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頭來接王妃的除了福至外,還有荊風、趙源,三人多少看出安王懷著點什么心思,何以自己不出面,只讓他們這些手下人來?其中必有蹊蹺,不是做了得罪王妃的事,讓他們幾個來頂風受過罷?
跟隨安王多年,慣看他的灑脫清冷,波瀾不驚,而今見他忽然這樣,有點不習慣。
他身邊沒有什么女人,荊風和趙源知道原因,林側妃是個假像,他的寵愛和縱容只在認可的范圍內,不允許有所超越。這次回到京城,太后賜婚,王妃貌若天仙,卻刁蠻潑悍,他們想著也就是個擺設吧,這個脾性,遲早會被他關進別院去。誰知他挨了王妃一巴掌后,竟然忍氣吞聲,非但不懲罰王妃,還主動粘上去,德輝院不住了,一徑往芷蘅院跑。弄得他們幾個郁悶不已,這是安王嗎?那個以冷酷、決絕著稱的冷面王爺?
看來還是老話說得好:英雄難過美人關,一物降一物,他的克星終于出現了!可是,不能不顧身體吧?他要怎么樣才能穩得住這位看似溫柔嫻雅,實際暴烈難馴的小王妃?
福至是見過王妃好多次的,荊風遠遠看過,未敢細瞧,前兩夜雖然陪著王爺王妃外出,卻是黑燈瞎火,誰也看不清誰,他倒是拉了王妃一把,當時下意識地看一眼王爺,見他那副怪樣子,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好,更加沒敢看著王妃,到底是認不準的。那趙源更加不認得王妃,他得了差事往返于青州和京城之間,才剛剛可以安定下來,這就被派來了。
福至在二門處親眼看王妃上了車輦,跟著又上去三兩個侍女,福至認得是王妃貼身的雪兒姑娘,還有聽琴和觀棋,其余的侍女由秋痕姑娘帶著,分乘另外兩部車子。
王妃一大早被喚起來,心里不痛快吧?拉了幾個侍女同上車輦,說話散心,且不管她們,快快回到王府是正經!
王妃在車輦內問王爺在做些什么,怎么沒空來接她?福至答說王爺也是一大清早就出門了,今天估計一天都忙著,或許要很晚才能回府,因此才要請王妃早些回去。
王妃聽了不再說什么,只讓身邊侍女雪兒吩咐:走罷!
車馬出了側門,繞過大門,直走百來米,拐上另一條街道,速度便快了起來。
車輦內聽琴提高了聲音說道:“慢著點兒,別顛著王妃娘娘!”
荊風和福至對望一眼,未敢作聲,抬手示意車駕慢行。
又往前走了幾十米,聽琴又說:“福大哥,前邊拐彎過去是六福酒樓吧?王妃娘娘說那家晨間做的點心最好吃,是不是大伙兒一道去那里吃幾個熱點心?”
福至嚇了一跳:王妃拋頭露面,和平頭百姓一起坐在酒樓飯莊里吃點心?這么聳人聽聞的事他可策劃不來!
忙拔轉馬頭,靠近車輦:“回王妃娘娘話:王爺說了,最好趁早上行人少些,咱們快快回轉去,王妃千金貴體,怎好與市井小人一同躋身酒樓?況且這一大拔人馬,只怕會引來通街人圍觀,更加不妥,不如先回去,若想吃那家點心,打發人去買來就是了!”
像是早猜到他會這么說,聽琴應道:“那好吧,就煩勞福大哥去買點心!”
“這個?”福至看了看荊風,荊風無所謂地擺擺手:“去吧,我和趙源帶著隊伍先行,你快些兒回來就是了!”
福至問過聽琴要什么點心,聽琴說了幾樣名稱,并特意交待一定要耐心等著,剛出籠的才買,福至應了,扯起韁繩,拔馬出列,雙腿一夾馬肚子,從旁邊小巷穿過,走掉了。
車隊繼續前行,走到一個剛開門的布店前面,王妃身邊的雪兒忽然喊了一聲:“停下!”
荊風忙做了個手勢,車輦停下來,雪兒探出半個身子說:“荊侍衛請等一會,前兩日我們出來替王妃尋一種布料,只得這家店有,買了些回去不夠用,今兒剛好趁機再買些回去備用,我兩個去去就來!”
荊風說:“姑娘請快些回轉,王妃車駕不好停得太久!”
“知道!”雪兒拉了一位侍女的手,兩人從容下車,走進店里去了。
荊風在馬上想了一想,看向趙源:“你帶兩名兄弟進去照應著!”
趙源應了一聲,手指點了兩名侍衛,下馬進店,不過一會兒功夫,只見趙源拎小雞一樣當胸抓著一名店丞,不管死活地拖了出來,蒼白著臉沖荊風喊:
“這間店有后門,兩位姑娘不見了,快看王妃娘娘!”
荊風驚得魂都飛了,直接從馬上躍起,跳到王妃車輦,告一聲罪,捺開簾幔一看,整個人軟了半邊:錦緞座位上,王妃華麗璀璨的頭面服飾堆放在那里,鋪著軟絨毯子的車板上坐著兩名侍女,雙眼含驚帶淚,手腳被布條綁住,嘴上還塞了帕子,其中一名侍女聽琴,更是被剝去外衣,身上披裹著一件大紅披風……
王妃換穿了侍女的衣裳,改頭換面,跟著那叫雪兒的姑娘跑掉了!
難怪她低著頭,難怪覺得她那件銀紅色外衣怎么好像未曾系好似的!
