也很容易使她進入催眠狀態。
剛剛升上中天的一輪明月,把它那銀輝的月光灑滿了院子,李倩心隔著玻璃窗,不時向外瞅著,伸手捂著嘴,打了個呵欠。有些困了,卻是睡不著,心中被那個男人填滿,想著他,惦著他,那種滋味,恨不得自己能變成一個小物件,成天被他帶在身上。
當,當,當,有節奏的敲門聲讓李倩心的困倦一掃而光,她以極快的速度沖出屋子,打開了院門。
黃歷閃身而入,他戴著一頂鴨舌帽,低低地壓在額頭的眉宇間,陰影遮住了他的臉。朦朦朧朧的月光和閃瞬的星光,在地上投下了長長的身影。
“還沒睡呀,倩心”
李倩心又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興奮得幾乎暈倒在黃歷的臂抱里。她把板門閂好,還沒來得及進屋,就在小院里,瘋狂地親wěn著黃歷,把兩只胳臂吊到他的脖子上。
黃歷把她摟在懷里,抱進屋里,卻發現李倩心的表情有點怪異,似嗔似惱,狂熱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怎么啦,嫌我回來晚,讓你擔心了?”黃歷親了李倩心一下,含笑問道。
李倩心張了張嘴,慢慢走開,有些怨氣地說道:“我去拎開水,你洗個澡再睡吧”
黃歷不明所以,想問,李倩心已經走了出去,只聽著外面嘩啦嘩啦的水聲,他脫下外衣,琢磨著從綺那里套來的情報,如何有效利用呢,路上還沒有想好,他又陷入了沉思。
嗯,洗澡是個不錯的選擇,黃歷躺在浴盆里,暖暖的水包圍著他,愜意地閉上眼睛,他覺得渾身的汗毛孔都開了,真舒服。
李倩心臉色不愉,卻還來到跟前,輕輕地給黃歷搓洗著。黃歷一開始很舒服,面帶微笑,可后來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不由得睜開眼睛,看著李倩心。這家伙,往他那物件上使勁打香皂,反復地洗,揉搓得黃歷受不了啦
“停,停。”黃歷拉住李倩心的手,不悅地說道:“干嘛呀,搓起來沒個完,我在外面冒著風險,回來還得看你撂臉子?”
李倩心抬起頭,兩行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扁著小嘴開始抽泣。
“有事兒說事兒,你,唉”黃歷還想說幾句重話,卻被眼淚弄得沒了底氣。
“我,我知道自己出身不好,也沒資格說你。”李倩心抽噎著說道:“可人家是真心的,身子也是干凈的,這才幾天,你,你就看不上人家了,要跑到那種地方去。你不回來,人家擔心得要命,這心里——”
“你怎么知道我去妓院了?”黃歷自認為只在妓院坐了一會兒,連親熱的舉動都沒有,便不想告訴李倩心,畢竟那里是她的傷心地,又怕她胡思亂想,可偏偏躲不過去。
李倩心輕輕偏轉了頭,說道:“你身上有味兒。”
又是一個嗅覺超級靈敏的女人,黃歷苦笑了一下,輕輕撫著李倩心的小手,說道:“我是去那地方了,可只是喝喝茶水,聊聊天,套了點情報,別的什么也沒干啊”
李倩心依舊偏著頭抹眼淚兒,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真沒事兒,我,我對天發誓:要是我剛才在妓院里干了對不起李倩心的事情,就讓我出門被鬼子打……”黃歷不是怕李倩心,而是受不了冤枉,他鄭重其事地舉著右手。
不等他說完,李倩心以極其迅速的動作伸過手來,掩住了黃歷的嘴,嗔道:“不許胡說,人家信你了。”
雨后梨多不染塵,輕羅素蕊月華痕。淚珠晶瑩,還掛在李倩心的臉上,但那哀怨的神情卻不在,似喜嬌嗔,增三分顏色。
黃歷向前探了下身子,一摟一托,在李倩心的驚呼聲中,一下子將她拉進了浴盆,水多四濺,李倩心的綢質睡衣立刻被打溫,貼在身上,露出了玲瓏的曲線。
“壞蛋,壞蛋。”李倩心抹了把臉,也不知是水珠還是淚珠,伸出粉拳捶打黃歷。
“呵呵。”黃歷任她打著,伸手去解她的衣服,笑道:“你給我洗得潔凈,我也給你洗白白,然后讓你檢驗一下,看我到底干沒干壞事兒。”
“怎么檢驗?”李倩心問完,看到黃歷壞壞的表情,不由得抿起了嘴角。
“瞧你那小樣兒”黃歷輕輕將她摟在懷里,輕輕撫摸著,低沉地說道:“你怎么那么傻,明明知道我是干什么的,還要跟著我,成天擔驚受怕,現在后悔了吧?”
“才不呢”李倩心將臉貼在黃歷的胸膛上,抓著黃歷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柔聲說道:“我不怕死,活著沒人疼愛,死了也沒人想著,那才可悲呢,跟了你,我才知道什么叫幸福,哪怕我明天就死,也不在乎了。”
“傻瓜,傻瓜。”黃歷實在是無話可說了,只能緊緊摟著她,喃喃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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