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何婆子的疑慮在看到汪大同與汪金枝、汪興時解開了。
護衛們不用查問,已然誰在吵鬧,直接找了雨菲的親人來。
何婆子大松口氣,隨著一個護衛離去,臨走出永福亭時,她忍不住多看汪金枝幾眼,看到她竟然一臉茫然的模樣,何婆子心里有些慌也有些難過。
金枝向來是個有想法的,當年得知寶親王攜側妃要到滄山別院來,死活磨著總管給她安排去寶親王住的園子里侍候,后來得知側妃有孕,她幾次與自家小女兒燕子謀算,偏偏計劃還不曾真的走到那一步,便傳側妃身邊的杏雪被寶親王當胸一踹。
連自小在側妃身邊侍候的一等陪嫁丫鬟,寶親王都能狠下心趕出府去,金枝這個三等丫鬟,又少在寶親王跟前露面的,可能如得了愿?
都說側妃千嬌百媚,要不怎能輕易將寶親王留在身邊守步不離的,其實看過杏雪的人都,杏雪顏色更勝側妃三分,側妃與杏雪相比,不知情的人會誤認杏雪才是個大家閨秀。
連這樣的送上門都不要,絲毫不曾憐香惜玉,金枝這樣懂些詩詞、琴棋,身份低的丫鬟,寶親王又會看入眼。然而連她那年紀尚小的女兒都明白的事,偏生金枝這個自視甚高的看不透。
所以聽燕子說起時,金枝還不曾放棄,何婆子深恐她做事魯莽,帶累自家女兒,才悄悄去與汪家的說,汪總管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女兒嫁給了何忠。
何婆子就見過金枝像現在這副茫然的模樣三次,第一次是婚期在即,讓父親關在家里繡嫁奩,帶女兒去探望,第二次是那刺客謀害小郡主,金枝失足流了孩子,讓汪總管請去幫忙,第三次就是現在。
難道,金枝把女兒沒當上陪嫁丫鬟的事看這么重?
可是她一向不看重這個女兒的,有可能嗎?
懷抱著滿心疑惑,何婆子跟著護衛遠去,有些事可以好奇,有些事卻不是她一個粗使婆子好奇得起的。
汪大同伸手抹著汗,哈著腰跟領他們一家進內院的護衛道謝。
“不用客氣了,汪總管,如今別院里可是住著主子,您家里的事,最好還是管著點,別動不動就鬧到內院里。”帶頭的護衛輕笑道,不過話里的寒意讓汪大同不由懔然忙應諾。
護衛伸手請他先走,汪大同惶恐的走上前,雨菲看到外祖父,撲到他懷里痛哭,汪興對護衛們拱手行禮。
“家表姊給各位大哥添麻煩了,真是對不住,還請各位大哥別把事情報上去。”
“我們倒是不麻煩,不過……幾位主子們都此事。”帶頭的護衛滿含歉意一笑,他示意身后的護衛讓開身子,汪興一眼就看到護衛們身后那四個人,男俊逸女嬌美,他不由得漲紅臉,吶吶不能言。
“別欺負小孩子了,方護衛。”月牙見汪興漲紅臉呆愣原地,便對帶頭的護衛說。
“是。”方護衛點點頭,回過頭去便示意將汪興帶下去,汪興被帶到一旁,永福亭里雨菲抱著外祖父痛哭不停。
“我們吧!”小小打個呵欠拉著秋冀陽道。
“好,我送你。”
“冀陽哥哥累了吧!我就好。”小小看一眼月牙,見她正看向亭子里,轉身就要走。
“走吧,我送你,不然寶親王和側妃可會惱了我的。”邊說邊帶著小小離去。
“為會惱了你?”小小不解的追問著。
