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隱密上
顏二爺頹然靠在椅中,這位爺不好好在府里待著,偏要四處竄,難不成想引來皇帝耳目的注意嗎?如此大剌剌的去了京里,也就算了,他竟然直入四皇子府。
兩眼盯著案上的竹雕湘竹筆筒,這是爺自己雕的,刀法不是很熟練,但看得出用了心,平遙公主在京里,他既是公主的女婿,按理來說,陪著妻子回娘家去是情理之中,又為何要避著公主?
莫不是其中有什么玄機,要避著平遙公主?
且不論香荔院里的一片混亂,受傷的云喜被送進冀福院,章嬤嬤見護衛們將云喜送進來,有些不悅,雖然還是個孩子,但畢竟是個男孩子,放在主子的內宅里總是有些不妥,但看到云喜小不隆咚的,被高大壯碩的護衛抱在懷里,小臉疼得皺成了一團,章嬤嬤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讓人將倒座仆婦們住的房間,整理一間出來。
“天冷就先將他安置在這兒吧這里多的是人手可以照顧他,你們幾個就安心吧”
章嬤嬤讓護衛們去請大夫,轉身看到了貴喜一臉自責,緊皺著眉頭盯著躺在炕上的云喜看。
“這是怎么了?”
“都是我不好,六爺知道有異狀先走了,我想著云喜走在前頭,算計六爺的人見了走在前云喜,肯定要遲疑一會兒,沒想到……卻害云喜傷成這樣。”
章嬤嬤也不安撫他,坐到炕邊上,細細的按過云喜的四肢,松了口氣道:“摸起來應該沒有被壓斷骨,就不知有沒有內傷。”
聽了章嬤嬤的話,貴喜總算稍稍放心了些,章嬤嬤斜睇了他一眼,心里暗道這孩子機靈,只沒想到香荔院那位是天色昏暗沒瞧清楚,才跌了出來和云喜摔成一團呢?還是因為沒見到六爺大失所望才失足?
不過,不論怎么說,幸好與她跌作一團的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若是……她看了貴喜一眼,章嬤嬤再一次暗道僥幸
章嬤嬤打發了小丫鬟去堂屋跟六爺、六夫人回報一聲,六爺知道云喜受了傷,本要親自過來探望,只沒想到,平靜了一天的夫人竟然不適起來,正吐得暈頭轉向的,把才進門的六爺急得,連衣服也顧不得換,就把夫人抱在懷里撫著她的肚子,才讓夫人舒服了一些。
章嬤嬤交代小丫鬟:“記住了嗎?”。
“記得了。”
“嗯,一會兒大夫看過之后,我再跟去六爺仔細說,你去吧”
小丫鬟領命而去,貴喜就站在炕邊上,一動也不動的。
章嬤嬤起身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跟著自己坐到墻邊的椅子去。
“一會兒大夫就會過來,你放心,院里頭多的是人手可以照顧他。”章嬤嬤又說了一次,貴喜總算聽進去了,茫然的點點頭。
護衛大概是全力施展輕功,不一會兒功夫,就將住在后山,秋家莊專聘的大夫給請來,這袁大夫許是經常被人這樣高來高去的拖著跑,也習慣了。
袁大夫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看來似有幾分醫術,一進門,問明了受傷的情況、傷者何人后,便大喇喇的坐在炕上,神情倨傲的朝背著藥箱的護衛伸出手,身材有些圓胖的護衛恭敬的將藥箱遞給他。
袁大夫冷哼一聲,數落著兩個護衛。“這有啥可急的,小孩子家家的跌打損傷總是有的,就你們急,怎么,就你家爺的少爺金貴啊?”
