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聽解挺這象是挑事的話,眉峰聚集起來,可是低頭卻見他的眼里一片平和,神情也無一絲多的試探意思。他在心里暗自有些失笑起來,‘自已這些年,在朝堂里面對骯臟的事太多,現在面對自已的皇弟,竟然會因他一語,而太過多心,懷疑起他的用心。’他邊笑邊輕輕搖晃著頭,笑看神色安和的解挺。
七皇子望著自已這個皇弟,他仿佛生來與所有皇家子弟不同。他的母妃在他年紀尚小時,已為他選定另一條路。這些年,得到的消息,和他在前線的作為,證明他一直走得很穩。七皇子自已少年時,解挺已有四五歲大小,他從小長相可愛俊秀,人見人愛,幾個兄長人人在他面前讓他三分。
而新朔國那時正是風起云涌時期,君上因接連的皇子女早逝,皇后早逝。壯年的他,正逢多病時期。幾個活著的皇子當中,五皇子和他恰巧正是少年時。只是五皇子出生以后,一直多病體弱,不能過多思慮。而皇弟們個個年紀太小,獨獨只有他正當年。他那時常伴君上身邊,父子兩人難得的投機。一個愿意傾全力相教,一個在擔憂中,愿意付出所有去學習。
七皇子聽出解挺這話里意思,已知他當日年少時,為了寬撫君上的心事,所說之語,早已讓人聽進耳朵里去。七皇子望著眼前神清氣爽的小弟,他的神情里有著說不出的迷茫。這些年,七皇子在朝堂中面對各式各樣的人流,他的心早已冷硬起來。
他覺得自已已走過許多的歲月,那個位置從年少時,一直遠遠的擺放在那里,卻早早已無人同自已相爭。他時不時聽聞周邊國家,皇子們為那個位置,相斗到不死不休。而新朔國這邊,自已就這般被兄弟們拱手相讓,早早知道將來有一天,父皇會把交它親手交與自已。這來得太過輕易,這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解挺見到七皇子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想著什么?他微微一笑,輕輕搖頭說:“七皇兄,現在你的書房外無旁的人,都是一心待你的人。這事情,不管我說出來與不說出來,父皇和權貴們,人人心里早有著數。你記得我小時,很愛去找你玩耍的事嗎?”
七皇子給解挺的話語聲,喚回來陷在感慨中的神志。他這時想起解挺小時的可愛樣子,神色跟著緩和許多,想想后,笑逐顏開的對解挺,點頭說:“嗯,那時宮中只有我愿意陪你玩。我現在已有孩子,可是怎么著看他們,都找不到一個同你小時一般可愛。”
七皇子這話聽得解挺皺眉頭望著他說:“皇兄,我是你弟弟,你怎能拿侄兒們同我比可愛?再說當年你也就我現在這般大小,那能分辯得出小孩子的可愛和不可愛。”七皇子聽他這話,又瞧到他一臉的不平后,這時深覺得自已比他大上幾歲的好處,可以倚老賣老一回。
他的心情舒暢起來,緩緩坐下去說:“我怎不知你的可愛?你可是新朔國最可愛的皇子,至今為至,這稱號還無第二人得到。我記得那時你去街上一次,人人都圍繞在路邊,等著要瞧上你一次,見到你的人,人人皆是如此說,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可愛的人。我母妃也同我說,從來沒有人比得過挺弟的人見人愛。”七皇子說完大笑出聲。
解挺當下不同七皇子糾纏那事,想想繼續同他說:“皇兄,現在時間久了,我想再提起,也不會傷害到你。我那次在宮中四處找你,實在找不到你,便同母妃哭鬧著要去找父皇和七哥哥玩。母妃實在給我逼得沒法子,不得帶著我去找你們。
我現在還記得,那天的天藍藍,太陽很大,我們圍繞宮中轉過半圈時,母妃正要勸我不要繼續找你時,我們發現花園的一角,護衛們遠遠的站著。我們背著護衛們,想快步走近時,正聽到父皇問你,將來要做什么?我聽到七皇兄說‘要做一個跟父皇一樣偉大的君上。’父皇當時是大笑著說‘好,’
母妃當時聽到你這話后,就拉住往前沖的我,神色大變掩住我要叫你們的口。她匆匆抱著我回到住的宮內,很慎重的對我說‘剛剛你父皇和七皇兄的話,不能傳出去,到時會害人。’沒多久,母妃同我說,要送我去云門學修行。臨行前,母妃同我說‘說我的性情太過自我,適合去云門好好學修行。’”
七皇子當年一直有些不理解,解挺的母妃為何突然之間,堅決要他去云門的事。現在聽來,原來是聽到自已當日的話。當年,有許多的人說,如果解挺再年長些,以他小小年紀,就流露出來的聰明才智,將來掌天下的如果是他,新朔國會上一個臺階。
