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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鐵腕-第三百二十三章 失控
更新時間:2012-01-08  作者: 刀鋒起舞   本書關鍵詞: 都市 | 官場沉浮 | 刀鋒起舞 | 重生之鐵腕 
正文如下:
,最后更新:2012148:37:32

VIP卷

有時候,哪怕是為了弄到幾塊錢,他也會攪盡腦汁,設計一個不會被人察覺的方案。瘋狂論壇

但就是這樣,幾年下來,也不過是積攢了幾萬塊錢而已。為此,在沾沾自喜的同時,他也如履薄冰,惟恐被人發現、傳到父親或是爺爺那里,從而影響到他的發財大計。

可看看人家,可能一個小時、甚至一分鐘賺的錢就能頂得上他幾年的收入。

自從知道了這個震撼到他心靈的消息,一直到明陽機場,胖子都沉浸在一種無法形容的情緒中。

有震驚、有羨慕、有喜悅、還有一絲淡淡的失落。

對于胖子的復雜情緒,趙長天自然無從知曉,他只是感覺胖子的情緒有點反常,似乎在知道三健口服液屬于遠大集團之后,就陷入了某種思考之中。

自從認親之后,對于這個表面上看起來有些厚臉皮、還有些無恥的胖子,趙長天的印象越來越好,尤其是在縣政府大門口的那一跪,讓趙長天對他產生了認同感。

這個家伙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卻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下午三點多,接機的車隊到達明陽機場。

在機場一樓候機大廳的出口處,趙家人懷著激動的情緒等待四點的到來,周圍還有許多和他們一樣等待接機的人們。

趙長天找工作人員打聽了一下,知道了從廣州飛往明陽的飛機將在四點準點降落。

趙家老太爺的心情無疑是最為激動的,自從年輕時離開家,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家人。

多少年來,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在夢中夢到過父母、夢到過自己的弟弟、妹妹。

他想念他們,無比的思念他們,但他曾經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有見到他們的機會。對他來說,這是一種刻骨銘心的遺憾。

即便是自己已經兒孫滿堂,但他依然無法停止對親人的追憶。

本以為,即使在他進入棺材的那一天,他也將帶著遺憾離開。可沒有想到,在他已經古稀之年的時候,居然會有機會見到親人,見到血脈相連的親弟弟。

尤其是這種巨大的驚喜發生在趙家在大孫子的帶領下、一步步走向繁榮昌盛的時刻,更讓他感覺到了一種巨大的滿足。

此生無憾了!

在趙家人的翹首以待中,四點鐘到了。

很快的,出口處涌出了很多的乘客。瘋狂書庫

趙家人和趙長發在出來的乘客中搜尋著,如果沒有趙長發這個熟悉對方的人,趙長天一定會準備一個接人的大牌子的。雖然老太爺說只要見到自己的弟弟,就可以認出他,可畢竟雙方已經有60年的時間沒有見過面了。。

忽然,在趙長發還沒有發現目標并做出提示的時候,老太爺仿佛發現了什么似的、大步向前走去,緊接著,胖子喊了一聲:“爺爺他們出來了。”

緊接著又興奮的嚷嚷道:“來了不少人呢。”

順著老太爺行走的方向望去,趙長天發現了一個被數人環繞著的老人。

老人身材高大、精神矍鑠,顧盼之間有一種大家風范,不需要趙長發提醒,趙長天已經基本斷定這個老人就是二爺爺,與爺爺比起來,兩個人無論身材還是長相都太想象了,甚至就連氣質上都有相似的地方。

那個老人似乎也發現了老太爺,猛然間加快了腳步,向著老太爺迎了上去。

趙長天緊緊的跟在老太爺身后,胖子本來和趙長天是并肩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故意慢了一步、跟在了趙長天身后。

似乎感受到了兩個老人各自的急切一樣,無論是出來的乘客還是接機的人群,紛紛讓出一條路來,八米、五米、三米,距離還剩下一米的時候,兩個老人停下了腳步,就那么彼此凝望著。

趙長天看了身后的胖子一眼,胖子重重的點了點頭。兩個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動。

這一刻,趙長天和胖子都沒有說話,他們知道,在這歷史性的一刻里,眼前的空間是屬于兩個老人的。

由于角度的原因,趙長天看不到爺爺面上的表情,但他能清晰的看到對面老人的面龐。

他看到,那個老人嘴唇緊緊的繃在一起,臉上的肌肉在顫動著,眼中赫然涌上了一絲晶瑩的東西。

躲在趙長天身后的趙長發有些鼻子發酸的感覺,他長了這么大,還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向景仰的、被譽為鐵血將軍的爺爺有過這樣的表情。

趙長天注意到,二爺爺身后跟著的數人也到了他身側的位置,一共是六個人,趙長天判斷,這都應該是二爺爺的家人。

首先是一個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令趙長天印象深刻,在他身上明顯的流露著一種上位者的氣勢。

接下來,他注意到了中年男人身旁、一個氣質上顯得非常高貴的中年婦女,趙長天判斷她應該是大家出身。

在中年婦女身旁站著的是一個看起來不到40歲的女子,女子身材高挑、頗有一種女強人的干練氣質。

在女子身旁是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高個男人,高個男人身上明顯的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學者氣質。

與高個男人相鄰的是一個30歲上下的男子,看到這個體形彪悍、鋒芒畢露的男子,出于武者的本能,趙長天在他身上感受的了危險的氣息。

這是一個高手,趙長天的直覺這樣告訴自己。

在他身旁是一個身材有些嬌小的美貌少婦。

在片刻間打量了一番二爺爺的家人之后,趙長天的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兩個老人身上。

經過幾秒鐘的凝視,老太爺嘶啞著嗓子喊道:“二寶!”

“大…哥!”

對面的老人仿佛是從喉嚨里吐出了這兩個字。

趙長天注意到,隨著彼此簡單的交流,二爺爺眼中已經是熱淚盈眶。

幾乎是同時的,兩個老人上前一步。

剎那間,兩個老人緊緊的擁抱到了一起。

那一刻,趙長天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一些發澀。

兩個老人的家人們,都只是安靜的看著這一對老人的真情流露,沒有出聲打擾。

良久之后,兩個飽經風霜的老人才勉強收起了情懷。

兩雙蒼老、有力的大手握在一起,親熱而又滿含感慨的交談起來。

“大哥,真沒想到還會有再見到你的一天。當初,李保國說你帶人和他去炸軍火庫的時候壯烈犧牲了,否則,我早就尋找大哥了。”

趙久義有些感慨的說道。

“當年,情況的確非常危險,我是負了很重的傷、很艱難的才沖了出去,我也以為除我之外的人都犧牲了呢。”

說起往事,老太爺也頗為感慨。

“爺爺,二爺爺,這里人多,咱們先回家吧,有什么話到家好好嘮嘮。二爺爺他們坐了這么久的飛機,一定很累了。”

趙長天趁著兩個老人交談的空隙,插了一嘴。

“好,聽大小子的。老二,咱們回家。”

老太爺點了點頭。

趙久義看了趙長天一眼,“大哥,這是你孫子吧?”

“這是我大孫子,叫長天。”

老太爺看向孫子的目光中滿是寵溺。

“長發,你給大家做個簡單的介紹吧,讓大家先認識一下。”

趙長天向著躲在自己身后的胖子說道。

胖子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趙長天身后移了出來。

趙長天注意到,胖子的目光有些躲閃,似乎不敢直視對面的家人。

“看你那副欠揍的德行,這次你立了大功,我做主不讓你爸收拾你了。聽長天的,給雙方引見一下。”

趙久義看著孫子畏縮的樣子,自然知道他害怕的是什么,出言解除了他的后顧之憂。

“哎,爺爺你早說啊,看把你孫子嚇的,我馬上介紹。”

胖子得到了爺爺的尚方寶劍之后,馬上神采飛揚起來,其表情變幻之快讓人愕然。

“小崽子,這次就算了,要是再有下次,看我不揍爛你的屁股。”

中年男子小聲的向胖子警告了一句。顯然,這就是胖子的父親,也就是趙久義的大兒子。

胖子機靈一下,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肥胖的大屁股。

隨即,瞄了自己的老子一眼,小眼睛一眨,大聲說道:“這位英明神武、氣質不凡的男人就是我爸,我爺爺的大兒子,尊名是天林。”

胖子有些諂媚的介紹道。一邊介紹,小眼睛還不時留意著自己老子的表情。看到老子的表情比較和緩之后,才長出了一口氣。

接下來,胖子又陸續的介紹了其它人,挨著中年男人的氣質高貴的中年婦女是胖子的母親李云雪。

不到40歲的干練女子是胖子的小姑趙天月,她身旁的男子是她愛人曾善長。

30歲的男子是胖子的大哥趙長龍,嬌小美麗的少婦是她妻子。

介紹完自家人之后,胖子又把大爺爺的家人進行了簡單的介紹。

片刻之后,大家彼此都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接下來,兩撥人匯合到一起,有說有笑的向著侯機大廳外走去。

當在停車場看到整齊的停放在一起的六輛檔次很高的轎車時,和趙長發一樣,趙久義和他的家人顯然都有一些驚訝的感覺。

六輛車,載著兩家人向著順城駛去。瘋狂

趙長發和來時一樣,與趙長天坐在了同一輛車里。

剛才,他注意到了家人的表情,胖子心理合計著,等會兒見到大爺爺家的別墅,恐怕家人會更加驚訝吧。

與胖子的估計差不多,車隊到達趙家之后,來自廣州的客人們果然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車子駛進停車場,眾人下車之后,一邊緩步的向著別墅大門走去,一邊欣賞著美侖美幻的景色。

花園里百花竟放,游泳池里綠波蕩漾,各種被移植過來的珍稀林木遍布于各個角落……

趙天月贊嘆道:“大伯,我去過一次歐洲,曾經看到過幾個大家族的莊園,給我的感覺,大伯家的規模和檔次與那些莊園相比毫不遜色,在國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頂級莊園。”

“呵呵,這都是出自長天的設計,小侄女要是喜歡,以后就經常過來住住,大伯可是非常歡迎啊。”

老太爺笑呵呵的說道。

趙天月看了趙長天一眼,對這個明顯深受大伯器重、喜愛的晚輩有了越來越多的好奇。

作為一個在商場打拼多年的女人,趙天月對于自己看人的目光一向很有信心。

在她看來,接機的人中,大伯的幾個兒子都比較普通,雖然從穿著上看,明顯的帶著富貴氣息,但在氣質和風度上給她的感覺,都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可大伯的三個孫子,卻給了她截然不同的感受。

大伯的大孫子趙長天是令她印象最深刻的,她在這個年輕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成功者、甚至是上位者的氣質。

這種氣質她已經很久沒有在這樣年輕的男子身上感受到了,她曾經接觸過一些所謂號稱年輕有為的太子黨式的人物,但對比之后她發現,大伯的這個孫子明顯的更勝一籌。

這也是她對趙長天越來越好奇的重要原因。

而且,趙天月還注意,自己父親看著趙長天的次數非常多,目光中滿含著贊賞。這種眼神,即使是面對家族中最出色的第三代成員長龍的時候,都很少出現。

趙天月猜測,應該是父親和大伯乘坐一輛車的時候。瘋狂論壇兩位老哥倆談了很多,估計就是談到了趙長天。

像自己夫妻、大哥夫婦、侄子小兩口,畢竟和對方是初相識,再加上關系遠了一層,自然無法像人家親兄弟那樣沒有拘束、顧忌的交談。

趙天月還注意到,父親有時還會把目光停留在大伯的另外兩個孫子身上。

這兩個年輕人,也讓趙天月感覺了他們的不凡之處。

在這兩個年輕人身上,她感覺到了一種大將風度、一種淡定、從容的氣質,這樣的表現,甚至讓人很難相信他們都只有二十歲出頭。通常在一些事業有成的中年人身上,趙天月才會發現這種特點。

除此之外,作為一個在商場上的女強人,趙天月對于金錢一向敏感。她大致的估算了一下,以這片莊園所占的面積和別墅的規模,在不考慮別墅內部裝修的情況下,沒有個幾百萬是根本拿不下來的。

如果那六輛車也是大爺爺家所有,那這兩樣加起來,價值將會接近千萬。

這代表著什么?代表著大伯家至少會有數千萬的財富、甚至更多。

以趙天月的見識判斷,這樣的富裕程度堪稱豪富了。如果沒有大的企業作為支撐、收入來源,是很難獲得這樣巨大的財富的。

那么,大伯家經營的企業是什么?

整個北寧省,她只知道兩個堪稱富豪級的人物,一個是飛龍保健品的當家人,一個是遠大集團的老總。

雖然據說一向比較低調的遠大集團老總也姓趙,但趙天月在來到別墅之前,根本沒把他和大伯家聯系到一起。

畢竟,中國同姓的人太多了,趙姓又屬于大姓。

可隨著進入到莊園、看到眼前的大別墅,在意識到大伯家的富有之后,趙天月不自覺的想到了仿佛神話般崛起的遠大集團,想到了遠大集團神秘的姓趙的老總。

雖然遠大集團總部位于明陽,但明陽畢竟離順城沒有多遠。

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她想要知道兩者究竟有沒有聯系?

就在這時,別墅內其余等候的趙家人都迎了出來,自然又是一番寒暄和彼此的引見。

之后,眾人一起簇擁著位于中間的兩位老人向著別墅內走去。

在進入到別墅、看到別墅內極高檔次的裝修之后,趙天月的好奇心已經達到了極點。

此刻,大廳之內已經整齊的擺上了桌椅。

廣州的客人們被安排到了客廳靠里邊的位置就坐,其余的趙家人按照輩分的不同、圍坐在他們周圍。

老太爺和弟弟親熱的說著話,兩個家族的二代成員們在一起熱情的寒暄著,三代成員自然也是如此。

只有一個人例外,趙長天照例坐在了老太爺身邊的位置,客人們再次見識到了這位在趙家地位明顯不同的晚輩。

趙久義知道為何如此。

在從明陽到順城的路上,老太爺和弟弟趙久義坐的是同一輛車,老哥倆在車上聊了一個小時。

老太爺先是問起了一個他非常關心的問題:家里的其它人情況都怎么樣?多年以來,他只是知道父親已經亡故了,知道大弟弟做了八路軍,但母親和另一個弟弟、妹妹的消息,卻是一點也不知道。

聽到大哥的這個問題,趙久義的情緒有些低落。他告訴大哥,在他剛從軍的前幾年和家里還有聯系,但自從抗日戰爭進入膠著狀態之后,他就失去了和家里的聯系。

抗日戰爭勝利之后,他曾經回過老家一次,卻發現家里已經是滿目創痍,母親和弟妹都已經不在了。

和人打聽之后,才知道在44年,家里人就搬走了,但具體搬到了哪里?卻沒有人知道。

他在家鄉打聽了幾天,也沒有家里人的任何訊息,他只能滿懷遺憾、怏怏的離開了家鄉。

后來,在解放戰爭爆發之后,他又陸續幾次的派人去家鄉打聽過,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新中國成立后,他曾經在廣東省全省范圍內進行了尋找,家人的下落還是如石沉大海一樣。

