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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陶海洋。
從小到大聽慣了無數人的溢美之詞。
小時候,他們說我是最漂亮的男孩子,無論走到哪里,都會有母性泛濫的阿姨摸我的臉,盡管我心里是如此反感,卻依然微笑著,這要歸功于老教導。
若是我表現出厭惡有任何不得體的地方,回到家里老媽會和我賭氣,甚至哭鼻子,我常常無奈的想,她到底時候能成熟些。
當然,我也體會到了好處,在學校犯同樣的誤,老師把同學痛批一頓,寫檢查請家長一樣不落,對我卻只說了一句下不為例,甚至連遭受不平等待遇的同學都沒有任何不滿。
忘了說,那個同學是女孩子。
是的,從小到大,因為出眾的容貌,良好的家世,在老氣場下對誰都不忘微笑的性格,讓我無往不利,曾經有女孩子說過,我是天上的太陽神,耀眼的讓旁人黯然失色,旁人卻心甘情愿的被灼燒。
我并不愿意別人這樣看我,盡管長大后的我感謝父母帶給我的出眾容貌和良好家世,但實際上我更希望是個普通的男孩子或者男人,最起碼不像小時候跑去和別的男孩子踢足球,別的男孩子卻不敢和我玩,說撞傷了我不好。
十六歲那一年暑假,我做了一個改變我一生的決定。
我要去旅行,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那段是我對人對事對最困惑苦惱的日子。
老爸一向是開明的,老媽竟然也沒有反對,直到今天我都不清楚愛折騰的老媽那一年為表現的出乎意料的寬容。
也許是冥冥中早有注定,我來到了天城,一個在今后每次想起,心中都隱隱作痛的地方。
那時候,下了火車的我,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握著一個欲哭無淚。
我的錢包不知時候被偷了,我的現金和卡統統不見了,我拿著反復的按著熟悉的號碼,最終還是沒有撥出去,出來的第一天就丟了錢向家里求助,太丟人了,反正十六歲的我認為這是一件奇恥大辱。
我決定找個能打短工的地方,最起碼先把肚子問題解決。
問了一家又一家的店,包括小餐館,服裝店,那時的我刻意留長了頭發,把大半容貌遮住,老板見了這副樣子的我都搖搖頭,大多數說的話都是小,好好上學,你還小呢,我們這不招童工。”
一次次的碰壁讓我極為郁悶,一直在叫的肚子提醒著我已經一天沒吃了。
夜間的天城依然熱鬧,路邊大排檔傳來的香味令我幾乎支撐不下去了。
一個穿的破破爛爛的人端著飯碗向我要錢,我搖了搖頭,心中卻涌出一個想法,難道我也要體驗一回要飯的滋味?
驕傲都抵不過實實在在餓肚子的滋味,這個想法在我心里翻來覆去,我下意識的來到一個偏僻的角落,我想,就算真的向別人開口要錢,至少看到的人少一點也沒那么難堪吧?無不少字
稀稀落落的行人從我面前走過,開口卻比我想象的還要艱難。
不行,我實在做不到
我猛地轉身向外跑去,卻不料撞在一個人身上。
“對不起——”良好的教養令我毫不猶豫的抬起頭真誠的道歉。
“臭小子,沒長眼啊——”
話未說完,一抹驚艷從那人眼中閃過,我太熟悉這種眼神,一定是猛的抬起頭時遮住眉眼的頭發散開了。
“你們快來,好俊的一個小子”那人興奮的道。
從小到大我并沒接觸過這樣的人,卻下意識的覺得不妙,我轉身就跑。
“小子,往哪里跑”當我慌不擇路的跑到一條死胡同時,幾個人獰笑著逼近我。
再單純再無知,我也他們想做,我痛恨,既無能又無用,更諷刺的是一個男孩子還因為容貌惹下禍端。
我狠狠瞪著逼近的幾人,暗下了決心,哪怕是死也不能讓他們得手,或者說,要真發生了那種恐怖的事我也不可能受得了。
“警察來啦”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傳來,隨即聽到刺耳的警笛聲,聽在我耳中卻仿佛天籟之聲。
那幾個人顯然習慣了跑路,毫不猶豫的一哄而散,而我還站在原地一時回不過神來。
“你傻啦,快跟我來。”我都沒看清來人的模樣,就被一只微涼的手緊緊抓住,身體不由自主的隨她跑去。
一口氣跑到熱鬧的大街上,我們才停了下來,直到這時我才看清了她。
一個和我年紀仿佛的少女,她氣喘吁吁的望著我,修長的眉毛斜斜飛起,一雙鳳眼清亮,微翹的眼尾顯示出不符合年齡的一絲嬌媚,可是那右臉頰的小酒窩偏偏給人嬰兒般純凈的感覺。
我的心忽然跳得厲害,我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子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十六歲與她初見的我,并不懂得這意味著。
“你小小年紀一個人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少女見我半天不,皺著眉說道。
我忍不住翻個白眼道你比我大多少?”
