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花
剛過戌時,就有人進來通報,說是老爺回來了。
連岳剛回府連前院的書房都沒踏進,下人就說妻子有要事相商,便匆匆趕了過來。一臉風塵仆仆的樣子從外面進來,臉色卻不是很好。
“老爺回來啦。”
丁氏立即笑盈盈地上前幫著脫掉外面的長袍,紅裳早就從內屋的衣櫥里取了平日的家里衣裳,紅袖也從外端了茶水進來。給連岳換了好了衣,丁氏才開口道:“老爺可用了晚飯?”
連岳隨口就回道:“在外面吃了點。”而后在臨窗的炕上坐定,接過紅袖遞過的茶盅飲了一口,方道:“是什么要事,聽說你讓人在前院候了我半個下午?”
丁氏聽后卻不急,看著進門來的紅翹將水盆放在連岳腳下,才對著她使了個眼色。見著紅翹招呼著眾人均都離去,丁氏才走近連岳,竟是彎腰蹲在旁邊給丈夫脫了鞋,親自服侍連岳洗腳。
看著妻子沉默著給自己搓腳,連岳卻有些不自然了起來,腦海里想著以前曾氏在的時候也是這般每晚給自己燙腳。那時雖不如現在富貴,可自己只要有時間就愛愛呆在這樓里。后來娶了現在的妻子,官做大了,外面事情也多了,每夜回到這兒,也是草草梳洗一下便就寢。何況她出身名門,剛剛新婚的時候也服侍了幾次,可自己卻總是覺得過意不去,總覺得是委屈了她,便都是讓下人代替。
“這種事,讓下人做便行了。”聲音卻有絲沙啞。
丁氏抬頭見著丈夫依舊一臉疲憊的樣子,柔聲道:“這是妾身該做的,身為妻子,我有時候做的確實太不到位了。”
連岳心中一動,接道:“你平日里夠操勞的了,也要注意些身子。”
似是很久沒有聽到丈夫這般的關心,低著頭的丁氏聽了感動不已。低著頭強忍著眼中的那股淚水,他們夫妻有多久沒有過這么溫馨的場面了,就這么簡單的一句,便一下融進了自己的心。
連岳很享受地閉目眼神,雖然身子還是挺累的,但臉上卻明顯比剛剛有了精神。
不一會兒,只聽得丁氏說道:“老爺,今兒個監察御史的夫人余氏來了。”
聽者睜開眼,反射性地問道:“她怎么來了?”
“是乾梓侯府托她做保山,為步三少爺求親來了。”丁氏拿過一邊的巾帕,幫丈夫擦干了水漬,這才起了身看著眼前的人說道。
“步三少爺?提親?”
連岳立馬看向了丁氏,不確定的口氣中還帶了絲小小興奮。
丁氏自是明白他是對這門親事的突然到來感到詫異,當即點點頭,又補充道:“求的是我們家十姐兒。”
“什么?”本在盯著自己手中定窖五彩茶盅沉思的連岳一個驚神,差點沒將手里的茶盅給打翻了。
“可不是嗎,當時我也很是突然。前幾還叫我去侯府找瑾兒,說是讓二姑爺要了十姐兒。可不知侯府是怎么想的,突然就來替他們家三少爺求這十姐兒。”
丁氏說完后,又將下午余氏來的場景和兩人說的那番話告知了丈夫。
連岳聽后,穿了鞋子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似是在捉摸著什么。
見著這般焦躁的丈夫,丁氏又道:“我不知道老爺是怎么想楚家那邊的事,所以就沒先應下,說要等老爺您回來商量了才好決定。不過我看的出,余氏走的時候,臉色可是不好看的,我估摸著侯府那里她也不好交代。”
連岳停下腳步,轉過身,眉頭深鎖,直道:“聽說最近楚家的人與三皇子走的很近,圣上也不知到底是病的如何,就是奏章如今也都是一律交給了三皇子批閱。但卻又留了五皇子在身邊,每日早中晚都去乾清宮,御前侍奉著湯藥。這一時,我還真不知道怎么做了。”
說著搖搖頭又道:“現在我在這朝堂上可是如履薄冰,本想看著侯府的意思,怎知他們居然靜觀其變,一點動作都沒有。他們是有娘娘照顧著,自是不必太過擔心。可我……那是……”
如今做出決定是簡單,可若是跟錯了主子,以后說不準就是賠上身家性命的事。
聽到這事,丁氏倒想到了傍晚連瑤留下的話,便將自己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連岳一聽,明顯心中像是吃了個定心丸一樣,卻又帶著懷疑問道:“這事,可不能有絲毫的出錯,十姐兒真真切切聽到了步三少爺與二少爺說是娘娘傳的話?”
