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您讓奴婢留下來吧,奴婢想守著三爺。”如詩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一副梨花帶雨的臉央求著連瑾。
連瑾顯得很是不耐煩,對著身后的一堆婆子、丫鬟吼道:“你們還等什么?”
連瑾的一聲令下,誰還敢遲疑,立馬便有兩個婆子上前架起如詩便往重影閣的前堂走去,連瑤隱隱還能聽到她邊走還邊哭著。
“二弟妹,她也不過只是擔心三弟罷了。”林氏與連瑾并排在前方走著,連瑤等人跟在身側。
“大嫂,擔心是一回事。不過您看她的那個樣子,呆在這也盡是丟了三弟的臉,哪還有什么婦容婦言可講?成何體統”連瑾回道。
連瑤在身后聽著這些,心思可完全不在這兒。自己現在最擔心的還是步一群,其實倒不是自己與他感情有多深厚,只是如今自己與他也算是利益相連。他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自己的處境只會更糟。
這一點連瑤也承認是自私了,可自己想要的只是好好存活下去。至于其他的,如什么矢志不渝的愛情,并不是她能夠奢侈的。
林氏與連瑾二人在大堂的上位并排坐下,連瑤站在連瑾的旁邊。其他的人都站在另一邊,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此時的連瑤雙臂懷胸,覺得有些冷,夜寒露重,自己出門的時候急急忙忙的,就只穿了件薄薄的衣裳,腳便不自然地在原地動了起來。
云爾拿了件銀絲素錦披風自外面走進來,對著高坐的林氏和連瑾都行了禮,而后才走到自己身邊,為自己披上。側頭對著她施展一笑,自己倒是沒發現原來剛剛離開步一群的屋子后,她回去拿了件披風,心下很是感激她的體貼。
云爾只是會意一笑,而后與淺爾并排站在東側的椅子后。
“連姑娘怕是冷著了吧?”
林氏突然出聲,讓連瑤一時有些不知所粗。
連瑾見著連瑤一副披頭散發的樣子,看著林氏回道:“妹妹是擔心三弟,這才急急下床立馬趕了過來。她年紀小,又不懂規矩,大嫂可別見怪。”
說著又轉身對著連瑤道:“妹妹快別站著,這是大哥的妻子。以后你還得管她叫聲大嫂呢,還不快見禮?”
連瑤一聽,一個激靈便上前對著林氏規規矩矩行了個禮道:“見過少夫人。”
心中卻在嘀咕著連瑾的話,她之前對林氏的話好像就說的自己與步一群之間有多么曖昧一樣。如今在場的都知道步一群恐怕是兇多吉少,她卻還是這個樣子,恍如無事一樣讓自己給林氏這個未來大嫂見禮。
“快別客氣。”林氏立馬做了個免禮的動作,對著連瑤友善一笑道。
而后一直看著連瑤且嘆了一口氣道:“真是個水靈的姑娘,這段時間三弟怕是要多勞你照顧了。”
林氏說話很溫柔,輕聲細語,聽著讓人好不舒服。對于她所說的內容,連瑤只是低著頭,狀似一副嬌羞的模樣。
“大嫂快別這么說,妹妹照顧三弟本就是應該的。您也別太著急,吉人自有天相,三弟不會有事的”連瑾又接道。
林氏點點頭,心知連瑾是安慰話,可想起自己那長年在臥的丈夫,又是長長一嘆氣。而后又抬起了頭望著連瑤道:“快別站著了,坐下喝會熱茶。雖說是快五月的天了,可剛從被窩里爬起來總是多顧著點,別著了涼才好。”
連瑤見著林氏一副友善的模樣,又示意自己在一邊坐下。想起連瑾剛剛說自己的那句不懂規矩,為防謹慎,便望了望連瑾。
連瑾發覺連瑤目光也道:“大嫂讓你坐你便坐下,照顧好自己的身子,三弟還需要你呢。”
連瑤這才挪步往下座的位子上走去,慢慢坐下,丫鬟上了茶,連瑤卻是沒有拿起喝。二姐姐每句話中都把自己和步一群連在一起,怕是很希望自己嫁過來吧?
這么說,重擎閣里,她真的和楚韶華搞得很僵?
“對了,二弟妹,老太君那可知道這事?”林氏突然放下手中的茶盅望著連瑾問道。
連瑾搖了搖頭,回道:“今兒個太晚了,怕耽誤了老太君休息,也擔心她急著,等明兒個再通知她老人家吧。”
林氏聽后頗為贊同地點點頭,而后又以不確定的口吻道:“可這么大的事,不派人通知聲她,三弟若真……怕她老人家怪罪啊。”
連瑾卻是不急,回道:“母親也是知曉這事的,剛剛徐媽媽傳了母親的話。”
說著望向另一處站著的徐媽媽尖聲道:“是不是呀,徐媽媽?”