兩個護衛也不答話,頭低低的由著袁大夫罵,章嬤嬤坐在一旁,見這個大夫一來不急著看傷員,反倒對著兩個護衛開炮,忍不住起身輕咳了一聲。“這位大夫怎么稱呼?可是我家的護衛擾了您,惹您不快了?您大人大量別跟他們小子一般見識。”
袁大夫抬眼瞄了下章嬤嬤,見這婦人衣著樸素布料卻是極品,又想到方才一路過來,這里似還在秋家莊的內院,以為這是莊內那位爺的奶娘,可是瞧瞧這屋里的擺設,又不像是那位爺們的房,反像是下人仆役的屋子,心里有些捉摸不定。
伸手撫著長長的胡須,袁大夫仍不改倨傲的本色回道:“老夫姓袁,這兩小子一上來,只道有人受傷,要找大夫,老夫才應了一聲,他們就不由分說把老夫扛進莊里來。”
章嬤嬤朝他福了一福:“小子們多有得罪,還請袁大夫見諒,實是這孩子被人壓傷了,到現在一直昏迷不醒,還請袁大夫診察,家主人那里還等著要知道情況。”
袁大夫雖是孤傲,章嬤嬤軟了言語又賠了不是,他若再拿喬就不識相了,于是頷首為云喜診察,把了脈后又命人上前幫忙解開衣服,仔仔細細的看了云喜的四肢,確定沒有大礙,就讓貴喜為云喜把衣服穿上,然后到一旁桌上,把藥箱打開取了藥瓶。
“這是老夫家傳的傷藥,一日數回好好的推推,一會兒我再開藥方過來,按時給他服藥。這小家伙算是不錯,沒有傷得很重,是跌在雪地里吧?”見貴喜點頭,袁大夫才又道:“他運氣也好,這雪地夠厚,底下也沒有尖石子兒,不然磕傷四肢或是傷著腦袋,就不好了。”
章嬤嬤命貴喜喚進兩個仆婦來,請大夫囑咐她們如何照顧云喜之后,便對袁大夫說:“還請袁大夫隨老身走一趟。”
“去那?”
“這兩小子麻煩了袁大夫,又勞您幫忙看了診,就再勞駕您幫個忙,到我們爺面前說一說情況。”
袁大夫點頭,知道這是人家為了賠禮給的恩惠,到主子面前去回話,多少都能多點賞。
章嬤嬤見袁大夫明白,嘴上掛著笑,將云喜交給兩個仆婦,把貴喜和兩個護衛趕出屋子。“你該干么就干么去還在這兒賴著,仔細一會兒六爺知道要責怪你。”
袁大夫站在不遠處,聽到六爺,眼睛剎時亮了下。
貴喜見云喜身邊有人照料了,便點頭離去,兩個護衛也想走,卻讓袁大夫留了。“他們兩個要走了,一會兒誰送我回去?”
章嬤嬤看袁大夫一眼,轉頭讓兩護衛在門房里守著,自己便領袁大夫往堂屋去。
袁大夫在秋家莊后山供職也有不短時日,也曾應莊里的太太們要求,進來為小少爺們治過摔傷撞傷等,但是卻無一處如此院這般華貴。
天色漸暗,抄手游廊下掛起了燈,這院點的燈罩全是玻璃制的,亮晃晃的明亮燈光,將經過的一間間廂房門前掛的厚重門簾照得清楚,青色織錦墨色山水,繡功精細意境悠遠,或精繡花草蟲鳥鮮活靈動,他不及細看,匆匆跟在章嬤嬤身后。
這位嬤嬤步履沉穩行動間裙襬微動,不似一般人家出身的嬤嬤,想到她方才說的六爺。
莫不是那位娶了公主的福安商業協會會首秋冀陽吧?
人還沒走到三進院子,就見身后有嬤嬤急走過來,她動作有些僵硬的曲膝福禮。“章嬤嬤,香荔院那邊曉得咱們這兒請了大夫來,派人過來請大夫過去。”
“嗯。知道了。袁大夫就勞您駕,先過去為那位診診,香荔院那位是寧陽侯世子的心上人,許是貪賞雪景腳下一滑就摔了下來,雖說我們那小家伙給她當了墊子壓在下面,但她畢竟是個大姑娘。”
袁大夫一聽就明白了,大姑娘身形肯定比方才的孩子身形要大,摔下來時就算有個小娃兒做底,也難保她完好無缺,只是不明白為何會壓到那小家伙身上呢?
