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樣稀松
在北越軍隊中有兩個大將,一個是指揮了奠邊府戰役的武元甲,一個便是在軍中僅次于武元甲的阮志清。兩個人都是軍人,但關系相當惡劣,原因是兩人對越南的軍事前途看法根本不同。阮大將的基本主張就是在南越農村打持久戰,消耗敵人,而武大將在參觀了蘇軍的機械化部隊后,對蘇軍是推崇備至,武的觀點就是最大程度利用外國援助,積極發展重武器,學習蘇聯搞機械化部隊,而阮大將則認為越南沒有經濟實力高大兵團作戰。
在政治立場上,武元甲相對溫和,而阮志清則是相當左的,并且對中國的游擊戰十分推崇,對毛zd更是崇拜已極。他曾經仔細研究過中國紅軍時期和八路軍時期的戰略戰術,對“農村包圍城市”十分推崇,他認為,越南和中國在人文和地理上相通的地方很多,中國經驗越南必須借鑒,南越的解放,必須是建立在“持久戰”,長期的對敵人的消耗上。
阮大將的觀點,與黎筍很相近,雖然阮大將的親中傾向令黎筍很不爽,因為他一直對中國在《日內瓦協議》簽訂時,逼迫越共接受越南南北分治耿耿于懷。但在黨內斗爭中,黎筍還是將阮志清拉進了的陣營,并提拔了相當多的南方干部,以排擠武元甲等人。
阮志清的陣亡,使黎筍失去了一根支柱,北越的慘重損失和危急的形勢也使來自黨內的反對聲音強烈起來。武元甲等人開始攻擊黎筍的激進做法,而來自中蘇的斡旋也使黎筍陷入了極為不利的境地。
再說胡志明這個人,作為越共的精神領袖,他的民主思想還是比較濃烈的,這和他早年的經歷有關,他雖然要依靠暴力來到目標,但是,他并不是崇尚暴力。這與黎筍等人的狂熱還是不同的,面對聯軍的猛烈打擊,北越遭到的空前損失,令他現在對越共的領導班子很不滿意,但是,他又不想學蘇聯那樣采用激烈的手段,迫使他的第一副手黎筍交權。
實質的變化出現在中蘇的斡旋過程中,中國方面傳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聯軍目前在北緯十七度線的攻勢只是壓迫和吸引性質,如果北越態度依舊強硬,聯軍將在北緯十七度線以北實施登陸作戰,一舉將集結于北緯十七度線的北越軍包圍殲滅。
仿佛為了證實這個說法的可能性,越南王國和南洋聯邦的軍艦突然出現在海防港,對港口實施了持續三小時的炮擊。
兩棲登陸?象仁川一樣,那可是黃大總統的拿手好戲。但這次是明目張膽的,連保密措施都省了。但在聯軍強大的海空軍面前,北越了也沒有把握粉碎聯軍的登陸作戰。這就是弱國的悲哀,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束手無策。
而前線的軍隊開始有不穩的跡象,聯軍要從他們側后實施登陸的消息在飄飄灑灑落在頭上的傳單上寫得清清楚楚,不可遏制地造成了軍心的浮動。
形勢是如此惡劣,猬集于前線的北越軍顯然成了聯軍可以隨時登陸包抄切斷的犧牲品,而這個損失是不能忍受的。越共高層似乎又想到了當年法國人從海防登陸,將他們趕到越北深山時的情景,悲觀和憂慮立時籠罩下來。
災難隨時有可能發生,前線十幾萬人的生命就取決于越共的態度。胡志明坐不住了,武元甲的言辭更激烈了,黎德英倒戈了,黎德壽沉默了,黎筍的心涼了。
十一月二十八日,黎筍辭去總書記之職,越共對外宣稱是身體原因,但所有人都,這場持續了一百多天的戰爭要劃上句號了。
作為歡迎的表示,對北越的轟炸停了一天,但隨即又更加猛烈起來,表達著對北越的停戰態度的不滿。聯軍的軍艦也再次出動,沿著北越的海岸線進行示威性炮擊。
又支撐了半個月,北越終于做出了最大的讓步。這些讓步主要表現在對和談的條件上。初期是以聯軍撤出越南作為和談的條件,后來以聯軍聲明停戰作為和談的先決條件,再后來要求以聯軍聲明停止轟炸北越作為和談的條件,最后只要聯軍事實上停止轟炸北越就行。就這樣,門檻一步步降低,終于走到了談判桌前,其中蘇聯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人窮志短,國窮志也短。雖然中國極力想在和談斡旋中擔當主要作用,但領教到現代化戰爭的巨大威力后,武元甲等人的上臺自然把爭得蘇聯的援助當成了主要任務。何況,他的觀點本來就是積極發展重武器,學習蘇聯搞機械化部隊。現在,蘇聯已經答應,只要北越接受和談,并承諾不再挑戰南洋聯邦和美國的戰爭容忍度,將把大量的軍援送來。新式坦克、噴氣飛機、防空導彈等等,顯然要比中國更為慷慨。
赫魯曉夫的意圖很明顯,你們中國不是要與蘇聯爭取世界中心的地位嘛,北京的那位浪漫主義詩人不是頗有作世界領袖的雄心嘛,好啊既然要想作領袖,那就不能是孤家寡人吧,把你以前的馬仔越南爭取,看你當領袖?