幾十年以來,一直到現在,他曾經通過各種方式尋找過,但一次次都只有失望。

聽了弟弟的講述,老太爺也很黯然。但很快重新打起了精神,無論如何,與弟弟相逢都是一件大喜事。

在接下來的路程中,他們除了大致的向對方介紹了一下這些年彼此的經歷,其余的談話時間就是圍繞著各自家族的兒孫們談論的。

畢竟,對于老人們來說,平日里關注的頭等大事就是家族延續、以及后輩子孫們的發展問題。

在兩個老人各自的心目中,都有著相對偏愛的后代。

趙久義重點向大哥介紹了自己的大兒子、二兒子、小女兒、大孫子,而老太爺則是重點向弟弟介紹了自己的大孫子趙長天,也側重介紹了另外了兩個孫子趙長江、趙長河。

當趙久義聽完大哥的介紹之后,即使是以他戎馬一生所造就的強大心理素質,也為侄孫子趙長天的經歷而贊嘆不已。

沒有依靠家里的任何幫助,獨自在仕途闖蕩,24歲成為常務副縣長。這種升遷的速度,顯然是打破常規、而且極其罕見的情況。

以趙久義對官場的了解,這至少說明了兩點:首先,趙長天本人具備足夠的能力,其次,他善于構建屬于自己的關系網。

這兩者缺一不可。

如果只具備足夠的背景,卻沒有相應的能力,如果把他放在高位上,那不是愛護、而是一種捧殺,政治道路從來都是復雜而艱險的,不具備在那個位置上的能力,早晚會出大問題。

這也是一些深謀遠慮的老政治家,不愿愿過快的讓自己能力不足的后代升遷的主要原因。

而如果具備相當的能力、卻沒有相應的背景,顯然也是無根之木,想要獲得升遷非常困難不說,而且經受不住官場風云的考驗。

如果說對于趙長天在仕途上的發展,趙久義在心理上還勉強能夠接受的話。

那么,對于趙長天領導兩個弟弟在商場上所創造的輝煌,接受起來就非常的困難了。

雖然老人家沒有在商場親自打拼的經歷,但以他的見識和智慧、再加上經商的小女兒與他時常交流的一些東西,讓他對于商場打拼的艱難,有著清晰的認識。

小女兒在商場打拼多年,利用了各種關系,才取得了如今堪稱成功的成績、擁有了上千萬的資產。在滿足自己花消的情況下,還能不時的補貼一下家族中其它分支家庭的開銷。

可以說,小女兒對自己家族的貢獻是很大的。

也因此,對于自己的這個小女兒,趙久義是非常疼愛和看重的。倒不是說他勢利,而是在如今這個年代,提高生活質量是所有家庭的愿望,而想要提高生活質量,無疑金錢是至關重要的因素。

在趙久義看來,在對待金錢的態度上,甚至在官場上的官員們也不例外,對于那句“千里當官只為財。瘋狂論壇”他認為還是頗有些道理的。

可趙長天這個年輕的侄孫子,幾乎是在白手起家的情況下,只用了三年多的時間,就打造了如此一個龐大的商業集團,這近乎奇跡。

說起來,他對遠大集團并不陌生。

退休之后,他的愛好之一就是時常看看電視。

在最近一段時間里,他對于頻頻出現在電視臺上的三健口服液的幾乎已經能倒背如流。前幾天,女兒來家里看望自己、一起看電視的時候,女兒和自己聊起了這個隸屬于遠大集團旗下的保健品在市場上像是賣瘋了一樣。

女兒還有些酸溜溜的開玩笑說,遠大集團的老總如果每天數自己賺的錢,都能數到手抽筋。

據女兒判斷,這家集團在保健品上的收入,保守估計一個月都能賺到數千萬,甚至過億都有可能。

當時,趙久義也有一些感嘆。

雖然人家賺錢和自己沒什么關系,但這賺錢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些,讓人在心理上難以接受。

女兒說她正在爭取這個產品的代理權,因此,趙久義對這家公司記得很清楚。

可讓他感覺不可思議的是,大哥居然說這樣一家日進斗金的企業居然是他的孫子創立的,也就是說,這家企業屬于大哥的家族所有。

雖然大哥說得輕描淡寫,只說公司經營了一種叫三健口服液的保健品,還同時經營礦泉水、地產、裝修等項目,沒有提具體的經營和收入情況。

但趙久義畢竟對這家企業有著一定的了解,他知道這家企業究竟代表著多大的財富。

因此,在震驚之后,他對于創造了奇跡的趙長天自然是充滿了興趣。

在這種情況下,對于大哥如此重視這個孫子,在這樣的場合、不論輩分的讓他坐在自己身邊,也感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這樣的家族晚輩,身為當老人的,怎么會不重視、不喜愛呢?

同時,趙久義對于大哥的家族能如此繁榮昌盛、而感覺非常喜悅、欣慰。

趙天月注意到,自從坐下之后,父親雖然不停的在和大伯說話,但他的目光依然是更多的放在了趙長天身上,目光中明顯的流露著重視。

正在這時,體形肥胖的趙長發鬼鬼祟祟的挪到了姑姑身邊,輕聲在她耳旁說道:“姑,遠大集團是大伯家里的。瘋狂”

趙天月激靈一下,心中的疑問終于得到了證實。

“知道了。”

隨即,趙天月小聲的回應了侄子一句。

對于這個胖侄子的機靈和善解人意,趙天月非常滿意,給了他一個贊賞的眼神。

胖子知道這一次自己做對了,心理有些小得意的又挪了回去。

兩個同枝相連的家族經過一段時間的交流,彼此很快的熟悉起來,氣氛愈加的融洽起來。

晚上六點,在劉晚霞的張羅下,熱氣騰騰的豐盛飯菜被擺上了桌,一瓶瓶茅臺酒被啟開。

整個晚宴持續了將近三個小時,在酒桌上,賓主盡歡,雙方越來越熟悉、親熱,畢竟,骨子里有著相同的血脈。

晚宴結束之后,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撤去屋內的大部分桌椅,趙家其它的分支家人與客人道別之后紛紛離去。

趙長天還在讀書的弟妹們也到樓上休息去了。

一樓的大廳內空蕩起來。

賓主加在一起只剩下了10幾個人,這些人大都是兩個家族的中堅力量、核心成員。

“老二,你要在大哥這里多住些日子啊。”

老太爺注視著弟弟殷切的說道。

趙久義點了點頭,“大哥,孩子們都有工作要忙,明天我就打算讓他們先回去,我會留在大哥家里多待幾天。”

兩個老人一邊品茶,一邊隨意的聊著天,時不時的看看談得非常融洽的晚輩們,其樂融融。

趙天龍夫妻對上了趙天林兩口子,在一旁談得不亦樂乎。

其余的人則是聚成了另外一個小圈子,此時,正在談論著遠大集團和正在熱銷的三健口服液。

趙長龍兩口子都是屬于話不多的那種人,大多數時候都是聽別人談話,偶爾的才會插上一、兩句話,但通常都是恰倒好處。

趙天月和丈夫曾善長都非常擅談,論起博學程度,包括趙長天在內的晚輩們自然不是一個等級的。

但趙天月有其它的想法,自然不會在這里賣弄自己的學識,在她的暗示下,胖子趙長發很快的把話題引到了遠大集團、以及三健口服液上。

胖子知道姑姑對于代理三健口服液的渴望。眼下,有了這樣一個好的機會,姑姑不好意思提起,他這個一向被認為是厚臉皮的家伙自然會主動跳出來。

在趙長天的示意下,趙長江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遠大集團的運營情況,大致的談了談地產公司、裝修公司、、保健品公司以及礦泉水廠的現狀。

雖然趙長江沒有夸夸其談,只是簡單的進行了一些描述,但已經足夠讓客人們驚訝了。

這種驚訝還是建立在已經知道三健口服液屬于遠大集團旗下產品的基礎上。

曾善長和趙長龍夫妻還差一些,畢竟,他們在商業上的敏感性遠比不上趙天月和趙長發。

對于趙天月和趙長發姑侄來說,一個三健口服液已經足夠讓他們感覺震撼,可沒想到,遠大集團旗下還有這樣三個已經在多省范圍內發展的項目。

隨著趙長江的介紹,姑侄兩個人不時的從彼此眼中看到驚訝之色。

作為商場上的專業人士,趙天月會不時的提出一些經營上的問題,趙長江的回答讓趙天月非常滿意,對于這個20幾歲的年輕人越來越佩服。

等到介紹得差不多的時候,趙長江誠懇的說了一句:“其實,公司發展到現在,主要是大哥的功勞,是大哥創立了公司、并一直進行指導,才有了公司如今的發展規模。”

聽到這些話,包括曾善長和趙長龍在內的客人更加驚訝了。

在此之前,他們已經知道,趙長天是一個常務副縣長。

能以24歲的年紀在仕途上取得這樣的成就,已經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如果再加上在商場上取得成績,那這個人的能力簡直堪稱恐怖。

性子素來高傲的趙長龍,也不得不對這個年輕的堂弟產生佩服。

在與自己接觸過的所有優秀的所謂年輕俊杰對比之后,趙長龍發現,那些太子黨也好、天之驕子也罷,與堂弟比起來,在能力和成就上簡直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人物。

震撼過后,胖子想起了自己原本引起這個話題的用意,姑姑可是偷偷給他下達了任務的。

“哥,你可能不知道,咱姑前些日子也想爭取三健口服液在廣州的代理權呢。”

胖子親熱的用了一個‘咱姑’,神態故做輕松的說出了這句話。

但實質上,胖子的心已經提了起來。他期望著趙長天回答,但又擔心答案令自己和姑姑失望。

趙天月心理顯然也有一些緊張。

畢竟,這可是涉及到上千萬的大投資。

在她心中有一個期待,她希望趙長天能看在親戚的份上,能在代理費上適當的減少一些,如果能減少一半,達到四、五百萬的程度,那她就用不著尋找那些猶豫不決的投資伙伴了。

但她心理也沒底,畢竟雙方才剛剛認親不到一天的時間,而且商人大都注重利益,在商場上不顧親情、只重利益的大有人在。

如果不是擔心廣州的代理權被別人捷足先登,如果不是這個代理權對她這個商貿公司太過重要,她是不會這么倉促的讓侄子趙長發提起這個話題的。

畢竟,在剛認完親之后,這種舉動多少顯得功利了一些。

曾善長、趙長龍夫婦也有一些緊張,即使是商場上的門外漢,但他們也知道這件事對于趙天月的重要性。

他們很清楚一個道理:有時候如果能爭取到一個好機會、就可能代表著巨大的財富。

“老二,明天你安排一下,把整個廣東省的代理權都交給姑姑代理,由姑姑代理廣東省的一切銷售事宜,免去一切代理費用。”

幾乎沒有絲毫猶豫,趙長天向趙長江下達了指示。

“好,大哥,我知道了,明天上午就辦理這件事。”

趙長江的回答同樣很干脆。

聽到趙長天言簡意賅的回應,趙長發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啊”

他難以自控的發出了一聲很大的驚呼。

趙天月也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原本,趙天月想要的是一根樹木,但沒想到居然收獲了一整片森林。

一種巨大的驚喜從她心頭升起。

據她所知,在遠大集團的營銷體系中,各省的代理商只有省會城市的代理銷售權。但即便如此,以她的了解,一個普通的省會城市的代理商,也能月入數百萬。

那么,對于國內經濟發達指數名列前茅的廣州、廣東省來說,那將代表著怎樣的一筆財富。

而且,一分錢的代理費都不用出,那意味著憑空省去了上千萬的費用。確切的說,如果算上代理廣東全省應付的費用,甚至將是數千萬的巨額資金。

趙天月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厲害,她很想稍稍的推辭、謙讓一下,但她感覺自己說話有點困難。瘋狂書庫

最終,她還是只說了一句:“長天,那姑姑就謝謝你了。”

說完這句話,她感覺自己對大伯的家族有了真正的認同感。

對于趙長天的這種毫不猶豫的就送了自己這么一份大禮的慷慨做法,她當然不會幼稚的認為對方在炫耀什么,沒有哪個傻子會拿如此巨大的利益炫耀。

趙長天的行為,只說明了一點,他是真正的認可了她以及她所代表的家族。

還能表明,趙長天對于自己的親人是慷慨、大方的,是一個很重視親情的男人。

與趙天月一樣,其它的客人顯然也為趙長天的大手筆所震驚。

老太爺和弟弟趙久義,包括趙天龍、趙天林等人的注意力,也被胖子的驚呼聲吸引到了這邊。

了解到情況之后,老太爺欣慰的笑了,對于大孫子的處理方式他感覺非常滿意。

趙久義也贊賞的點了點頭,在心中對趙長天的評價又上了一個檔次。作為一個古稀老人,他非常在乎的一點就是,后輩們能夠彼此團結互助。

趙長天的表現,顯然很好的詮釋了這一點。

對于大哥能讓趙長天成為他家族的領導人,趙久義有了深刻的理解。

趙天林也不住的點頭,和妻子對視了一眼,對于趙長天的表現大為滿意。

這一晚,兩家人在愉快的氛圍中,一直暢談到半夜,才到樓上休息。趙家的諸多待客房間,到此時才真正有了用武之地。

第二天,在老太爺和二爺爺趙久義的催促下,趙長天返回了昌縣。

本來,趙長天是打算再陪客人待上一段時間、并親自送趙天林他們去機場的,但兩個老人包括其它客人一致認為不能因此耽誤了趙長天的工作。

畢竟,常務副縣長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有很多工作等著趙長天去處理呢。

在這種情況下,趙長天沒有再堅持。

事實上,隨著時間日益臨近8月15日,趙長天整個人在做著最后的準備工作,他還真無法靜下心來陪著客人。

這些準備工作,有工作上的,有身體上的,也有心理上的。

在工作上,他所能做的,已經差不多了。按照計劃,明天上午,16坐水庫的防汛準備工作將全部完成。

他要利用大暴雨來臨前最后的兩天時間,巡視一遍危險水庫下游、以及大凌河沿岸的村莊,以便在關鍵時刻能及時采取行動。瘋狂論壇

在身體上,他很清楚,從8月15日開始,一直到9月份汛期的結束,他將很難再有充分的休息時間,他必須要把身體狀態調整到最佳。

在心理上,他知道,在這段期間,也許他將經受嚴峻的心理考驗。也許,他的一個決策就能關系到很多人的生命。

13日一整天,趙長天頂著依然還在稀稀拉拉的小雨在各個村莊巡視。

這天上午,趙長江為趙天月辦理了三健口服液的相關代理手續。

下午兩點的時候,除了二爺爺,其它人乘坐飛機離開了北寧省。

據說,臨走的時候,胖子趙長發有些依依不舍的樣子,他想要再留下來待幾天,理由是要陪著爺爺。

但結果,還是被他老子趙天林拎走了。畢竟,胖子還是一名現役軍人。

這次認親之旅,給廣州的客人們留下了非常深刻、美好的印象,從心理上認同了自己的同宗家族。

同樣,趙家人也認可了廣州的分支家族。

解決了這件大事之后,趙長天的心情非常愉快。他知道,爺爺一直想要聯系到自己的家人,如今,這個愿望終于得以實現,爺爺一定會非常欣慰、高興。

14日,上午,在霏霏的小雨中,最后三坐水庫的御洪道疏通、堤壩加固工作完成。

整個白天,趙長天繼續在各個處于危險地帶的村莊巡視、考察當地的地形。

這些日子,趙長天的大部分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防汛抗洪上,對于他生活中的那些有關系的女人,除了王寒月這個孕婦還能見到他,其它人,只能偶爾的接到他的電話問候。

14日晚上,趙長天回了一趟順城,陪著爺爺和二爺爺暢談了幾個小時。

趙長天知道,從明天開始,他就將正式投入戰斗。

這場戰斗,將是他從政以來最大的一場戰斗。甚至,在這場戰斗中,他將承擔著極大的危險。也許,在某些時刻,他的生命都將要承受考驗。

可無論有多危險,他早就已經做出了決定,他要投入這場戰斗、全力以赴的爭取勝利。

重活一回,他不相信自己會那么短命。

他知道,在未來的一段日子里,他將基本不會再有回家里的時間。他要在此之前,好好陪陪家人,陪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這些人。

晚上十點的時候,他不顧家人的挽留、以明天早晨有工作為由離開了順城,連夜趕回了昌縣。

在王寒月家里,趙長天摟著女人說了好一會兒話,不時的,他會趴在女人的肚子上,傾聽嬰兒的動靜。

15日早晨,趙長天開車到了李佳的家里附近,使用了兩個人之間的暗號——吹口哨。

片刻之后,李佳帶著驚喜的表情從家里走了出來。

在車上,趙長天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靜靜的摟著女孩子,聽她講一些家里、和飯店發生的小事。

一個小時之后,在李佳的戀戀不舍中,趙長天和女孩子彼此相擁著吻別。

到達縣政府之后,趙長天在辦公室里給遠在錦市的郭家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王梅,與趙長天笑著寒暄了幾句之后,王梅把電話交給了在一旁等得有些不耐煩的女兒。

“小雅,趙大哥很想你,等過些日子去看你。”

趙長天語氣低沉的輕聲說道。

“趙大哥,我也想你,每天、每時每刻都想你,真想總是能看到你。”

女孩子也小聲的說著。

趙長天能想象得到,郭小雅的小臉兒,一定紅撲撲的。

結束了與郭小雅的通話,趙長天又給明陽的劉清蘭打了電話。

“清蘭,一段日子沒聯系你了,還多少有些想念,很想見你呢。”

趙長天輕柔的說道。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對劉清蘭說出這樣的話。

劉清蘭在稍稍沉默了片刻之后,輕聲說道:“長天,等你哪天到明陽來,我們一起看電影吧。”

“好,我記住了,下次去明陽,我們一起看電影。”

趙長天肯定的回應了劉清蘭。

放下電話之后,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愉悅的微笑。

接下來的時間,趙長天快速的處理著這兩天堆積起來的公文,沉浸在一種忘我的工作狀態之中。

不知過去了多久,忽然,一聲巨大的悶雷響起,驚醒了趙長天,看著窗外,天色比起早晨的時候,已經陰沉了很多,仿佛已經到了傍晚一樣。

他看了看表,上午10點21分。

他埋下頭,繼續處理著未處理完的公文,11點38分,所有堆積的公文處理完畢,他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

走到窗前,凝視著越來越陰沉的天空,趙長天的臉色也跟著逐漸陰沉起來。

轟隆隆,天際又是數聲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

趙長天又看了看表,時間已經走到了12點零一分。

“來了。”

趙長天喃喃自語道。

伴隨著他的聲音,一道閃電劃過長空,仿佛溝通了天地。

大雨從天而降,雨勢宛如銀河直落九天,片刻間,天地之間已經灰蒙蒙一片。

走回辦公桌前,坐在椅子上,趙長天點上一支煙抽了起來。

到了此刻,趙長天知道,他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等待某些時刻的到來,去做一些他計劃好的事情。

抽完煙之后,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早晨準備好的面包吃了起來。

吃完面包,趙長天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覺。

這一睡,一直到下午兩點。

一陣忽然響起的敲門聲驚醒了他。

辦公室的門打開之后,來的人是張子蘭。

張子蘭面帶焦慮之色,坐下之后,語氣有些憂慮的說道:“長天,這雨下得太大了,會不會出事?”

