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那美妙笛音,整個芷蘅院都籠罩在一種美好寧靜的氣氛中,明珠吹得癡迷,滿院的人聽得沉醉,李媽媽不識時務地直直走進來,似一顆石子投入了靜美的荷池,頓時水驚魚走,攪亂了這一陣美好。
芷蘅院兩個守門仆婦苦著臉走在李媽媽身邊,李媽媽的權威她們是不怕的,但李媽媽手上端著的那碗藥代表著王爺的意旨,她們怕。
看見那碗藥,明珠條件反射地聳一聳肩,廊上各人俱都走近來環繞在她身邊。
王妃不說話,光瞪著自己手上的藥碗,李媽媽忙趨前去,陪笑道:
“王妃娘娘,這又該吃藥了!”
“又是王爺親自囑你送來?”明珠語聲嬌弱,懶懶地問道。
“正是!王爺說了,藥得按點兒吃,不然娘娘的病不能這么快好。”
“王爺既是關心我的病,他為何不來看看,我是好是壞,卻只管叫我吃藥?”
李媽媽臉色變了變,才又笑道:“王爺忙著!剛才……”
她幾乎多嘴說出剛才從芳華院出來,林側妃娘娘還沒等到王爺回來吃晚飯這句話。
明珠笑了笑,作個手勢示意聽琴把藥接下來,然后對李媽媽說道:
“這藥可是媽媽為我煎煮的?又煎藥又親自送來,辛苦您了!明日起不需您操心,只把藥方交給我們這位秦媽媽,由她去藥房撿了藥來煮吧!”
李媽媽怔了怔,忙說道:“不辛苦!王爺說了,王妃娘娘身子金貴,要吃的藥是萬不能讓旁人沾手的,側妃娘娘心疼王妃娘娘,便自己煎了藥,再由老奴送來……老奴走幾步算不得什么,藥也不必重新去撿,現成的還有好幾副呢!”
說著拿眼去看王妃娘娘身后的秦媽媽,見這原在芷蘅院做雜務值夜更的粗使婆子竟然站在廊上,而自己為遵禮制站在廊下,平白低了三層石階兒,倒顯得秦三寶家的比她位高許多去,心里老大不舒服。
明珠見李媽媽只顧瞅著秦媽媽,眼神兒頗為不善,便淡淡地說道:“李媽媽不曉得吧?我這院里的周媽媽無故走失了,這秦媽媽便上來做了芷蘅院的管事媽媽,從此好生管著人,不教再走失了去。往后所有院內事務盡歸秦媽媽打理,第一件就是專為我煎熬湯藥,所以我的藥啊飲食之類都不勞你芳華院了,回去跟林側妃說,她這幾日來為我辛苦了,若是我好了,承她的情,若是還不好,少不得另外去尋一位太醫瞧瞧,以前那藥方子,可否還我,也好教下一位太醫看看,另開方子時也能有個參照!”
李媽媽聽了這話,額頭微微地冒出些汗來,當下就要告退回去,明珠說:
“王爺今日不教你看著我吃了藥嗎?”
李媽媽忙又轉頭說道:“自是交待了的,王妃娘娘……”
明珠笑看聽琴:“我說過,從此只吃芷蘅院的東西,外邊來的絕不沾口,王爺親來也是這般說的,藥可是涼了?該怎樣就怎樣吧!”
聽琴便拿了藥碗走過去,剛要當著李媽媽的面倒進廊下花叢里去,卻不料旁邊伸出一只手來,賞畫接了藥碗,仰頭咕嘟幾口將藥喝了個精光。
包括李媽媽在內,眾人全部驚呆了,明珠吃驚地問道:“賞畫,你這是做什么?”
