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見過大姑奶奶。”到了文靜媛的院子門口,早有丫鬟婆子們上來給文君華請安。
文君華伸手示意大家免禮,又問了一句:“二小姐可在屋里?”
“在的在的”正巧雪硯走了出來,見到了文君華,趕緊上前幾步跪在了文君華的跟前,“大姑奶奶可算回來了,以前的那些事兒,都是奴婢們的主意,跟小姐絲毫沒有關聯。還請大姑奶奶大人不記小人過,進去勸勸小姐吧”
“你先起來。”文君華蹙眉看著此刻跪在自己跟前哭泣的雪硯,“那件事我已經知道了,現在就是為這個而來的。”
雪硯胡亂地抹了一把淚,連連起身給文君華開路。
文君華環顧四周,不知是不是因為文靜媛即將遭遇的境況,文君華總覺得這個院子充滿了蕭瑟之意。
行至屋門口,雪硯沖著文君華會心地笑了笑,隨后進了屋,對著里頭高興一句:“小姐,您瞅瞅,是誰來了?”
文君華此時已是進了屋,屋內沒有點燈,簾子窗帷又都緊緊地閉攏了,將屋外的燈光給阻隔了,光線很是灰暗。順著微弱的光線,文君華看見一個瘦削慵懶的人兒正斜倚在窗前。一件淡青色的錦緞秋衣空蕩蕩地套住了她的身子,也不知是衣裳大了不適合,還是那人比往日瘦了些。
文靜媛得言,并未立即回過頭來,只冷冷清清地說了聲兒:“如今還能有誰來看我?不過都是些逢場作戲的罷了。”
“是我,二妹妹。”文君華訝異于文靜媛越來越陰鷙的性格,三年了,上一次見面是她出嫁的那日,只匆匆一面,卻覺得她瘦了好多。
如今再看見她的背影,亦是心中驚愕,才短短幾日不見,她竟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了……
“你來干什么?”文靜媛聞聲立刻轉了身子,步步直逼文君華這邊,“哦,我明白了,今日是你回門,你這是帶著自己的丈夫向我炫耀來了。好好好,很好……”
聽著文靜媛消弭頹廢的聲音,文君華的心里沒有氣反而覺得她可憐:“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文靜媛冷笑著看向近在眼前的文君華,她的仇人,“我就是想的不夠多,才會讓你屢次算計,落得如斯下場”
“媛兒,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你何必耿耿于懷?”文君華凝眉,“你恨我可以報復我,但你不能拿自己的終身幸福開玩笑啊”
“你少在那兒假惺惺的了,文君華,你的心里在想什么,我都清楚。”文靜媛咬牙切齒地看著文君華,“呵呵,你裝啊,繼續裝你的賢惠大度啊。”
說完,文靜媛的眼睛里忽然噴發出一股濃烈的恨意來:“你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如果不是你,我阿娘就不會無故慘死我也不會落到如今這般田地,要去與人為妾”
“你這是什么話爹爹和姑姑明明不答應的,是你自己的選擇,為什么來怪我?”文君華面對此刻恨意濃烈的文靜媛,忽然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小姐”雪硯哭哭啼啼地拉著文靜媛的袖擺,“大姑奶奶也是為了您好,您好歹也聽她幾句勸罷……不管怎么樣,奴婢舍不得您去做別人的妾室啊……”
“滾”文靜媛的雙眼簡直可以出火花來,唬得雪硯一跳,“我現在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了,你們都巴不得我死,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雪硯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主子,她居然這么對自己說話,一時之間,雪硯經不住難受,捂著臉跑了出去。
看著雪硯的背影,文君華忽然厲色斥罵起文靜媛來:“你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你恨我便罷,雪硯可是一直盡心盡力服侍你到大的丫頭,你竟也忍心這么說她的?”
“我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如今來問我?”文靜媛笑得更為瘋狂了起來,“哈哈哈,我從沒聽過這么好笑的笑話”
“媛兒,你可知妾室的日子真的不好過,更何況對方還是官宦之家……”文君華到底有幾分不忍,語氣忽然又軟了下來。
文靜媛身形一晃,眼淚忽然就簌簌地滾落下來。
她哭紅了眼,那么悲傷:“你以為我不清楚么可我沒的選擇……自從你嫁人之后,我的一顆心整日整夜都受著被火焚燒的煎熬我恨你,我恨你害我沒了娘,恨你奪走了我從小到大心心念念的男人”
“你的命運是你自己可以選擇的蕭旁的心里根本就沒有你,何必牽強?”文君華想要一語驚醒文靜媛,“如果真如你所說,你們兩個早已海誓山盟,為什么到了此時此刻,他都不來看你一眼?”
