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風聲的尺長鋼管呼嘯而下的時候,何岳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這些人雖然明顯都是混混模樣,可畢竟一個個面相還很青澀,換上一身校服后,估計和一高的學生也沒太大差別,所以他就少了幾分防備。
可是誰又知道,被他拉住的這個,恰恰是一眾混混里唯一的盲流,學校對于他而言,可能就像湘北籃球隊之于三井壽,但是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這里沒有一個讓足以他敬畏的安西教練。在聽到抓住自己的人威脅要到110后,這個混混慌亂急怒之下,只想著怎么脫身,哪里還顧得上老師不老師,一棍就招呼過去。
“撲”的一聲悶響,何岳只覺得劇烈的疼痛傳來,胳膊如同要斷掉一樣,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瞪著打人的混混,腦袋里一時間混亂無比,顯然是沒想到對方在校園的眾目睽睽之下,居然還敢悍然行兇。
但是看到這個混混掙脫了自己后,轉身就要走,這個時候還沒有理清思路的何岳,下意識又一把拉住那人往回一拽,沒有受傷的手上也加了幾分力氣,倒是把那個混混拉了一個踉踉蹌蹌。
何岳也是二十郎當歲的人,荷爾蒙和熱血還沒有完全消退,前兩年體罰學生都是家常便飯的事情,還沒碰上過敢和他對著干的孩子!現在的這種情況,換了一個教齡長一些的老師就會先去校保衛科叫人了,但是他卻完全沒往這方面考慮,反而是劈手去奪那小混混手上的鋼管。
那個混混又被拖了一個趄趔,兩次三番跑路不成,蠻勁兒也就上來,和何岳糾纏在一起,鋼管被抓住,另一只空著的手掄起拳頭就砸,還一邊招呼自己的同伙。
有時候氣勢很奇怪,就是一個此消彼長的東西,原本是何岳挾著老師的身份,壓著一群半大孩子心虛退縮,不過他終究不是三中的老師,沒有直接管教過這些人,帶來的敬畏也就有限。而當一旦有人打破了這個僵局后,那些被壓著的人膽氣就壯了起來。
再加上哥們義氣的刺激之下,幾個小混混互相看了一眼后居然一擁而上,在旁邊時不時飛起一腳,雖然未必有什么殺傷力,但光是這個場面,就足以顯出這一幫人的囂張氣焰了。
這個時候,旁邊圍觀的男生們終于發現想象和現實的距離,平時說起打架斗毆,可能不少人都會插上幾句諸如“一起搞”,“怕毛”之類的輕狂之語,但是當這種情況在身邊真實上演的時候,那種潛意識里的自我保護行為,以及畏懼和亢奮交織的情緒,還是把他們牢牢摁在了原地。
這還要歸結為何岳是老師的身份,如果換了一個學生被社會人員圍毆,只怕圍觀的人群還會站得更遠遠一些。
楊一從教室里出來的時候,就正好看到這一幕,煙塵四起中,自己的那個血氣方剛的班主任和一個混混揪打著,對面還有三五人時不時從旁邊飛起一腳,讓何岳節節后退,他那白色的襯衣上也浮現出不少腳印,顯然吃了虧。
旁邊站著姜喃,女孩子顯然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情況,以前三中也不是沒有打架鬧事,她都是皺著眉頭遠遠躲開,不過現在是老師因為自己和人動手,就有些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的不知所措了。
幾個人糾纏了一陣,到底有所顧忌,也就沒有往死里下手,不過恰恰是這樣,讓何岳還能緩出手來揪著當中一個不放,這個年輕氣盛的老師火氣上來后,也和一般的熱血小青年沒有什么兩樣,絲毫看不出來身為教師的理智。
而這么混亂糾纏的當口,領頭混混的鼻梁忽然就挨了何岳一拳頭,鮮血順著人中直淌下來。大概是這一拳打飛了他最后一點理智和猶豫,因為劇痛帶來的惱怒,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瘋狂起來,也不去招架何岳的拳頭,兩只手握住鋼管猛地一拔,然后不管不顧地砸下去。
“嘭”的一聲,這是這根兇器第二次砸在何岳的身上,只不過這一次擊中了頭頂。
何岳不算高大的身軀晃了一晃,有些搖搖欲墜,最后還是勉強站住,手卻沒有松開。那混混十六七歲,正是爭勇斗狠的年紀,熱血上頭以后哪里還分得清輕重,看到何岳居然還不知死活地拉著自己,手起棍落第二下又緊跟著砸下來。