徐媽媽站到堂前,低頭回道:“回少夫人,夫人的意思是先瞞著老太君。”
林氏這才放下了心,點點頭。
連瑤也算看出來了,這府上的人雖然都稱林氏一聲少夫人,可眾奴仆都是唯二姐姐馬首是瞻。就像是剛剛處理詩姨娘的事一樣,都是二姐姐說了算。
不過此時自己也無心多想她們妯娌之間的微妙關系,眾人都望著門口,等待著步一群屋子里的消息。想不到那樣一個在戰場上戰功無數、英勇無敵的他,如今卻在京中被害?
真不知施毒之人又是誰,步一群受了這么重的傷,在家時也未聽人說朝中發生了什么大事。而且乾梓侯府也不像是有派人出去調查之類,兒子危在旦夕,侯爺不止作為一家之主,更是步一群的父親,居然都沒有來露個面。
聽說過步一群不討侯爺的喜,卻不知他可以冷淡到如今的地步的。
“少夫人,二少奶奶,盧大夫走了。”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六語走了進來稟報道。
一聽了這話不止連瑤,在場的人都驚訝不已。盧大夫怎么都不交代一聲便離開了,這是不是代表步一群沒救了?
林氏和連瑾立即又折回步一群的屋子里去,只見除了在一旁為步一群不停擦汗的香靈外,哪還有盧大夫的影子。
連瑾當下震怒,直一拍旁邊的案幾道:“你們倆怎么就這樣讓他離開了,三爺的身子怎么樣?他有沒有說些什么?”
六語正想回答,一邊的香靈卻起身道:“二少奶奶,三爺需要靜養,請您注意些”
連瑾當下臉色鐵青,卻又不好發作,便把目光鎖向了六語身上。
也就在這時,連瑤斷定香靈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六語這才輕聲輕道:“奶奶您也知道盧大夫的身份,他說要回去復命,奴婢們也不敢攔著啊。”
“到底怎么樣?盧大夫不可能一句話也不留下。”林氏也忙道。
六語剛剛的話卻是證實了連瑤本來的想法,這么說,這盧大夫應該真是個太醫。復命,他的確是宮中的人派來的?望向依舊緊閉著眼的步一群,連瑤真想立馬知道他怎么樣了,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回少夫人,二奶奶,盧大夫說三少爺的毒只排出了三成。”六語的聲音有些嗚咽。
連瑤一聽,心都涼了。這么說,就是必死無疑了?
林氏一聽也是臉色一白,還是連瑾率先反應過來,又道:“難道這毒真的這么解不了?”問完居然是瞅了瞅連瑤。
連瑤以為她是為自己的以后在擔心,心里雖是五味雜陳,卻也很是感激她能在這個時候還想到自己。
眾人一聽,都望向了床上的步一群,屋子里的氣氛說不出說完凝重。
林氏轉身看著香靈又道:“香靈姑娘,你見識的多,難道也沒有法子?”
香靈站起身,輕輕搖了搖頭,一臉無奈道:“爺中的是散功斷魂散,這種毒在江湖上都是極罕見的。此毒無色無味,將毒粉抹在利器上,中毒者根本就感覺不到。毒素會隨著爺的內力游走全身,這也是爺之前傷口為什么一直不能愈合的原因。我們發現的太晚了……”
連瑤對于江湖上的東西根本就不了解,不過聽得香靈這么說也明白這毒是極厲害。想起之前看到步一群傷口上的膿水和左肩上一直不能愈合的傷口,自己居然傻傻地認為是發炎。終究還是發現的晚了,如今看來,怕是真的沒什么希望了。
思緒間,只聽得香靈繼續說道:“少夫人和二奶奶也不必這么早心灰意冷,盧大夫已經回去與眾大夫商量計策了,一人計短,指不定還是有希望的。”
香靈說的很沒信心,連瑤知道她恐怕是連她自己也說服不了,或許那根本就只是盧大夫的推托之詞。
眾人僵在這兒呆了一會兒,連瑾才先轉向林氏道:“如今已快寅正時分了,大嫂還是暫先回去吧,大哥那兒可少不了您。”
林氏看看步一群,又想了會才點點頭說道:“你大哥此時也怕是睡不著的,唉回去我可怎么跟他說?”
而后對著一邊的六語又道:“三爺這兒有什么事,定要立即派人通知我。”
見著六語應下了,林氏又搖搖頭,才帶著幾個婆子、丫鬟就離開了。
連瑾同樣也遣退了徐媽媽,讓她回去好好對衛氏回復,說了些“別太著急,也不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之類的話。
最后才看向連瑤,走近拉起連瑤的手苦奈道:“妹妹,不管怎樣,三弟如今這副模樣,你……”
連瑤點點頭回道:“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留下來照顧三少爺的。”
連瑾摸了摸連瑤長長的秀發,而后像是擦了擦眼睛心疼道:“妹妹你什么也別多想,姐姐……”
連瑤乖巧地點點頭,立即接道:“姐姐放心吧。”
連瑾聽后這才帶著眾人離開了重擎閣,臨走的時候還吩咐人說不準詩姨娘再進內院。
看著留在屋子里的香靈、六語、云爾和淺爾,又望向簾帳幔后的步一群,連瑤的心里不禁迷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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