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悅發現,只要離開穆遠,她就能清醒地認識到兩人之間的差距,以及未來可能面臨的種種問題。可在他身邊的時候,卻容易被他打動,乃至忘了自己的初衷。
穆遠是個奇異的人,好壞都可以到極致,當他存心對一個人好時,真的可以做到無微不至。這是極其危險的,連她這種早被數年臥底生涯打磨得近乎無心無情的人,都有淪陷的可能,更何況那些沒見過什么世面的深閨女子。
由此可見,無論作為對手還是愛人,穆遠都是個危險人物,可以置人于死地,也可以送人上天堂。她還是躲得遠點的好,以后,不是特別有必要,就不要見他了吧,去一次被他嬌寵一次,糖衣炮彈的威力不可小覷,她可不想落個楊貴妃的結局。
至于庾琛呢,就算將來他變心,她也是自由的,了不得兩人分居,她另尋一處住所,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不比在宮里,被代表皇權的高墻、御林軍以及無數的規矩擋著,逃掉了也會牽累親人——現在只是有個遠在千里之外、且住處隱秘的母親,以后她會有孩子,而且不只一個——最后的最后,空有一身功夫的她,只能眼睜睜地爛在宮里,
一聲長嘆,引來了盧駿的關注。兩人合力把醉酒的尹惟安頓好后,隨即移駕到隔壁臨時辟出的議事房,又叫來幾位堂主,屋里屋外做好防護,盧駿才開口問:“姑娘,庾二公子到底是怎么說的?”
容悅抬起頭,立刻迎上了好幾雙充滿希翼的眼神。
這兩年他們基本沒做什么事,大部分時間都龜縮在瑞地的山里。覺得骨頭都快生銹了,早就憋足了一股勁。只想找個機會大展身手。當聽說可以隨庾二公子出海時,他們都興奮得不得了,差不多摩拳擦掌的等著,好不容易等到庾二公子登門,他們以為是來通知出海的日期,誰知姑娘竟然搖頭?
容悅被他們看得發毛,忙申明道:“你們別擔心,他并沒有拒絕。”
眾人大樂,隨即偷偷撇嘴。沒拒絕你搖什么頭啊,成心耍我們不是?
發現自己一個隨意的舉動引起了這樣的誤會,容悅不好意思地撓頭:“是我沒表達清楚。”
對面幾雙眼睛越發明亮了,顯然在等著她告知詳情。容悅清清嗓子道:“庾二公子說。他家里要他回來,本來就是看他出海的日子久了,想讓他休整一下;再者。軍營中也有些事務,需要他出面解決。若不是因為我……們,他原打算三個月后再去接替他弟弟,現在既然我們有事待辦,一時半會走不了,他正好多在家里住些日子。把手頭的事理順一點,等我們準備好了。再一起出發。”
幾個人喜不自勝:“真的?庾二公子愿意等我們?”
“是的,他是這樣說的。”
“那就好,那就好,還以為庾二公子不肯帶挈我們了呢。”
“怎么會,他那樣有名的將軍,令出必行,言出必諾,不會出爾反爾的。”
“嗯嗯,這下我們就放心了。”
容悅趁機催促:“那就趕緊去辦事吧,為了等消息,你們都耽誤好幾天了。”
“是,是,屬下們這就去辦。”幾位堂主起身抱拳,一個個干勁十足。
容悅正色厲言:“任務已經分配下去了,誰該干什么,就不用我再啰嗦了。我把話說在前頭,雖然庾二公子愿意等,我們也不能太拿大,不能白白浪費人家的時間,所以我希望大家拿出魄力,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辦好,一定要辦得妥妥帖帖,不能出任何紕漏,不能留下任何后遺癥。這可不比在山里,閑人多,出了事容易找到幫手,到時候大伙兒都走了,可沒人為你收拾殘局。”
“請姑娘放心,屬下們理會得。”
盧駿適時出言:“去接夫人,來回再快也要二十天,再放寬三天,總共二十三天,我查過歷書了,下月二十九正是黃道吉日,我們就約定那天在這里會合,誰沒趕上的,自己負責。”
“是”,幾個人連忙應下,分頭散去。
盧駿卻坐下來,用眼示意苗、周再去巡視一遍守衛情況,自己躊躇了好一會,幾番欲言又止,倒弄得容悅笑起來,挑挑眉道:“大師傅,您究竟想說什么?這里反正沒外人,就我們師徒倆。”
盧駿用詞很是謹慎,聽起來便有些吞吞吐吐的:“凡事都有因由,不會無緣無故……呃,師傅也是男人,沒有一個男人會無緣無故地對一個女人好,總歸是有所圖,庾二公子如此遷就我們,肯定是對姑娘有意了,難道姑娘沒告訴他……您的真實身份嗎?”
