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懶得跑
容宅的鬧劇傳到容悅耳朵里時,她剛從祖母家的密室里走出來,還沉浸在見到諸多寶貝的喜悅里。
作為一個手下有近百個死士和數十個忠仆的當家人來說,這些既是財富,亦是負擔,不說別的,光養活這批人,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更何況,等時機成熟時,她還要奪回景侯府,振興祖宗基業,這些都需要巨大的財力支持。如今看了祖父母留下的“寶藏”,她有底氣多了。當初聽蕭夫人說有些財物要轉移,她還以為只是母女倆收拾的那幾大包細軟,沒想到,那些只是女人家的一點私房,跟祖父母的遺產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
她有理由懷疑,便宜爺爺容昶,已經把容家歷年的積攢全部給了二房,留給容徽的只是一個空架子。容徽對此多半心里有數,因此,一旦懷疑松林武館跟容家二房有關聯,就急不可耐地出手,企圖用老套的“監守自盜”,逼二房吐出一些銀錢。若僥幸成功的話,再順藤摸瓜,挖出二房的老底。
聽手下講述容宅發生的丑聞,容悅在覺得解恨的同時,對穆遠益發存了敬而遠之的念頭,這人果然一慣地心狠手辣,毫無憐香惜玉之心。
就拿容憐這件事來說吧,你察覺湯里有問題,不喝就是了,甚至,當場揭穿,照樣能讓容憐無地自容,倉惶逃竄,干嘛做得那么絕,指使手下污了容憐的身子,這不是活生生把一個女孩子往死路上逼么?——容憐要稍微節烈點,撞墻時多用點力,肯定當場報銷了。
轉念一想,他對自己明明有興趣,照樣狠得下心連殺三次,也就好理解了。若因為對方是女人,就秉承“好男不跟女斗”的處世原則,因而手下留情,他就不是穆遠了。
容憐呢,也是活得不耐煩,好死不死找上穆遠的晦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輕啜了一口茶水,容悅出聲問:“容憐現在如何了?”
報訊人回道:“聽說和她母親姜夫人一起,被容侯爺送去了玉清觀,為已逝的老侯爺祈福。”
容悅再次嘆息,姜夫人還懷著身孕呢,看容徽上次那緊張的樣子,以為有多在意呢,原來不過是做樣子,借此埋汰夏夫人。
想到這里,容悅忽然眉頭一動,因為她從觀名想到了另一個人:“原來在玉清觀清修的莊夫人是不是已經回容府了?”
“屬下來時,容侯爺是派了人拾掇牡丹院。”
“那就是了,你下去歇息吧。”
根據時間推算,容恒的腿傷應該恢復得差不多了,容徽接回他是遲早的事,在此之前,必須先哄轉莊夫人,才能消除容恒心里的疙瘩,讓他跟容徽一條心,盡心竭力幫襯。
容徽最近被穆遠逼得狠了,在對付二房的事情上又屢屢吃虧,肯定深覺缺少臂膀,獨木難支。偏偏身邊幾個兒子都無甚用處,這才重新召回容恒。畢竟,容恒曾作為容家大房的繼承人著力培養,是容徽幾個兒子中最得老侯爺容昶歡心的一個,從小就比繡花枕頭容慎表現優秀。容徽因為偏愛夏夫人,任由自己的平妻擠跑正妻,再加上容恒摔成了殘廢,索性放棄了這個兒子。直到夏夫人也為他厭棄,才想起了這個曾經最聰慧的正室嫡子。
正琢磨這些,夏荷進來通報說:“姑娘,甘堂主求見。”
這次容悅回碧水城,為避免引起容徽的懷疑,身邊帶的從人不多,卻都是精挑細選的,光堂主就有兩位,其中甘盛負責外圍巡視,這會突然跑來,不知所為何事?
沒來由的,容悅的太陽穴猛跳了兩下,背上有細汗冒出,心里有了隱約的預感。
果然,甘盛一進門就直截了當地告知:“姑娘,姓穆的來了。”
對穆遠,暗部所有子弟皆恨不得殺之而后快,可惜容悅一再告誡,不可跟雍王府的任何人起沖突,不可暴露勢力,不可硬碰硬,不可作無謂犧牲……他們才忍住沒出手。可說起此人來,實在沒好氣,哪有什么敬稱。
容悅深吸了一口氣問:“是路過,還是專程?”
甘盛斟酌著回答:“似是專程。姓穆的一行進城后,并未在任何地方逗留,直接過十字街奔東門而來。”
“知道了。”容悅已鎮定下來,揮手叫甘盛退下。
這座祖母傳下的宅子位于渝南城東。渝南隸屬申國的渝郡,是縣治所在地,因水路通暢,頗為繁華,居民人口大概有兩三萬,流動人口更多,但多集中在有新碼頭的北門,東門一帶為老城區,凋敝冷清,僅有的一兩家飯館也門可羅雀,要說穆遠一行會特意跑來此處打尖修整,那是不可能的。
暫時充作管家的宋義聞訊趕來請示:“姑娘,要不要開中門?”
“不用”容悅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開中門做什么,堂而皇之地迎接他?笑話她好不容易才脫身,躲在此處避難,不幸被追蹤到,是她倒霉,懊惱都來不及了,還將那人當貴客巴巴地迎進中門?除非她腦子有病。
“那……”在暗部的中層骨干中,宋義是軍師一樣的人物,在容悅的印象中,惟有他,從沒對穆遠之事作為片言只語的評價,也不曾有過任何不恭之辭。
“我去側門,你們盡快把行李收拾一下,準備動身。”
“去哪兒?”
“到時候就知道了。”
容悅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基于兩點考慮。
其一,自然是不想讓穆遠進宅子。請神容易送神難,穆遠手下能人多,一旦讓他們進來,只怕連藏寶室和秘道都保不住,遲早會被他們查探出來。
其二,容悅很膩味那種“我跑你追”的游戲,她是軍校出來的娃,喜歡直來直去,玩不來那欲擒故縱的調調,相信穆遠也沒閑情逸致整這種把戲。
在容悅看來,如果穆遠的情報系統能準確無誤地掌握她的行蹤,穆遠本人又堅持不讓她離開的話,她跟他走便是。反正兩人已“同居”日久,她并未吃多大的虧,反而得了一本寶書,兩人再湊到一起,不過是重復那一個多月的日子——穆遠不會強迫,她不會兜攬,兩人既無交流,亦無精神交流,長此以往,終成寡淡,分開是遲早的事。
穆遠是干大事的人,在女人身上的情份有限,跟久了,便成了透明人,比一味逃跑拒絕的效果好多了。男人都有狩獵心態,你越跑,他越來勁,她索性老實跟著。
沒一會兒功夫,油漆斑駁的側門旁,響起了這樣的對話:“你沒事吧?”
“沒事。”
“那快點上車,云都那邊出了點事,我必須馬上趕回去。”
“好。”
“我讓他們提前回去布置喜堂,我們回去就成親。”
“跟你回去可以,成親暫緩。”
“不行”
“不是不成親,只是暫緩,你以前殺了我那么多回,我心理懼怕,你得給我點時間適應。”
“也就三回。”
“三回還不多啊,是殺人呢,不是打豬草。”
一絲笑意出現在原本繃得死緊的臉上,最終,長嘆一聲道:“你先上車,行李不用收拾,王府里什么都有。”
眼看車門關上,某人得意地想:只要把人拐回家了,還愁推不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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