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
光緒緊閉著雙眼,一點意識都沒有,更惶論張嘴喝藥了。婉貞舀了兩勺湯藥,卻都喂不進他的嘴里,只能眼睜睜看著藥水從他緊閉的雙唇間滑落,一時之間,她心急如焚。
病了就要喝藥,喝了藥病才能好,可萬一一點藥都喝不進呢?
等他醒來了再喝嗎?可若是不喝藥,他能醒過來嗎?
她頓時有點六神無主的感覺。
強壓下心中的恐慌,她轉頭對宮女說道:“去,把太醫請來。”
宮女應了一聲,退了下去。她深深一嘆,看著暈厥不醒的光緒,一籌莫展。
太醫就在外面候著,因此來的很快。走進房里,只見皇帝仍然躺著,旁邊坐著七福晉,急忙恭聲說道:“下官參見福晉。”
對于皇帝病重之時,竟然只有這位七福晉守候在身旁,他可是一點訝異都沒有。皇帝與七福晉的事情,只需看待皇帝對佑麒阿哥的態度,以及上次小阿哥出事的時候的反應就可見一斑了。皇家之中,發生任何事情都不是不可能的,他身為皇家的御用醫生,如果不能管住自己的腦子和自己的嘴,那以后能夠用到它們的時候想必也就不會太多了。
正因如此,他什么都不能問,什么都不敢問,更有甚者,打死也不敢把這位七福晉當成普通的寡婦來看待,就算以面對皇后的規格來面對她也是絕對不為過的——不過現在,顯然這么做還有點為時過早。
婉貞卻沒心思去理會他那些小小心思,更沒空理會那明顯已經超出了一個下級官員面對一個寡婦應有的禮儀規格,只是憂慮地看了光緒一眼,又看了看他,嘆了口氣道:“太醫,皇上如今昏迷不醒,藥也喝不下去,這可如何是好?這藥……是否能等皇上醒來再喝?”
太醫沉吟了一下,說道:“回福晉的話,倒也不是不行。不過皇上龍體欠佳,越早服藥越有好處,而若要等皇上自己醒來……恕臣無能,臣也不知皇上何時才會醒來啊”
婉貞的一雙秀眉都快打上了死結,忍不住問道:“難道……難道就沒法子讓皇上提前醒來嗎?”
太醫一臉的為難,說道:“回福晉的話,這也不是不可以。可您也知道,皇上這病,乃是積勞成疾,如今的這番昏迷,也是龍體為應付自身的危機所做出的一種本能反應,若是有可能的話,還是讓皇上自然醒來比較好……”
婉貞明白了,再次深深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她此刻心神恍惚,自然言談舉止間便失去了應有的分寸,難免有些頤氣指使。然而深諳其中奧妙的太醫卻也不敢發作,自覺拿出面對宮里主子時候的態度,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
婉貞緊皺著眉頭看著昏迷不醒的光緒,直到手里的藥湯慢慢變冷,才驚覺不能再拖了啊
雖然太醫說等醒來再喝也可以,但卻不免對他的身體造成一定的損傷,她又怎么忍心?他已經是個病人了,萬一再加重了病情……
臉頰忍不住泛起一抹紅暈,她看了看手中的藥碗,又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光緒,心中千回百轉,自己也說不清是個什么滋味。咬了咬牙,她沒發現自己的臉色已經鮮紅欲滴,抬眼看了一圈屋里的宮女和太監們,鼓起勇氣說道:“你們都先出去。”
“是。”宮女和太監們沒有二話,乖乖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于是只剩下她和光緒兩人。
靜謐的室內,只能聽見她如雷的心跳聲,“咚咚咚”似乎要跳出胸腔來。
猶豫著、遲疑著,心頭兩股力量拉鋸著,最終,一方終于占了上風。她狠狠一咬牙,豁出去了
拿起藥碗喝了一口,那滿嘴的苦澀頓時令她忍不住頭皮發麻,好險一口就噴了出來。好在她還記得自己的任務是什么,死死地含住了沒吐,然后迅速俯下身子,覆上了光緒的唇。
第一次以嘴哺藥,一點經驗都沒有,她不知該如何才能撬開他的唇齒,很自然,藥水依舊是沿著唇瓣流了下來,一滴也沒能進入他的嘴里。她懊惱地抬起頭,白白浪費了一口不說,自己還被苦得夠嗆,真真是劃不來啊
不過她倒是沒有氣餒,更沒有想象中的羞澀,既然已經做了,半途而廢可不是她的風格,于是皺著眉頭,繼續努力。
這次她卻學乖了,先以嘴就嘴,用舌頭撬開了他的牙關,然后再含了一口藥,哺到他的嘴里。這次藥水終于進了他的嘴,她卻不敢疏忽,仍然封住了他的唇,直到藥水確實滑落他的咽喉這才松了口氣。
抬起頭來,看上去輕輕松松的哺藥過程,卻已經累得她額頭微微見汗。輕輕喘了口氣,她再接再厲,既然已經有了成功的開始,就一定要把這事做完才行
她一口一口,慢慢將一大碗苦澀的藥水喂進了光緒的嘴里,旁人看上去很是旖旎的場面,在她心中卻什么都不是,只知道到了后來,整張嘴似乎苦到了麻木,喂完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喝水漱口,哪里還有什么心情風花雪月?