“不要再說了,你這個兇手”文靜媛悲痛地哭泣著,“你好可怕……你知不知道,我如今到了這個地步,都是拜你所賜。呵呵,選擇?我根本沒得選擇”
“因為我恨你啊,我的心里除了恨意,沒有其他的了。”文靜媛忽然逼近文君華惡狠狠地說,“知道我為什么要答應那門親事么?因為那鐘尚書手里有權啊,即便是為妾,我亦可以借著他手里的權力慢慢地爬到巔峰,呼風喚雨”
忽然又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那是我如今擁有的唯一籌碼我要報復你,我賭上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只為報復你”
“媛兒”文君華忽然揚手甩了文靜媛一個耳光
文靜媛顯然是沒有想到文君華會打自己的,當下就愣住了。
待氣氛稍稍平緩了一些之后,文君華才平靜地說:“你母親之所以那樣,是她應得的,她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怨不得誰。至于蕭旁,他根本不屬于你,我又何來搶奪一說?我并不欠你什么,你要報復我,我也絲毫不畏懼。我只是覺得很可惜,你本是一個美好的孩子,又何必自甘墮落?”
“滾,你給我滾出去你這套假惺惺的說辭留著在那兩個老不死的面前說吧”文靜媛忽然上前幾步推了文君華一把,文君華始料不及,沒有站穩踉蹌了幾步,最后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門欄原本光潔飽滿的額頭登時就起了一個大包,留下了些許紅腫。
“哈哈,哈哈哈,報應,報應啊”文靜媛癡狂而尖銳的聲音不斷地在文君華的耳畔響起,“文君華你聽著,今生今世我如若不能讓你身敗名裂,痛哭求饒,我文靜媛便不在這個世上忍辱偷生哪怕是一刻”
纖手撫上了疼痛的額頭,文君華又氣又憐地看著此時此刻已經沒有神智的文靜媛。她被仇恨蒙蔽了心,如今說什么,她也聽不進去了……
原來,一個仇恨的終結,是另一個仇恨的開始。
帶著滿心的疼痛與嘆息,文君華出了文靜媛的院子。回頭再看了一眼那凄美而悲切的庭院,她的心里落滿了哀楚。
文家終是她心里抹滅不去的傷痕,這里有她曾經的恨,也有她曾經的不舍。小寒,藍泱,甚至于自己素未謀面的文秦氏……這些人現在都已經不在了,但是她心尖的傷卻一刻也從未消失……
回到毓秀院的時候,白露見文君華額頭上有傷,擔心了好久,問了老半天,文君華也不吱一聲兒,最后只得胡亂說了句,自己是在園子里不小心摔的。
甚少見到文君華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白露心里著急的緊。爾后想想,見文君華在這毓秀院里觸景傷情的,便認為那是文君華憶及陳年往事,心頭難受罷了。
蕭旁剛巧也見到了文君華這般不似常日的模樣,頭上又腫了個大包,心下終是不忍,只得過來關心地問了一句:“摔的疼不疼?”
文君華的心情糟糕透了,這廂也顧不得蕭旁的關心,只得冷冷清清地回了一句:“我的事不用你管。”
蕭旁自是不知道文君華的心思的,這下子見文君華竟當著下人的面兒撂自己的面子,便也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獨自到院子里去了。
白露被這二人的言語驚得呆住了,緩過神來的時候,趁著榮琴下去張羅洗澡水了,便趕緊來到文君華的跟前勸慰道:“不管怎么說,大少爺好歹是您的夫君,丈夫是天,您怎么著也得忍讓著點兒。”
上次請安回來,文君華將云臻的事情跟白露說了,白露聽得十分詫異。爾后文君華又說了蕭旁對自己的誤會,以及二人擬定的契約一事,險些沒讓白露背過氣去。
這廂白露見文君華依舊蹙著眉頭,便拉過了她的手體貼道:“少夫人,奴婢明白您的心意,但是那人您卻從未見過。再說了,您現在既已嫁為人婦,就沒有機會再去想那些了……”見文君華的面上依舊沒有什么起色,白露心里也跟著急,“更何況,大少爺方才是真的在關心你,說不定你們倆的關系日后會慢慢改善的……”
“白露……”文君華忽然將身子緩緩地傾在白露的身上,一大滴滾燙的淚珠滴答一聲落在了白露的手背上,驚得白露連連去看文君華。
“少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文君華皺著眉捂著自己的心口,將白露抱得更緊了:“讓我這么待一會兒,我這里疼……”
門外,蕭旁那銀灰色的身影猛然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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