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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深藍色的太陽傘,鋼鐵骨架支撐在傘面下方,雖然現在的陽光撩人,可毫無遮掩地曬時間長了以后,還是會讓人有些吃不消的。()而且伽利馬出版社雖然沒有在營銷手段上做過多的安排,可能也是想讓讀者們體驗到最簡單原始的閱讀快讀,不希望過多的噱頭和手段分去讀者和作者的交流,但僅僅只簽售場面的布置來說,卻能夠極度簡約中給人一種舒適安心的感覺。最起碼幾位作者現在的工作臺,決計不是華夏國內簽售的那樣,一張很不起眼的小桌子小椅子,就把人給打法掉,而是選擇了看上去幾乎可以直接拿到新裝修房屋,當做家具的辦公用品
就在這樣簡約而富含文學氣質的臨時辦公桌后面,楊一,路易.雅克蒂斯等等作家,共同埋首伏案,為自己的讀者們一個一個有條不紊地簽著名字,間或笑著交談一句。而在鐵塔下方兩邊高大樹木的背后,那些商業店面和樓房靜靜地聳立在那里,沉默的見證著塞納河兩岸的變遷,似乎不管過去多久時光,也只能讓它們更為沉淀,而不是老去。
這些建筑再加上似乎亙古不變的河水,將整個巴黎分割成一塊一塊,零落而不支離破碎的鋪在這個法蘭西首都的壯麗版圖上。而螞蟻一樣的人流徜徉其間,或忙忙碌碌或悠閑自在地穿行。
人都是向往美景的,那些坐在街邊忘情演奏的街頭藝術家,那些在街區食品店進進出出為自己家庭采購一天所需的婦女,那些胳膊下面夾著公文包預見客戶的國外白領。甚至是那些坐在自己的轎車中等候路口紅綠燈的人群,偶爾向著鐵塔這邊張望過來的時候。眼里也是有一絲驕傲或者期盼的。這是自己國家的象征和標志,享譽地球的建筑。如果不是因為要賺取生活費用,如果不是要為在外面忙碌了一天的男人以及從學校歸家的孩子準備晚餐,如果不是要趕往和客戶約定的見面地點,又有多少人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已經足夠讓人滿意?而是還可以再悠閑一些,希望自己能夠和那些喂著鐵塔下白鴿的觀光客一樣,能夠盡情享受這個春末夏初的美好下午?
可對于楊一來說,這樣的美好下午,似乎因為面前這個貌似老鄉的男子,忽然從隨身皮包中掏出來的東西。()而變得有些令人恐懼了。
就在少年看qīngchu了男人手上的東西,但卻不知道那個方方正正的方塊,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一樣,所以下意識就想要警惕地問一聲“你想干什么”時,原本面色和藹熱情的老男人,忽然沖他莫名嘿嘿一笑,臉上的表情多少讓人有些毛骨悚然。就算是經歷了重生的穿越者,也只是因為對未來的把握而能夠坦然面對大多數情況,但一個似乎是瘋子的家伙。顯然不在重生者可以鎮定對待的范圍之內,因為瘋子恰恰是任何人都難以預測其行動的,就算是古今往來最了不起的占星師和周易大家,也不會例外。
或許只是個惡作劇?
在短短的。只有一秒多的時間里,楊一腦海中所能想到的最好猜測,就是上面這一個了。但再看面前的男人毫無懼意,而是瞳孔中忽然就布滿了血絲。神態表情已然近乎瘋狂的樣子,少年就知道自己好像猜錯了什么。不過接下來會發生很嚴重的事件嗎?少年來不及想象。只能按照身體最基本的本來,往后稍微仰了仰脖子。
一秒鐘之后,也可能是半秒鐘之后,那個男人忽然把手中的大哥大一樣的物體,對準了楊一,然后忽然冒出來的熊熊火焰在陽光之下都顯得格外暴烈,火光掠過周圍每一個人的眼睛,那是一個野營用的點火器,在當下的華夏并不多見,可在驢行和探險已經很流行的歐美國家,這種東西卻是隨便一個戶外裝備商店就可以買到的東西。()從類似大哥大天線一樣的點火口噴出來的火焰約莫半尺來長,吞吐不定,尾端熊熊的火焰因為室外的風力而向著斜上方竄起來。
點火器點火的聲音不大,但卻給原本平靜祥和的簽售場面,帶來了讓人心墜冰窖一般的寒冷。
一直陪同在楊一身邊,為他和他的法蘭西讀者進行交流,而盡職盡責提供翻譯服務的那位女翻譯,此時呆若木雞,這名女子三十多年的人生之中,雖然從各種媒體上,接觸過數不清的恐怖事件和千奇百怪的人物,但無論她的見識有多麼廣博,卻終究只是tongguo第三方渠道了解到的消息,至于直面那些場景,她從沒有想到過,甚至就連在夢中都沒有類似的夢境。因為她首先是一個人,會想到自身的安全,會感覺到對于生命的wēixié是多么的令人恐懼,然后,她才是一家公司的雇員,是一個為了工作打拼的女人。