賞畫抿著嘴唇嘻嘻一笑:“不怕告訴娘娘:昨晚那藥奴婢只倒了一半,另一半喝下肚了!奴婢想著,娘娘吃了這些天的藥,病還不見好,反而見天睡覺,便想著這藥是不是催人睡眠的?剛好奴婢這些天夜里總睡不安穩,便當是試藥吧。當時喝完不覺得怎樣,半夜夢里覺著有些腹痛,今兒白天頭也有些暈暈的,今晚這藥就讓奴婢再試一試,看是不是夜里睡得好一些!”
明珠看著賞畫,站起身來,拉住她的手:“你這小妮子!怎生這般魯莽?藥本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只有生病了才喝,你一個沒病沒災的,怎能亂喝一通,萬一……”
賞畫笑道:“奴婢身體壯著呢,果真從小就沒病沒災,試一試并不妨事,娘娘不必擔心!”
李媽媽額頭的汗此時越發地顯出大顆,秦媽媽便瞅著她問道:“李媽媽這是怎么啦?天氣轉涼了,咱芷蘅院通風也好,您卻弄這一頭的汗?”
李媽媽擠出一臉干笑:“想是餓的,老奴還未吃晚飯呢!”
“哎呀!那可耽誤不得,若是餓壞就不成了,側妃娘娘身邊可少不得你!”秦媽媽說著,朝明珠看了看,見明珠點點頭,便向不遠處站著的兩個仆婦招一招手,那兩個仆婦就走過來,秦媽媽說道:
“李媽媽每日辛苦跑來送藥,今兒連晚飯都沒吃上,王妃娘娘最會體貼憐惜人,你倆帶了李媽媽去到前院餐廳,將小蒸籠上溫著的好菜好肉端些出來,燙壺好酒,我來陪著李媽媽好好喝上兩杯,不能怠慢了!”
那兩個仆婦忙上來,一左一右挽了李媽媽,嘴上涂了蜜般地哄著她朝前院走去,李媽媽掙來掙去,終是擺脫不掉兩個比她年輕有力的女人。等候在前院的幾個隨同來的丫頭仆婦,卻得了回話,說是李媽媽要留下來伺候王妃娘娘吃藥,打發她們先回了芳華院。
秦媽媽一走,明珠也抓了賞畫回房,關心地問她吃了藥后可有什么不適感,聽琴、觀棋、知書三個則半玩笑半認真地在旁說道她。
聽琴說:“賞藥這事原是我做的,這小蹄子倒搶了先,不過前幾日我喝娘娘的湯藥并無不妥,就是感覺不好喝而已!”
觀棋笑道:“藥有好喝的嗎?說的傻話!”
知書也笑:“聽說林側妃喜甜食,賞畫也愛吃糖,保不定這次往藥里擱些蜜糖呢,被這小蹄子聞到了,舍不得倒,可是很甜的?”
賞畫撇了撇嘴:“你怎不去問王妃娘娘藥甜不甜,娘娘可吃了那么多次!”
明珠忍不住笑起來:“我每次吃都閉了眼使勁兒咽下去,哪里去分辨甜或苦?總之是有些澀澀的!”
賞畫點了點頭:“又澀又苦,還有一種極特別的芳香!”
兩人正在交換喝藥體驗,明珠一邊把手上的綿玉短笛小心地交給知書,知書用錦囊盛裝好,歸置到秋痕原先安放的地方,原來卻是個櫥柜的暗格,精密細致的浮雕花紋作掩飾,特別的開關格子門方式,不留意觀察看不出來那是個可以存放小物件的地方,這櫥柜卻不是相府陪嫁之物,大家免不得感嘆秋痕的細心和觀察力,連四侍都不知道這樣的地方,她才來就找著了。
看著知書放好玉笛,明珠正待要說句什么話,就聽到一聲痛哼,賞畫雙手緊捂住腰腹,直接蹲坐下地去!
聽琴和觀棋趕緊要把她拖起,哪里拖得動她,此時的賞畫,臉色蒼白,冷汗涔涔,像一堆爛泥一般攤軟在地上,根本沒有一點點力氣!
小改一點,晚上再有一更.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