少女看了半天,忍不住笑了。
那時的我別扭的很,明明很想和她,可看到她笑卻有一種惱羞成怒的感覺。
就在這時,我的肚子不爭氣的響了,聲音還大的讓她聽到了。
少女止住了笑,對我道我剛下工,肚子有點餓了,你陪我吃點吧。”
我想驕傲的拒絕,可是最終是被她拉著默默的走到了路邊的大排檔。
一是肚子實在太餓,還有一個原因是……
我想和她呆的久一些。
“你不是本地人吧?無不少字”少女拿著一串羊肉串悠閑的吃著,卻把剛上來冒著熱氣的羊肉湯推給我。
那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羊肉湯。
大概是氣氛太好,我竟然把的苦惱,把遇到的事和少女說了,還越說越止不住話頭。
少女一直安靜的聽著,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緒,間或把老板上的食物遞給我。
終于說完,我看著滿桌子的狼藉竟然臉紅了一下。
少女似乎沒看到我的反應,她熟練的結了帳,對我笑道走吧。”
我愣了愣。
少女白了我一眼道,難道你要露宿街頭?”
我乖乖的跟在她后面,兩個人隨意聊著天,慢慢在一棟平房前停住,少女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小聲點。”少女轉頭對我伸出一個指頭噓了噓。
“呀,爺爺奶奶,你們沒睡?”少女驚訝的問道。
廳中竟然坐著兩個老人,在下五子棋。
那滿頭白發的老婦人站起來慈愛的笑道今天有興致和你爺爺殺一盤,丫頭,和男約會不告訴奶奶一聲?”
那一刻我忽然很感動,少女的爺爺奶奶顯然是因為她的晚歸而睡不著,又怕少女不安故意說是睡不著下棋。
少女聽到奶奶調侃的話,并不像別的女孩子那樣忸怩害羞,而是走到奶奶跟前,附耳輕輕說了一陣。
看得出,少女和奶奶的關系極好。
少女說完,奶奶看我的神情更加友好,她親自抱出一床嶄新的被子要給我鋪床,被少女推著道奶奶,你和爺爺早點睡,每天一大早你們不是要去早市的?我來就行了。”
少女抱著被子把我帶到一個房間,彎腰鋪好床道這是我弟弟的房間,你就和他擠一下吧,好在這幾日他去同學家住去了,不曉得那瘋小子時候。”
我乖乖點著頭,心中卻好笑這少女年紀不大,語氣卻這么老成。
那一晚,我洗了澡,還喝了少女端的牛奶,伴著散發著清香味的被子睡著了。
竟然一直忘了問她的名字。
第二日陽光明媚,直到傳來敲門聲我才手忙腳亂的起來。
少女看著我亂成鳥窩的頭發,皺著眉道快點,快點,我們要遲到了。”
我急匆匆的洗漱完,跟著她跑了出去,在路上忍不住問道去哪里啊?走著去?”
少女道去我打工的地方啊,不算太遠,走著鍛煉身體。”
路上我終于她的名字——林染彤,天上的白云染成紅霞,很美的名字。
“你去,為帶我?”我問道。
染彤翻了個白眼道,你打算在我家白吃白喝下去?”
“你,你要幫我找份工作?”我激動的問道。
染彤點點頭道當然啊,你只是暑假來這里玩,丟了錢包又不想告訴家里,肯定要想辦法賺夠了路費才啊,正巧我打工的地方假期有很多我們這個年紀的學生賺外快的,你去正合適了。”
那一刻看著她認真的樣子,我發覺天上的云霞也沒有她美麗。
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我們每天早上一起去工作,在路邊攤吃完,就慢悠悠的散步回家,是的,我也不知不覺的把那棟小房子當成了家。
自從我們每日一起,染彤的爺爺奶奶再也沒有晚上下過棋,他們很喜歡我,以往很輕易得到各種寵愛的我卻很珍惜這種感覺,盡管我他們主要是因為每個晚上有人陪著小孫女,可畢竟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只是我。
后來染彤的弟弟了,他叫林相北,小小的少年一直警惕的望著我,似乎我把他拐跑了似的。
我忍不住捉弄他,他氣急敗壞,而染彤一直笑瞇瞇的望著我們兩個胡鬧,唇邊的酒窩讓我年輕的心日益沉醉。
盡管我希望再慢一些,可它卻不會因為任何人的祈禱而停下腳步,終于到了那一天,染彤把我送到火車站。
“染彤,我會找你的。”我望著沖我淡然微笑的女孩子堅定的說道。
她沒有,那時的不像現在人手一個,我只得把的號碼留下,同時牢牢記住她居住的地方。
“恩,假期你還可以玩啊,希望下次看到你,別那么狼狽了。”染彤笑著眨眨眼。
越來越熟悉后,染彤因為那件事取笑了我好幾次,說她一個女孩子天天晚上都沒碰到過色狼,竟然被我一下子碰到了。
我忍不住提出一個疑問染彤,那天正好有警車開過?”