“張縣長,我又不是神仙,怎么會知道有沒有事?我還想問你呢。”

趙長天懶洋洋的反問道。

“長天,我和你說正經的呢。說實話,這些日子我一直對你的工作頗有微詞。認為你有些小題大做,就因為下了那幾場不大的雨、加上自己的判斷,就大張旗鼓的搞什么防汛抗洪準備工作。

有那個時間,你還不如協助我搞一搞招商引資工作呢。

現在看來,你的舉動也有一些道理啊。

不知怎么回事,這場大暴雨讓我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心理頭有些發堵。我長這么大,還很少見過這么大的雨呢。兩個小時,外面的積水幾乎可以沒過腳脖子了。

而看這天氣,一點要停的跡象也沒有,還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時候。

我擔心如果這樣的大暴雨再下上一天,說不準真會出什么大事呢。

我就是想問問你,你做的那些防汛準備工作,能有多大作用?讓我有些底氣。否則,我心里的擔心老是放不下來。”

張子蘭越說,表情越顯得憂慮。同時,望著趙長天的眼神有一些渴望,顯然,她希望趙長天給他一個肯定的答復。

“張縣長,我只能說,該做的工作我都已經做了,至于能起到多大效果?那不是我能說得準的。瘋狂論壇”

趙長天的表情很鄭重。

緊接著,趙長天繼續說道:“如果你要是相信我的判斷,就做好出大事的準備。和你一樣,我同樣有著不好的預感。如果雨一直這么下,最多兩天,我們就要做出應急準備工作、甚至還要考慮群眾的提前撤離。”

說到后面一句話,趙長天的語氣已經非常嚴肅。

張子蘭點了點頭,誠懇的說道:“長天,我為前些日子沒有支持你的工作,向你道歉。”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站在你的立場做出那樣的決定,我理解。事實上,我在事先就已經有了遭遇所有人、包括你反對的心理準備。”

感覺到了張子蘭語氣中明顯的歉意,趙長天安慰了她幾句。

“如果雨一直下,當形勢危急的時候,我希望你能提議召開常委會,對一些處于危險地段的群眾進行提前轉移。而在此之前,我建議要盡快拿出一套應急方案。一旦需要進行提前轉移時,能夠做到及時、迅速、到位。”

稍稍考慮了一下,趙長天還是鄭重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張子蘭沒有在這個時候來找他、并說出剛才那番話,他原本的打算是等兩天再去找張子蘭談這個問題的。只有形勢嚴峻的時候,他的提議才會讓人重視。

“長天,你認為應該在什么時候建立應急方案?什么情況下才算是形勢危急?”

張子蘭誠懇的看著趙長天。

“以我的看法,要趁早建立應急方案,越早越好。至于后一個問題,我認為如果雨一直持續,各個水庫、大凌河的水位接近危險水位的時候,就應該算是危急時刻,就應該按照應急方案對群眾進行提前轉移。”

趙長天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張子蘭的問題。實際上,張子蘭的這兩個問題,他不知道已經思考了多少次。

“長天,你想過沒有,建立這種應急方案,是需要以一些客觀、準確資料為依據,而且,必須要拿到常委會上討論。

根據我目前的了解、以及常識判斷,縣里的各個水庫由于不久前的持續放水、進行抗旱工作,水庫里的儲水量已經降到了歷史的最低點,甚至很多都已經見了底。瘋狂書庫

即使近期下了幾場雨,增加了一些儲水量,但各個水庫仍然具備相當大的容量。

因此,即便是外面正在下的這種罕見的大暴雨,如果沒有持續很長時間,是不會對水庫、以及大凌河造成很大沖擊的,出現危險水位的可能性很小。

而在正常情況下,像現在的這種大暴雨是不會持續很長時間的。

所以,即使我明天提議召開常委會,在會上討論建立應急方案的問題,也很難獲得通過。除非,暴雨能持續更長的時間,甚至是接近危險水位的情況下,才有可能獲得通過。

可如果到了那個時候、再考慮建立應急方案,在倉促中肯定會存在不到位、考慮不周的情況。

除非馮長遠能表示同意,否則想要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建立應急方案,我沒有絲毫把握。畢竟,只有馮長遠在這種事關全局的提案上具有一言決策權。”

在趙長天的注視下,張子蘭皺著眉頭分析著。分析到后面,她的語氣已經滿是憂慮和矛盾。

事實上,如果不是今天心血來潮、感覺心神不寧,再加上趙長天最近一段時間里大張旗鼓的防汛準備工作、帶給她的潛意識上的影響,她是不會來找趙長天的,更不會對趙長天的建議真正的上心。

畢竟,不過是一場暴雨而已,哪怕可能會持續一天,根據常識判斷,也不會出現什么大問題,

即便是此時,聽了趙長天的分析之后,她心理仍然是搖擺不定的。

她擔心,如果根據趙長天的建議去做,無論能否能達到目的,會不會給人一種草木皆兵、不成熟的印象?

如果在事后證明根本就沒有出現她擔心的危險狀況,她會不會成為人們的笑柄?

這些東西她不能不考慮,她很清楚,作為一個年輕的女縣長,有很多人在等著看她出乖露丑、等著看她的笑話呢。

在這種心態下,直到最終結束與趙長天的談話,張子蘭也沒有對趙長天的建議給予肯定的答復,只是面色有些憂慮的離開了。

張子蘭的表現,多少的有一些出乎了趙長天的預計。他沒有想到,張子蘭居然會在暴雨的第一天就能表現出這種程度的憂患意識。

因此,張子蘭雖然沒有直接給出答復,趙長天仍然很欣慰。他感覺到,也許他不一定會孤身奮戰,這讓他多少的感覺到身上的壓力減輕了一些。

下午五點,大雨還在下著,一點也沒有減弱或是停止的跡象。

下午六點,雨勢才減弱了一些,但整個晚上,雨都沒有停,一直持續著中等強度的降雨。

第一天的雨勢,與趙長天的記憶中,上一次人生的情況完全一致。

8月16日上午,雨依然在下,只是風逐漸大了起來,雨勢有了減小的跡象。在這種情況下,如趙長天料想的那樣,張子蘭對自己昨天的建議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趙長天沒有再去專程找張子蘭商討,他知道那是徒勞的。

下午兩點左右,風更大了一些,雨勢恢復到了中雨的強度。

趙長天從這個時候,開始向安排在16個水庫的監管人員詢問水庫的水位上升情況,幾乎每隔兩個小時就會詢問一次,并把水位變化記錄下來。

與此同時,他也會給大河鎮的黨委書記張秀芳打電話,向他詢問大凌河的水位情況。

對于趙長天安排給她的這個任務,張秀芳高度重視,她沒有委派別人去執行任務,而是自己定時的去河邊觀測。

晚上六點多,風逐漸小了,雨水的強度開始加大,由中雨向大雨轉換。

到晚上八點的時候,雨勢猛然加大,變成了暴雨,緊接著,就是連續三個小時的大暴雨,到接近午夜的時候,雨勢才弱了一些。

第二天的情況,也和上一次人生一樣。

第三天,也就是8月17日上午,雨勢逐漸減弱,天空仿佛出現了一抹魚肚白,似乎持續三天的降雨就要停歇,仿佛就要雨過天晴。

趙長天在上午八點左右,驅車趕往順城,他要按照預定的計劃拜訪劉常清。

一路上,觀察到的景象讓趙長天的心情非常沉重,一些在幾天前水流緩慢、甚至還露出河床的中、小河流,已經水位暴漲、水勢滔滔。

趙長天知道,這些為數眾多的中、小河流最終幾乎都注入了各個水庫、以及大凌河。

從現在的觀察來看,大凌河的水位比起三天前,雖然已經上升了很多,但距離危險水位還有很多距離。

到達順城之后,趙長天先是給劉常清打了一個電話,表示自己身在順城,想要拜訪他。

劉常清雖然有些疑惑于趙長天在這樣的時間、突然對他進行拜訪,但還是痛快的留出了接待趙長天的時間。

接近上午10點的時候,趙長天坐到了市委書記的辦公室里。

劉常清招呼趙長天坐下,并讓秘書給他倒了一杯茶。

揮手讓秘書出去之后,劉常清注視著趙長天說道:“小趙,在我的記憶中,我們認識了這么久,你還是第一次在工作的時間突然來見我。以我的對你的了解,估計你應該是有什么比較緊急的大事要和我說,而且還是很難處理的,是不是這樣?”

劉常清條理清晰的說著,語氣不覺嚴肅起來。

從接到趙長天的電話,到趙長天進入辦公室的這段時間里,他一直在思考著趙長天此行的目的。

如果說趙長天是因為私事找自己商量,那他絕不會來自己的辦公室,他會采用打電話或是到家里拜訪的方式。兩個人以往的見面,基本都是在自己家里。

如果說趙長天是因為公事找自己商量,他實在想象不出趙長天為什么會如此?畢竟,兩個人由于所處層次的不同,在工作上沒有能直接產生交集的地方。

而且,他深知趙長天的性格和為人,從來都是公私分明的,也很注意組織紀律,在他的本職工作上,除非自己主動詢問,否則他很少會提起。更是從來沒有因此到過自己的辦公室。

通過簡單的分析,劉常清發現,他找不到趙長天突然提出要到辦公室拜訪自己的原因。

但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那就是趙長天肯定是有著難以解決的大事情,而且還應該是和工作有關的。否則,他大可以直接打電話或是晚上到自己家里。

正是基于這種考慮,劉常清才沒有過多的寒暄、而是直接進入主題。

“伯父,是這樣的。我來您這里的用意和這幾天的大雨有關,我希望伯父可以慎重考慮,針對可能會出現的汛情,建立危機應急預案。”

趙長天凝視著劉常清說道。

趙長天沒有進行任何言語鋪墊,表情嚴肅的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瘋狂論壇

劉常清的神色在瞬間凝重起來。

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中飛速的掠過一些念頭。

以他對趙長天的了解,知道對方不是那種無的放失的性格。

實際上,關于趙長天的建議,他曾經考慮過。

昨天晚上,當雨勢驟然加大、持續的下了幾個小時的暴雨時,他躺在床上曾經在腦海里閃過類似的念頭。

但隨即就被他否定了,原因很簡單,無論省里還是市里的天氣預報,都只說受一股暖濕氣流的影響,最近幾天很可能會持續降雨,會出現短時的雷雨大風天氣,局部地區會有暴雨或大暴雨。但都沒有明確提出防汛預警,只說會徹底消除一些地區的干旱情況。

在劉常清看來,趙長天既然提出了這個問題,就不可能沒有關注天氣預報。

那么,在知道天氣預報的情況下,他為什么還會這么鄭重其事的對自己提出這種建議?

懷著這種疑問,劉常清凝視著趙長天,“小趙,我相信你是深思熟率之后來找我的,我也相信你應該清楚你這些話蘊涵的分量。那么,給我一個理由吧。你應該明白,事關這么重大的決策,沒有充分的理由是不可能實施的,我想你應該有相當的自信能說服我,否則不會來找我。”

“伯父,很抱歉,我沒有特別充分的理由。”

趙長天苦笑著說道。

在劉常清有些愕然的眼神中,趙長天繼續說道:“事實上,我來找您,并提出這樣的建議,客觀理由和主觀判斷應該是各占一半。

我爺爺在大旱的時候,就和我說過,大旱過后出現洪澇災害的可能性很大。

在大旱結束之后不久,我爺爺根據此前的旱情、以及七月中下旬的天氣情況分析,今年的天氣變化很像38年、55年,他認為很可能會出現洪澇災害。為此,我爺爺非常認真的向我建議要提前做好預防工作。

雖然很尊重爺爺的想法,但我畢竟不能憑此就做出事關全縣工作大局的決定。因此,我就這個問題陸續請教了一些相關方面有經驗的老同志。

結果,他們中的很多都和我爺爺有相同的看法。瘋狂論壇

在這種情況下,本著有備無患的原則,我頂著壓力開展了一些防汛的準備工作。

三天前開始的這場大雨,讓我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因為,這和爺爺、以及那些老同志們的總結的38年、55年的情況非常相似。

這幾天,我不斷的在監測昌縣各個水庫、以及大凌河的水位情況。

我發現,雖然大凌河的水位上升狀況距離危險狀態尚有一段距離,但很多水庫的情況已經不容樂觀。

尤其是是一些修建很早的水庫,防洪大壩的高度和堅固程度都相對差了一些。如果雨勢持續并且再出現時間較長的大暴雨,就很可能會對這些水庫造成致命的打擊。

而這些水庫一旦經受不住考驗而發生潰壩、如果潰壩的水庫數量再多一些,這些水庫的水流沖入大凌河之后,就很可能會導致大凌河短時間迅速提升水位、從而造成掘堤。”

隨著趙長天的講述,劉常清的表情愈發的嚴肅起來。當聽到趙長天分析到后面的時候,劉常清的神色已經嚴峻到了極點。

“如果大凌河掘堤,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

劉常清幾乎是壓著嗓子問道。

“會有幾個鄉鎮和幾十個村子被洪水席卷,至少會造成數以千計的人員損失。而且,更為嚴重的是,大凌河下游的凌縣很可能會被洪水席卷和浸泡,而凌縣是有著數萬人口的大縣城。

因此,我希望能夠建立應急預案,并在出現危險征兆的時候,能果斷的執行應急預案,避免大量的人員損失。”

趙長天一口氣把災難可能會造成的后果、以及解決方案說了出來,說到后面一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已經異常凝重。

隨著趙長天的這幾句話,辦公室內的空間仿佛都凝固起來。

劉常清的雙拳已經不知不覺的握緊。

良久之后,劉常清才緩緩說道:‘小趙,雖然現在外面的雨幾乎已經停止。天氣預報也沒有預報未來幾天會有什么險情。但是如果我在此時召開常委會,在會上提議建立應急預案,獲得通過應該沒有什么問題,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畢竟,預案只是預案。

但是你想過沒有,即使建立了應急預案。但真正執行起來的難度會有多大?那可是涉及到數以萬人的疏散、轉移。

而且,在方案執行的時間、時機上,如果按照你所說的那樣,當雨勢再次加大、大凌河還沒有到危險局面的時候,我就在常委會上提議進行群眾的轉移的工作,我想,提議獲得通過的可能性不大。

而我,也會因為這樣的提案被否決而喪失威信,這是極其不明智的做法,也違背了我多年以來的做官原則。

除非,暴雨持續的進行,大凌河的水位出現非常危險的局面,我才有把握提議獲得通過。”

劉常清沒有說出他的決定,只是進行著形勢的分析。但他的語氣中,已經流露出了他的一些想法。

“伯父,我從來沒有懇求過你什么,但這一次,我懇求您相信我。當暴雨再次到來的時候,不能等大凌河達到危險水位的時候再執行應急方案,無論想什么辦法,也要堅決的、盡快進行疏散工作。

否則,哪怕是晚上一個小時,都可能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巨大損失。無論如何,請您相信我的判斷。”

趙長天沒有再說出其它的理由來打動劉常清,而是以這樣的方式懇求劉常清做出決定。也只有面對劉常清的時候,他才會使用這樣的方式。畢竟,他們之間的關系與眾不同。

看著趙長天眼神中的渴求,劉常清動容了。認識了這么久,趙長天是第一次求他,也是劉常清第一次看到趙長天如此有些不太理智的執著。

“小趙,我可以為你破例,可以放棄我的原則。可即使是這樣,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即使是我強力堅持,啟動應急預案被通過的可能性也很小。如果通不過,我這樣做還有什么意義?”

