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夜,荒院鬼影綽綽。
元好剛剛摸黑進了荒院,就聽到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元好不由的躲在一邊,一個人影同她插身而過,那身形,元好十分的熟悉,正是楊柳兒,只是此刻楊柳兒兩手空空,食盒早沒了蹤影,此刻,楊柳兒心情很好,路過時,那嘴里還低低著哼著兩句小曲兒。
元好懊惱的暗中跺腳,來遲了,楊柳兒怕是已經把孩子交給隔壁質子府的接頭人了,這可怎么辦哪,她怎么跟二嫂交待?元好雙腿發軟的靠在一邊的殘墻處,欲哭無淚。
“啊叱。”突然,懷里的嬰兒打了一個小小的噴嚏。
“誰?”楊柳兒沒走多遠,這時聽到噴嚏聲,不由的轉身喝問。
“柳兒姐,是我,好兒。”元好抱著孩子走上前。
“哦,是好兒,你沒事了吧,那些人沒有為難你吧?你這大半夜的,到這里來干什么?”楊柳兒一疊聲的問,聲音有些慌張,只是黑暗中看不清臉色。
“七皇子出面,沒事了,我二嫂受了重傷,這荒院有草藥,我想來采一點。”元好的聲音有些沮喪的道。
“這大夜里,有草藥,你也看不見哪,快回去吧,孩子可是受不得風的。”楊柳兒明顯松了口氣,聽元好的話音里,顯然沒發現什么。
“哦,我這就回,只是,這大半夜的,柳兒姐來這里干什么?”元好,側著臉問,望著黑暗里的楊柳兒問。
“啊,我啊,唉,你們在我院弄了那一出,我這不是膽小嗎,就出來躲躲,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到這里來了,這會兒正要回去,唉,真困了。”楊柳兒說完,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也不待元好接話,就有些小跑似的離開了。
元好看著她遠去的黑影,知道柳兒是不會說什么,而這些,元好也不能明問,若讓人懷疑自己把孩子掉了包,那小仇兒就更危險了。
這事還得從長計較。
還是先回去,跟二嫂和二婆商議一下,想到二嫂,元好眼前便浮現出二嫂大口吐血的樣子,那心不由的一跳,二嫂不會有事吧?想著,她再也不顧其他,抱著孩子,在黑暗里深一腳淺一腳的往住處沖。
元好的住處,此刻一片焦瓦斷櫞,撲鼻的煙味讓元好一陣急喘,呼吸也不順暢了。
止不住一邊串的咳了起來,只覺那心肝肺都要咳出來似的。
“二嫂,二婆……”好一會兒,止了咳,元好才焦急的呼喚著。
“好兒,好兒,在我這里呢,快來,你二嫂快不行了。”這時,衛虎頭從一邊沖了出來,沖著元好直招手。
二嫂快不行了?元好一聽虎頭這話,那心便直沉下去,心中立馬就有不好的預感,抱著孩子不顧一切的沖進虎頭的屋里。
虎頭的屋子,只有一間,元好進了屋,就看到二嫂躺在床上,不知是油燈光線還是怎么的,二嫂面色如同金紙,金黃金黃的,那呼吸幾不可聞。
“好兒,你沒事吧。”二婆一見到好兒進來,驚喜的拉著好兒上下打量。
“二婆,我沒事,我二嫂她怎么樣?”元好焦急的上前,看著眼睛只睜了一線的二嫂問。
“唉……”二婆長長一嘆,抹了把眼淚,搖了搖頭。
“二嫂,二嫂。”元好撲到床前,大聲的叫著。懷里的孩子叫這一驚動,似乎從睡夢中醒來,哇哇的大哭了起來。
“小仇兒,別哭。”突然的,床上的二嫂發出微弱的聲音,睜開眼睛,極力的伸手,似乎要去抱孩子似的,只是那眼神也毫元焦點。
這是瞳孔渙散了。
“二嫂,小仇兒在這里。”元好此時顧不得了,將那孩子放在二嫂身邊。
“好兒……”二嫂的伸在空中摸索。
