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第125章努力(二)
蘭芮聽后,越發的擔心,經常失眠,輾轉反側的想對策,可是,她一點頭緒都沒有。要從根本解決將士的水土不服,必須籌集糧草和藥材,而這兩樣,恰好被叛軍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轉眼到了二月初,播州那邊又有信送來,說河北的糧草運抵播州。
蘭芮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蘭道明同時也收到了一封信,蘭英蓮在信里除了說明戰況,請他們不用擔心,還請蘭道明務必去播州一趟,作為長輩,替她操持成親事宜。
看完信,蘭道明渾身顫抖,握著信紙半晌說不出話。
柳氏見狀,駭了一跳:“老爺,是不是英蓮出事了?”
蘭道明搖搖頭,將信遞給柳氏。
柳氏將信看完,眼中已經蓄滿淚水:“這……真是喜事一樁……英蓮這孩子,我還以為她會孤獨一輩子……可惜信里沒說她要嫁的是誰。”
蘭道明也從震驚中緩過勁來,捻須頷首:“誰說不是。只是,英蓮一向是嚴于律己之人,她怎么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成親?這時可是戰事最為激烈的時候。”語氣頗為不解。
柳氏微愣,很快笑起來,嗔道:“老爺也是糊涂了,英蓮常年領軍打仗,幾年不能著家,她要成親,不在戰場上,能在何處?女子的芳華就那么幾年,英蓮已經錯過了,要是再等下去,便成老太太了。”
“這倒是。”蘭道明笑道。
兩人笑說一陣,柳氏想起旁的來,眉頭微蹙:“老爺,你雖是族長,但英蓮上頭還有嫡母,你去替她主持成親事宜,只怕京城的那位又會不高興。”
蘭道明哼了聲,“她看不慣我跟英蓮親近,我怕她為難英蓮,這些年便有意避開,但這次的事情關系英蓮一輩子,她便是不高興,我也要去。再說,英蓮寫信讓我去,只怕這中間有苦衷,可能是料定這門親事她不會同意……”
柳氏點點頭,眼中迸射出堅定的目光:“老爺說的是。你我還有幾年好活?只怕這輩子都不會與她相見,根本無須在意她的想法。”又朝西邊望了眼,“這事芮兒似乎不知道,要不要跟她說一聲?”
蘭道明略一沉吟:“她方才也收到了英蓮的信,英蓮在信中卻什么都沒說,想來是不想讓她知道。英蓮在小輩跟前到底是有顧慮,擔心小輩笑她為老不尊。依我看,其他幾房也不必告訴,一來到處有叛軍流竄,此去播州只怕不安全,二來,英蓮不愿意張揚,人去多了反而不好。”
夫妻兩個議妥,連夜籌備鳳冠霞帔喜糖喜帖等物,第二日一早,蘭道明帶著二百民勇直奔播州。與蘭芮等人的說辭是,前去犒軍。
隔了五日,蘭道明回到西峰鎮,柳氏迫不及待的閉門問起成親的事情。
蘭道明神色瞬間轉黯,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英蓮說,在軍中一切從簡,吳王證婚,督軍大人婁公公為媒,只簡單的拜了堂便算是禮成。就是蘭家的下人成親,看著也比這像樣些,至少聘禮嫁妝一樣不少。可他們呢……咱們這邊還好些,我預備了一百畝水田和兩個鋪子給英蓮做嫁妝,而魯家那邊,一樣聘禮都沒有”
蘭姓是百年大族,自有一番婚嫁的講究。柳氏聽得連連顰眉,最后還是笑著寬解丈夫,“英蓮從小就不拘小節,又長年在軍中,對禮節這些看得淡,老爺就不要拿她跟尋常的女子比較了。是了,英蓮嫁的是怎樣一個人?”
蘭道明神色越發難看:“說來你也認識,從前在三房做拳腳師傅,現在是英蓮帳下的一個小小百戶,無父無母,開始看著還覺得老實本分,可成親那日一見,竟只知道傻笑,連應酬的話都說不周全,這樣的呆傻之人,如何配的上英蓮?難怪英蓮不敢讓嫡母給她操持婚事。”
“是他?”柳氏聞言也是一愣,極力思索,可就是想不起魯先生的模樣,隔了好一會兒才說:“英蓮看上的人,自然有過人之處……老爺就不要再想了。”從小看著長大的,現在嫁了這樣一個沒有根基的人,她到底還是覺的遺憾。
蘭道明道:“罷了,英蓮自己便是正二品的中軍都督府都督,夫家要是地位顯赫,反而容不得她比男子強,倒是這種沒有根基的,在她跟前做小伏低,凡事順著她的意思來,日子說不定倒也和美。”夫妻兩個無兒無女,將世事看的淡,互相寬解一會兒,便又覺的這事沒什么不好,“這樁婚事雖不成體統,不過皇上倒有賞賜下來,賜了京城西大街的一座宅子,通州的兩個莊子給英蓮。以后英蓮回京,算的是有落腳處。”
柳氏也笑起來:“英蓮一輩子為天家奔命,這點東西還是應得的。”
門外傳來祝二石家的的聲音:“呀,九小姐來了。”
按蘭姓族人的排行,蘭芮排在第九。
她擔心姑姑,這幾日一直讓玉桂留意著,蘭道明一進家門,她便得了信,立刻趕了過來。
柳氏看向丈夫:“倒是個有心的,不枉英蓮待她好。”走去將門打開。
蘭芮與兩人行了禮,又問了些一路的上可順利的話,這才問:“大伯祖父,姑姑在播州可還好?”