丁氏聽后一笑,知道自己丈夫明顯是相信了的,卻還是不放心的一問,也不讓他急。回道:“我看是真,十姐兒總不見得能憑空捏造出這一番話吧?何況她也知道這種事情茲事體大,自是不會拿自家前途開玩笑的。”
連岳一聽丁氏的話言之有理,這才釋然了下來。接著又道:“既然貴妃都說了皇上的病其實沒這么嚴重,那指不準就是圣上故意使的計,想趁機看看這朝中趨勢。皇上是最不喜歡外臣結黨營私,侯府拒絕了三皇子,卻也不去巴結五皇子,雖然確實像沒給兩位皇子面子,可也是兩邊都沒得罪,真真正正做了聰明人。”
丁氏一聽,那著朝廷上的事情也算是定了。本來是沒個方向,所以這幾日老爺總是心神不寧、寢食難安。如今十姐兒的那番話,真真切切地給自家指了條明路。當下便想開口詢問著婚事的事,卻不防丈夫卻先出了聲。
“只是這侯府怎么就突然要十姐兒去給三少爺做填房的?”連岳似是很想不通,憑著侯府的身份與步一群的地位,怎么會要自家這么女兒的?想起十女兒連瑤,卻是沒什么印象,只記得以前每次見到自己的時候都畏畏縮縮的,年關的時候好像還被自己訓了幾句。
“我想著會不會是十姐兒遇到三少爺的時候,三少爺給看上了也說不準。”丁氏笑著道,這個在連瑤走后自己也是想過的,或許她是小女孩害羞,指不定這后來兩人是有個什么事也說不準的。
“再說即使是填房,那也是乾梓侯府的填房,這按輩分可是貴妃的三嫂,就是七皇子見了也得喊聲三舅母。”
聽著丁氏的話,連岳不禁多看了她幾眼。平時不見她多么給十女兒說話,怎么今日就積極起來了?不過她說的的確有禮,步一群是出入皇宮,圣駕面前的人,雖與貴妃不是一母同胞,卻因著經常在宮里行走,貴妃與他的關系竟勝了那兩個嫡親兄長。
可自己這話側重的不是“填房”二字,而是“十姐兒”身上。既是揣度到了這皇上病重的深意,那楚家如今下注倒是下早了。指不定皇上病愈后,第一個就拿黨派做文章,他們還能不能如往日般囂張還不一定。所以一時倒也不急楚家的事。
而乾梓侯府,自己的二女兒如今是二少奶奶,現在這門婚事若是也成了,那連家與侯府的關系可謂是牢不可破。這么想著,猶如當初侯府初次上門說要個女兒嫁去做媳婦一樣的興奮與激動。
當然,連岳心里是確定的,這類好事萬不可錯過。可十姐兒、十姐兒?當下又愁了起來,負手在后背又踱起了腳步。
丁氏見著,不明丈夫這是何意。本想著他說的那些話,誰都聽得說來是楚家不必再過顧慮的意思。那還有什么好想的?這么好的親事過了這村可就沒那店了,真不知道丈夫在皺眉思索些什么。
又過了一會,連岳還是沒有出聲。丁氏沒了耐心,笑著輕聲試探道:“老爺,您若是也覺得可以,那我明日去回了監察御史夫人?”
連岳一聽,這才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卻是一臉嚴肅地說了句差點讓丁氏驚訝地把下巴都掉下去的話。
“你說,能不能與侯府商量商量讓四姐兒嫁過去?”
丁氏詫異完就立即明白了丈夫的意思,連玥去年就及笄了,可因為身體的而原因,一直沒有婚配。如今這么好的一門婚事放在眼前,總想把機會留給自己心尖上的愛女。可這親事又不是菜場上買菜,能討價還價的。人家乾梓侯府要的是十姐兒來成這門親事,他想的倒是美,親事想結,又想把新娘給換了,這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
何況,那連玥,是個病秧子侯府要不要不說。就是她嫁過去自己也不同意啊,平時自己雖是很疼她,可這里頭不一樣。她的那些心思可不比二姐兒差,在府里的下人中口碑又極好,指不定比自己還得人心。自己可不想找塊石頭日后砸自己的腳,還是覺得十姐兒比她好把握多了。
想了好半天,丁氏抿抿嘴,這才道:“老爺,侯府那是指了名要的十姐兒。您叫我怎么去跟侯爺夫人開這個口。”
心里腹誹道何況本就是自己家沾了他們家便宜。
聽丁氏這么一說,連岳知道她這是明顯在推托。臉上浮起不悅,硬生生地口吻道:“你都沒試試怎么知道?玥兒也不小了,她的親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塊石頭,何況上次侯府來求親不也還是我們定的二姐兒么?”
丁氏語塞,悶了半天也沒再開口。連岳又說了一通,而后見著妻子沒什么反應,竟拿了件外衣穿著往外面去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