劉常清皺著眉頭分析道。

“伯父,您還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我的想法是,哪怕是在常委會上不能獲得通過,您也要乾綱獨斷,利用你市委書記的權力和影響力直接做這件事。”

趙長天幾乎是咬著牙的說出了這些話。

劉常清的眉毛一挑,身體幾乎是瞬間挺直。顯然,趙長天的這幾句話給他造成了巨大的沖擊。

“小趙,你知道我如果這么做了,意味著什么嗎?如果在疏散工作完成之后,果真發生了你預測的情況,那沒什么可說的,這其中所蘊藏著的意義,相信你也非常清楚。

可是,如果發生了相反的情況呢?當疏散工作完成之后,卻沒有發生你預測的情況,也許,我這個市委書記還不至于因此下臺,但以后必將喪失威信,在仕途上的發展也必將受到重大影響。

在這種情況下,我是否做出決定?幾乎就是一場賭博。

那么,你還是堅持著要求我這么做嗎?”

說到后面的時候,劉常清已經不知不覺的提高了音量,很明顯,他的心情已經有了一些激動,甚至帶上了質問的語氣。

“伯父,我堅持。”

趙長天的回答言簡意賅,但卻充滿了堅定。

“小趙,必須要這么做嗎?難道就不能等到局勢明朗的時候,順理成章的去做嗎?”

劉常清撫著額頭,眼神著充滿了猶豫和掙扎。

“伯父,我堅持。”

趙長天的回答還是同樣的簡練,只是聲音已經有了波動,他的眼神甚至有了一些瘋狂。

“小趙,這些年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你,我才能走到今天這樣的位置,你對我的幫助很大。

我一直認為,你的很多想法和思路都是新穎而準確的,遠大集團能夠有今天,正是在你的某些想法和思路的指引下,才能發展到今天這種令我感覺欣喜、甚至是震驚的程度。

除此之外——

你帶領昌縣農民提高收入,所用的方式方法以及最后的結果,令我感覺振奮。

你頂著重重壓力、甚至是仕途發展受到重大影響的風險,堅持著要限制放水,結果真的對抗旱工作起到了重大作用,這令我欣慰,甚至是佩服。

可以說,這些年來,我見證了你所創造的一次又一次奇跡,我對你的信心一次又一次提升。”

說著說著,劉常清的神色有所松弛,甚至臉上還帶著一絲追憶美好往事的微笑,似乎已經拋離了眼前兩個人談論的主題一樣。

忽然,劉常清的表情又變得無比嚴肅起來,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問道:“小趙,你仍然要我堅持那么做嗎?”

“伯父,我堅持。”

趙長天的身體挺直、目光無比堅定。這一刻,他在用自己的聲音、目光和精神表達他內心想法的不可動搖。

“好吧,那么,事情就這么定了吧。瘋狂書庫”

劉常清淡淡的說道,與前一刻的嚴肅、激動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剛剛的幾分鐘時間里,劉常清的內心經歷了巨大的掙扎,在終于有了決定之后,他內心反而輕松了下來。

趙長天一直繃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以他對劉常清的了解,知道對方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就幾乎不會再更改。

他終于實現了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一直在醞釀的一個計劃。

對于劉常清的表態,讓他既感動又高興。

感動的是,劉常清僅僅因為自己帶有主觀的預測、判斷,就能做出這么重大的、甚至事關前途的決定,顯然這是出于對他的信任和重視。

高興的是,如果計劃得以順利實施,將有無數人因此而得脫大難。雖然他從來都沒有認為自己是什么善男信女,但能夠挽救那么多人的生命,無論如何也是有著一份滿足和成就感的。

更何況,劉常清很可能會因此獲得在仕途上更進一步的籌碼。

對他來說,劉常清的每一步升遷,都對他意義重大。

接下來,劉常清放松了心態之后,又問起了趙長天打算如何在昌縣開展相關工作的情況。

趙長天將自己近期所做的一些準備工作、以及打算向劉常清做了簡單的介紹。

直到半個小時之后,趙長天才離開了市委。

此行的收獲,讓趙長天感覺非常滿意。

能夠令劉常清接受自己的建議,對他來說,代表著在這場戰斗中,他已經搶占了先機。

回到昌縣之后,趙長天召集了胡利、張學林、王軍、李全等人開了一個小型碰頭會。

趙長天在會上布置了任務:他為這四個心腹手下每個人指定了一個區域,也就是先期他們各自負責的那些水庫、及處于危險地帶的村子。

趙長天要求他們從明天上午開始,就要據守各自所負責的區域,隨時監測水庫的水位情況,如果發現險情,必須及時處理。

趙長天語氣非常嚴肅的說道:“大家一定要和當地村干部做好組織當地群眾上大壩搶險的準備,力爭在險情出現的時候,能及時的封堵缺口,爭取不發生任何一個水庫潰壩的情況。瘋狂書庫

此外,等候我的通知,接到我的通知之后,要在第一時間組織水庫下游的群眾轉移。轉移的地點就是先期確定的地勢較高的地方。

如果事不可為,寧可放棄搶險、讓水庫潰壩,也要確保你們自己和老百姓的生命安全。”

雖然對于趙長天的這種安排,幾個心腹手下都有一些迷惑的地方,畢竟,從目前的天氣情況和天氣預報來看,沒有要出現險情的跡象。

但長期以來,這些人已經都熟悉了趙長天的性格,知道當趙長天語氣嚴肅的下達任務時,就只能不打折扣的執行。

因此,雖然感覺趙長天的指示有些小題大做,所有人還是都保證一定按照老板的指示開展工作。

下午兩點多,雖然天還沒有晴,但雨水已經很小,只有稀稀落落的雨絲飄蕩在空中。

趙長天再次找上了張子蘭,向她要求召開常委會,討論建立應急方案的事情。

也許是今天天氣的緣故,張子蘭似乎沒有了第一天時的那種憂慮。

她告訴趙長天:就這個問題她已經和馮長遠商討過,但馮長遠對此持反對態度,認為要相信天氣預報的科學性,要相信市里的統籌安排,不能因為個別人的行為而影響到全縣工作的大局。

因此,張子蘭向趙長天表示:除非再出現第一天的那種持續時間較長的、強度很大的降雨,或者市里有統一安排,否則,在馮長遠反對的情況下,趙長天的提議不可能獲得通過。

對于張子蘭的表態,趙長天搖了搖頭,沒有再多說什么。

畢竟,張子蘭和劉常清不同。有一些話,他可以對劉常清說,但卻不可能對張子蘭說,兩個人的關系還遠遠達不到那種程度。

事實上,縣委常委會是否能通過應急預案?那并不重要。畢竟,劉常清一旦在全市范圍內頒布應急預案,昌縣是必須要執行的。

他之所以來找張子蘭,一方面是想昌縣提前做好準備,另一方面,他未嘗沒有送給張子蘭一個‘表現機會’的意思,但張子蘭的態度既然不堅決,他也只能作罷。

如趙長天預想的那樣,在下午三點的市委常委會上,劉常清的提案雖然遭到以市長唐慶天為首的一些人的反對,但在劉常清的堅持下,這份提案還是獲得了通過。

畢竟,這只是一份預案。沒有人會在這樣的問題上,真正的與市委書記唱對臺戲。

劉常清展現了高效率,在提案通過后,他就要求市里的相關部門馬上動作起來,必須要在最快的時間內制定出這份針對大凌河發生險情的應急預案。

與此同時,這分決議在劉常清的重點關注下,很快下發到順城市所屬的四個縣。

昌縣自然也不例外。

下午四點半,縣委書記馮長遠組織召開了縣委常委會。

雖然馮長遠本人對于市委下發的這份決議,有些不以為然。但他卻不能不給予重視,畢竟,這是市委書記劉常清親自督管的工作。

劉常清甚至親自下發了一份措詞非常嚴厲的文件,在文件中對于各縣制定應急預案的要求規范得非常細致、具體,而且,附有相關的問責條例,而且明確指出,各縣的一把手必須高度重視這份決議。

最為重要的是,劉常清把這份應急預案與干部的考核掛上了鉤,這才是馮長遠不得不重視的主要原因。

在縣委常委會上,馮長遠宣讀了這份市里下發的決議,并出乎很多人預料的,提議由常務副縣長趙長天負責這項工作。

結果,這個提議獲得全員通過。

對于這個結果,趙長天在意外之后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毫無疑問,馮長遠此舉并未包含著什么好心。

市里對于這份決議,規定的問責條例非常清楚。

對于趙長天來說,很好的完成這項工作,屬于他的職責之所在。

畢竟,在他分管的工作中,就包含著防汛抗洪這一項。

如果他完成得好,該馮長遠得到的功勞,一點也不會少。畢竟,名義上,趙長天是在馮長遠的指示和領導下,開展這份工作的。

如果完成得不好,那就是他的工作失職,馮長遠會把責任全都推到他的頭上,最大程度減少自己身上的責任。

在趙長天看來,馮長遠此舉是順理成章的。

但無論馮長遠的想法是什么?他的這個安排卻非常符合趙長天的意愿。

常委會結束之后,趙長天回到辦公室,沒有耽擱時間,召集了王軍、李全以及水利局的幾個工作人員。

趙長天簡單的把制定應急預案的事情向這些人做了介紹,隨后,拿出了在先期就已經準備好的資料,讓他們根據這些資料、力爭在今天之內做出方案來。

趙長天明確表示,哪怕是工作到半夜,也要在今天完成這項工作。

如果不是有這些詳實的資料,如果不是時間緊迫,趙長天是不會提出這種有些過分的工作要求的。但眼下,確是分秒必爭的時刻。

畢竟,明天晚上十點,就將迎來最為關鍵的時刻。方案早一點出來,就能做一些更為具體、有針對性的部署。

雖然趙長天在此之前已經做出了一些安排,但那是建立在自己不能獲得縣里支持的情況下,所能考慮和動用的人手非常有限。

一部分鄉鎮領導以及更多的鄉鎮工作人員,包括縣委直屬的大部分力量,他都沒有考慮在內,自然也就沒有做出安排。

如今,既然獲得了這個權力,他自然要把所有能動用的力量全部考慮到,力爭能夠舉全縣之力抗擊明天晚上即將到來的大災難。

也許,這份方案即使制定出來,也不一定就能得到及時的執行,還有著很大的變數。但眼下,卻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無論如何,這是他的工作職責,即使方案不能發揮重要作用,他也要盡最大的努力完成它。

在趙長天的親自參與并督促下,方案制定的過程非常順利。在晚上六點的時候,總體的構架已經完成。

打電話從飯店叫來了晚餐,大家邊吃邊繼續工作。

晚上九點,昌縣防汛抗洪應急預案完成。

又利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反復的討論之后,完成了最終的確認工作。

趙長天對所有加班、參與方案制定的人員表示了感謝。

當眾人走出縣政府的時候,天空中依然飄蕩著小雨。

8月18日,上午,持續了幾天的陰雨天氣依然沒有改觀,小雨開始向中雨轉化,風力也在逐漸增強,天空越來越陰暗。仿佛昨天出現的即將雨過天晴的征兆都是錯覺一樣。

在上午九點的縣委常委會上,趙長天把昨天晚上完成的應急預案進行了細致的介紹。

趙長天制定的這份方案,即使是以馮長遠的挑剔心理,也感覺十分滿意。瘋狂論壇

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這樣一份需要大量資料支持的方案,本就十分難得。而且,趙長天負責制定的這份應急預案,在方方面面都考慮得十分周到。

雖然和趙長天的仇怨越來越深,但馮長遠心中不得不再次承認:趙長天確實是他所見過的年輕干部中,能力最強的一個,沒有之一。

有時候,馮長遠也曾經想過,如果不是彼此的仇怨實在難以化解,對于趙長天這樣的干部,他一定會努力扶持。

在馮長遠對方案表示肯定之后,趙長天的這份應急預案,毫無意外的獲得通過。

常委會結束之后,張子蘭在走廊里有些復雜的對趙長天說道:“長天,我發現,對于你想要達成的目標,你總是會有實現的方法。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市委劉書記那里,應該是你做的工作吧?

我沒有想到,你對劉書記有這么大的影響力。

長天,你現在還堅持認為,一定會發生洪澇災害嗎?”

說到最后,張子蘭再次拋出了這個問題。

“張縣長,我的態度沒有改變。但一切,都還需要事實說話。”

趙長天語氣有些低沉的回應了張子蘭。

事實上,隨著時間逐漸接近中午,趙長天的心情也愈發的沉重。他知道,真正考驗的時刻很快就要到來了。

回到辦公室之后,趙長天點上一支煙,在徐徐的煙霧中,凝視著窗外。

天空越來越陰沉,不時有悶雷在天際響起,風也越來越大。

時間在緩緩流逝,趙長天什么也沒有做,只是靜靜的等待著。

窗外的雷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雨勢、風聲也在逐漸增大,天色也越來越昏暗。

中午到了,雷聲、風聲逐漸減弱,但雨勢卻猛然增強,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的敲打在窗戶上。

真正的大暴雨來了。

趙長天站在窗前,一邊吃著面包,一邊思考著接下來的10個小時中,他將要實施的每一個舉措。

吃完面包后,趙長天回到辦公桌旁,坐下繼續思考,他在腦海里不停的想象著每一個細節。瘋狂論壇

在這種思考中,時間一點點過去。

下午三點,暴雨已經持續了三個小時,雨勢絲毫沒有任何停息、減弱的跡象。

張子蘭面色憂慮的來到了趙長天的辦公室。

“長天,我的心跳得厲害,心里比四天前還感覺發慌。”

張子蘭手撐著桌面,望著趙長天,她的容顏明顯有些憔悴。

“張縣長,做好準備吧。如果這種強度的降雨再持續幾個小時,恐怕我們將不得不執行應急預案、進行群眾的提前疏散工作。

我建議,你應該發出通知,全縣所有與應急預案執行有關的干部和工作人員都要堅守在崗位上、一直到暴雨結束,以便能隨時投入到可能會發生的群眾轉移工作中。”

趙長天懇切的說道。

實際上,如果張子蘭沒有來找他,他也打算一個小時之后、就這個問題去找張子蘭商量。

“長天,這次我聽你的。”

張子蘭點了點頭。

“希望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啊。”

離開趙長天辦公室的時候,張子蘭像是對著趙長天也向是對自己這樣說道。

下午四點,暴雨的強度絲毫沒有減弱,反而雨勢更急了一些。

趙長天拿起桌上的電話,撥打了劉常清辦公室的電話,電話占線。

幾分鐘之后,趙長天再次撥打,依然占線。

當趙長天在片刻之后,打算第三次撥打的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卻先響了起來。

拿起電話之后,傳過來的是劉常清的聲音。

劉常清的聲音有著明顯的焦慮,語氣也很急促。

“小趙,你預測到的情況可能要發生啊。

我剛剛了解到,大凌河上游的安市、錦市也和我們市一樣,從中午開始就普降大暴雨。

根據監測到的數據,大凌河的水位正在快速增長。

從目前的雨勢看,暴雨短時間內根本沒有停止的跡象。

我們市所屬的四個縣有很多水庫,尤其以你們昌縣最多,我最擔心的也是你們那里。

我現在最慶幸的就是,你先期曾經做了大量準備工作。不過,現在說這個還有些早,一切都等這場大暴雨過去之后再說。”

說到這里,劉常清的聲音稍稍停頓了一下,隨后,語氣非常凝重的問道:“小趙,你現在仍然堅持大凌河可能會掘堤嗎?你認為到了需要啟動應急方案、提前轉移群眾的時候了嗎?而且,除了你們昌縣,其它三個縣的主管領導還沒有制定出應急方案,也包括最重要的凌縣在內。”