中國眼見在和談中將處于被動,甚至有被拋開的危險,論調便又變了,開始給北越猛灌興奮劑,“(越南戰爭)不在于勝利還是失敗,不在于是大勝還是小勝,而是你們奪取偉大的勝利。在時機成熟時你們會取得徹底勝利。蘇聯正在出賣越南的利益,已經淪為了美國的走狗,與帝國主義和談是妥協,將使世界人民感到失望,親美勢力感到高興。你們要堅持下去,不能妥協。在和談中,你們不是主動的,相反,卻喪失了主動權。”
不可否認,新中國這種基于意識形態和積怨的指責是不合情理的,指責蘇聯出賣越南利益,淪為美國的走狗,這毫無根據。雖然兩越和解是符合蘇聯的全球利益,但也符合兩越的利益。北越已經損失慘重,前線的部隊更有被包圍消滅的危險,象中國所說,把帝國主義的仆從軍放進來打,發揮人民戰爭的優勢,這似乎有點兒戲。
北越已經打累了,在灼熱的戰火中走到談判桌前,實在是想歇一歇。所以,為了防止中國作梗,他們在很多和談具體問題上都是與蘇方私下商定,而沒有通知中方或是過后才通知中方。如果說中蘇雙方是一對情敵的話,那么越南就是雙方都想爭取的情人。越方是和中方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但現在情人卻更多地與情敵眉來眼去直至暗通款曲,傷了中國領導人的那敏感而自尊的心。
考慮到中方的敏感,以范文同為首的越方和談代表在發表接受和談的聲明后訪問了中國,并且呆上好幾天,主要就是解釋需要和談的問題。北越想在中蘇之間盡量搞平衡,但中國并不領情,他們已經公開宣布‘“世界的中心已經由莫斯科轉移到了北京”,既然要想作領袖,當然要作出一種的姿態,進行激進的宣傳,與最大的帝國主義作斗爭是這種姿態的必要部分。
中國口號喊得響,在行動上卻還堅守著的底限。那就是:如果代表美國利益的聯軍只是進行對北越的轟炸,那么中國將派出防空部隊進行支援;如果他們侵略北越,則中國將派出地面部隊參戰。換句話說,中國還是想當戰爭代理人的角色,而不是赤膊上陣,親自操刀。
北越人也不是傻子,他們看到了問題的實質,并不是中國不贊成和談,只是這次和談基本上是蘇聯促成的,這令中國感到很受傷。在對北越妥協投降的指責中,中國方面說了很多過激的話,比如“我們認為,你們在很短的里接受了蘇聯修正主義提出的妥協和投降的建議。所以,中越兩黨和兩國政府已經沒有可談的了。”這種類似絕交的語氣,刺痛了越南領導人的心。
在北越領導人看來,指責越南妥協投降,根本就是強辭奪理。戰爭也是藝術,和談不一定是妥協,本身也有過n次邊戰邊和的經歷嘛在國共內戰時,被壓迫到了陜北窯洞,為了能與國民黨和談,幾乎用盡了手段,最終在赤化了張學良后達成目的。在臺灣沖突中,不也一直保持克制,尋求與美國的和談嗎?如今北越南因為戰爭消耗太大,難以支持,尋求與對手和談,有了?
負責北越和談事務直接面對中方指責的范文同對此越來越反感,面對中國方面的咄咄逼人喋囈不休的責備,忍無可忍的他說出了一句份量頗重的話你們提出的意見是建設性的,我們會認真考慮它們。因此,畢竟是我們在與世界最強大的國家和亞洲最強大的國家作戰,我們對我們的軍事和外交行動負責。”
這句話意思?用現代通俗語言結合當時的實際情況來翻譯一下,那就是我們的事我們作主,你少羅嗦。”
夜色中的北京暮藹沈沈,它預示著中越雙邊關系越來越黯淡的前景。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