蘭道明看了柳氏一眼,心想蘭英蓮成親的事情已成定局,蘭芮早晚都會知道,倒不如趁這時說了,便簡略的將事情說了一次。
蘭芮聽了,驚訝的張著嘴,半天合不上。
姑姑與魯先生成親了?她早就看出魯先生于姑姑有意,可姑姑對魯先生,從來都是上級對下屬的態度。這……實在太突然了。而且,姑姑成親這樣大的事情,怎么沒跟她說起過?
蘭道明和柳氏將她的失態看在眼中,互相對視一眼,蘭道明起身,“我去換身衣裳。”說著走了出去。
柳氏這才慢悠悠的道:“你知道就是了,不要妄自評論,更不要以你姑姑為榜樣,你姑姑是女中丈夫,先帝和當今皇上都從不拿女子的禮儀要求她。”
蘭芮吸了口氣,壓下心里的驚濤駭浪,輕輕笑說:“侄孫女知道了。魯先生是侄孫女的拳腳師傅,侄孫女只是一時詫異罷了。”話雖如此,還是覺的這事太突然,太意外。
這事擱在誰身上,一時都難以接受,柳氏想想,便覺的蘭芮失態情有可原。
柳氏問起魯先生的為人來。
魯先生除了沒有錢財家世,其他的都無可挑剔,蘭芮自是撿好的說。
柳氏越聽,便越覺的這門親事不錯。
晚飯之后,蘭芮才有機會問起播州的戰況。在她看來,姑姑好與不好,全在播州的戰況,所有叛軍以播州土司楊鐵龍為首,一舉攻下播州,其余土司間的結盟必然土崩瓦解,到那時,再各個擊破,勝利簡直是手到擒來。
蘭道明聽了,臉色便不大好:“戰況如何,事關軍中機密,英蓮沒與我說太多。不過播州城池地處要害,易守難攻,楊鐵龍占有得天獨厚的優勢,英蓮想從正面強行攻城,只怕不容易。英蓮正在趕制一種纓槍,這種纓槍槍頭有一個鐵鉤,爬山時可以用來勾住藤蔓和巖石,以藤蔓和巖石為助力…….我看她是想從后山爬上去,打楊鐵龍一個措手不及。”
纓槍是蘭芮提醒姑姑的,便沒多問。
蘭道明又說:“我這幾日旁眼觀察,將士依舊吃不飽,許多將士骨瘦如柴,我猜想河北運來的糧草肯定不多……不知能否堅持到將播州攻下時。”
花廳中的氣氛凝滯,糧草的問題他們三人實在幫不上忙。
蘭芮想了想,道:“黔蜀交界的所有糧草都被叛軍控制,不知能否從其他地方設法?比如成都府,成都府地處平原,地中出產豐富,城中肯定有大批余糧。而成都府又比河北近,來去只需十日的就能到播州。”
蘭道明嘆道:“可惜衛軍的糧草有定例,河北衛軍,糧草須得河北出……”
蘭芮道:“大伯祖父,侄孫女的意思,不是通過官府,而是出錢從民間購糧。”
蘭道明和柳氏面面相覷,“五萬人的糧草……這筆銀子可不是小數。”
這個方法蘭芮早就想到,一直沒說出來,也是因銀錢問題。她沉吟片刻,說:“這樣大的一筆銀子,一家之力的確難以承擔。成都府富商云集,若有人能說服他們捐助銀兩,積眾人之力,這筆銀子也不是不能湊出來。”
誰去說服,自然只有吳王才有這個說服力。
可這事稍有不慎,便會演變成吳王巧取豪奪。
還有,吳王拿了這個錢,便是承了這些人的情,當然,這些人也不敢以此為要挾,讓吳王替他們辦事,可落到有心人眼中,這事就有許多種說法。
還有一種方法,那便是有人借吳王的名義去成都府籌錢買糧,以后出事,吳王可以推說這事他毫不知情,將責任完全推到籌錢的人身上。而這人,身份地位也不能太低。
蘭道明久久不語,蘭芮想到的這些,他也想到了。
只柳氏道:“那快給英蓮去一封信啊。”
蘭道明擺擺手,“這銀子由我們大房出。”
蘭芮和柳氏齊齊吸了一口氣,看向蘭道明。須知這樣大的一筆銀子,大房要拿出來,只怕得砸鍋賣鐵。
蘭道明道:“我大房賣田賣地,這筆銀子還能湊出。”又轉向柳氏,“你我無兒無女,守著這些死錢做什么,還不如拿出來,解了英蓮的燃眉之急。”
柳氏沉思良久,到底還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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