“伯父,我依然堅持我的判斷。我認為,為了避免可能會出現的重大損失,應急方案啟動得越早越好。其它地區相對來說還沒有那么急,但是凌縣卻刻不容緩。要組織一個大縣城的數萬老百姓撤離,沒有數個小時的時間是做不到的。”

趙長天的語氣非常堅定。

“小趙,我明白了,我想我已經有了決定。好在,市里剛剛拿出了針對凌縣的應急預案。昌縣那邊就交給你了,你要保重。”

劉常清的聲音非常低沉,帶著一絲決然和沉重。

“伯父,你也要保重。”

趙長天重重的說道。

結束與劉常清的通話之后,趙長天的面色無比凝重。他知道,接下來的時間,劉常清將會迎來他仕途上非常重要的一個考驗。

8月18日,下午4點30分,順城市市委書記劉常清緊急召開了市委常委會。

劉常清面色嚴肅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環顧著包括市長唐慶天在內的其它12位常委。

迎著劉常清的目光,常委們大都有一些疑惑,在他們的記憶中,自從劉常清就任市委書記以來,從沒有如此急迫、倉促的召開過常委會。

在常委們的印象中,劉常清是一個性格非常沉穩的人,擅長控制自己的情緒,很少會喜、怒形之于色。

但剛剛,常務副市長祝文華,僅僅遲到了一分鐘,就被劉常清劈頭蓋臉的批評了幾句。

這種情況,在以前從未發生過。

“諸位,長話短說,從中午開始的大暴雨大家都看到了,現在我們市的各個水庫、大凌河水位上漲很快,如果暴雨持續下去,很可能會造成一些水庫潰壩、導致大陵河掘堤。

我提議馬上啟動應急方案、提前轉移危險地區的群眾,首先要撤離的就是凌縣縣城的廣大群眾。

時間緊迫,大家簡單的談談自己的看法。每早一秒鐘做出決定,就有可能挽救一些老百姓的生命。”

劉常清言簡意賅的、直接點明了此次常委會的主題。

“我反對,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聽到過有任何水庫傳來險情。而且,據我剛剛了解到的消息,大凌河的水位雖然上漲很快,但距離危險水位還有很大一段距離。

如果在形勢還沒有明了的情況下,就倉促決定啟動轉移方案,會造成民心不穩、帶來很多不必要的損失,是對政府工作的不負責,是對廣大人民群眾的不負責。

一個縣城有多少人?那是數萬人啊。不能僅僅因為一些主觀判斷,就做出這樣的決定,如果事后證明根本就是多此一舉,那會極大的影響到政府在廣大人民群眾之間的威信,不利于我們日后開展工作”

唐慶天第一個表示了反對。

劉常清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么。

“我認為,唐市長的意見是有道理的。大家都知道,四天前也曾經下過大暴雨,而且持續的時間也不短,但對我們市的各個水庫以及大凌河都沒有造成什么影響。

而且,我們市、乃至我們省地處北方,發生洪澇災害的情況非常少見,最近三十年,更是一次都沒有發生過。如果僅僅憑借一、兩場暴雨、在還沒有出現危險征兆的時候,就做出疏散群眾決定,尤其是還涉及到一個大縣城的疏散,我個人認為,有些兒戲了。”

副書記劉元附和了唐慶天的意見。

劉常清的心沉了下去。唐慶天提出反對,在他的預料之內。但劉元的反對,卻多少有些出乎他的預計。

劉元在市委市政府中,所代表的是第三派,雖然他這個派系只有兩個常委,但在涉及到常委會表決時,這兩票在很多時候會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在以往,劉元很少會旗幟鮮明的就自己和唐慶天有爭執的議題發表意見。

那么,今天他為何一反常態?劉常清下意識的向唐慶天望去,恰好發現了唐慶天微微翹起的嘴角。

劉常清又轉而望向劉員,發現他的目光正望著唐慶天。

這種突發狀況,讓劉常清的心理咯噔一下。

他知道,如果想要在接下來的常委會上通過自己的提議,已經希望很渺茫了。

果然,在接下來的發言中,除了劉常清的嫡系、以及中間派的方文天和市軍分區政委康大為支持之外,其它人無一例外的表示了反對。

康大為的支持,多少出乎了劉常清的預料,在很多議題上,這個人通常都會不發表意見、或是棄權。瘋狂

但即使有這個意外的出現,13個常委中,支持撤離的常委加上劉常清自己也只有六個,只差一票,沒有通過半數。

哪怕是打平,劉常清也可以利用書記的權力通過這個提議。

提議沒有通過,如果繼續執行撤離工作,意味著他將得不到很多人的支持,將會增加很大的難度。

意味著如果撤離之后,大凌河卻安然無恙,他將處于極大的被動之中,將獨自承擔責任。

但無論結果如何,劉常清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將此事貫徹到底。

宣布常委會結束之后,劉常清留下了自己的嫡系、并喊住了即將要離開會議室的康大為。

“康政委,感謝你剛才能支持我。現在,我仍然希望你能繼續支持我。”

注視著康大為,劉常清懇切的說道。

“劉書記,我之所以剛才表態支持你,是覺得只要存在會危及到群眾生命和財產的風險的可能,就應該未雨綢繆、提早做出安排。

可眼下,常委會并沒有通過決議,劉書記你仍然要堅持啟動預案嗎?劉書記你可曾考慮過這么做可能會帶來的后果嗎?”

康大為面色凝重的說道,他沒有直接給出劉常清答案。

“康政委,正像你說的那樣,只要存在會危及到群眾生命和財產的可能,就應該未雨綢繆、提早做出安排。試想一下,如果大凌河真的掘堤了,而凌縣的人民群眾卻沒有及時撤出,那將是什么樣一副場景?想到這些,我就覺得我應該拋開一切顧慮去做,而不是因為考慮什么后果、坐等時機的流逝。”

劉常清的表情非常誠懇。

“好吧,劉書記,既然你這么說,多余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我就跟著你干了,你下達指示吧。”

康大為發揮了軍人的本色,言簡意賅的給了劉常清答復。

“康政委,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我希望你能馬上調動部隊去凌縣,我稍后也會趕到凌縣,親自主持群眾轉移工作。”

劉常清握著康大為的手,鄭重的說道。

“好,我馬上就去安排,和部隊一起開往凌縣。瘋狂書庫”

康大為重重的點了點頭,大步離開了。

康大為離開的時候,時間已經走到了下午五點鐘。

晚上六點,劉常清趕到了凌縣。

此時,暴雨的強度絲毫未減。

在凌縣縣委的會議室里,劉常清見到了早已接到通知等候的凌縣主要領導,康大為也幾乎和劉常清差不多的時間抵達了凌縣,部隊也和他同時抵達。

沒有絲毫耽擱,劉常清開始迅速布置任務。

與此同時,在趙長天的強烈建議下,張子蘭提議召開了常委會。

由于張子蘭提前發布的通知,所有的常委們沒有一個缺席。

張子蘭做了發言,“同志們,趙長天同志認為形勢已經到了危急時刻,一些水庫的水位已經接近危險界限。他提議,應該馬上啟動應急方案、進行群眾的轉移工作,大家都是什么意見?”

張子蘭面色嚴肅的說道。

此刻,她的心理也十分忐忑。出于一個縣長的職責,她必須要為群眾的生命安全考慮,只要有發生災難的可能性,她就要力爭未雨綢繆、提前做出布置。

但是,趙長天所做的應急方案中,涉及到撤離的群眾數量實在太多了一些,已經超過了幾萬人,光是大河鎮、臨河鎮加到一起就接近兩萬人。

這么龐大的人員數量,再考慮到如此惡劣的天氣。如果一旦決定開始撤離,其難度是可以想象的。老百姓肯定會想著帶上家中的財物,可光憑手拿背抗,能帶出多少?

在不放心家中財物的情況下,老百姓能否愿意并配合撤離工作?

再有,撤離之后的人員,將被安置在空曠的高海拔地帶,沒有房屋,只能憑借百姓自帶的雨具進行防雨,老百姓所攜帶的財物會不會受到損失?老百姓能堅持多久?會不會剛安排完撤離,這些老百姓又自行返回家中。

退一萬步講,即使成功的完成了撤離工作,可如果災難沒有發生,那將如何向幾萬老百姓交代?

一想到這些問題,張子蘭就感覺無比的焦慮、煩躁。

她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此時內心的真正想法,究竟是希望常委會能通過應急方案?還是通不過?

“我反對,從目前的情況看,大凌河的水位還遠遠沒有達到危險水位,縣里的水庫也是如此,發生潰壩的可能性很小。

而且,依照趙副縣長的方案,我們縣要撤離的人員將達到數萬人。數萬人啊,同志們,這是什么概念?那是上萬家庭啊,不是說光把人撤走那么簡單的,那涉及到了大量老百姓的財產。

如果撤離之后,卻什么也沒有發生,縣委縣政府將如何向人民群眾交代?”

統戰部部長林保全率先表示了反對。在林保全心中,這次對趙長天的反對,很大程度上確實代表著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我也反對,我認為林部長說的非常有道理。在這個時候進行轉移工作,是沒有道理的,是一種勞民傷財的行為,是會激起民憤的。”

武裝部部長錢東海附和了林保全的意見。

接下來,其余的常委陸續做了發言。

最終,11個常委中,不算趙長天本人,包括張子蘭在內只有三個人支持馬上進行轉移工作。

馮長遠倒是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說了一句“現在的局勢還沒有到需要安排撤離的程度。”

雖然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趙長天還是感覺十分壓抑。

“同志們,我希望你們能認真、仔細的考慮一下。在可能會到來的災難面前,什么才是做重要的,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也許,在撤離之后,真的什么也不會發生,我們會背上決策草率的評價,會被一些百姓批評,但除此之外,我們還會損失什么?

可如果災難真的發生了,卻因為在座的諸位沒有及時做出決策,而導致無數條生命被洪水吞噬。那么,這不僅僅是失職的問題,而是一種犯罪。”

說完這些話之后,沒有看面面相覷的常委們,趙長天甚至沒有等到常委會宣布結束,就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了會議室。

回到辦公室之后,趙長天左在椅子上,深呼吸了幾次,平穩了一下憤怒的情緒。

雖然,對于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他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但真正面對的時候,他仍然感覺難以接受。

等到情緒穩定了一些,他知道,到了這個時候,他只能按照原定的計劃執行了。雖然難度會增加許多,但他已經沒有其它的選擇了。

趙長天拿起桌上的電話,分別給胡利、王軍等人撥打了電話,告訴他們可以啟動先期計劃,以廣播的方式通知處于危險地帶的老百姓做好轉移準備。

為了不引起老百姓的恐慌情緒,趙長天再次叮囑了以前就曾經囑咐他們過的話,必要時可以用自己的名義進行安撫。

之所以這樣叮囑,是趙長天自信自己在民間擁有一定的聲望和影響力。

趙長天非常鄭重的告訴他們:實施轉移的時間為晚上九點,真正開始轉移的時候,要做到不漏掉一個人。

對胡利他們安排完之后,趙長天靠在椅子上,考慮著是否還有遺漏的地方。

胡利、王軍他們負責的處于危險地帶村子,一共接近30個,全都是處于危險水庫下游很近的地方。

一旦水庫發生潰壩,洪水會在10分鐘之內沖到這些村子。

趙長天估計,安排這些村子里的人員撤離,在事先有了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半個小時應該能夠完成撤離工作。

他安排提前一個小時撤離,已經留出了相對充分的時間。

經過一番仔細的思考,確認沒有什么疏忽的地方之后,趙長天穿上雨衣離開了辦公室。

水庫下游的村子已經安排好了,那現在就剩下了大凌河沿岸的兩個鎮、以及這兩個鎮管轄的幾個村子。

這些地方,趙長天打算親自去安排撤離工作;。畢竟,涉及到兩個鎮的撤離,是需要鎮里的主要領導給予配合的,已經不是胡利他們可以完成的了。

下樓,出了樓門,頂著頭頂的大暴雨,趙長天深一腳淺一腳的向著自己的車子走去。

此時,地上的積水已經沒過了腳面。

找到車子,上車之后,趙長天發動引擎,駛離了縣政府,向著大河鎮的方向開去。

道路上的積水非常嚴重,為了不發生事故,趙長天雖然心理焦慮,但也只能降低車速緩行。

正常情況下,到大河鎮只需要半個小時的車程。但在這種路況和天氣下,趙長天用了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才趕到了大河鎮。

趙長天看了看表,此時,已經接近晚上八點,留給他的時間,只有兩個多小時了。

他徑直把車開到了大河鎮鎮政府,

大河鎮黨委書記張秀芳、鎮長張向東正在等候趙長天的到來。

趙長天注意到了張秀芳眼中流(露)出來的濃濃的關切,不由心理一暖。瘋狂書庫[WWW.wansHuba]

但此刻,顯然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簡單的與他們寒暄了幾句之后,在兩個人的陪同下,趙長天熟門熟路的來到了鎮廣播站。

調試了一下聲音之后,趙長天沒有耽擱時間,開始了他對全鎮居民的廣播:“各位鄉親,我是趙長天,我今天晚上連夜趕回鎮上,是有一件事情要做,需要你們的配合。”

說到這里,趙長天的聲音稍稍停頓了一下,他要留給人們反映的時間。

趙長天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大河鎮的上空回蕩,穿越了暴雨的阻隔向鎮上的各家各戶傳播。

聽到他的聲音,聽到他的講話,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伙計,無論老少,無論男女。

正在看電視的人,關掉了電視機。

打麻將的人把手中的牌扔在了桌子上。停止了打麻將。

聊天的人停止了談論。

所有的人都望著同一個方向,傾聽同一個聲音。

這個人,雖然已經離開了他們一年的時間,但關于他的事跡、關于他的傳說,依然在這片土地上持之以恒的上演著。

“鄉親們,四天前,下了大暴雨,從那天開始,雨水就沒有停過。從今天中午開始,又下起了大暴雨,直到現在,雨勢還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

我要告訴大家的就是,由于大凌河的水位持續上漲,現在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程度。上游的一些水庫,很可能會在不久之后潰壩、給大凌河帶來巨大的沖擊。

因此,為了預防大凌河掘堤可能會給大家造成的危險,我要求大家能暫時從家中撤出來,穿上雨衣、或是打上雨傘、去到地勢高的地方、到鎮南的橫嶺上。

當然,如果在嶺東、嶺北的村子里有親戚或是朋友的,也可以暫時借助到他們家里。

大家可以帶上家里的一些貴重財物,但考慮到現在的惡劣天氣狀況,為了不影響撤離的速度,大家所帶的財物不能過多。

現在是八點,我希望大家能在九點半之前已經全部從家中撤出。大家不要慌、不要亂,要有秩序的撤走。

年輕力壯的要多幫幫老人、小孩兒。

我希望任何人都不要有僥幸心理,洪水無情,如果大凌河真的掘堤了,還留在家里的人,很可能會被洪水卷走。瘋狂論壇

生命是最寶貴的東西,每個人只有一次,我希望大家不要拿自己和家人的生命開玩笑。

兩個小時,最多兩個小時,如果還沒有發生洪水,大家就可以回到家里。

大家只需要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對自己的生命安全做出預防。

我在這里拜托大家了,一定要抓緊時間撤離。”

趙長天的聲音清晰的傳到了鎮上居民的耳中,本來,趙長天的發言中所蘊涵的內容,是能引起人們恐慌的。但是,在他堅定有力的聲音中,人們雖然心理依舊害怕,卻沒有引起混亂。

站在鎮政府的高處,俯瞰全鎮的情況,趙長天欣慰的點了點頭。他最擔心的就是,一旦引起老百姓恐慌,在心生恐懼的情況下,會造成秩序的混亂,給撤離工作增加難度。

在趙長天視線中,片刻之后,已經有老百姓穿著雨衣,手里拎著、肩上抗著東西向著橫嶺的方向走去。

看到這里,趙長天從高處走了下來,向著身旁的張秀芳、張向東叮囑道:“你們一定要組織人員維持好撤離的秩序,還要挨家挨戶的檢查,確認不能有任何老百姓還留在家中。

等大家都撤到嶺上之后,也要維持好秩序。要保證在十點之前,不能有任何人返回鎮上。

秀芳,你馬上安排幾個人分別去大河鎮所屬的三個位于大凌河沿岸的村子,讓他們分別組織老百姓撤到小崗山或是玉龍山上,為了不引起百姓的恐慌,讓他們以我的名義去組織撤離工作。”

張秀芳點了點頭,“我馬上安排。”

