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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第四章

秋桐拿著皂莢為玉歆的手臂細細涂抹，笑著說道：“姑娘，再過幾天就滿了百日，老太太肯定會派人來接我們的，回家了不用在這么小的澡盆里洗澡了。”

玉歆回了秋桐一個笑，“是啊，這澡盆不僅小，還漏水，累的你們要燒更多的水。”

“姑娘說什么呢，奴婢們做這點事算什么累的。”秋桐聽了玉歆這話，只怕她是把秋芙的話聽進去了，心意介意呢，急忙回道，為秋芙說好話。

玉歆僅是一笑，“你急什么，不過是說澡盆壞了，也沒說別的什么。”

半舊的澡盆側面破了點縫隙，熱水“淅淅瀝瀝”的從那點縫隙中擠出去流在地上。秋桐看了一眼，她的鞋子都叫這淌出來的水浸濕了，嘆氣，“前幾天還好的，怎么今天就壞了呢，就是天晚了，委屈姑娘。不然奴婢可以跟庵里的師傅們再要個新的。”

玉歆一手鞠了水，撒在白玉般的手臂上，淡淡道：“這就是庵里最好的澡盆，你去要了，拿回來的那個說不定比這個更破。”

說的秋桐眼睛一紅，憐憫的看著玉歆，“姑娘……”

門被叩了幾下，秋桐連忙道：“秋芙回來了，我去開門。”她繞過了面前充當屏風的一片粗麻藍布，去開門。

秋芙嬌喘吁吁，汗跡淋淋，臉上竟然還沾染了一片黑灰。沒有庵里師傅的幫忙，她這個嬌生慣養的大家子丫鬟，如何對付得了那么大個灶臺。光是生火，就讓她忙了半天，還是秋桐遲遲不見她回來，過去幫忙生好的。

秋桐接過這桶水送了藍布后，又把一旁空的木水桶遞給秋芙。

秋芙驚的幾乎哭出來，“還要，這都第四桶水了。”

秋桐“噓”了聲，關上門拉著秋芙往院子外走，“小心姑娘聽見，你今日里在姑娘面前多次無狀，當真不怕幾日后回府被罰么？”

秋芙聞言一陣心虛，但被一向矮她一頭的秋桐這么說卻不服氣的很，犟嘴道：“我怕什么，我說什么做什么了，不就是勸姑娘不要走歪路么。她已經打了我一巴掌，現在還使喚我使喚的這么起勁，有什么不滿意的，還要回去告我黑狀不成。她要真敢，我也不怕破罐子破摔。”言下之意，姑娘要是不顧及她，她也不怕講姑娘濕了裙子叫男人看到的事。

秋桐猛的一扯她，道：“你瘋魔了，你不過就是一個奴婢。背后說主子的壞話被抓到了，若是在家中那就是一個背主的大罪。現在姑娘不罰你已經很好了，叫你做點事，你就這么多抱怨。使喚，主子怎么使喚我們奴婢都是應該的，我們是什么人，是奴婢，天生就是買來侍候主子們的，你怎么就敢不滿呢。”

你不過就是一個奴婢。

這句話刺到了秋芙，她憤怒的打開了秋桐的手，“奴婢，我才不要永遠就做一個奴婢……”

“那你要做什么？”秋桐瞪她，“你說……那你要做什么？”

秋芙發白的嘴巴蠕動了兩下，也沒敢再說一個字。

秋桐目光深深的看著她，黑暗中，聲音清冷的嚇人，“這樣的話你也敢說。”她搖搖頭，道，“算了，我何必說這么多，只怕你還嫌我管的寬了。不過剛才那些話你敢說，我卻不敢再聽，以后也別再跟我提一個字。你趕緊去燒熱水吧，姑娘會要這么多水，是因為木桶壞了，不是故意使喚你的。”

秋芙也為剛才的話后怕，心中一跳一跳的，接了木桶就往廚房去。這一晚，她整整燒了十桶水熱，秋桐見她實在走不動路了，求了玉歆自己去廚房提水，只讓秋芙燒火。玉歆也為了自己的目的，默許了。

深夜，整個靜慈庵都安安靜靜的沒了任何聲響，躺在床上睡的好好的玉歆突然睜開了眼，眼神清明，沒有一絲剛睡醒的迷糊。

“窸窣”兩聲，她悄悄起身下床，套上衣服。

這里是簡陋的靜慈庵，她是被祖母送來為父親誦經祈福的。所以她住的這個小院，就是連正房，也跟家中耳室一般低矮簡陋。小小一間屋子也不與旁邊兩間側屋連通，根本不像董家一明兩暗，中間隔間可以讓丫鬟在其中值夜侍候。但是沒有人值夜，正好方便了她接下來的行動。

秋桐和秋芙在晚間侍候她洗過澡，就疲憊不堪的回到了她們的房間睡覺。畢竟一個燒了一晚上的水，另一個提著熱水一桶一桶在廚房和房間來回走。洗完后還要拿著抹布擦洗濕漉漉的臥室地板，想必都累壞了。

玉歆暗暗跟秋桐道了歉，她是故意的。趁著她們還在吃飯的時候，她找了剪刀到院子耳房里挖開了水桶的縫隙。才會讓本來還能用的水桶漏水不止，以至于這晚洗澡用的水是往日里的三四倍。

以前知道庵里生活不容易，她都忍了不洗澡僅僅擦拭身體，就算洗，也就用一小部分水。但是今日，她就是要讓她們累的睡死過去，聽不到一點動靜。

輕輕推開房門，靠著微弱的月光，玉歆朝著記憶中的雜物房走去。

她記得，這一次薛謙悄悄到保平縣的靜慈庵來，是為了尋一本經書與圣人。當今圣人，向道之心十分強烈，前世的薛知府，就是獻上了一本叫《長生真經》的仙籍，得到圣上的重用，從此父子仕途一片平坦。

玉歆嘴角勾了起來，輕笑。

可是今世，有她這先知在，薛謙的錦繡前程，是別想了。

輕輕推開老舊的木門，玉歆這才敢點上蠟燭。只見雜物間內各色廢氣的家具東倒西歪，灰塵積了厚厚一層，角落里被燭光驚動的老鼠慌亂的逃竄。玉歆全不怕臟，到門外的樹上折了一根樹枝，將滿屋的蜘蛛網先卷了去。

她把蠟燭放到一張破損的四角桌上，興奮的握緊了拳頭。

那時候，薛謙在等了三天后，等到了云游拜訪另一家庵主歸來的靜明師太。師太被薛謙說服，答應獻上庵中秘寶長生訣與圣人。但她雖然聽說過庵中有上古仙人遺留的經書，卻從未見過。等她派人找遍了整個藏經閣都沒有找到后，薛謙要求搜遍整個靜慈庵，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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