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抬大紅丹鳳朝陽墜四角繡球喜轎前早已立了身著紅色綢緞衫的轎夫,喜娘笑嘻嘻上前掀開轎簾道:“王妃請上轎。”
若華被瑾梅與紐兒扶著,小心地邁過轎門坐到那寬敞的喜轎里,只聽外邊高聲道:“吉時到。”轎身晃了晃便離地起來了,顛顛晃晃向著外邊走去。
若華小心地撩開一點蓋頭,又從搖搖晃晃的轎簾中向外瞧著,卻只能隱隱瞧見一眾接親的人馬浩浩蕩蕩向著正街行去。她嘆了口氣放下轎簾子,方才聽喜娘說,這一走便要繞著京城東西市都走上一遭,怕不要一個時辰去了。
她又餓又累,只覺得這結婚竟然比當初訓練體能還要消耗體力,靠在喜字軟墊上,竟然就這么睡去了。
直到哐當一聲響,轎子一震,她猛地驚醒過來,卻發現不動了,應該是到了。
果然外邊喜娘道:“王妃落轎。”轎簾又被掀開來,卻是一條大紅的引毯直鋪到跟前,瑾梅與紐兒忙上前扶著她下了轎,款款出來順著引毯一路前行。
正堂里太妃早已坐在上位,晉元長公主也在太妃身邊坐著,笑著看著若華走到跟前,榮親王此時也站在一旁。若華心下暗暗揣度著,看這情形該是拜堂了吧,自己來時問了喜娘,只是喜娘說得不一定準,畢竟這是王妃納妃,不是尋常百姓娶親。
卻是晉元長公主笑著開口道:“請旨吧。”
若華又稀里糊涂跟著一眾人拜倒下去,只聽那旨意道:“……杜氏若華為榮親王妃,領一品誥命。”
謝恩之后便是俗禮。早已餓的暈乎了的若華如同木偶一般被喜娘指點著拜堂,行禮,敬茶,最后再被送入房中坐下。
“瑾梅,快給我端茶來吃一口。”若華就要軟在床榻上了。
瑾梅忙自桌上倒了茶水要送上前去,卻被喜娘攔住了,很是猶豫地道:“王妃。這王爺還未回來,只怕不好……”
若華一把扯了蓋頭,憤憤地道:“他還得敬酒還得陪客,等他回來,怕早已餓死我了。快給我。”說著一把接過瑾梅手里的茶盞兒一氣喝了干凈。
喜娘與伺候的丫頭們驚得愣在那里,看著若華,她自己卻是無事人一般,還緊著問:“有什么點心也端來。”
紐兒嚇了一跳,忙上前道:“使不得小姐,您快蓋上蓋頭。一會子王爺回來該說了。”
瑾梅與喜娘也忙上前扶著若華坐下,急急忙忙把蓋頭替若華蓋好,口中道:“王妃這可使不得。快別動了,一會兒王爺就回來。”
說是一會就回來,足足等到大紅龍鳳喜燭都燃了小半,才聽到外邊的通傳聲:“王爺回來了。”
喜娘忙拿了銅撥子將一對喜燭挑亮了。又笑吟吟地領著丫頭們上前福身道:“王爺回來了,該是挑喜的時候了。”自一旁端出一只鋪著紅錦的戧金填花大盤,里面擺著一柄金秤竿。
榮親王取過金秤竿挑開了若華頭上的大紅蓋頭,卻是臉色平靜如常地看著頭戴鳳冠霞帔的若華,若華也是抬起頭來一臉平靜地看著他。喜娘倒是嚇了一跳,這洞房花燭夜,怎么新郎新娘子都是這么一副古井無波的表情。絲毫不見喜色,這倒是她做喜娘這么些年來第一回見。
“王爺,該喝合巹酒了。”喜娘忙打斷這一對新人的對視,端來一雙系著紅線的酒盞,笑著道。
榮親王看了一眼若華,嘴角露出一絲輕笑,伸手取過其中一只,若華早已餓的發軟,此時也顧不得了,想著只要喝了這一杯酒就該結束了這一天的遭罪,也便取了一只來,二人交手互飲而盡。
喜娘接了空酒盞退了出去,連丫頭們也都臉帶喜色退了出去,將房門合上了。若華簡直欲哭無淚,本想著讓丫頭們送些吃得進來,如今卻是沒了指望了,只得咬牙坐在床榻上悶不出聲。
榮親王站在一旁好一會,見她沒有伺候自己更衣的意思,皺了皺眉,只得自己解開衣扣,道:“時候不早了,明日還要進宮請安,歇了吧。”
若華看了他一眼,才想起之前喜娘囑咐了要伺候王爺更衣的事來,趕緊起身上前替他解了朝服上的團扣,將外裳脫下放在春凳上,手里一直不停地忙碌著,只是不肯抬眼看他,只覺得臉上有些微微作燒,手上也有些僵硬。
好容易換下了朝服,他眼中神色深邃目不轉睛地瞧著她,看得若華不自在起來,低低聲道:“王爺,要不要歇下了?”
榮親王淡淡一笑,口中道:“走吧,歇著吧。”卻是一把拉住若華的手上了檀木合歡屏床,若華嚇得身子一抖,只得將自己身上的霞帔喜服都除掉,這才上了榻上,卻是見他已經背著身子在床榻上睡下了,自己也只得放了帷幔睡下。
若華自來一人睡慣了,身邊忽然多出一個人來,還是男人,只覺得別扭,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擺,只得蜷在床邊闔目躺著,卻是沒有絲毫的睡意,雖然她不住地想要催眠自己早些睡去,可是腹內空空實在是不好受,又是跟這么個陌生人躺在一起,更是無法安枕。
“桌上有備好的糕餅,你可以去用一些。”一句沉沉的話語自那個背著的人口中傳來,讓若華嚇了一跳,想要照著禮貌規矩開口拒絕,可是實在是餓的受不住了,也就索性大大方方地翻身起床,下了榻去桌邊用了糕點。
這糕點怕是擺在桌上好看的,上面還特意打了大大的紅喜印,雖然吃起來沒什么滋味,好在能填飽肚子,若華用了好幾塊才覺得腹中那火燒火燎的饑餓感壓了下去,這才擦了嘴上的碎屑,悄聲上了榻依舊在床邊躺下。
他卻沒有睡,翻身過來眼神炯炯地望著若華,似乎在探尋打量著她,待到若華耐不住想要開口問時,他卻已經欺上身來,有力地攬住了若華,驚恐懼怕不知所措,若華只覺得各種混亂不堪,只知道自己渾身發熱卻是手腳無力,只能任由他擺布。
直到那一下尖銳的刺痛,才讓她低聲呻吟出聲,眼中隱隱有了淚,不知為了痛還是自己的苦楚,他卻停下來瞧著若華,看到她眼中那隱約可見的淚光,終究是有所不忍,低頭輕輕吻著她,直到她眉間慢慢舒展了些才繼續著……
大紅喜燭灼灼燃著,云煙帷幔中卻是一場綺夢,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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