“向東,如果遇到實在不想撤走的百姓,就需要你拿出魄力來,一定要給我想辦法把人給我撤走。”

趙長天又望著張向東叮囑道。

“老板,你放心吧,我保證完成任務。”

張向東幾乎是拍著胸脯做出了保證。

趙長天滿意的點了點頭,“我現在要馬上去臨河鎮,這里就交給你們了,不用送我,你們抓緊時間安排工作吧。”

“這是一場艱苦的戰斗,我希望我們能取得最后的勝利。”

臨別前,趙長天向是對著兩個心腹,也向是對著自己堅定的說道。

駕車離開大河鎮的時候,時間是晚上八點半,趙長天看到了越來越多的人扶老攜幼的走出了家門。

車子駛出大河鎮,順著大凌河沿岸的公路,向著幾公里遠的臨河鎮駛去。

一邊小心翼翼的開著車,趙長天的腦海中掠過鄰河鎮兩位主要領導的資料。

臨河鎮黨委書記周強是郭青云一手提拔起來,與趙長天的關系一向不錯。鎮長黃平是縣紀委書記黃峰的堂弟,趙長天與這個人也有過數次接觸,關系也比較融洽。

對于這兩個人能否配合自己工作、安排臨河鎮上的居民撤離,趙長天心理殊

無把握。

畢竟,自己沒有得到縣委的授權,在這樣重大的事情上,無權命令這兩個人進行這樣的大動作。

但是,無論這兩個人是否選擇合作?趙長天已經下定了決心,臨河鎮上的老百姓必須要撤離。

只是,沒有這兩個人的配合,在難度上將會增加很多。而且,臨河鎮還有兩個位于大凌河沿岸的村子。

如果這兩個人不安排人手去組織這兩個村子的撤離工作,而是趙長天親自前往的話,在時間上還能否來得及?他心理沒底。

在一路的思索中,十幾分鐘之后,趙長天抵達了臨河鎮鎮政府。

由于縣長張子蘭在下午發布的通知,因此,鎮政府此時還燈火通明,顯然,鎮領導以及工作人員還堅守在工作崗位上。

車子駛進鎮政府大院兒的時候,盡職的門衛詢問了趙長天的身份。當得知來者是常務副縣長趙長天的時候,門衛連忙給書記、鎮長辦公室打了電話。

因此,當趙長天的車子開到鎮政府樓前的時候,周強和黃平已經從自己的辦公室迎到了樓門前。

下車之后,趙長天和這兩個人打過招呼、簡單的寒暄了幾句。

看得出來,這兩個人對于趙長天冒著大雨在這個時刻造訪,有一些驚訝的感覺。

在周強和黃平的陪同下,趙長天到了周強的書記辦公室。

趙長天看了看表,此刻,已經接近八點五十分。

抑制著內心的焦急,趙長天連坐都沒有坐,單刀直入的挑明了自己來意。

“老周、老黃,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們配合,我要求你們馬上組織鎮上的居民撤離,撤到你們鎮西地勢較高的斜嶺上。”

聽到趙長天言簡意賅的兩句話,周強和黃平有些瞠目結舌。

此前,他們沒有接到縣里的任何通知。按理說,要進行這樣的大動作,縣里一定會打電話提前通知他們做好準備工作的。

“趙縣長,怎么這么突然,事先沒有任何通知呢?在沒有做好群眾心理工作的情況下,組織上萬人撤離,很容易造成混亂啊。”

周強斟酌著說道。他注意到趙長天的表情有一些焦急。

“是啊,趙縣長。能否給我和周書記一些時間,讓我們先派出工作人員挨家挨戶做一些思想動員工作。”

黃平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他對于這位堂哥非常推崇的年輕副縣長,心理沒有任何怠慢的意思,只是,要進行這樣的大動作,如果在沒有事先動員的情況下、就倉促進行,很容易造成一些無法控制的混亂局面。

“老周、老黃,時間緊迫,我不聽你們的任何困難和解釋,我只要求你們馬上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趙長天的語氣已經帶上了一絲(強)硬的意味。

沒有辦法,時間已經越來越緊張。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不想和這兩位平時關系不錯的鎮領導用這種語氣說話。

“趙縣長,必須要馬上撤離嗎?”

周強呼吸有些急促。他的臉上明顯的流(露)出激動的表情。

“人命關天,大凌河隨時都可能會有掘堤的危險。必須馬上撤離,如果不能盡快完成撤離,老周、老黃,你我都將是罪人。你們馬上帶我去廣播站,我要對全鎮居民發表廣播。

老周、老黃,我趙長天在這里保證,如果因為此事造成了什么后果,責任由我一力承擔。”

說到后面一句話的時候,趙長天的聲音中已經帶上了一股凌厲的氣息。

周強和黃平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對方的心意。趙長天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有什么責任,他一力承擔。”

本來還打算向縣里打電話請示的周強迅速放棄了這個想法、做出了決定,他估計黃平也是如此。

畢竟,如果大凌河真的掘堤。臨河鎮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他們自己的生命安全都要受到威脅。

而且,趙長天已經表示會承擔責任,以他們長久以來對趙長天的了解,知道他是個信守承諾的人。站地址[wap.]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撤離工作是趙長天的私人決定?還是縣里形成的決議?對他們來說,意義已經不大了。瘋狂[萬書吧更新]

“趙縣長,我們執行你的指示。”

周強和黃平這對在昌縣各個鄉鎮中配合最默契的搭檔,幾乎是同時的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好,老周、老黃,你們一定不會后悔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現在,老周你陪我去廣播站。

老黃,你馬上安排人手去你們臨河鎮管轄的位于大凌河沿岸的兩個村子,組織那里的老百姓撤離,撤到附近地勢高的地方。

務必要保證不能漏掉一個人,而且不能有中途返回的情況發生。

你可以讓他們以我的名義組織撤離工作,讓他們告訴老百姓,如果撤離之后、卻沒有發生洪水,讓他們來找我趙長天算帳。”

趙長天分別向兩個人做了交代。

周強、黃平重重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周強領著趙長天向廣播站走去,黃平則是步履充忙的去安排趙長天交給他的任務。

到達廣播站之后,試了一下聲音,趙長天開始了廣播:“各位臨河鎮的父老鄉親,我是常務副縣長趙長天,相信你們都應該聽過我的名字。

在去年秋天組織大家銷售水果的時候,我曾經多次來過鎮上。

前不久抗旱的時候,我也來過這里幾次。

我和你們中的許多人都說過話,也去過一些人的家里。

王鐵蛋、周大順、李萬山、趙青,你們的家里我都曾經去過。”

說到這里,趙長天的聲音稍稍停頓了一下,在組織語言的同時,給人們留下一個反映的時間。

趙長天的聲音在臨河鎮上空回蕩,鏗鏘有力的聲音沖破了雨水的阻擊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

臨河鎮的老百姓們,對于這位年輕的副縣長基本是耳熟能詳。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也許不知道馮長遠,也許不知道張子蘭,但卻大都知道這個年輕的副縣長。

只因為,這個人曾經踏踏實實為他們做了很多事情。在民間風評中,這個人是昌縣多年以來最為老百姓著想的一個干部。

因此,人們自覺的停下了正在進行的一切活動,認真的傾聽著他的聲音。

“我今天來到這里,是要做一件事情,需要你們每一個人的配合。瘋狂當我說出來之后,我希望大家要保持鎮定。

如果你們相信我,就不要慌張,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由于這幾天持續的降雨,大凌河的水位上漲得很快,上游的水庫也是如此。

在這種情況下,大凌河可能會有掘堤的危險。因此,我要求大家能夠防患于未然,主動撤離鎮上,去到鎮西地勢很高的斜嶺上。

等到危險解除的時候再回來。

由于時間緊迫,為了不影響撤離速度,每個人只能攜帶不影響撤離的少量貴重財物。

大家必須要抓緊時間,要在十分鐘之內走出家門。

而且,大家必須牢記,要有秩序的撤離,不能因為個人的慌亂而影響到大家。

我還要求大家,年輕力壯的要照顧好老人、兒童。我希望大家能彼此團結互助,共同面對這場災難。

接下來,鎮領導會組織工作人員去鎮上疏導、引領大家撤退,請大家配合他們。

我懇切的叮囑大家,為了個人的生命安全,請大家務必要撤離。如果在撤離之后,卻沒有發生洪水,大家的所有損失由我負責賠償給大家。

我說到就會做到。

好了,我的講話就是這么多,請大家抓緊時間撤離。”

結束了廣播發言之后,趙長天看了看表,時間已經走到了九點鐘,留給這里的撤離時間,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聽完趙長天的講話,不等他吩咐,周強已經自覺的去安排鎮政府的工作人員去鎮上組織老百姓的撤離工作。

趙長天站在高處,一邊俯瞰著鎮上的人員撤離情況,一邊想著自己在所有危險地帶的安排。

到了此時,他該做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大半。剩下的,就看具體的執行情況。

他最有信心的,就是大河鎮,他相信大河鎮一定會順利、圓滿的完成撤離任務。

其次,就是胡利負責的那些村子。對于他的能力,趙長天非常有信心。

至于其他人所負責的區域,趙長天整體上非常有信心,但他擔心的是撤離工作會有疏漏。

哪怕只是極少數人沒有撤離,從而導致人員損失,趙長天都是會留下遺憾的。畢竟,這件事情他策劃了太久的時間,甚至用殫精竭慮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只有這里,是趙長天最沒有信心、也是最不放心的一個區域,因此,趙長天才決定留在這里親自進行監督。

這是他經過反復考慮、權衡之后,才制定的方案。

把這里交給其他人負責,他根本放不下心來。

劉常清那里,趙長天倒是沒有太多擔心。對于劉常清的能力,趙長天非常清楚。

如果說在擔任常務副市長的時候,劉常清的缺點是還欠缺一些在大事上的果斷,在大局觀、視野和格局上有些狹隘。那么,自從進京、并在回來擔任市委書記之后,劉常清這方面的不足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

這種變化,在趙長天與劉常清多次的談話中,能清晰的感覺得到。

因此,趙長天斷定,劉常清在下定了決心的情況下,他一定能排除困難,做好凌縣的人員撤離工作。

思緒回到眼前,隨著時間的緩慢流逝,在趙長天的視線中,越來越多的老百姓走出家門,向著鎮西的方向走去。

臨河鎮領導班子的工作能力在此刻得到了體現,數十名工作人員冒著頭頂的大雨,站在大街上疏導秩序。

在這種情況下,撤離的秩序非常井然,沒有因為老百姓的恐慌情緒而引發(騷)亂。

趙長天每隔一段時間,會看看手表。

當他第三次看表的時候,時間走到了九點二十分,無盡的人流已經布滿了整個街道,大部分群眾都已經走出了家門。

一條長龍蜿蜒著向著鎮西的方向延伸。

周強、黃平也已投入到了組織群眾撤離的工作中,兩個人手中拿著擴音器大聲的吆喝著。

趙長天點了點頭,眼前的局面,比他想象中要順利了很多,撤離的人群比較安靜,只有一些孩子的哭鬧聲會不時響起,他所擔心的一些場面并沒有出現。

如果按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再有20分鐘,撤離工作就將完成。

不知不覺,時間又過去了五分鐘,雨勢又大了一些,街道上的積水幾乎已經淹沒了膝蓋。

天空的閃電幾乎一道接著一道,這些閃電在此刻卻仿佛成了人們撤退的照明工具。

不知道胡利他們怎么樣了?

不知道劉常清那里是否順利?

張秀芳、張向東那里的撤退工作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遠在順城的家人此刻一定在掛念著自己吧?

寒月此刻也許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大雨惦念著自己吧?

在這風雨交加的夜晚,在這與時間賽跑的時刻里,趙長天忽然有一些想念遠方的家人和肚子里懷著自己孩子的女人。

又是二十分鐘過去了,鎮上的撤退工作已經圓滿結束,數以千計的老百姓已經走出了鎮子、撤到了斜嶺上。

經過鎮政府工作人員的確認,沒有一個老百姓還留在鎮上

趙長天看了看表,此刻,剛好是九點五十分。

趙長天下達了指令,所有的鎮領導、以及工作人員迅速向斜嶺撤退。

趙長天趟著雨水,在電閃雷鳴中、向著斜嶺走去的時候,他想起了劉常清,那里才是趙長天整個布局中最為重要的一個地方。

劉常清那里的群眾轉移工作應該結束了吧?凌縣雖然是一個大縣城,但他那里畢竟早在幾個小時之前開始了轉移行動。

在趙長天關注劉常清的時候,劉常清也同樣關注著趙長天。

凌縣的撤退工作在九點多的時候就已經完成。此時,他正在趕回市委的路上。

十分鐘之前,也就是九點四十分,他接到了省委書記王林在車上打給他的電話。

在電話中,王林先是詢問了劉常清所在的位置。

劉常清向王林匯報了自己正在凌縣,接下來,不等對方發問,就把自己組織凌縣群眾撤退事情以及緣由向對方進行了簡單的匯報。

并對自己在撤離方案沒有獲得常委會通過的情況下,就專權獨斷的行為向王林自請處分。

當時,在劉常清想來,這件事情早晚省委領導都會知道,還不如早做坦白、還能爭取到一些主動。

他已經做好了接受王林批評的心理準備。對于這位(性)格有些暴躁的老人,劉常清在心理多少有些發憷。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王林居然對他撤離凌縣群眾的做法表示了高度的肯定和贊揚。

這種程度的來自上級領導的褒獎,在劉常清的仕途生涯中,還是第一次。

在他的疑惑和欣喜中,王林向他通報了一些情況:大凌河上游的錦市、安市,有一些水庫在晚上八點多相繼潰壩,目前損失情況還無法統計,但至少有十幾個村子被洪水席卷一空。

由于個別干部瞞報、漏報,導致這些重大的信息直到臨近九點的時候才上報到當地市委,當地市委第一時間將情況向省委做了匯報。

按照他的估計,如果再有一定數量的水庫潰壩、加上各個同樣暴漲的中小河流的不斷注入,會對大凌河中下游形成巨大壓力、甚至會導致掘堤,將給大凌河中下游沿岸的數個鄉鎮、幾十個村子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周正高建議,要對大凌河中下游沿岸的所有居民,實施緊急撤退。

省委省政府了解到這個情況之后,高度重視。

省委幾個主要領導經過緊急磋商之后,決定分頭前往安市、錦市、順城市指導當地的防汛抗洪工作。

省委書記王林負責的就是順城市。

通過與王林的通話了解到的這些情況,劉常清一直懸著的心算是放了下來。

從自私的角度考慮,也就是說,無論大凌河是否會掘堤,用通俗的話來形容:在這次類似于賭博的決策中,他已經處于穩賺不賠的境地。

王林向劉常清簡單的介紹完這些情況之后,讓劉常清馬上趕回市委主持大局。

并讓他利用移動電話,抓緊時間向順城市下屬的各縣發布轉移危險地區群眾的指令。

劉常清沒有耽擱時間,向凌縣的干部交代了幾句之后,坐上車,指示司機以最快的速度趕回縣委。

在車上,劉常清迅速的給包括昌縣在內的三個縣的縣委書記撥打了電話,要求他們立刻對各縣所屬的水庫進行監控,一旦發現有水庫達到危險水位,立刻組織水庫下游危險地帶的群眾轉移。

在打給昌縣縣委書記馮長遠的電話中,除了要求他對縣里的水庫進行監控,劉常清還措詞嚴厲的要求昌縣縣委馬上組織人手對大凌河沿岸的兩個鎮以及村子進行群眾轉移工作。

接連打完幾個電話之后,劉常清靠在椅背上,仔細的想著還有沒有疏漏的地方。

確認沒有疏漏之后,劉常清的心情松弛了一些,他自然的想起了趙長天。

“小趙,你又幫了我一次啊。”

劉常清在心里發出了一聲欣慰的嘆息。

與劉常清的心情截然相反,馮長遠此刻充滿了焦慮。

接到市委書記劉常清的電話之后,馮長遠感受到了劉常清語氣中的嚴厲。

雖然劉常清沒有詳細說明,但僅僅從他的簡單的幾句話里流(露)出來的某些內容,已經讓馮長遠感覺了事情的緊迫(性),省委書記王林親臨順城指導防汛抗洪事宜。瘋狂論壇

不需要多想,馮長遠已經明白了這其中所蘊涵的分量。

如果不是大陵河已經確實到了非常緊急、危險的程度,王林怎么會大半夜的跑到順城來,劉常清又怎么會直接下達了轉移群眾的命令。

因此,馮長遠沒敢耽擱任何時間,直接下令召開常委會。

可是,當眾人聚集到會議室的時候,卻發現少了一個人,那就是常務副縣長趙長天。

等待了一分鐘,馮長遠派人廣播了幾次,趙長天依然沒有出現。

“趙長天,他簡直是無組織無紀律,大家都在堅守崗位,就他一個人不知所蹤,簡直是胡鬧。”

林保全憤慨的說道。

馮長遠瞪了林保全一眼,林保全訕訕的閉上了嘴巴。

此時,馮長遠已經有些后悔沒有在常委會上支持趙長天的提議了。

在市委的督促下,現在才進行群眾的轉移工作,顯然已經非常被動。

而且,從劉常清的嚴厲語氣中,他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甚至擔心還來不來的及撤走所有的群眾。

干咳了一聲,馮長遠皺著眉頭說道:“情況緊急,不等趙長天了。現在我宣布市委劉書記緊急下發的任務,劉書記要求我們縣馬上組織對大凌河沿岸的兩個鎮、以及幾個村子的群眾進行轉移工作。還有,要對縣里的各個水庫進行監控。

現在,我布置任務,錢東海你….”