染彤斜睨著我,好一會兒才把隨身的包拿下來,一樣一樣的把掏出來。
“這,這都是?”我嘴巴越長越大。
“喏,這是防狼棒,這是防狼噴霧器,這……就是錄有警笛聲的錄音機嘍。”染彤一臉坦然的道。
“你,你平時都帶這些上街?”我震驚了。
染彤白了我一眼道雖然我不像你運氣那么好一下子就碰到,可總有個萬一吧,我從不把一切寄托在運氣上,做最壞的打算,以最好的狀態迎接,是我的座右銘哦。”
那一刻,我的心深深震撼,我終于明白為她總是一副小大人的語氣教訓我,可能在她眼里,這些同齡人真的是孩子吧?無不少字
這樣的她,是不是經歷也不像我想的那么簡單?
可惜沒有再了解了。
“你還愣著干嘛,快上車了。”染彤見我望著她不動催促道。
“染彤,以后在一起,換我保護你。”這句話幾乎沒有思考,一下子脫口而出。
一向從容鎮定的染彤終于愣了愣,臉頰上漸漸染上一絲紅暈,很美麗,美的就像她的名字——染彤。
那句話說出口,我有一種豁出去的感覺,牢牢盯住她的眼睛問道你愿意么?”
染彤的臉漸漸變的越來越紅,在我的逼視下結巴道你……你還是個孩子呢。”
“孩子總會長大的,我不管,你是我的。”一直養成的脾氣終于讓我忍不住環住她,任性的說道,我已經做好了被她揍成豬頭的準備。
沒想到她竟然在我懷里一動不動,睫毛微微顫著,半旬抬起來道我不童話,不過我愿意你。”
說完她竟然踮起腳尖,在我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隨即轉身跑了,連頭都沒敢回。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工作人員催促才失魂落魄的上了車,車子漸漸遠去,可我我的心留下了。
后的我理短了頭發,開始去學習散打,我的心理因為那個承諾日漸強大,我不再怕別人因為外貌給予我更多的關注,或者因為家世給予我更多的示好。
我的偶爾會響起,是她打來的,我們一直斷斷續續聯系著,很少,我卻心滿意足。
可是我一直沒,我要變得強大,最起碼強大到能保護她。
三年后,我終于坐上了去天城的火車,可是當走到那個夢中千百到的地方時,卻人去屋空。
我發瘋般的在大街小巷跑著,一直呆了好些日子,可是卻找不到她。
之后每一年的那個時候我都會回到這個讓我甜蜜讓我絕望的地方,一次次失望一次次無奈,但是我并不放棄,是她教會了我堅強……和智慧。
直到那一年,我看到了她,抱著一個小小孩子的她,眉目舒展的對一個男子淺笑著。
我心中的末日來臨了。
令我沒想到的是真的末日也來臨了。
更令我沒想到的是,末日竟然讓我和她再次相逢,同時也是末日讓她失去了。
不想否認,這個情況的我心中是竊喜的,我認為這是上天又給我的一次機會,這一次我絕不會再傻傻的離開。
我要一直一直和她在一起,因為我已經長成能夠保護她的男人,盡管她并不需要我保護。
她忘了我
還有比這更悲哀的事么,她真的忘了我,一點記憶也沒有,就仿佛我們那段朝夕相處的日子并沒存在過。
我狠狠把她擁入懷抱,她同樣狠狠把我推開,她毫不掩飾的告訴我,她的心里有她,沒有我
我多想問問她,你不是說我,要等我長大來保護你么,為你的心里卻住進了別人?
可是我不能,她是那么令人心疼的女子,我希望她愛上的是現在的我,而不是憑著以往的一個約定而勉強她,更何況,她忘記我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
白馬寨中,林相北舉行了盛大的接風宴招待我們,我靜靜的捏著杯子看他一個一個的敬我的同伴。
我在想他是不是也忘了我,第一次從天城離開后我和他并沒有過任何聯系,他那時畢竟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有的小圈子。
終于,他端著杯子向我走來,我站了起來。
他一直淺笑的嘴角頓住,直直的打量著我,一次又一次。
我心中漸漸緊張起來,莫非他還記得我?
天我多么需要他記得我,讓我明白那一年的夏天并不是個美好的令人心碎的夢境,而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
“你是……海洋哥?”林相北終于問道。
我剛要點頭,染彤竟然問道相北,你認識海洋?”
林相北不動聲色的看了我一眼道呵呵,我聽你們那么叫嘛。”
說完,和我無聲的碰了碰杯。
那一日,終于有了和他單獨相處的時機,我們互看一眼,竟然異口同聲的問道回事?”
我把事情娓娓道來,最后問他染彤她有沒有發生過奇怪的事?”
林相北想了想道沒啊,對了,我記得她十九歲生日那一年,忽然昏迷了一天,把我嚇壞了,送去醫院也沒有檢查出來,之后她醒了一切正常,我也就把這事忘了。”
一切正常?
可是為偏偏忘了我,她是十九歲,不是九歲
我拿起酒瓶,狠狠喝了一口,隨即扔到地上聽到酒瓶破裂的響聲。
林相北默默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遞了一杯酒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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