所以,當那個面堂紅亮的異國男子,忽然亮出了野營點火器的時候,周圍一片人都木愣愣的有如法蘭西西海岸的海螺,視網膜里面倒映出了這一幕,可他們的身體卻麻痹到了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這些在短短一兩秒內發生的種種變化,如果用攝像機回放,可能人們一個眨眼就會錯過,但楊一卻感覺時間fǎngfo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一樣,但這種放慢是感官上的,而沒有反映在身體和四肢的行動上。然后他就看到男子先用點火器噴出的火焰,逼退了自己之后,緊接著就轉向了自己書桌前的國旗,纖維在火焰的舔舐下,幾乎是瞬間就燃燒起來,先是斜斜垂落的一角,然后蔓延到整面國旗上。
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少年也沒有遇上過這樣的情況,或者說,他和身邊的那位女翻譯一樣,哪怕是做夢。都沒有夢到過類似的場景。這種以前未曾經歷,所以第一次遇見以后必須要大腦有個適應過程才能有所反應的情況。讓少年很反常地呆愣了一秒。可在他看到自己身前的國旗被人燒毀以后,從心底冒出來的憤怒。卻在轉瞬間化為四肢百骸中瘋狂流竄的力量,讓他一把將國旗奪了過來,順勢扒拉到了地上,正要抬腳去踩熄火焰的時候,卻又出于某種骨子里的珍惜,讓他放下了腳,然后合身撲在了旗幟上面。
要是按照后世網絡上的劃分,少年很肯定,自己不會屬于左派或者是右派中的任何一個群體。對于那些社會的種種不公,他也是痛恨的,對于那些利用權力行使罪惡的官員,他也是不滿的,而對于各種肆意流傳的謠言,和假裝受害者博取同情的無賴,他同樣沒什么好眼色。甚至可以說,他對國家的概念,遠沒有民族的概念來的更加清晰同時厚重。楊一非常qīngchu,自己對民族的認同感,可能要略大于對國家的認同感,畢竟他從本質上來說。是感性多于理性的,所以傳承了千年的文化根源,更能讓他認可和支持。
不過認同民族和文化更甚于國家形式。不代表他就是個無國家主義者,尤其是那一面國旗。每每看到鮮紅色的旗幟飄揚在海外的時候,少年心底的自豪還是非常濃厚的。濃厚到了他很愿意去驕傲的宣稱,自己是一個華夏人。
所以當他碰上焚燒自己國旗的事件,而又反應過來以后,他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去撲滅火焰。
好在旗幟并不大,只是那種放在辦公桌上,或者是某些場合拿在手中的小旗。所以當楊一合身撲上去以后,幾乎是轉眼間的功夫,原本juliè燃燒的火苗就徹底熄滅下去,只剩下了半面焦黑的小紅旗。看著被燒掉了兩顆星星,上面第二顆小五星也帶上道道焦黑的樣子,少年心中升騰的,是忽然竄上天靈的無名怒火。然后起身,在一片遲來的尖叫中,他從書桌后面竄出去,沒有任何遲疑地追向那個落荒而逃的背影。
“楊!”女翻譯只來得及叫了半聲,就又縮回了嗓子眼里面,而原本井然有序的讀者隊伍,也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而瞬間七零八落。
那個男人逃竄的并不及時,因為在楊一把旗幟扒拉到地上,合身撲上去以后,他還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后附身去看了看就近,知道少年站起身來,滿臉怒火地盯向他以后,這名男子才開始轉身逃跑。就是這個一個小小的多余動作,耽誤了他最佳的逃竄時間,也讓楊一有機會接近他。
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幾乎所有的人都看到楊一像是風一般竄到了那個男子身后,借著對方被一位讀者干擾了逃跑路線,就以一個讓人頭皮發麻的暴烈姿勢,照著那個男子就義無返顧地撲了上去。之所以讓人頭皮發麻,是因為兩人已經離開了草坪,而是追逐到了草坪和草坪間的行人道上,道路雖然不寬,但也不夠一撲之勢后就能讓兩人都滾落到草叢中,而是以無比堅硬的姿態,迎接了兩個想要和道路進行親密接觸的男人。
不過這個男人出于什么目的,可他的行為卻是讓任何一個華夏人都邪火亂冒,要是不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男人,他還以為在國外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所以楊一這一下前撲,可是用盡了自己渾身力氣,也顧不上去擔心跌落的wèizhì,到底是草坪還是水泥地板了,反正先放倒對方在說。
兩個人撞到了一塊兒后,一陣傳至旁觀者靈魂深處的悶響爆發開來,那個男子在和地面接觸之后,然后帶著三分驚懼,七分惱羞成怒的暴躁,回身側過頭來,顯然沒料到楊一這個只不過十六七歲模樣的少年人,居然還敢回身找自己的麻煩。而且最重要的,現在是在公眾場合,作為一個靠寫作謀生的作家來說,他此時的形象無疑是會引發人們質疑的。(……)
(九頭鳥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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