正在這時,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了,縣委辦副主任李向飛走了進來,確切說是沖了進來。

馮長遠的講話被打斷。

12個常委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馮長遠面色一沉,正想要說些什么。可在發現了李向飛的表情時,他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李向飛一臉的驚惶,仿佛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馮書記,大事不好了,我剛得到消息,大凌河掘堤了。”

李向飛沙啞著嗓子,幾乎是帶著哭腔的喊出了這些話。

馮長遠難以置信的看著李向飛,他感覺腦袋嗡嗡作響,眼前仿佛一片空白。

會議室內,所有人的臉色瞬間一片煞白。

張子蘭的身體晃了一下,眼中充滿了呆滯。

每個人都知道大凌河掘堤意味著什么,兩個鎮、數個村,兩萬多老百姓。

大凌河掘堤,將有多少人會被洪水卷走?是數千?還是上萬?

馮長遠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自己的仕途算是完了,

張子蘭腦海中首先掠過了無數條生命被洪水卷走的凄慘畫面,她感覺自己是一個罪人。

她心中充滿了懊悔,為什么沒有堅定的支持趙長天?為什么要顧忌那么多所謂的影響?

在如此眾多的生命面前,仕途和官位有那么重要嗎?

此刻,她忽然理解了趙長天那些看似一意孤行、在所有人都不支持的情況下、依然要做些令人不理解甚至是嘲笑的工作。

但如今,無論再是如何后悔,一切都已經晚了。

也許,她此生都要背負這樣一個巨大的(陰)影生活。她曾經躊躇滿志的仕途生涯也就要因此劃上句號了。

所有的抱負、所有的理想,都已經被完全擊碎。

正當會議室內的眾人各自沉浸在不同的思緒、但同樣痛苦的心情中的時候,縣委辦的另一個副主任沖了進來,連腳步都沒有停,聲音顫抖的喊道“馮書記,剛得到消息,有二個水庫潰壩。”

馮長遠目光呆滯的看著那個副主任,仿佛身體已經失去了靈魂。

二個水庫,每個水庫下游會有兩到三個處于危險地帶的村子,這意味著什么?

一個村子在千人左右,又將有多少人被洪水席卷?有多少人能活下來?

馮長遠腦海里機械的計算著這些數字,“也許,我是一個罪人。”馮長遠腦海里忽然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又是兩千多人。”

張子蘭喃喃自語著。她的眼角忽然有淚水流下,她恍若未覺的、呆呆的盯著前方。

其它的常委們,無論平素(性)格堅韌的黃峰,還是深沉大度的李濤,或者是狡猾善辯的林保全,均都是面色沉重。

這個時候,他們都想起了趙長天在不久前的那次常委會上所說的那些話,他們想起了他離開時那孤獨、落寞的背影。

對于他們來說,群眾沒有被及時轉移,他們雖然不是直接責任人,但是,在這樣一起重大事件、災難面前,他們也難逃相關的責任。

更何況,只要是一個有良知的人,怎么可能會對無數條生命的逝去而無動于衷呢。

在眾人各自不同的心思和心情中,又一個縣委辦的副主任沖了進來,幾乎是哭喊著說:“馮書記,又有一個水庫潰壩了。”

會議室內一片安靜,只有這個副主任蘊涵著凄厲的聲音在回蕩。

“又是上千人!”

馮長遠嘴唇翕動著,他的腰佝僂著,腦袋幾乎垂到了桌面上。

“馮書記,必須馬上向市里匯報,請求市里聯系駐軍進行緊急救援工作。”

張子蘭用力的擦干了臉上的淚水,大聲說道。

她心中的想法很簡單,既然災難已經發生,自己的錯誤已經犯下,怨天尤人已經于事無補,此刻,能做的就是盡全力搶救還有生還希望的群眾。

馮長遠楞了幾秒鐘,收回了一些神志。他知道,張子蘭的提議是他必須要做的。

顫抖著雙手,馮長遠拿出了電話,想了想,他撥打了市長唐慶天的移動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

“長遠,你們那里情況怎么樣了?省委王書記和市委劉書記都在我身邊,我們正打算要去你們昌縣呢。”

唐慶天的聲音充滿了焦慮和急切。

“唐市長,大凌河掘堤,縣里有三坐水庫也潰壩了,人員還沒有來得及撤離,我現在向市里請求聯系部隊進行救援工作。”

馮長遠幾乎是一口氣的說完了想說的話。

“什么?你說什么?大陵河掘堤、水庫潰壩,你連一個人都沒有給我撤出來,馮長遠,你這個縣委書記是怎么當的?我們馬上去大河鎮,你和張子蘭在縣政府門口等著,和我們一起過去。”

唐慶天幾乎是吼叫著說出了這些話。

隨后,唐慶天掛短了電話。

可見,他心中的氣憤與惱火已經達到了極點,對于馮長遠這個心腹手下沒有留絲毫情面。

呆呆的望著手中的電話,馮長遠內心一片苦澀。他不怪唐慶天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話,他能理解對方。

也許,因為這場重大災難,不僅僅是他的仕途就要終結,估計唐慶天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

會議室內的眾人,幾乎都聽到了唐慶天的怒吼聲。瘋狂論壇[本書由萬書吧更新]

此刻,無論是否和馮長遠有恩怨,沒有人幸災樂禍。

接下來,常委們就那么靜靜的坐在會議室里等著,每個人心理都很沉重。

本來,按照常理,馮長遠或是張子蘭應該爭取主動,馬上派出縣里所屬的相關人員去潰壩水庫、以及大凌河沿岸實地了解情況、實施救援。

但此刻,馮長遠處于萬念俱灰的狀態,張子蘭則是沉浸在無限的愧疚和自責之中,兩個人都已經處于失魂落魄的狀況。

馮長遠只有一個念頭,他只想等到領導們來了之后,帶他們去災難現場。

之后,也許就是他被組織處理的時候了。

何況,在如此重大的災難面前,他即使派出縣里那些為數不多的人員,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亡羊補牢已經不適合他所面臨的情況了。

黃峰和李濤先后提出了類似的想法,馮長遠都搖搖頭、沒有做出其它反應。其它的常委們看到這種情況,也都只能暗自嘆息,咽下了想說的話。

他們都看出了馮長遠情緒上的消極。事實上,他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張子蘭的目光仿佛失去了焦距,眨也不眨的盯看著前方。

常委們彼此面面相覷,他們心理清楚,兩個縣里的主要領導已經方寸大亂,失去了正常的領導能力。

他們居然在這種重大的災難面前,沒有做出任何工作安排,只是坐等市里支援,這顯然是不妥、失職的。

二十分鐘后,馮長遠站了起來,“張縣長,我們出去吧,總不能讓領導們到了之后還等我們吧。”

說完之后,馮長遠向外面走去。

其它人注意到,縣委書記的腰佝僂了一些,雖然腳步很快,但似乎有些不穩。

張子蘭在臉上胡亂抹了幾把,機械跟在馮長遠身后走了出去。

馮長遠和張子蘭下樓,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們發現,雨勢已經減弱了很多,此刻,雨水的強度只有中雨的水準。

兩個人各自上了自己的專車,指示司機把車開到了縣政府大門外,停靠在路邊等著領導們的到來。瘋狂

十幾分鐘之后,由七、八輛車組成的車隊載著省委書記王林、以及市里主要領導抵達昌縣。

路過縣政府的時候,車隊沒有停下來、甚至都沒有減速。

馮長遠和張子蘭的車緊緊跟在車隊后面,向著大河鎮的方向駛去。

劉常清和省委書記王林坐在了同一輛車里,兩個人的面色都非常嚴肅。

只是相比于王林內心的焦慮,劉常清雖然心理也非常焦慮,但他還抱著一份希望,這份希望來源于趙長天。

“常清,我們的黨員干部,危險意識已經降低到了如此令人感覺失望的程度了嗎?短短幾天內,兩場大暴雨,都沒有引起足夠重視。

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意識到,在這種情況下,可能會發生的洪澇災害嗎?

常清,那是成千上萬條生命啊,他們怎么可以這么不負責任?”

王林痛心疾首的說著。

看著這個年近六旬的老人滿面怒容的樣子,劉常清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他清晰的記得,在不久前,昌縣縣委書記馮長遠向市長唐慶天匯報完令人震驚的消息之后,當老人知道了大凌河決堤、三坐水庫潰壩,數萬人沒來得及撤離時,老人面色鐵青、怒發沖冠的指著所有的市領導大罵了一痛。

在來昌縣的路上,又陸續收到消息,全省氛圍內,普降大暴雨的幾個市有數十坐水庫潰壩。

僅僅在順城,包括昌縣在內,四個縣加到一起,有十三個水庫潰壩。

在所有潰壩的水庫中,其下游危險地帶的群眾被成功轉移的只有不到半數,共有七坐水庫下游的危險村莊沒來得及轉移群眾。

其中,水庫最多的昌縣雖然潰壩的程度相比之下最輕。但是,三坐水庫下游涉及到的將近十個村子,卻沒有一個來得及轉移。

從這個角度看,即使不包括大凌河決堤的因素,昌縣的防汛工作無疑也是最失敗的。

綜合考慮昌縣的受災情況,兩個鎮、十多個村子,數萬人生死不明。

人們正躺在床上睡覺、或是傾聽外面的風雨聲時,當大洪水遽然降臨時,能有多少人逃出生天?

事實上,劉常清的心情也非常惡劣。全市潰壩的十三坐水庫中,居然只有六坐轉移了群眾。

而在此之前,除了趙長天,只有東山縣的縣長向市里發出了預警,表明縣內管轄的十坐水庫有幾坐非常危險,并果斷的轉移了水庫下游危險地帶的群眾。

從目前知道的情況中,除去凌縣,全市范圍內東山縣的損失最小,只有一坐水庫下游的群眾沒來得及完全轉移。

初步確認,有部分群眾被洪水沖走,估計有幾十人的數量。

至于凌縣,由于自己的親自坐鎮,才確保了縣城以及幾坐危險水庫下游的群眾得到了轉移,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任何人員損失。

西山縣的水庫潰壩數量是最多的,總共十五坐水庫中,有四坐潰壩,幾乎達到了四比一的比例,而且七下游群眾都沒有進行提前轉移,有十一個村子遭遇了洪水席卷。

但根據目前的情況判斷,拋去凌縣不算,其它兩個縣加起來的損失也遠遠比不上因為大凌河決堤給昌縣造成的損失。

畢竟,昌縣有兩個鎮、而且是兩個各自包含了上萬人口的大鎮受到了洪水的沖擊。

雖然目前受災的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但根據常識判斷,距離大陵河咫尺之遙的這兩個鄉鎮,將很可能承受滅頂之災。

“唐慶天的心情一定很糟糕吧。”劉常清突然想到了自從自己上任以來,就和自己斗的不亦樂乎的對手。

王林到達市里之后,第一個批評的對象就是唐慶天。

唐慶天被批得幾乎體無完膚。

雖然劉常清在潛意識中,有著一股難言的痛快。但同時,也未嘗沒有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

雖然在凌縣轉移群眾的決策上,他處理得很好,但如果昌縣的的損失過大,對于他來說,能不能功過相抵還是個未知數。

想到這里,劉常清對趙長天充滿了感激。

如果不是趙長天幾乎用哀求的語氣、一再的堅持讓自己轉移凌縣民眾。那么,此時此刻,他必將陷入到一種痛苦和絕望當中,痛苦的是數以萬計的生命就因為自己的決策而被洪水卷走,絕望的是他的仕途生涯也許就要到此為止。

如果凌縣在群眾沒有轉移之前被洪水摧毀,無論是他還是唐慶天,必須承擔相應的責任,甚至,省里的一些領導也難逃連帶責任。

劉常清估計,也許唐慶天這個對手會在心里感激自己吧?

“立軍,這次真是要感謝劉常清,否則,就不是被王書記狠批一頓那么簡單了。”

在唐慶天的專車上,唐慶天有些感慨的向著自己的心腹——政府辦主任周立軍說道。

“是啊,如果凌縣的老百姓沒有被轉移,恐怕此刻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洪水卷走了。如果真的發生了這種情況,我們市不知道有多少領導干部要承擔責任呢。”

周立軍有些后怕的說著。

“但現在還沒有到真正度過難關的時候,還要看昌縣這兩個鎮的損失情況,如果損失過大,也許劉常清還有可能憑借凌縣的功勞勉強過關,我恐怕是必須要承擔責任了。”

唐慶天眉宇之間難掩憂慮之色。

“老板,我前些日子聽說,昌縣那個很能搞事的常務副縣長趙長天一直在大張旗鼓的進行防汛抗洪準備工作,這件事還一度成為昌縣官場的笑話。

現在看來,成為笑話的不是趙長天,而是笑話他的那些人了。

據說,這個人自從幾天前的那場暴雨開始,就屢次在縣委常委會上極力主張建立應急預案,結果沒幾個人支持他。

在劉常清向各縣下達建立應急方案的指示后,只有昌縣及時的完成了任務,而負責制定方案的就是趙長天。

根據我的了解,幾個小時前,趙長天還在縣委常委會上要求啟動應急方案,提前轉移大凌河、以及水庫下游危險地帶的群眾,但卻遭到了大多數常委的一致反對。”

周立軍仿佛頗為了解的向著自己的老板介紹了趙長天近期的一些表現,語氣之中頗有為趙長天鳴不平的意思。

“立軍,客觀的說,對于趙長天這個年輕人我是很欣賞的。91年的那起震驚全省的特大搶劫案件,他的表現讓我印象深刻,從那時起,我就一直在關注他。

趙長天這些年的表現,除了在政治上顯得幼稚、很不成熟外,在工作能力上幾乎沒什么可挑剔的。

他幾年時間所積累的政績,也許很多官員一輩子都很難達到。而且,他在昌縣民間擁有極高的聲望,這樣的干部在這個時代已經沒有多少了。

有幾次,我都動了愛材的念頭。

這也是為什么,馮長遠一力打壓他,我卻很手出手的原因,還讓你不時的替我留意他的動向。”

說到這里,唐慶天停了下來,頗為遺憾的搖了搖頭。

片刻之后,唐慶天繼續說道:“甚至在今年三月份,發生了對趙長天極其不利的群體上訪事件,我也沒有推波助瀾。瘋狂書庫[]

可惜的是,他是郭青云一手提拔的,而馮長遠又和郭青云的關系鬧得很僵,導致這個年輕人不能真正的為我所用。”

“老板,發生了這么嚴重的事件,我看這次昌縣的領導班子恐怕要大換血了,馮長遠、張子蘭肯定會被問責,免職應該是少不了的處罰,趙長天恐怕也兇多吉少吧?”

