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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禽相悅-第二百三十五章 腦補是要不得的
更新時間:2013-03-09  作者: 藍惜月   本書關鍵詞: 古代言情 | 藍惜月 | 兩禽相悅 
正文如下:
午膳過后,穆遠在書房處理公文,小內侍過來稟報,說庾王妃來了。

“請她進來吧”,穆遠放下手里的筆,順便揉揉額角。最近這段時間,宮里府里兩頭趕,晚上睡眠不足,這會兒著實有些倦了。

今天特意宴請幕僚部屬,也是看在大家都比較辛苦的份上,男主人時常不在,很多事得靠他們出面打理。作為府里的女主人,庾嫣也算是稱職的,只要她知趣,穆遠不介意給她一點體面。但凡庾嫣求見,無有不宣的,不像姜頎,多數時候打了回票。

當初他會迎娶庾嫣,不過是權宜之計,可以說,庾嫣的結局,早就注定好了的。

可最近,他卻頗覺犯難。

原因無它,容悅總是有意無意地在他面前為庾嫣說好話。

他不明白,他一心為容悅母子著想,謀劃著替他們鏟除障礙,不讓任何人壓在他們母子頭上,為什么容悅反倒不領情?

須知大房嫡妻,不只在家里是頭一份,百年之后,亦享有與夫主合葬的特權,其他妻妾只能附葬。

他只想和心愛的女人生同衾、死同穴,不想死后還要被不相干的人打擾。

容悅,還是心太善,性子太軟!不了解這世上,最復雜的是人心,最易變也是人心。

庾嫣之所以攏著容悅,那是因為,她不能失去容悅的支持。否則,一個無寵無子,且永遠無寵無子的女子,憑什么坐穩主母的位子,在府里發號施令?

容悅感于庾嫣對她的“好”,看不透這一點,他可不是吃素的。

不管容悅怎么想,這個嫡妻的位置,他都不可能讓一個不相干的人占著。容悅狠不下心,他狠得下!

那個女人,對誰都寬容,唯獨對他不寬容。前些天剛生完孩子。就跟他算老賬,八百年前的陳谷子爛芝麻都翻出來,逼得他好不狼狽,甜言蜜語說了一籮筐,才勉強糊弄過去。

可他看得出來,小女人并未完全相信他,她心硬著呢。只對他心硬,對庾嫣可是軟得很,總覺得庾嫣不容易,庾嫣可憐,庾嫣也是身不由己,庾嫣也是受害者……每次說到這個話題,他就恨不得掀桌,這世上誰又容易了?誰不可憐?誰不是身不由己?

小女人不懂得。一個人,只有站在世間最高處,讓所有人都跪伏在你腳下的時候。才有資格同情和憐憫,要不然,那些同情和憐憫,終究會成為別人傷害你的利器。

“王爺可是累了?”庾嫣被小內侍領進門,主位上的人半晌沒吭聲,她內心很是惶恐,只得再次開口詢問。

她不了解別的王府中正妃與王爺相見是個什么情形,她和王爺見面的機會不多,似乎每次都是王爺高高在上,她像個妾侍一樣在下面行禮。王爺從未請她就坐,更不可能讓她坐在身側——曉園的正廳,和書房外的小會客室,主位上都只有一把太師椅,根本沒留下主母的位置,不知容悅過來時。是否也是這般?

想起偶爾聽到下人碎嘴,說從窗外撇見王爺把容王妃抱在膝上,兩人共坐一椅,庾嫣的眼神黯了黯。

“有什么事?說吧。”穆遠總算把視線移到她臉上。

依然是這樣,連坐都不請她坐,讓她站著回話,庾嫣心里忍不住浮起一絲怨懟。

原來在家鄉時,她曾多次出入軍營,跟一群男人在海上并肩作戰,她一直以為自己不同于尋常深閨女子,是大膽的、豪爽的、灑脫的,可面對穆遠,她卻沒來由的心悸。她不得不承認,她怕這個人,她對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存著一份忌憚。因為,他望向她的眼眸,沒有一點感情,也沒有一點憐惜,有的只是冷漠,有的只是探究。她甚至覺得,自己早就被他看穿了,即使她不坦白,她心里的想法,他也完全知道。

在來的路上,她本來還有些猶豫,要不要把五姑母的來意告訴王爺,這會兒,她卻不敢有絲毫的隱瞞。整個王府都是他的,以王爺的手段,他會放任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親戚在府里穿房過戶、指手畫腳?

一五一十把五姑母的話復述完,再偷覷時,發現王爺臉上一點驚訝之色都沒有,只是很平淡地說:“我知道了。”

“那王爺您看,若是下次她再來……”

“親戚之間有來有往是人之常情,你娘家隔得遠,這邊也沒什么親眷,跟她走動走動也好。”

庾嫣愕然抬頭,王爺的意思是,讓她繼續和五姑母來往?

庾嫣的心跳得快起來,王爺語氣淡漠不要緊,反正他對自己這個正妻從沒熱情過,可五姑母出的主意,連乳娘都覺得不妥,懷疑她不安好心,為什么王爺毫無反應?

莫非……庾嫣緊緊揪著手里的帕子,指尖因用力而發白,莫非……對于五姑母的提議,王爺其實是贊成的?他也認為,把峻哥兒認在自己名下比較好?