章嬤嬤滿含歉意的送袁大夫出院門,讓香荔院的兩個婆子領他過去。見他們去遠了,她才轉頭對門房里的兩名護衛道:“就勞煩二位過去香荔院候著,一會兒袁大夫忙完再送他回后山去。”
“是。”
章嬤嬤徑自回了堂屋,安蘭親自打簾迎進章嬤嬤,將人請進了西稍間去。
“夫人……”
“沒事。”安蘭笑著請章嬤嬤坐。“齊夫人問了夫人今天是不是沒有歇午,您也知道,今兒忙著送禮回禮的,夫人根本沒休息。”
章嬤嬤掩嘴輕笑。“夫人懷的這娃兒可真是嬌貴。”
“可不是嗎?”。安蘭笑道。“云喜還好吧?”
“嗯,沒有壓斷四肢,大夫給了藥油,還開了傷藥。”
安蘭沏了茶。“章嬤嬤,云喜怎么會讓顏姑娘壓傷的?”
章嬤嬤但笑不語,接了茶。“六爺讓人擺飯了沒?”
“還沒。安梅在小廚房里大展身手,聽說六爺吩咐了,要她整治頓酒菜給貴喜他們幾個。”
“云喜可沒這口福了。”安蘭與章嬤嬤閑聊著。
小小倚在秋冀陽懷里,傾耳聽了會后,轉頭對秋冀陽笑道:“冀陽哥哥真是幸運,貴喜機靈,就云喜倒了霉。”
秋冀陽順手撫過小小的頭發,方才吐得七暈八素,滿身酸臭味,小小難看的伏在他懷里哭,他哄了好半天才抱著她進浴間,兩個人在浴間里廝磨了好一會兒才回內室。
小小握著秋冀陽的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里描著他的掌紋。“冀陽哥哥真是受歡迎,章嬤嬤都那么說了,她竟然想出這種法子來。”
“不管她,云喜受了罪,算是替我擋災。”
小小點頭。“我會跟表嫂說,請她幫忙看看。”
想到方才齊夫人無奈好笑的樣子,小小臉有些紅。“也不知道小郎的娘好了沒?阿娘在藥谷待蠻久的,小郎也沒消息。”
秋冀陽瞧著好笑,小小輩份雖比小郎大,但年齡卻較小郎小太多,數落起小郎來倒有幾份長輩的模樣。“你沒問問齊夫人和六姑奶奶?”
“唉她們都說不用擔心,有事自然會讓我知道。還說我現在是孕婦,不好操太多心,什么事都瞞著我。你看,就連琳瑯寶閣的賬冊也沒送來,我都快悶死了。”小小嘟著嘴抱怨,心里其實有些不踏實,她現在才有孕多久,得等多久才瓜熟蒂落,難道這么長的時間里,都要讓她什么事都不能做嗎?
今天讓安梅她們出門送禮,然后又吩咐了幾句,收了各房的回禮,讓人清點入庫去,忙得來精神不想歇午,結果就在秋冀陽回來時,吐了一地
害她難堪死了
秋冀陽撫著她的肚子,有些怔忡。
“這小子這么皮,若是回京的路上讓你不舒服怎么辦?他老這么折騰你,只怕我們要啟程回京時,爹和娘會不放心。”
“嗯。”小小點頭。
秋冀陽壓根不想把老婆留在秋家莊,自己回京去,畢竟顏荔蓮還待在秋家莊里。
低頭看看懷里的小小,那滿足的笑就爬上了嘴角,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命,不親自盯著叫他怎么放心。
他暗暗決定,一會兒去找齊家姑嫂,定要她們想個法子幫小小好好的把身子養好,讓腹中的小家伙乖乖聽話別瞎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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