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這可怎生是好,若媛兒有個好歹,可叫妾身如何是好啊,嗚嗚嗚……”文李氏抖動著雙肩,臉被絹帕掩了半邊,哭得好不傷心。而床上的文靜媛,閉著雙眸躺在那兒一動不動,靜靜的好似一尊雕像。瞧之臉色蒼白,神情脆弱,竟像極了上個月病重的文大小姐。
一時間,房內的氣氛變得微微緊張奇妙起來。
文君華靜靜而立,不停地觀察著屋內所有人的神色。文大少爺文赫林及其妻子柳雯綺兩個站在一旁,臉上的表情凝重而深沉。倒是柳雯綺,那眼角還不時地露出幾分不耐煩,好似想早點脫離這個地方似的。文君華只是輕微一瞥,便已厭惡不已。再看柳雯綺的身后,卻只站著良辰和美景兩個,何以不見藍泱?一時之間,怨恨扎上心頭,令她一時蹙了眉。
“嫂嫂神色倦怠,想來是休息不夠,不若這會子回去休息吧,免得傷了身子。”文君華低頭諷刺一笑,朝著柳雯綺這邊走來,抬頭的時候,卻已經是滿臉天真,笑容甜美。說話之時,文李氏的眼光已經朝著柳雯綺這邊掃來。
柳雯綺眼里快速地掩去了那絲不耐煩和不悅之色,連連回道:“哪里的事,如今二姑娘病了,真真是急煞人了,我哪里還有心思去枕眠?”
聞言,文李氏才又一臉悲切地看著文伯陽。
文伯陽沉吟片刻,隨即對著門外的下人道:“快去請張大夫來,不管他家中何事,都給我請來!”想來文伯陽雖然對文李氏無甚感情,但是對于她所出的三個兒女,還是有所關照的。
聽聞此言,文李氏原本悲痛的臉色頓時轉為煞白,她急急地阻攔道:“老爺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這一切,文君華瞧在眼里,心里漫過幾分嘲諷。
“為何不可,你沒看到媛兒已經病得不行了么?先前小妍的病就是張大夫醫好的,可見還是張大夫有辦法,怎能輕信了那毫無信譽可言的鄉野郎中!”文伯陽的語氣有幾分激動,他看看文靜媛,又看看站在一邊的文君華,心中漫過無限的憐惜。
文李氏見文伯陽說到了文君華,遂立即起身拉過了文君華的手,手指相觸的那一刻,文君華只覺得自己觸到了一條毒蛇一般,冷戰全身。
“老爺,我們文府,萬萬不可再這樣下去了……”似是做了萬分的決定,文李氏凄楚地流著淚看著文伯陽說,“張大夫的母親患了惡疾,流連病榻,您這時將他召回,可是在逆天而行,實是造孽啊!”
“你……”萬沒想到一向溫文的文李氏,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沖自己,文伯陽雙眼瞪得老大,竟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姿態。見狀,文君華只得掙開了文李氏的手,上前去輕柔地為文伯陽拍了拍背。文伯陽的神色這才好轉了些,可是文李氏卻埋下頭去陰沉地瞇了雙眼。
遂又抬頭,一把拉著文伯陽的手道:“老爺,請恕妾身大言不敬,依妾身拙見,想來是文府近來流年不利,沖撞了什么,導致晦氣連連。先是大姐兒病了,現在媛兒又病得不輕……恐怕,恐怕……”說到這兒,文李氏又嗚嗚地哭了起來。停了一會兒,她又言語道:
“所以,老爺不要再忤逆了上天的意思,去將張大夫召回,倘若他的母親因他不在而仙逝,只怕卻又是記在了我們文府的頭上啊。”
文李氏說的頭頭是道,聽得屋里的每個人都眉頭微皺。許是文伯陽擔心女兒的病情,便沒有過多地計較文李氏的出言不遜,反是問了她:“依你之見,該怎么辦?”
