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百三十九節怨恨與愧疚

這一頓家宴對于所有人都不怎么開心，判斷失誤的張少將和蔣老先生大眼瞪著小眼。

蔣文英在他心里一直是兒媳上午不二人選，這個他自小看著張大的女孩，她的人品家世，他再清楚不過。

數年前由于種種原因，兩家就此分開，當時他心的里就有一些隱約不安，準兒媳太過優秀，追求的人太多難免把兒子比下去。但小青年的戀愛問題，武將出生的他還真是有心無力。

在那個通訊并不發達的年代，天隔一方的兩家除了書信還真沒有其他方法可以溝通。后來他通過謠言隱約知道了一些關于蔣家大女兒的謠言。

六年前蔣文英結婚的消息對他猶如晴天里的霹靂，如此門當戶對的好女孩，怎么就跟別人跑了。為此他怨恨蔣文英的不忠貞，怨恨蔣老先生的不講道義，還怨恨兒子的不給力。

直到兒子的事鬧大了，他才明白并非蔣家辜負了他，而是自家后院起了火，獨子好上了龍陽之癖。這可不是什么值得慶祝的好事。由此他終于明白了六年前蔣文英匆匆嫁人的原因，他那滿腔的怨恨也由此化為對蔣家的愧疚。

不久前他從報紙上看到了蔣家的丑聞，蔣文英的老公果然是個人面獸心的家伙。想到曾經親如閨女的蔣文英在這些年里所受的那些苦，想到這些錯誤的根源，他總覺得自己該做點什么去彌補。

就在這時他接到部隊換防通知，上級考慮他的年齡又將他換回了原籍，兩家的距離又再次拉近。而他也終于想到既能彌補，又能延續兩家情誼的方法，完成當初那場未能舉行的婚禮。

要知道在兩家的情誼里，他一直虧欠著蔣老先生。

這個過程他掙扎過也痛苦過，蔣文英的二婚身份對他而言始終是一道邁不過的坎。也就在這時，他派出去跟蹤兒子的兵有了回復，兒子不光破罐子破摔離家出走，還在公眾場合下與他的情郎如夫妻一般卿卿我我，成雙出入。

那男人居然還是他曾經的司機。

他心里的所有防御頓時坍塌，罷了這樣的混蛋小子，就算有什么家世良好的姑娘敢嫁給她，他也不敢放他出去禍害別人的閨女。

更何況一他那被自己嬌寵出來的怪性格，不是一般人還真壓制不了他。

而對于習慣了高位，習慣了命令，習慣了軍令如山的他，兩個孩子本人的想法就象空氣一樣無關緊要。

但面對這個謠言和新聞里從未出現過的小孩，他還真的方寸大亂。

一個有如此大孩子的女人，她真的能夠真心誠意地與兒子度過一生嗎，她與前夫家的關系還能夠理清嗎？

蔣老先生并不知道他的這些想法，他只當他看不起自己女兒，只當他看不起自己蔣某人。

女兒是他前妻留下的寶貝，不管她有沒有結過婚，不管她有沒有生過孩子，那都是一塊寶。他已經辜負過女兒一次，又豈能再辜負她一次。

他恨恨地看著面露嫌色的張少將，心里別提有多不爽快。

他恨恨地想到，你兒子是初婚的寶貝，為何強追我女兒。雖然因為河蟹的關系，他并不知道張憬謙的總總負面消息，但他這樣的人精又豈會不知道，事出有因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蔣老師在母親的勸解下終于出現在飯廳，而帶兒子上完廁所的蔣文英也同時出現在了飯廳里。

小蔣老師狡潔的目光掃過飯廳。

整個飯廳面積不大，僅有一張長桌。這張飯桌可供八人坐，蔣老先生坐在主人位上，張少將坐在主賓位，而張憬謙坐在第二賓客位上。其余座位全空著。

她迅速拉了母親走向餐桌，后者被意外的驚喜沖昏腦袋。

“母親，坐吧”她一屁股坐上了第二主人位，指著第三主人位對母親說道。

“沒規矩的家伙，這是你姐姐的位置。”蔣老先生請拍她身前的桌面，“至于你，去廚房吃去，婦道人家在有客人時豈能上桌不懂禮儀。”他指了指妻子，后者一聲不吭地向廚房走去，仍憑小蔣老師如何用力拉扯也無法阻止她的去意。

小蔣老師用殺人似的眼神剜了蔣文英一眼，無邊的恨意讓人心寒。

“我不吃了，我回房。”這樣的飯指揮讓她胃疼，剛起身便被蔣老先生呵斥住。

“給我坐下，你個沒規矩的家伙。”蔣老先生一掌拍向餐桌，末了又向著張少將一頷首道：“家丑外揚，慚愧。”