兩個人都沒,當他們轉身走開時,月牙回過頭神色復雜的看著他們良久。
方護衛點了兩個護衛送月牙回客院,月牙不好回絕,便跟著走了。
郎清雙則是不動聲色的施法,對付了兩個跟在汪金枝身邊,正想對小小和秋冀陽使壞的幽魂。
冷冷的看著汪金枝一眼,郎清雙冷哼一聲,眼中七彩流光曳轉著看著遠去的月牙背影,然后轉身走上坡徑自回了一葉園。
方護衛領著剩下的護衛,站在永福亭外候著。
汪大同半拉半拖的,總算將雨菲勸著出了永福亭,他拱手朝方護衛道謝,然后便想帶著雨菲。
此時兩個護衛飛奔而至,其中一個迅速掃了汪大同、汪金枝父女兩一眼,便靠到方護衛耳邊低語。
方護衛聽完之后,朝汪大同笑道汪總管,對不住,只怕你們一家都得跟我到親王爺跟前走一趟了。”
汪大同震驚的看著方護衛,汪金枝仍未回過神,她呆呆的任父親從家里扯到沁芳湖畔來,此時又呆滯著任由汪興牽著她往親王爺住的長青園去。
汪興很明顯的感覺到身邊的人在顫抖,他的手被姑姑握得死緊,他試著扭轉手腕想脫出桎梧,卻無奈人小力薄,他又是個單薄的,根本掙脫不了姑姑。
“長青園……長青園……”汪金枝看著越來越近的地方,嘴里喃喃自語。
“姑姑?”汪興輕喚她一聲,可是汪金枝沒有聽到,但汪大同聽到了,他轉回頭看了女兒一眼,見她神色迷離,忍不住嘆息。
汪興沒進過別院內院,更別說是長青園了,原本園里廊下沒有點起燈籠,現在廊下掛起了一整排,將長青園里照得如明晃晃的。
汪興看到了廊下六個與他年齡相近的女孩們,從她們那里傳來微微啜泣聲,肩膀輕微顫抖著,她們手上都提著包袱。
在她們身前站著一個老嬤嬤,老嬤嬤板著臉神情沉痛,正對著她們斥道側妃給你們長臉,讓你們在小郡主身邊侍候,偏生你們不長進,連差事都辦不好,還敢背后議論主子,讓嬤嬤我實在沒臉見人。”
“趙嬤嬤……”汪金枝聽到了昔日教導她規矩的嬤嬤聲音,喊了一聲。
不過趙嬤嬤可沒精神,看這一行被護衛帶進來的人,她忙著把這些小丫鬟帶走,小郡主婚期在即,現在卻要趕著換一批新的進來,她上那兒調人侍候啊!
轉身要走時,看到那兩個被徐嬤嬤指著侍候小郡主的仆婦,她冷冷的看著她們兩個,心中實在惱恨,就是這兩個不長進的,胡亂竄著這些小丫鬟做怪。
兩個仆婦見老嬤嬤瞪著,忙站好等她訓話。
沒想到趙嬤嬤只看她們一眼,便帶著小丫鬟們走了。
她們兩個暗松口氣時,就見長青園的管事,冷眼看著她們兩。“你們兩也是府上的老人了,行事一點分寸都沒有,看來是日子太好過,讓你們兩腦子進了水,搞不清楚誰是主子誰是奴才了。告訴你們,主子就是主子,就算側妃再寬容體恤,也容不得有人輕待了她的女兒的。”
兩個仆婦還待辯解,管事卻冷冷的說道親王爺發話要一并處置你們,是側妃求情才讓你們兩個留下的,沒被發賣的,現在還想說?拿著你們的,你們兩帶她們兩去漿洗房,跟漿洗的管事說一聲,不用對她們兩個太客氣。”管事對兩個嬤嬤道。
兩個領命的嬤嬤點點頭,便帶著兩個仆婦出長青園。
跟在后面的兩個仆婦這時才知該糟,原以為總能把話給圓的,沒想到連辯解的機會都不曾有。
她們忘了,主子們要發落侍候的人,是不用多說理由的!