大家當時都對解挺報有很大的希望,七皇子的心里,也不是沒有嘀咕過,只是他那時已得知父皇帝的身體極差,所有兄弟中,只有他年紀稍大,能夠擔當起重擔,他只能咬牙擔起這份責任。而這個小小皇弟,他歷來同自已親近。這般情況下,七皇子面對他時,還是難免會有時近有時遠。
七皇子是這些年,才體會到解挺母妃是一個如何有智慧的女子。他年紀越大,越能明白父皇對早逝的皇后的一往情深。宮中許多的娘娘,只是為了裝飾宮中所用。解挺的母妃在這狀況下,能引起父皇的偶爾注意,而后又懂得低調行事,最后把快要處在風頭上的皇兒,親手送入云門,斬斷世人們對他往那個位置推的最后一根繩索。這樣的一個女子,本身就不會是一般的女子。
七皇子成親前,一直誤以為解挺的母妃,是君王心里最寵愛的人。成親后,他才慢慢的體會出來。父皇心里只有皇后,因此她的早逝,才會對他造成那么大的打擊。解挺的母妃,看上去是恩寵三千,實際上只是解語花一朵。現在想來那個聰明的女子,早已明白自已在君王心里的位置,她的從來不爭,反而讓君王在她面前舒服自在。
七皇子暗嘆息一聲,坐皇帝之位的人,不能專情不能深情。七皇子這些年,依然是兄弟中,最常伴君王身邊的人,偶然還是撞見他面對皇后畫像的傷懷神情。君王的身體,也只是瞧著健康,內里只僅僅憑著一股氣支持著,太醫們早早私下同他說過,其實早已是虛弱不堪一擊。
新朔國所有的權貴們,都知宮中不會再有新皇后。朝官們早已不再提議選新宮人,君上近年來,對世事更加寬和起來,處置違法的官員,明顯是要寬松起來。近兩年,君上除了還去解挺母妃的宮中外,別的娘娘宮中早已不去。他的母妃曾在他面前嘆息過‘皇兒,皇后雖已早逝,她卻是個幸福的女人。我不如你挺弟母妃想得通,我曾以為能夠努力。現在明白,有的事情,是努力也達不到。還好你的性情不似我,日后不會在這方面吃苦頭。
你父皇這些年,心里一直很苦,能同他說上話的,只有挺兒的母妃。他自皇后去后,我再也沒有瞧他笑過。當年皇后活著時,他常常在皇后面前笑得自在,那時我在一旁瞧見,總想著他有一天能如此待我一次就好。現在我卻覺得皇后要是還能活著多好,至少能望到他的笑顏。”
七皇子聽著解挺說出這事情來,想起自家母妃的話,嘴里有著淡淡的苦意。父皇曾經提過為何要他接位的事情:‘你的性格最不象我,你的性情象你的祖父,身為帝王就要有那種品性。你們兄弟中,只有挺兒象我的地方太多,那孩子如果將來不能得償所愿,以后只怕自苦的地方多。還好他的母妃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知道送他去云門修行。’”
七皇子望著解挺,見他仿佛想起啥樣的,嘴邊有著淺淺的笑意,明顯象少年人想情人的樣子,再想他剛剛說過的話。他沉呤后對解挺說:“挺弟,你小師姐在云門收了徒弟,照云門的舊例,她的夫君將來要伴她在云門久居。我們皇家是不會這樣的事情發生。”
解挺聽七皇子這話,輕笑起來說:“小師姐的修為最低,當日那事情,只是不得不為之。現今云門立新功,而她在前線,同樣是立功人,掌門人一向疼愛她,一定會想法子,把她從這般窘境中解脫出來。我師傅師娘當日早就想好過,希望借助我訂親成親的事情,把小師姐從這困境解出來。”
七皇子聽解挺這話,越更覺得他的情路難走,象在過獨木橋一樣。可是抬眼瞧到解挺臉上的神情,他說不出任何的反對話,只能淡淡的開口說:“挺,你要搶在你師傅師娘為你小師姐訂親前說,不管她心里愿意不愿意,至少你師傅師娘應該知道你的想法。當然,你如果一定只要她,父皇和你母妃面前,我去幫你說話。”
解挺立在院子里,想起七皇兄說的話,嘴角處浮起一抹笑意,再想起七皇兄最后的囑咐‘挺,攻城先攻心。你師傅師娘如果不許,只要你小師姐意動,這事情就可以徐徐圖之。要不,只能盡量父母之命,成全你這番心意。’
解挺慢慢轉過中間的花壇,走至倪妮的房門口處,望著她的房門,想著逸風剛剛為難的表情,再想起師祖的高深修為,他的神色一時緊張一時放松,到最后化為堅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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