小蔣老師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她指了滿桌飯菜一字一句地質問父親。“母親親手為父親做了滿桌飯菜，她忙碌的時候你卻在客廳可人嬉笑聊天，可一做好你就把她趕進廚房，這是什么禮？”

蔣老先生不敢相信女兒的叛逆，瞪了她許久，斥責道：“若你真關心母親，為何在她做飯時不見你去幫忙？一個女人連家務也不會，將來嫁了人只會給你母親丟人。”

小蔣老師被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僵在那里渾身發抖。

張憬謙已經從被強吻的陰影里脫離了出來，捏著帶血的手絹，頗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場家庭鬧劇。附帶提一下，手絹上的血是他清理嘴唇用力過猛造成的。

張少將尷尬地咳了一聲，出聲圓場。“一家人坐哪里都一樣，文英就挨著憬謙坐吧。”

一個人一但失去原則，很容易兵敗如山倒。而且他發現，蔣文英兒子的樣子，越看越象自己兒子，算算日期，越想越高興，看這對母子也越看越順眼。

六年前張憬謙剛走不到一個月蔣文英就立刻嫁了人，隨后剛滿一年便生了兒子。如此緊密的進程，難免讓他想入菲菲。

莫非我家文英就是因為這個離婚的，想著想著喜上眉梢。只是他的樣子笑得比哭還難看，嚇得蔣文英的兒子一個激靈。

“不行”張憬謙和小蔣老師同時吼了起來，小蔣老師一臉憤怒，而張憬謙滿臉恐懼，活象一個剛被的小媳婦。

但在強勢家長在場的情況下，他們的抗議完全不能成立。

一切都安頓好后，蔣老先生帶頭動了筷子。

張少將驚訝地發現，他桌上的菜全是清一色的素食，唯一的葷就是魚，這讓習慣了大魚大肉的他很是不習慣。“老蔣你也太虧待兄弟了，俺們可不是兔子。”

他郁悶地舉著筷子，看著青油油的一堆菜丸子，不知道從哪里下手。

看看蔣老先生吃得象餓了三天，更加不解。難道里面包了肉，他夾了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白菜團子，對光一看，分明全素。這下更加疑惑不解，明明記得他也是無肉不歡的人，難道幾年不見竟轉了性子。

“山清水秀的地方果然養人，連老蔣也被養成了兔子，俺記得當初你可是……清淡也好，你可是有糖尿病的人。”

張少將沒有說完的部分，是關于蔣文英生母的事，但小蔣老師在場，她不方便多談。

飯菜不好沒關系，只要有酒就好，他心滿意足的舉了一旁的杯子。對于一個極端老酒鬼，一杯好酒勝過一切。酒杯剛端到嘴邊他的臉色都綠了，里面裝的是白開水。

“人生大事，豈能無酒”他雙手一攤直接撂挑子。

蔣老先生端了酒杯，敬了他一下，笑道：“老哥哥，你的肝都硬化了，還喝什么酒，白水就好。而且老弟我怎么會虧待哥哥，你喝喝看吧。”

說著他將杯里的白水一飲而盡，滿臉的滿足，就象那水是什么神仙佳釀一般。

張少將疑心重重，端了酒杯仔仔細細看了看，酒杯中央懸著一顆胭脂色珠子。他暗想，莫非是老蔣為我尋的肝病偏方。

“老蔣放心，老哥我硬朗著呢，連二十歲的小伙子也打不過我，沒抱上孫子之前，我還死不了。”他爽朗一笑，舉了杯，敬了蔣老先生然后一飲而盡。

“咯”好半天后，他滿意地打了個酒咯，酒香從全身毛孔里滲出。

“好酒”他贊嘆道，“難道這就是老兄珍藏的佳釀，如此好酒足見老蔣你誠意。”他爽朗地笑著，意味深長地看看蔣文英母子。

蔣老先生怎么會不知道他的花花場子，抽了下眉毛，什么也不說。

張少將雖然笑著，卻下意識地污住肝部，準備迎接飲酒后的疼痛，但是他那脆弱的肝一點反映也沒有。沒有疼痛，沒有抽搐，怎么回事，他腦袋里一片空白。

下意識去摸手邊的香煙，蔣文英看看正乖巧地扒飯的兒子，皺皺眉頭，端了杯白水遞上。“張叔叔請。”

張少將看了看那水杯，依然懸浮著胭脂色珠子，沒有任何懷疑，一飲而盡。

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只覺得整個靈魂被沁人的煙草香味熏上了天。

這種等級的煙味，他一生只嘗過一次。

“這就是文英學生做的仙丹。”他興趣高漲，撕了剛才丟的白菜丸子，果然也有一顆胭脂色珠子。放在嘴里抿抿，一種由脂肪誘發的滿足感讓食欲大增。

一口氣連吞了數十粒菜丸子，滿意地哼哼著。

“吃素好，吃素有益身心，我張某還想抱重孫呢。”()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