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情份下
惠貞郡主遠道返京,除了為兒子談親事,另外就是為了探望一直昏迷不醒的父親。返京探親除卻剛回來時,住在惠芯郡主家,之后就搬到惠芯郡主名下的別莊,這一日她再度回太子府探望父親。
太子妃屏退眾人,與女兒密談。
母女兩坐在太子妃平日起居的暖閣,太子妃面色沉重,手指輕輕的撫過擺在面前的彩繪芙蓉茶碗,指尖顫抖不穩的畫過那濃彩的花朵紋路。
“那女人已經……”
“嗯,我真是沒想到,她竟然這么能忍。”太子妃神色恍惚眼神迷離,“原以為她都跟著你父親多年,早已忘卻那個人,沒想到……,她……”太子妃語凝,一滴珠淚像斷線的珍珠滑落,滴在紅地遍灑金的桌巾上,淚水渲染開來,像是在桌巾上開了朵小花。
“當年那筆爛賬,真是一團亂。”惠貞郡主輕嘆。
二皇子一死,封了平王,白氏雖未過門,皇上特例封了她平王妃,不久后她就像與二皇子是對同命鴛鴦相繼過世,其實白氏是詐死,入了太子府當了姨娘,太子深怕被人識破,白氏入府后,就一直待在最偏遠的院子,太子妃對她戒慎甚深。
還是惠貞郡主幼時一次頑皮闖進去,太子妃因女兒牽線,才與她有了接觸。
原以為讓太子使盡手段,不惜對親弟出手的女子,應是禍水紅顏,沒想到她是個溫婉平淡的人,太子的女人很多,但唯一讓他月月不空的,就是白氏。
太子自小要什么有什么,偏偏獨一個要不到的,就是白氏。
她是母后為二弟相看的媳婦。
是他的弟媳婦。
他千方百計將她弄到了手,得到了人,得到了身子,卻得不到她的心,他將她拘在一個小院里,平日就只有四個丫鬟及仆婦侍候著,一應事物所需,皆不走公中,而是由他另外撥款,一年四季衣物全都是向柳家布莊、繡莊采買而來。
太子妃將一切看在眼里,白氏好樣的,總是對太子淡然以對,數十年如一日,開頭的那幾年,太子曾發作白氏身邊的丫鬟,因為那丫鬟為白氏弄來紅花等藥,那是唯一一次,在太子府里看到了白氏。
美人就是美人,幽然垂淚我心生憐,就連太子妃這原本對她又妒又恨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憐惜,再一聽說,那丫鬟是為白氏弄藥,而被太子發作的,太子妃更是心驚。
女人,生不出孩子來,是一件悲哀的事。
正室如此,妾室亦然,甚至通房丫鬟,也寄望著能生個一兒半女,讓自己有機會被抬姨娘。
白氏竟然不要生孩子?
那一天,白氏跪在她面前求懇,請她作主救救她那個丫鬟。
她心軟幫了忙,讓御醫替白氏圓了謊,反正白氏看來就是嬌弱無比,說她有心疾不宜懷胎生子也說得過去,她又勸道若有可能,怎會有人不想生太子的孩子呢?
這句話將太子說動了。
他的女人們想方設法就想給他生兒子,又怎么會有人不想生呢?
經此一事之后,她和白氏成了朋友。
“那天,你白姨留了封信給我。”太子妃從領口拉出條金煉,她打門開煉墜,取出里頭的方勝,惠貞郡主伸手接過,輕輕的展開來。
秀麗的簪花小楷寫的滿是歉意,也說明了她為何會在那時選擇要對太子下毒。
“白姨她……都這么多年了,還是忘不了二皇叔。”
“她原本可以跟你二皇叔幸福的生兒育女,她也可以早早就對你父親下毒。但是,她不忍心讓你和你哥哥成了沒有父親的孩子。”
“白姨這個傻子。”惠貞郡主鼻頭一酸,“父親拆散了她和二皇叔,毀了她一輩子的幸福,她還為我和哥哥著想干么?她既然要對父親下手,為什么不一口氣取了他的命”惠貞郡主憤憤的道,對父親的敬重,早在他縱情聲色及得知他對白姨做了什么事后就蕩然無存。
“你那時來信說要給啟兒議親不是?”