“妾身生于寒門,知道些民間的偏方。倒不如——”文李氏頓了會兒,隨后沉聲道,“請了碧靈寺的高僧來家里作法,興許媛兒的病情會有些微的好轉。”
“胡鬧!”文伯陽一聽,便立刻反對了,“性命憂天的事,怎可交由那些不懂醫術的和尚來決定?”
文君華這才微微地抬起了自己的頭來,她用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眼神去看此刻的文李氏,經過之前的推敲,以及現在文李氏的言行,文君華大致地猜出了文李氏想要做什么。只是,思及此,她看了看床上臉色蒼白的文靜媛,心里暗道文李氏此人還真是心狠手辣,居然不惜要自己的女兒以身試險。
氣氛頓時尷尬了起來,屋內沒有人開口說話,唯剩下文李氏凄楚的哭聲,一聲一聲地落在文君華的耳根上,令人好不厭煩。
文赫林是個兩手不管內事的人,他只幫著打理文家在外的生意,至于府里女人的爭斗,他從來不想參合。也是今天他的親妹妹病了,他才愿意前往來看。現在見文李氏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他便再也站不住了,留下柳雯綺一人在原地跺腳,自己請了命,往門口走去。
“我們文家到底是大戶人家,有頭有臉的,怎可輕信那胡言亂語,到時誤了媛兒性命,可怎生是好?”文伯陽終于開口了,頓了會兒,他擺擺手道,“我看還是貼個布告出去吧,召集天下名醫,倘若能醫好媛兒的病的,重重有賞。”
文李氏見形勢不對,便立刻挽留。料想這時,文君華卻忽然上前來開口道:“爹爹,我瞧著二娘說得有幾分道理,不如就讓二娘請了高僧來試試吧,橫豎死馬當做活馬醫。”
既然你要暗里頭擺我一道,我便反咬你一口,用你的計,來砸你自己的腳。文君華雙眼微瞇,笑意漸濃。
文伯陽微愕,沒想到自己的愛女會為向來不甚關心乃至不喜的文李氏說話,當下不知該說什么是好。而文李氏則更是得意了起來,沒想到她要自己跳進這個圈套來,那就成全了她吧。思及此,文李氏的嘴角已經揚起一絲不易令人察覺的笑意。
“那,就試試吧,一應物事,由你去安排。此外,不要斷了尋醫的路子,免得耽擱了媛兒的病情。”文伯陽無奈地對文李氏說,隨后便拍拍文君華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一道出去。
眼見文君華跟著文伯陽兩個一起出去的背影,文李氏心中恨恨地咒了文君華一頓,并且嘴里還小聲地罵了句:“跟她那娘一個德性,盡會籠絡人心!”
柳雯綺見勢,便欲過來說文君華幾句,好討得自己的婆婆歡心,料想這時年滿七歲的文赫元紅撲著一張小臉跑進來對文李氏說:“阿娘阿娘,二姐病了,嚴重么?”
柳雯綺只好悻悻地住了口,而文李氏此時的神情也漸漸地變得溫和起來,她俯身抱住文赫元笑道:“赫元啊,你二姐的病日后會好的,你莫怕。”
文赫元一聽,立即拍了拍胸脯舒了一口氣,隨后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說:“阿娘,大姐如今的病好了許多了,我日后要去大姐的毓秀院找她玩兒,她有可多好玩兒的玩意兒啦!”
文李氏聞言臉色立刻就變得鐵青,一時沒注意,便放下臉來對文赫元說:“不許去!以后都不準踏入毓秀院一步!”許是聲音太過于嚴厲,文赫元從未見過這樣兇狠的母親,便不由得被嚇哭了起來。
知道是自己失態了,文李氏便將文赫元好生地安慰了一番,又放他出去玩。待文赫元走后,文李氏才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真不知她是哪里修為得當的狐媚子轉世,居然惹得老的小的都愛!”
遂又轉過身子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文靜媛道:“你今日且好好休息,不必裝病了,苦了你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