容悅搖了搖頭:“你太小看他了,根本不需要我告訴,庾家在本地的勢力之大,什么都無所遁形,好在我從沒想騙他,第二次見面就說清楚了。”
盧駿眼光一閃:“姑娘的意思是,他不僅知道姑娘嫁人了,還知道姑娘是他妹夫的側妃?”
容悅答得坦然:“正是如此。”
盧駿驚詫了:“這樣他也毫無芥蒂嗎?”
容悅低聲道:“他知道我跟穆遠有名無實,而且是逃婚出來的。”
“可畢竟舉行了婚禮啊,又上了皇家玉牒,在世人眼中,姑娘是貨真價實的王府側妃,即便將來想辦法脫離了,也是嫁過人的婦人。”
容悅仔細打量著盧駿的神情,略帶遲疑地問:“大師傅是不是不贊成……”
話未完,盧駿就搶著表態:“不是!恰恰相反,我跟你三師傅,還有暗部所有的人,對此事都樂見其成。你沒見他們送庾二公子走時那陣勢,你三師傅都高興得喝醉了酒。說實話,你遇到的這幾個人,嚴少堡主人是好人。可惜家世有限,不但幫不了你。還會成為累贅,你幾次向穆三妥協,平時提都不敢提他,不就是怕穆三遷怒?穆三呢,唉,不談也罷,他現在對你是很好,可他以前幾次想殺你也不是玩假的,這樣變化無常的一個人。我們可不敢把你交到他手里,數來數去,就庾二公子最合適。”
說到這里,苦笑一身道:“我們所有人中。大概只有你二師傅一心盼著你跟穆三能成事。”
容悅沒有作聲。在她看來,穆坤雖然脫離了組織,可也算不上背叛。當初祖父并未讓他簽死契,想必也是預見到了這一天。會賣身做暗人死士的,都是無家可歸之人,穆坤皇族嫡裔,在景侯府暫時避難,時過境遷。自然會離去。
何況,在云都時。他一直暗中照顧,甚至貼錢幫她買莊子,好安頓她的手下,對穆坤,她始終是心存感激的。
繞開這個話題,容悅轉頭問:“那師傅是在擔心什么?擔心他家里不能接受我的身份?”
盧駿回道:“有一點,但也不是很擔心,庾二公子手里有權有錢,他家里根本掌控不了他,要是他那么好說話,早娶幾房親了,至不濟,也定親了。不知姑娘有沒有聽說,庾二公子原本是有未婚妻的,那家還催著迎娶呢,可一年前,卻在那姑娘的閨房里發現了她表哥……兩人衣不……總之,這事最后黃了。”
“還有這種事?”下次可要好好問問,“那你到底有什么顧慮……”
盧駿坐正身體,很嚴肅地說:“請姑娘原諒屬下僭越,這個疑問一直壓在心底,不問出來心不安。”
“你說。”
“姑娘在金魚巷,與庾二公子真是初遇嗎?”
容悅暗嘆一聲,果然是老江湖,眼光夠毒,可她怎么能承認?答案只能是官方的:“自然是初遇,我從出生以來,都到過哪些地方,見過哪些人,大師傅不都一清二楚嗎?”
“倒也是。”
“碧水城離這里一兩千里,我一個姑娘家,若非因為逃婚,可能一輩子都會到這里來,更別說認識庾二公子了。”
盧駿忽然想到:“會不會,庾二公子曾去過碧水城?”
容悅眉頭一動,計上心來,她和庾琛之間的那種熟捻和默契是騙不了人的,將來隨庾琛出海后,大伙兒越發看得清楚,與其死不承認讓大家存疑,不如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思及此,遂話趕話道:“也許吧,庾家說不定在碧水城也有生意,二公子出外游歷,正好巡視一番。”
盧駿猛敲茶幾:“這就對了!姑娘還記不記寶積樓?以前總跟我們福祥軒打擂臺的,屬下起初以為是容徽搞鬼,后來發現不是,但怎么查都查不出后臺老板是誰。”
容悅點點頭:“記得,我還易容去探過一回呢,當時你們就說,里面有很多稀罕物,不像出自本國,而且來路不大正……再聯系到庾琛,就什么都想得通了,這根本就是他從海上打劫來的嘛。難怪他會跑到那么遠的地方去開店,這樣別人才不會懷疑到他頭上。”
容悅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不過事關私人產業,又涉及到海盜銷贓問題,她是不會追問的。誰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便他們是穿越搭檔也一樣,回想前世,除討論工作外,她從沒打探過長官的私事,更遑論私產。
盧駿自以為猜對了,興致勃勃地發揮想象:“想必他秘密去過碧水城,發現有一家珠寶樓在跟他們搶生意,于是叫人查探,結果查到姑娘這里,然后對姑娘產生了興趣……”
容悅忍笑不語,隨他說去吧,不疑神疑鬼就好。
(這兩天碼字狀態不行,等感覺好點了再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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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軍機皇后(書號2097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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