“白姨真笨,皇祖父若知父親做的那些事,只怕我們都逃不掉的。”
太子妃抬手為女兒抿著鬢角,“你父親就這么昏迷下去也好,皇上看著對你們就心生憐惜,興許就不計較你父親做的那些胡涂事。”
“母親不知父親曾想謀……”話沒說完,便讓太子妃抬手壓著唇。
“你父親先前所為,還能說是受岳宜山唆使,但后頭這件,可就完全說不過去。”太子妃幽幽的嘆了口氣,“你白姨下這個手,時機正好,藥量又掐得正好,實在是高明。”
“白姨當年可是拜了藥谷的傳人學的醫術,藥量拿捏自然是高明的。”惠貞郡主想到那個溫婉的女子已不在人世,心情不禁低落。
太子妃忙安撫女兒幾句,“讓你來,是要你盡快將啟兒的婚事辦妥來,你父親拖也拖不了多久。”
惠貞郡主點了點頭,對太子妃道:“女兒省得,只親家那邊遲遲不肯給個痛快。”說起來她也頭痛,父親這病不是病,而是中了毒,要維持著他中毒昏迷,就不能為他解毒,而任由毒物深入腑臟,時間一長,終究難逃一死,但親家只想著拿喬,此事又不能為外人言,惠貞郡主是有苦說不出,此刻聽到母親這么說,只能無奈的苦笑。
“哼你這親家既不識趣,你不妨另擇淑女為啟兒婚配。”
“母親,這門親,是公婆和相公議定的,讓我上京來,也只是談婚期,其他的事他們大致都談妥了。”
太子妃似笑非笑的睨女兒一眼。“貞兒何時成了這般賢惠事急從權,他們既不在京里,自然由你全權做主。”
“娘”惠貞郡主急了,太子妃笑了。
“逗你哪”太子妃輕笑道:“罷了,既是親家拿喬,不如這么著,明進宮去請你皇祖母下旨賜婚,夠讓他們家體面了吧?再跟你皇祖母說一聲,你去廟里聽人說了沖喜……”
惠貞郡主聽了也露出笑容來,”還是娘厲害,這么一來,就不怕親家那邊還要推脫不定了。“
母女兩說笑一番,臨去時,惠貞郡主問了白氏如今何在,太子妃輕嘆一聲,指了西皇陵。
“娘?”惠貞郡主大駭,白姨是太子府的姨娘,那有資格葬在西皇陵。
“干么?”太子妃瞪女兒一眼。“怎么西邊就只有西皇陵啊?你二皇叔最喜歡的西山也在西邊啊你沒看你白姨信上交代的?”
呃……惠貞郡主不好意思露齒微笑,她光看到白姨寫著,父親決定隔日要孤注一擲,要當面刺殺皇祖父,當下就嚇壞了,那兒還有心思往下看啊
“得了。信還我吧”太子妃抽走女兒手中的信柬,邊把信柬折回方勝狀,邊對女兒道:“就葬在你在西山的別院,后園里最高的那處亭子旁。”
“那里啊”
惠貞郡主喟嘆了聲,那處別院的前主人正是白姨,是二皇子買下要給她的,二皇子死后,受封平王,白氏受封平王妃,那處別院便成了白氏的產業,但她詐死后,其他的財產都歸回天財庫,只有那一座別院,她將之留下來。
那是她與那無緣的夫婿之間,唯一書信往來,曾談到的地方,在她心里的份量自是不同,后來她與太子妃相熟后,就將那里給了太子妃。
“我是出不了府,嫂嫂就當幫我的忙,讓人好好的打理那兒吧”兩個人雖是同一個男人的妻妾,但白氏總是稱她嫂嫂,太子妃心里苦澀不已,若非自己的丈夫棒打鴛鴦,白氏確實讓稱自己嫂嫂才是,惠貞郡主出嫁時,她就與白氏商議,將西山別院給惠貞郡主當嫁妝,白氏淚眼婆娑含笑點頭。
“我把啟兒的婚事辦好,就去西山別院跟白姨說。”
太子妃別過臉,惠貞郡主強顏歡笑的對母親說:“哥哥的孩子也不小了,母親也該為他們忙親事了。”
“那是。”
太子妃送女兒離去,抬頭望向西邊,藍天白云下,他們不能相守,如今也只能遙遙相對,但地底下,二皇弟應該早在白氏一去時,就來接她了吧
想到昨日京中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出鬧劇,太子妃不由感嘆,有人情深意重,也有人丈夫尸骨未寒就思再嫁,世間人啊
福安山莊映園里,阿福把順天府尹審案學得活靈活現,小小幾個人聽得笑得前俯后仰。“那最后怎么判啊?”
“高大人問柯太太有無立婚書,柯太太拿不出來,高大人又問那她拿來與那個婆子交易的文書是何物,柯太太也說不出口,高大人便同情的看著柯太太說她讓人騙婚了,幸好損失不大,既沒丟錢人也還沒被騙,真是萬幸萬幸,外頭看審的人就有人喊了句,怎么什么都沒丟,她丟人啊說完立時哄堂大笑,柯太太氣得臉紅得不行,最后,高大人覺得洪鑫瀾當街掌摑婦道人家出言無狀有辱斯文,罰他杖責五棍,還讓他賠了柯太太醫藥費,柯太太被人騙婚實屬可憐,但當街與不相熟的男人撕扭,也有違婦道,也是杖責五棍,然后說他們當街茲事,擾亂街坊安寧,各自罰了五十兩銀子,就讓他們各自家去。”
“那個云婆子,真是洪家的下人?”
“柯太太說是,不過衙役去了東籬閣拿人,卻找不到此人。”
辦事不力,還讓人當街對自家主子杠上,洪家的管事們豈有可能還留著她。小小和章嬤嬤交換了個眼神。
正說笑著,安菊匆匆進來,輕聲附耳對小小道:“夫人,親家姑奶奶的一個丫鬟說有要事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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