元好一把握住二嫂的手,悲泣著:“二嫂。”
“好兒,二嫂不行了,以后,小仇兒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將他扶養長大……”說到這里,二嫂的話音一斷,舉著的胳膊也無力的垂了下來。
“二嫂……”元好大聲的叫著,只是再大聲也沒有用,二嫂已閉上了眼睛,聲息全無了。
有些事情還是沒能改變,二嫂還是走了,只是這回她是叫麻三害死的。
麻三……尹隨……元好咬著牙,緊緊的握著拳頭。
“二少夫人……”二婆也淚眼婆娑,她抖著手,抱起邊上的小仇兒。這苦命的孩子,二婆看著懷里的嬰兒,突然,她感覺不對啊,這孩子,似乎著不是小仇兒啊。
“好兒,好兒,這孩子?”二婆拉著好兒的胳膊,一臉疑惑。
好兒看著站在外面的衛虎頭,于是沖著二婆微微的搖了搖頭,掉包的事決不能讓別人知道。
“二婆,一會兒,我們安頓好二嫂再說。”元好道。
二婆看著元好,又看了看孩子,最后目光落在斷了氣的二嫂身上,點了點頭。
罪奴宮北面,秦總管的院子。
廳上,八角屏風的燭臺上,燭光如豆。
墻邊的八仙桌上,三樣小菜,一壺酒,秦總管同麻三正相對而飲。
“麻爺,今兒個這事,你做的不利落,你怎么就弄出這么大的動靜來呢?”秦總管臉色有些難看的道。
“唉,這事怪我,只是我沒想到那三個女人那么難搞,就跟知道我的來歷和目的似的,防我跟防賊似的,說實在的,我平日真沒少巴結著幫她們做事,可一點用也不管,相爺又吩咐過,干掉那孩子時,不能落人口實,我這不是沒法子嘛……”麻三皺巴著臉道。
“所以你們就放火,你知道你這一放火我要擔多大干系嗎?”秦總管的聲音更尖銳。
“秦總管熄怒,是小弟的不對,這樣吧,我這百十來斤的身體就交給秦總管處置。”麻三有些憋屈的道,至今為止,這趟任務,是他做的最窩囊的。
秦總管里肚里窩著火,但對于麻三,他還真不敢怎么樣,他知道,尹府許多暗地里的勾當都是由這麻三出面的,因此,這會兒見麻三的姿態比較低,倒也不敢逼的太甚,啜了口酒道:“麻爺言重了,只是,如今七皇子盯上這事了,這罪奴宮麻爺是呆不得了,到時,還得麻爺勉為其難受頓罰,讓我好交差。”
“小事,咱也是刀口中滾過來的,只要留得命在,一點刑罰算得了什么。”麻三道,舉了酒杯一干而盡,還嘖嘖了兩聲:“好酒,這起馬是六年以上的洞庭春吧。”
“麻爺好眼力,這是正是八年的洞庭春,還是尹相賞的呢。”秦總管呵呵的道。夾了個鴨脖在嘴里嚼,又道:“如今這事兒沒辦成,相爺那里,麻爺還得思量著回話吧。”
“嘿嘿,事不能說沒辦成,只是不是最初設想的那樣罷了。”麻三嘿嘿著道。
“此話怎講?那孩子不是好好的活著。”秦總管奇怪了。
“那孩子我做了點手腳,在七皇子出面后,若再想殺孩子,已經不可能了,孩子真要有個萬一,還不把你秦總管給拖下水了,咱不能害了公公啊,我這點還是看得分明的,所以,我當時交出孩子的時候,就暗中拍了那孩子腦袋瓜子一掌,用的是催心掌的暗勁,這暗勁我用的很巧,孩子不會死,但傷了腦子,那長大后就是個白癡,這樣,也算完成了相爺的托負,又不拖累秦公公,豈不更妙。”麻三有些喝高了,一臉得意洋洋的道。
“高,麻爺這一招高明。”秦總管沖著麻三豎了豎拇指。心里卻是一陣直抽,這姓麻的下手真毒。
不過自己能置身事外,其他的他才不關心。
“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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