今日是集日,四面城門早已大開,人們紛紛進城進行商貿交易,早市即將開始,再過一會這個地方就會擺滿攤點,人流若鯽,哪里還能再尋得王妃的一點蹤跡?
荊風紅了眼,轉頭對一名侍從低喝:“以最快最緊急的方式,通知王爺:王妃在街上走失,不見了!”
另一條街上,明珠和雪兒手牽著手,在人群中行走,一邊東張西望,感覺既新鮮又舒暢,發覺四面也有許多人朝著她們看,其中更有些不懷好意的眼光掃過來,便知道兩名妙齡女子結伴而行,身邊沒有家人相隨,多少讓別人費些猜忌。明珠略一思忖,看見街邊有一處檔次不錯的客棧,便拉了雪兒,閃身入內。
店內一男一女,四十來歲光景,一個記帳,一個擦抹器具,看去是對敦厚老實的夫婦,見忽然跑進來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兒,夫妻倆怔住了,從未見到這樣好看的人兒,一時瞪看著忘記打招呼。
明珠笑著問道:“店家,我姐妹二人從城外周家莊來趕集,與父兄走散了,想借您寶號歇歇腳,一會再去尋他們,可以嗎?”
女店主趕緊走上來,扶了一把條凳讓坐:“可以的可以的,姑娘但請坐著,我這就叫人上茶來!”
明珠看向雪兒:“銀子呢?”
雪兒從一個小包袱里掏出一錠銀子:“這兒!”
明珠拿過來交給女店主:“我姐妹平時在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是不識數的!煩勞大嬸告知,這些銀子是多少?能做些什么?”
男店主走來笑道:“城外周家莊田多地廣,年年糧草豐茂,富得流油,二位姑娘想必是周家的小姐,嬌生慣養,尚不識黃白之物。這錠銀子是五兩定制,若在我這店里住,足夠你姐妹二人要一間上房,好吃好喝花費二十天!”
“這樣啊!”明珠轉了一下眼珠子,讓雪兒又拿了三錠銀子出來:“我們不住店,這二十兩銀子交給大嬸,大嬸看著我姐妹二人身量,上街買兩套現成的男裝回來,我們換了衣裳才好上街尋找父兄,若有余下的,就當作大嬸的辛苦費了!”
店家夫妻是開客棧的,每天迎來送往,什么樣的事情沒遇到?兩個女孩兒的要求,不算古怪,當下女店家便應下了,帶了她們上樓,開一間上房,熱茶點心讓她們等著,自己出門上街,挑兩套男子服飾回來。
半個多時辰之后,街上人群中出現了兩名相貌俊美、神采飛揚的翩翩少年郎,一個穿寶藍色團花錦袍,一個穿大紅繡玉色纏枝連串櫻花緞面袍子,珠冠玉簪,灑脫飄逸,手持雅士扇,唇角帶笑,眉目含情,行走間帶著慵懶散漫的魅人妖孽姿態,引得滿街趕集的小媳婦小姑娘們看得目瞪口呆,一個個面紅耳赤地不肯移動腳步,就連一些大老爺們、街上閑逛的紈绔子弟見著了也不禁直了眼,口水流下來都不自知……
濟河邊,一群人簇擁著安王站在堤上,幾名府史有的打開大張河防圖,有的指著不遠處正在挖掘的水渠,給他解說著什么,他微瞇起眼,認真專注地聽著,不時提問幾句。
柳蔭下,羅朝正坐看河面上不時冒出的水泡,想著是不是去弄根釣桿過來,釣幾尾鯉魚玩玩,忽然一股黃塵從眼前騰起,一人騎馬飛馳而過,跑過十步開外才勒住僵繩,有人上去替他抓了馬繩,他翻身下馬,卻是認得的黃原,氣也不喘一口就沖羅朝沖來,一邊喊:“快帶我去見王爺!”
羅朝知是遇著了緊急事,也不多問,前面帶路,順堤上來,見了安王,安王也不避身邊的人,讓他從實說來,黃原喘著粗氣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眾人都楞住了,不敢作聲。安王雖然吃驚,臉上卻沒表露出什么,他心里明白明珠生氣了,故意給他搗亂,便也不多話,交待呂朋等人繼續監管開挖水渠,自己帶了隨從侍衛,從堤上下來。
馬正問道:“王爺,現在要怎么辦?荊風趙源他們還在街上呢!”
安王沉著臉:“不說身經百戰,也是大風大浪里闖蕩過,王妃一個嬌弱女子,說跑就給她跑掉了,連蹤影都尋不見,豈不讓人笑話?”
他想了想:“王妃早想出府游玩,但她深閨女子,身邊只帶一名侍女,怕有什么閃失,得立即回城尋找!城內東西市最繁華,傳令所有侍衛,三兩為伍,仔細尋找,有顏色出眾的女子結伴而行便要小心詢問。東市更多些錦繡奇巧的物品擺賣,女子們喜歡這些,或許她們會去那里游玩,多加些人馬去東市。王妃膽子不小,為防她們出城亂逛,派人去與守城官兵說一下,一同守住四門,她是認得咱們王府侍衛服飾的,見本府侍衛守了城門,即使有那心思,也不敢隨意走出去!”
陳規不合時宜地問了一句:“王爺還是留在濟河邊嗎?那讓羅朝幾個跟著!”
安王垂了眸,很快又抬起眼瞪他:“怎的一個個腦子都壞了?王妃不見了蹤影,你說我還能留在這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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