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的步子有些慌亂,心如鹿撞,有點找不著方向。急急的奔回知心院,有點慌不擇路的感覺,平日的規矩也不顧了,悶著頭就往里撞。
月尚在門口站著,見進來拎著食盒的只有玉林一人,便走過來問:“玉林,蘇姨娘呢?怎么沒和你一起來?難道病還沒好嗎?”
玉林搖頭,說:“好了,早就好了。”吱唔了兩句,卻又什么都沒說。
月尚輕笑:“看來蘇姨娘果然活得悠閑自在,就連少夫人的話都不放在心上了。少爺如今可還等著她呢,她倒好,躲在知秋院不敢出來見人了。”
玉林只呆呆的瞅著地面,并不接月尚的話。月尚叫靈兒將食盒提進去,卻一驚,問道:“今天的菜不對,怎么就這么點?玉林?你確定把菜都拿來了?”
玉林哦一聲,想起來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個小廝并沒進來。她顧不得回答月尚的話,翻身就往院外跑。那小廝不在,食盒放在地上。玉林慌亂的提起來,又進了院。
月如聞聲出來,見玉林魂不守舍的,叫月明提了菜進去,便悄悄一扯玉林,說:“玉林姐姐,你走這一路也挺累的,熱了吧,到我屋里喝口水吧。”
月尚并沒說什么,只是看一眼挽了玉林胳膊的月尚背影,說不出來是嫉妒還是惆悵。曾經,她也和月如這么親密過。沒什么可值得懷悼的。她們都不配做她的朋友了,現在,她是她們的主子。月尚微微挺了挺后背,抬了抬已經很高的頭,這才轉身進了屋,她還得服侍少爺和少夫人用飯呢,這活可不是誰都能得到機會的。
月如將玉林拉到一邊,這才低聲問:“玉林,你有心事?蘇姨娘呢?”
玉林呆了呆,看著月如,忽然反問:“月如,你為什么這么關心蘇姨娘的事?如果是你,你會去救她嗎?”
月如被這沒頭沒腦的話弄蒙了,問:“我,我沒有關心她。是少夫人叫你們兩個一起,怎么只有你自己?蘇姨娘出什么事了?”
玉林瞪著眼,看著月如說:“她,被老爺帶走了,月如,你去告訴少夫人一聲吧。”
如果月如真的關心蘇姨娘,就會毫不猶豫的進去回稟——給少爺。如果她不過是虛情假意,就會想方設法的耽擱時間。那時即使去救了蘇姨娘出來,只怕也早就遭了玷污了。
月如想也沒想的就站了起來,說:“我,我去回稟少夫人。”
玉林的嘴角有一抹笑,嘲弄之色刺傷了月如,她忽然回味過來,人又坐下了,問:“玉林,你想說什么?”
玉林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總覺得今天的事,好像不僅僅是巧合。”
不是巧合,那就是蓄謀。是誰?主使人不言而喻,就在月如的嘴邊,她閉緊了嘴,一個字都不敢說。如果,真的是蓄意安排的,那么她去回過少夫人或是少爺,她和玉林就再難逃生了。明著和主子做對,還會有好下場嗎?
院子外面忽然闖進來一個人,朝著廊下的修原又是招手又是擠眉弄眼。月如從窗子望出去,見是池一。正想說話,玉林也看過來,伸手輕輕的將月如的手一扯。兩人對視,俱是無言。
修原走過來,池一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就見修原匆匆的和池一出了院子。
屋里,少爺蕭律人和少夫人還在用飯,聽不見一點聲響,只是靈兒出來換了一回茶水。
蕭律人用罷飯,漱了口,起身出門。紫衣送出來,溫聲道:“相公慢走。”
蕭律人應一聲,緩緩的看一眼廊下,修原卻不在。另一個小廝跟上來,蕭律人便邁步出了院子。離知心院遠了,小廝才回道:“剛才老爺身邊的池一匆匆進了院子,只招手叫修原,和他嘀咕了兩句兩人就一起走了。沒說去做什么,也沒交待小人,少爺,您看——”
蕭律人步子頓了頓,眉莫名的一擰,道:“叫他立刻來書房見我。”
可是,誰知道他去哪了?小廝愣了愣,沒動,卻忽然冒出來這么一句話:“少爺,剛才蘇姨娘身邊的玉林姑娘跟小人說,今天中午少夫人叫蘇姨娘和她一起傳的午飯。”
蕭律人眼睛猛的盯住小廝,問:“什么?”
小廝被他嚇住,卻還是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蕭律人卻已經大踏步的朝著蕭離瑟的菲芳居走去。一顆心跳得七上八下的,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他:快點,再快點。
可是,還是來不及了。
這頓飯用的時間雖然不長,可也不短。為什么沒人來回他?玉林不敢,是因為當著紫衣的面,那么得了池一消息的修原呢?他一個奴才,再大能大得過主子去?他去有什么用?
離菲芳居越來越近,蕭律人覺得胸口跳得生疼,步子反倒慢了下來。如果,如果真的,讓他看見了不應該看到的一幕,他會怎樣?他能怎樣?手指緊握成拳,蕭律人一拳擊在旁邊的墻壁上。
身后的小廝暗中驚呼,卻不敢上前,只躲在后面閉了閉眼。
蕭律人長吁一口氣,松開手指,整個人也放松了。不過是個姨娘罷了……也好,就讓這一切,隨著她的死,都過去吧。他不該動這番心思的。天下好女子多得是,屬于他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名媒正娶,現下懷著他的骨肉的紫衣。他不是爹,怎么能有那種沾盡天下春色的齷齪想法?
是她,不經意的闖進了他的生命。好在并沒留下什么痕跡,就這樣淡淡如水,也好。他欠她的,他還上。她說過她想要的,不過是自由,不過是她的家人。
自由,從此以后,她真的自由了。不會被人賣來賣去,不會被自己的親人背叛,也不會再受誰的欺負。
她的家人,他來替她養。
修原是跟他最久的,也是最得他重用的心腹。自己能想到的,他也想到了。這么急匆匆的不及回稟他,是想在丑陋被揭開之前將所有處理了吧。
也許,紫衣和爹,都是因為太過了解他,知道他最明白取舍,所以才會這么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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