這個認知讓庾嫣的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一想到那漂亮白嫩的娃娃以后要用糯糯的嗓子喚自己“娘親”,她就激動得發抖,老天爺,這是真的嗎?

王爺的孩子喊自己“母親”,和把孩子抱到身邊親自鞠養,意義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只是名義上的,后者,才是真真正正屬于自己的兒子。都說生恩不如養恩,剛生下來的孩子懂得什么,自然是誰對他好,他就跟誰親。

再說了,她也不是要搶走容悅的孩子,十月懷胎多辛苦,孩子的生母永遠都是生母,她不會搶這個功勞,容悅無論什么時候來看孩子她都不會阻止,更不會故意說些什么或做些什么離間他們母子的關系。

庾嫣壓下心底那份偶爾會冒頭的愧疚,安慰自己說:這樣對大家都好,對峻哥兒好,對容悅好,對王爺,也很好,這樣王爺的后宅才能長治久安。試想,嫡長子為得寵的平妻所生。又記在背景雄厚的正妻名下,等于給這孩子上了雙重保險,嫡長子地位穩固,能給府里減少多少糾紛?

就算容悅一開始可能會不舍。可她有王爺寵著,多的是誕育子嗣的機會,以后她生的孩子,有這個認在嫡母名下的大哥護著,在府里不照樣橫著走?

總之,怎么想怎么合適,對誰都有百利而無一害。

滿心歡喜的庾嫣。沒注意到上首的王爺,眼神已經變得比冰還冷。

等他開口的時候,除了淡漠,再也聽不出任何情緒:“你下去吧,宮里那邊有母妃照料,你不用每天親至,跑來跑去也累得慌。”

“是,多謝王爺體諒。臣妾這就告退了,還請王爺注意身體,這陣子。王爺都瘦了。”庾嫣強抑狂喜,緩緩蹲身,語氣中帶著真實的關切。

“恩”,穆遠輕輕點頭,叫過趙貴吩咐:“把父皇賞下的凍頂石盆景拿給王妃,還有南海來的珠子裝一盒,衣料也拿幾匹,天氣越來越熱,那料子輕薄,做夏裳正好。”

“謝王爺賞。”

庾嫣又是一陣激動。雖說王爺以前也給過她東西,可從不似這回話語親切,還擔心她累著,倒真有點丈夫對妻子的味道了。

于是開始腦補,是不是自己提出收養峻哥兒,讓王爺很窩心。覺得自己是個真愛孩子的好嫡母,更是個真為王府著想的好主母?

暈陶陶回到靜園,急匆匆找到乳母,卻遭到了乳母陸氏的質疑:“王爺可有親口應允你抱養哥兒?”

庾嫣仔細回想,最后只能搖頭:“沒有。”

“那你告訴媽媽,王爺到底是怎么說的?”

“王爺什么也沒說呀。”

陸氏抓緊她的胳膊:“王爺什么也沒說,王妃緣何認定王爺贊成五姑奶奶的提議呢?”

“我……我說了五姑母的意思后,王爺不但沒發怒,還給我道辛苦,賞了一大堆東西。”

“當時王爺臉色如何?聲音如何?”

“這,王爺冷臉是出了名的,也不單單只對我那樣。”

“王妃的意思是,王爺當時臉色不好看?”

“他一向如此啊”,陸氏不問還好,陸氏越細詰,庾嫣心里越沒底。

陸氏長嘆一聲道:“王妃既有了主意,老奴原不該多嘴,可老奴真的不放心啊,王爺是什么樣的人?那心思比海還深,計謀一出一出的,王妃從小長在軍中,單純直率……”她說不下去了,自家姑娘壓根兒就不是王爺的對手,若一直安守本分,興許能保住榮華,偏被人挑撥得起了不該有的妄念,真是冤孽!她一個乳母,能勸的都勸了,還能怎么辦?無論生死,都守著她罷了。

“王爺還要我多跟五姑母走動。”庾嫣對著手指,不敢看陸氏臉上的失望,她知道陸氏說的有道理,可,不試一試,她真的不甘心那。

“真的?”

“真的。”

這下,連陸氏都糊涂起來,王爺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會真像她家姑娘說的那樣吧?

這天晚上,太子穆睿在自己的書房里,手里拿著一本書,眼睛盯著地下的黑衣人:“那藥送進去了?”

“是,送進去了。”

“讓我再想想”,穆睿把書卷成筒,敲了敲扶手,躊躇片刻,終于拿定了主意:“這樣吧,讓畹華宮那邊的人暫且按兵不動,風涼殿做好準備,孤要她在滿月宴那天死,明白了嗎?”

“明白,屬下這就去安排。”

屋里陷入靜默,穆睿放下書,端起半涼的茶水,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

與皇祖父同一天生辰,所以得了皇祖父歡心,就不知滿月宴上死了昔日寵妃,皇祖父是不是照樣逗孩子逗得歡?

做兒子的,越過父皇處死犯事嬪妃,不知父皇能不能做到全無芥蒂?

以上均無礙的話,又不知,那得到萬千寵愛的孩子,一天天衰弱下去,穆遠如何維持今日這份得意?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