周圍的學生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這一幕在自己眼皮底下發生,一些女生驚叫起來,但不管是思維還是身體,都有些木然,根本做不出反應。
而先前還準備上前的陳成這些男生,看到那個小混混陡然瘋魔后,腳步就剎在了原地,腦袋里面想著要沖上去大干一架,可身體卻忽然像是不屬于自己一樣,怎么都不受控制,眼睜睜看看何岳又要挨上第二下。
千鈞一發的時間里,幾人眼角的余光隱約瞥到一個身影呼嘯而過,像是某種低空飛掠的猛禽,一下子扎進了糾纏的人群中。
當那個混混的第二下砸落的瞬間,楊一已經沒有時間考慮挨打的人,是曾經針對過他,現在又實行漠視政策的那個黑臉老師。現在影響他行為的準則,只有對與錯之分,而揮舞著鋼管把人當沙包一樣打的那些混混,顯然不會是正義的一方。
用自己的胳膊替何岳擋住了這一擊,瞬間的痛楚讓楊一的眼角也是一跳,不過他知道要是不趁著這個機會把混混們的氣焰打壓下去,自己挨的就更是毫無意義,于是瞄著對方的眼窩就是一拳,這一下的殺傷力可比何岳先前那十幾拳有用的多,當先的混混幾乎是中拳的同時,就應激性的就捂著眼眶蹲了下去,不復先前的瘋狂。
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總是需要極大勇氣的,但是在楊一出手后,旁邊本來就義憤填膺的男生們終于是反應過來,一擁而上,幾乎是瞬間把這些混混淹沒在人群里。
等到學校方面聞訊,幾個領導帶著保衛科的人趕到的時候,整整一條走廊都亂的不可開交,從樓上下來的高年級生,也都臉帶驚詫的圍在走道兩頭,心忖今年的新生們倒是很能鬧騰啊,才開學不到兩個月,居然就敢打群架,大有一代新人換舊人的架勢。
“干什么!你們這些學生還要造/反了不成?”幾個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沖進了圈子中心,加上外面學校領導的威勢,一群學生們很快散開,留下了躺在地上的幾個鬧事者,乍一看去很是凄慘,為首的那一個歪倒在地上,動彈都動彈不了。
倒是楊一退開后,這才有時間仔細打量這些人,卻心中陡然一跳,發現里面居然有一個很是眼熟的面孔。
看到學校領導到來,事件的直接引發人何岳就站起來,可是這時大家才發現,他的額角居然也暈開一團血跡,還有一條細細的暗紅血線,正順著鬢角緩緩流下。
然后這個脾氣不怎么好的老師身子一晃,說出了暈倒前的最后一句話:“學生們都沒事吧?有誰傷到沒?”
校長余浦這些天有些忙碌,他一向只抓學校建設的大方向,比如申請教育經費。
十月份市教育局從省廳領到了一筆數額頗巨經費,是省內教育改革試點學校的專用款,計劃中越州的小初高各得其一。在聽到這個消息后,越州大大小小近二十所高中里面一時間按潮涌動,老對手外國語中學更是幾乎傾了全校之力宣傳造勢,幾個校領導也不止一次找上了習紅軍,很有要在一高的虎口里拔牙的架勢。
所以今天才是星期一,余浦就已經忙的顧不上回家,一些具體的工作當然需要下屬去辦,不過這一次的工作重心,仍是需要他以全局眼光指導。一個多小時前教學樓那邊的喧鬧,也傳到了他的耳朵里,不過主抓校風校紀,學校安全工作的副校長孫尚芳已經第一時間打來電話匯報,有了這個得力干將出馬,余浦的心中雖然難免還有些堵,不過到底沒怎么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他有些疲倦的從辦公桌上起身,正想著是回去吃飯,還是讓愛人把飯送到辦公室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乍然驚響,打斷了他的思路。
這個時候還有電話打到校長辦公室?余浦的眉頭蹙起,一時間有些奇怪,家里人是不會打這個電話的,上級或者是下屬就更不會在這個時間打來,知道自己中午還在這里的,也就是不久前還和自己通過話的副校長孫尚芳了。
想到這里,余浦的心中居然泛起了幾分不太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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