寶親王先前出園子后不久,便有人來報,秋會首、郎少爺與月牙姑娘都已到沁芳湖旁的永福亭去了,他便轉回長青園,沒想到竟聽在入正房前,聽到守在正堂里的小丫鬟七嘴八舌的在編派小小,而兩名仆婦還在一旁出言挑唆。
當下他便惱了,讓人敲開正房的門,正堂里一屋子人全傻了眼。他著惱的命人換掉所有的小丫鬟,原也要將這兩名仆婦打發出去。
柳依依上前安撫他道小丫鬟們不懂事,是管事們沒教好,一口氣換掉一園子里的小丫鬟,還有話說,可她們兩是老人了,現下趕她們出去,她們是沒臉見人,但我們也討不了好,若人家問她們為何被打發出去的,話可是由著她們說了,還不如把人拘在府上,至少管得到。”也許是柳依依溫言勸說有效,寶親王沉吟片刻便露出冷笑。
“也是,這樣把人趕出去,與我寶親王府無干系了,嘴巴長在她們臉上,話就隨她們胡謅,要是因此敗壞了小小的名聲,可就不美。”寶親王冷笑道。
徐嬤嬤忙讓人喚長青園的管事來,讓人找了管司教導小丫鬟們規矩的趙嬤嬤來,又命管事將這兩個仆婦帶下去。
結果小丫鬟們走了,兩個仆婦還以為逃過一劫,沒想到最后卻是被打發去漿洗房。
從寶親王的長青園仆婦,一降為漿洗房的婆子,兩個仆婦呆愣不能言。寶親王一年難得來一趟幽州,長青園里的粗使仆婦幾乎很少被差遣當差的,她們就領著月例不干事的。
現在被派去漿洗房,漿洗的可不是主子們的衣物,而是仆役們的衣物,且不論這工作粗重與否,而是地位的下降。
管事在她們離開后,對著仍在園子里的丫鬟仆婦們說道主子就是主子,沒有下人批評主子夠不夠格、撐不撐得起架子的理,不管你以前再樣好家世、好教養,如今為婢為奴,就把那些不實際的統統給我收起來,要記得你們在府上靠的就是主子給的恩典,把主子侍候好才是正理,千萬別想著亂七八糟的想法,想要越過主子去。”
說的園子里走動的丫鬟仆婦們全低頭聽訓。
一個剛升上來的二等丫鬟聞言一驚,忙又低下頭,怕被人的異樣,心底暗道管事這話指得就是她吧!
她便是在福安客棧假冒朱映柔的朱大姑娘鄭如月,她自小被人帶走,那些人教導她做與側妃最像,拿著她爹娘的命,她的命來哄她,學不好就嚇唬她會害死她的家人,所以她很用心的學習。
當福安商業協會的人將她送回她住了快四年的家時,里頭只剩一個看門的門房,她才知曉,要她學側妃的那些人在將她送入福安客棧后,便離開此處,他們沒想到她會。
當她追問她的家人下落時,才悲哀的,她早就沒了家人,他們在她被帶離后,一次急病全死了。
她和梅兒兩人自賣己身入了寶親王府,被派到滄山別院來侍候。
原本千方百計要混入寶親王府,頂替小郡主的,萬萬沒想到如今卻輕易在離寶親王一家最近的地方侍候著。
只是多年積習,她真的放下不苦學多年的嬌弱閨秀架子。
直到她聽聞府上說的小郡主形象,她便忍不住了在丫鬟間、在與仆婦時,表現出苦學多年的閨秀模樣,讓她們自行懷想,小郡主真是擔不起寶親王寶貝女兒的身份,她這個二等丫鬟反比小郡主更有郡主的架勢。
她只是心有不甘,看著那些小丫鬟被帶走,兩個仆婦被處置,如今喚月兒的她,有些難過的落下淚來,她不是存心害她們丟了差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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