端起茶水狠狠漱了兩次口,這才覺得嘴里的味道淡了些。又趕緊拿起被棄置在一旁的蜜餞果脯大嚼一番,終于去了嘴里的苦味,不禁長吁了一口氣。
這以嘴喂藥的事情,以前電視時總是那么唯美曖昧,以至于她剛開始也有些羞澀難安。誰知真正做了才知道,其中滋味兒……
反正她是再也不想來一遍了
轉頭看了看擱在桌上的藥碗,忍不住再次皺起了眉頭。
如此苦澀的藥水,光緒以后天天都要喝嗎?
微微嘆了口氣,她沖著仍然守在外面的宮女太監們說道:“都進來吧。”自己則走回了光緒身邊,依舊默默地坐下。
宮女太監們魚貫而入,鐘德全走在他們最前面,看了眼桌上空空的藥碗,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鐘公公?”看見他,婉貞頗為詫異,又看了看他身后,心中一緊,趕緊問道,“怎的只有你一個人?念哥兒呢?”
鐘德全笑嘻嘻地彎下了腰,說道:“福晉不必擔心,小阿哥吃完了飯,便困了,奴才自作主張,帶他去休息了。”
婉貞松了口氣,念哥兒確實有午睡的習慣的,于是便放了心。
鐘德全對旁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立刻便有人上來拿走了空藥碗。一時之間,屋子里再次寂靜下來,宮女太監們規規矩矩地站著,婉貞和鐘德全兩人的眼神則都凝聚在了光緒的臉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
忽然,光緒的眼皮動了動,手指微微一彎,緊握著他的手的婉貞立刻便發現了,頓時心中一喜。
“皇上”她驚喜交集地呼喚了一聲,頓時引起了屋內所有人的注意,霎時間,所有的眼神都集中到了光緒身上。
只見他的眼簾微微顫動著,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了一條縫,隨即越來越大,漸漸地竟然真的睜了開來
“皇上”鐘德全也是喜不自勝,哽咽著叫了一聲,隨即“噗通”一聲便跪了下去。
他一跪,頓時屋子里大大小小的宮女太監們也都跪了一地,深深伏下了頭。
婉貞卻沒心里去管他們,只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光緒,顫聲問道:“皇上……皇上你可是醒了?”
光緒只覺得眼前仍然一陣陣發黑,喘氣的時候胸中也難過得緊,卻依然能輕易看清眼前那個妙目含淚的嬌顏,頓時一股心疼涌起,努力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只得緩緩閉了閉眼睛,手上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
其實他所謂的“努力張嘴”,看在婉貞眼里不過是微微掀動了下嘴角,而“用力握手”也只不過是在自己的手掌心輕輕動了動。但就是這么一點點的舉動,也已足夠令她的心狂喜,一股如釋重負和感恩的心情涌上心頭,想哭又想笑,淚珠止不住地流下眼眶。
感謝滿天神佛,他終于醒了啊
眼見他的唇瓣輕輕動著,似乎在說些什么。她聽不清楚,急忙低下了頭,急切地問道:“皇上,您說什么?”
附耳在他的唇邊,漸漸地,終于分辨出了他微弱的聲音在說些什么。
“別……別哭……”
“轟”的一聲,心中的酸澀和感動更是如決堤的洪水般涌入,她手忙腳亂地擦拭著臉頰上的淚珠,卻怎么也擦不干凈,反倒愈發地想哭了。
“好……我不哭,不哭……”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止住了淚水,她用力扯出一個笑容,問道,“皇上你覺得怎么樣?哪里不舒服?”直到這時才想起正事來,急忙扯著嗓子叫道,“太醫太醫呢快進來”
太醫其實早就在門外聽得清楚,只是未得召喚不敢隨便進入。此時聽到婉貞終于想起了他,趕緊三步并作兩步跑進來,剛要下拜,便被婉貞制止了。
“太醫,別管那些亂七八糟的,趕緊來看看皇上現在的情形如何?”她催促道。
禮不可廢啊怎能說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呢?太醫在心里嘀咕著,卻沒膽量說出來,趕緊照著婉貞的吩咐走上前去,細細給皇帝把起脈來。無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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