周立軍皺著眉頭分析道。

“立軍,你記住一點,在官場上,很多時候只看結果不看過程的。無論趙長天曾經多么堅持要啟動轉移方案,也無論他前期做了多少準備工作,但最終卻是一個群眾都沒來得及轉移,他這個分管防汛抗洪工作的常務副縣長,是必定要承擔責任的。

只是可惜了這么一個年輕的干部了,24歲的常務副縣長,在整個中國也沒有幾個吧,哎……”

說到后來,唐慶天長嘆了一聲。

伴隨著他的嘆息,車內陷入了安靜。

另一輛車內,省委書記王林在發泄了幾句之后,表情憂慮的望著窗外,額頭的皺紋已經堆成了山字。

顯然,這個年近六十的老人正在牽掛著即將達到的大河鎮、臨河鎮的災情。

“王書記,您剛才的話,讓我想起了昌縣的一個干部。據我所知,這位干部,從七月中旬的大旱結束之后,就不遺余力的在昌縣進行防汛抗洪準備工作。”

劉常清看到王林焦慮的情緒稍有一些平復之后,試探著說道。

“常清,你說來聽聽。”

王林隨意的說道。顯然,對于劉常清的話并未太放在心上。

“這位干部是昌縣的常務副縣長趙長天,他認為大旱之后會有發生大澇的可能(性),為此,他專門請教了一些氣象和農業方面的老專家、老同志,從這些老同志的分析中,他認為今年的氣象情況與本地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幾次洪澇災害的年份很相似。

以此為根據,本著防患于未然的原則,趙長天對昌縣存在風險的水庫進行了疏通御洪道、加固大壩的工作。

為此,他還受到了一些領導同志的批評和嘲笑,認為他小題大做。

但這位同志卻不為所動,依然堅持著按照自己的思路開展工作。瘋狂書庫

在四天前,大暴雨開始之后,這位同志更是針對可能會發生的洪水數次提出要建立應急預案,但都沒有在昌縣常委會上獲得通過。

我之所以在昨天頒布在全市范圍內建立防汛應急預案,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受到了這位同志的影響。”

劉常清抓住這難得的機會,不失時機的將趙長天推了出去。至于能否讓趙長天在這位老人心目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心理也沒有多少底氣。

劉常清只是希望,如果他心理抱著的那份希望落空的話,他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爭取為趙長天制造一個能繼續留在仕途上發展的機會。

“哦?還有這樣的事情,看來這位同志的敏感(性)和危機意識還是蠻高的嗎。”

王林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這個時候,他對劉常清的介紹產生了一些興趣。

“在我們順城包括昌縣百年難遇的大旱中,趙長天也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注意到王林表情上的變化,劉常清趁熱打鐵,打算將趙長天進行進一步的介紹。

“極大的貢獻?常清,說來聽聽,這位同志都做了哪些工作?讓你有這樣的評價。”

王林若有所思的望了劉常清一眼。如果到了這個時候,他還猜不出劉常清的某些想法,那他這個省委書記就白當了。但他相信一點,無論劉常清有什么打算,但他卻不會對自己說謊。

而且,因為劉常清剛才的介紹,他倒是的確對這個叫趙長天的干部產生了一些興趣。

“在去年年末的時候,這位同志就敏感的估計到今年春天會有發生旱情的可能(性),因此,他頂著壓力、寧肯得罪一小部分人,也要推行水庫限制放水的舉措。

打算為可能會發生的旱情、多儲備一些水。

為此,甚至還有一些利益受到損失的群眾到市里上訪。如果是不是市委考慮到他所做的工作不是出于私(欲)、而且旱情確實已經初步顯現,恐怕,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因為這件事被調整工作了。

但即使發生了這樣的事,這位同志依然頂著巨大的壓力堅持著他所推行的工作、毫不動搖。

今年三月份,那些曾經到市里上訪的群眾又因為同樣的原因去了省里上訪,如果不是當時恰好趕上他參加省委黨校培訓,恐怕難逃被調整工作的命運。”

劉常清邊說,邊注意著王林的臉色。

王林的表情變化,讓他頗為滿意。

“等等,常清,我想起來了,你說的這件事我有一些印象。我記得,當初應該是東陽同志過問了這件事,應該責成你們順城市委嚴肅處理此事了吧?”

王林接過了劉常清的話頭,他的眉頭又舒展了一些。

“是的,王書記。確實有這件事。”

劉常清點了點頭。

“常清,按照你所說的,這位同志應該是一個堅持原則的人,而且敏感(性)和危機意識都很強,可為什么昌縣卻在這起災難中反映如此遲鈍,這位同志為什么沒有提出轉移危險地帶的群眾?”

王林的語氣逐漸加重起來。

“王書記,我剛剛回到市委的時候,了解到一個情況,趙長天同志曾經在晚上六點的時候提議召開常委會,并在常委會上極力要求啟動應急預案、轉移處于大凌河沿岸、以及水庫下游危險地帶的群眾,但他的提議除了個別人響應,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對。”

說到后面的時候,劉常清的聲音中已經不知不覺的帶上了一絲憤怒。他是真的有些惱火,根據他的了解,趙長天的提議甚至在常委會上遭到了個別人的嘲諷。

“常清啊,看來這次大災難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如果昌縣的某些領導干部能夠把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能夠認真的考慮趙長天同志的提議,災難也許就不會發生。但現在,說什么都晚了,數萬老百姓啊,能有多少人還能生還?”

王林氣憤的說道,隨即,他語氣一轉:“常清,軍分區的部隊什么時候能抵達救災現場?”

“我們從市委出來的時候,部隊也正從凌縣往這邊趕,根據路程判斷,應該能比我們晚到十幾分鐘。”

劉常清稍加考慮,給了王林回復。

“能救一個是一個吧,可在這樣惡劣的天氣情況下,又是晚上,勢必要增加救援的難度啊。”

王林剛剛因為談到趙長天而稍有舒展的眉頭又緊緊的皺了起來。

同王林一樣,張子蘭的眉頭也緊緊的皺著,她的臉色蒼白,眼角還殘留著沒有擦凈的淚痕。

此刻,她已經從初聞噩耗時的那種悲傷和驚惶中努力的掙脫了出來。

她知道,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消極、逃避、悔恨于事無補,那是弱者的行為。她從來也不承認自己是一個弱者。

只是,這次的打擊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她不知道,這次的事件將對她的人生產生怎樣的影響?

為了在仕途上做出一些成績給某些人看,為了證明女人也可以成為官場上的強者,為了給自己爭一口氣,為了實現心中的理想和抱負,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和代價。

別的女人,在她這個年紀、大都已經結婚生子,但她沒有。

別的女人,在這個男權的社會里,或是成為男人的附庸,或是成為溫室里被男人呵護的嬌嫩花朵,或是為了生活出賣尊嚴和靈魂,或是為了所謂的愛情整日沉迷于風花雪月……

她不想成為這樣的女人。

她的想法很簡單、又很艱難,她要和極少數優秀的男人一樣,成為這個社會、這個世界能夠發出自己聲音、主宰自己命運的強者。

可如今,她的這個想法已經基本破滅。

“難道自己未來的人生也要和那些普通平庸的女人一樣嗎?”張子蘭在內心深處不甘的吶喊著。

忽然,車停了,打斷了她自怨自艾的心理掙扎。

“張縣長,大河鎮到了,前面的領導們都下車了。”

司機小聲的提醒道。

深吸了一口氣,張子蘭捋了捋頭發,打開了車門、走下車。

對她來說,該面對的總歸還是要面對的。

也許,今天晚上就是她最后一次以縣長的身份來到這里。

這里,她曾經來過幾次,她對大河鎮那個年輕的女書記印象非常不錯,她甚至還認為她們彼此之間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不知道她有沒有逃脫這場災難?

頭頂的雨水劈頭蓋臉的向著她落了下來,落到了她的頭發上、臉上,身上,雖然現在雨勢已經逐漸減弱,但雨滴仍然很密集,站上個幾分鐘,估計衣服也會濕透。

司機及時的從車上下來,用一把傘撐到了張子蘭的頭頂。

借著車燈和天空不時掠過的閃電,張子蘭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觸目所及的景象,讓她猛的吸了一口氣。

在張子蘭的視線中,半個大河鎮已經不在了,剩下的半個也都被洪水浸泡。瘋狂[WWW。WAnshuba.]

她幾乎無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場景,甚至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在她的視線中,原來的上千棟房屋能看到的只有一半,就是這一半也搖搖(欲)墜。

她沒有看到一個人,不但附近一個人也沒有,而且在她的想象中,應該有一些老百姓在來不及逃離的情況下,站到房頂躲避洪水的。

她機械的向前移動著腳步,想要看得更仔細一點。

“人呢?怎么一個人也沒有?”

走到領導們近前的時候,她聽到了一個老人滿懷悲愴和疑慮的聲音。

“常清,情況不對啊,這種情況下,不可能沒有生還者啊?那些被洪水浸泡較深的房屋,里面的人完全可以站到屋頂上等待救援。

離我們最近的這些房屋,洪水只浸泡了不到一米深,人不可能會出事啊?

現在,屋頂上沒有人,周圍也看不到一個,這是怎么回事?真是見了鬼了。”

在被眼前的凄慘景象震撼之后,王林不停的來回度踱著步,問著劉常清的同時,自己也在不斷的思考著。

“王書記,眼前這種情況確實很奇怪,怎么也解釋不通。”

劉常清也皺著眉頭,顯然找不到問題的答案。

事實上,劉常清生平也是第一次目睹這樣的災難,心靈受到了強烈的震動。如同王林一樣,他也在第一時間尋找著幸存者,但一無所得。

“那邊是什么?”

忽然,一聲有些走調了的驚呼響起。

張子蘭激靈一下,這聲大喊正是來自于為他撐傘的司機。

在惱火的同時,她下意識的向著司機手指的方向望去。

瞬間,她呆住了,她揉了揉眼睛,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在她的視線中,側后方的橫嶺上,遍步著星星點點的光亮,方圓數平方公里的橫嶺上仿佛成了光的海洋。

雖然還有接近一公里的距離,但借著那些微弱的光亮,和天空不時掠過的閃電,她能依稀辨認出,那是一大片黑壓壓的人影。

猛然間,張子蘭的心跳加快了無數倍,本已絕望的心靈仿佛又看到了模糊的希望。

與張子蘭一樣,現場的所有人都因為司機的那聲驚呼望向了橫嶺。

“是人嗎?”

王林喃喃道,隨即,又加大了音量:“那都是人嗎?”

“是人,都是人,王書記,我們過去看看?”

強壓著內心的激動,劉常清顫抖著聲音說道。瘋狂此刻,他的腦海中忽然躍起了一個想法,但這個想法需要驗證。

“走,去看看,去看看…”

王林連聲的說著,老人的面上升起了一絲紅暈,顯然,他也仿佛意識到了什么,此時的心情非常激動。

劉常清攙扶著老人的胳膊,內心升起巨大希望的唐慶天扶著老人另外一支胳膊,向著橫嶺的方向快步走去,確切的說,是小跑著前行。

幾位領導的秘書非常辛苦的把傘撐在三位領導的頭頂,同時手里還拿著手電筒為領導們照路。

其它人也都懷著激動的心情緊緊的跟在他們身后。

,隨著距離的逐漸拉近,橫嶺上的景象愈發的清晰。

當走完一半的路程、距離橫嶺不到五百米時,已經可以看到方圓幾公里的橫嶺上站著的全是人,具體的人數無法判斷,但幾千人是肯定有的。

很多人手里都拿著手電筒,那些星星點點的光,正是手電筒發出的光芒。

“常清,大河鎮一共有多少人口。”

王林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難掩激動的問道。

“王書記,大河鎮的鎮上人口八千九百人。”

劉常清隨口回答道。

回答完之后,劉常清有些慶幸于自己這幾天對這方面的關注,否則,如果回答不上來,那可是有些丟臉了。

“那條嶺上能有這么多人嗎?”

王林繼續發問。

“王書記,我看差不多。”

唐慶天語氣激動的接過了話頭。

“但愿如此吧。”

王林邊說著,邊瞪了唐慶天一眼,顯然對他的怒火依然未消,只是已經多少的緩和了一些。

一行人懷著激動、喜悅的心情繼續前行,還沒等到達嶺下,距離還有一百多米的時候,嶺上跑下來了幾個穿著雨衣的身影。

片刻后,雙方相遇,各自停住了腳步。

“秀芳書記。”

張子蘭一眼認出了中間穿著紫色雨衣的女子,驚喜的叫了一聲。

在劉常清的示意下,張子蘭從后面走了上來,和三位領導并排站到了一起。

不需要領導們提示,張子蘭強忍著內心的激動,大聲問道:“秀芳書記,鎮上的人都安全撤離了嗎?”

從嶺上跑下來的人正是張秀芳、張向東以及兩個副鎮長。

張秀芳稍稍打量了一下對面的十幾個人,心理突的一跳,縣長張子蘭和縣委書記馮長遠她自然是認識。而這兩個人,居然都充當著跟班的角色。

那領頭的老者和兩個中年人的面容,她似乎非常熟悉。瞬間,她想起了這幾個人的身份。

省委書記王林、市委書記劉常清、市長唐慶天,她雖然沒有說過話、打過交道,雖然他們不認識自己,但自己又怎么會不認識他們呢。在電視上,她見得多了。

好在自己的父親也是位高權重的人物,她倒還不至于因為見到這幾位高級別的領導而失態。

看著張子蘭激動、渴望的目光,張秀芳多少能猜到對方的一些想法。

“張縣長,大河鎮鎮上共8921人,全部安全轉移。下屬三個位于大凌河沿岸的村子,共3038人,也全部安全撤離,沒有漏掉一個。”

張秀芳的回答簡練而干脆。

聽完張秀芳的回答,一瞬間,剎那間,張子蘭的心情經歷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驚喜。

在這一刻,她真正的理解了天堂和地獄的差別。

一種無法抑制的狂喜從心口蔓延,她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要跳出了胸膛。

王林和劉常清彼此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對方的喜悅。

唐慶天的嘴唇閉的緊緊的,腮幫子跳個不停,他深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發出失禮的聲音。

馮長遠忘形的張大了嘴巴,這一刻,在他心中,張秀芳的聲音仿佛成了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

“秀芳書記,說說是怎么回事?”

王林的眉頭已經基本舒展開來,溫和的向著張秀芳問道。

“王書記,您這么稱呼,我可不敢當,您還是稱呼我小張吧。”

張秀芳禮貌而又不卑不亢的說道,“王書記,如果沒有我們縣的常務副縣長趙長天同志,恐怕我們大河鎮這次將會因為大凌河掘堤、而造成難以想象的損失。

趙副縣長在晚上八點鐘來到我們大河鎮,在廣播站親自向全鎮老百姓做了廣播。

趙副縣長在廣播中說,由于多日以來持續的降雨,再加上今天這場時間很長的大暴雨,大凌河的水位已經非常危險,很有可能會發生決堤。

因此,趙副縣長懇求大家進行轉移。

在廣播結束之后,趙副縣長又讓我安排了幾個人去組織大河鎮下轄的三個村子的撤離工作。

由于趙副鎮長在民間的聲望很高,老百姓們都很信任他,因此,大家都非常配合轉移行動。

再加上我們鎮政府工作人員的組織和協調,整個轉移行動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完成了。

所有老百姓完成轉移之后,我們按照趙副縣長的囑托,又挨家挨戶的進行了確認,直到確定沒有漏掉一個人之后,我們鎮政府的工作人員才進行了最后的撤離。”

說到這里,關于整個轉移工作的經過,張秀芳已經介紹完畢。

王林邊聽邊不住的點頭,眼神中滿是欣慰。

“小張,趙長天同志呢?”

王林聽完張秀芳的介紹之后,關切的問道。此刻,他真的很想見到這位被劉常清非常推崇、此次做出了莫大功績的干部,他要當面向他表示慰問、感謝。

“王書記,是這樣的,趙副縣長部署完大河鎮的撤離工作、再三叮囑我們之后,就馬上離開了。據他說,要立刻趕往鄰河鎮,那里,也同樣處于危險地帶。”

張秀芳恭敬的回到了王林的問題。

“好、好、好啊。”

王林連說了三聲好,此刻,他想要見到趙長天的心情更為迫切了。

“王書記,我很擔心趙副縣長的安危。趙副縣長離開的時候,已經接近九點鐘,大凌河是在十點決堤。時間如此緊張,他能否順利組織完老百姓的轉移工作?以我對趙副縣長的了解,哪怕還有一個群眾沒有轉移,他都不會先離開的。”

張秀芳有些憂慮的說道。

“常清,我們馬上去臨河鎮,希望小張的擔心不要成真啊。”

王林向著劉常清說道,語氣中留(露)著明顯的擔憂。

轉而,他又對張秀芳說道:“小張同志,你和你們鎮的所有干部都辛苦了,你們再多辛苦一段時間,一會兒部隊就會到了,會帶來一些帳篷和飲水。

后續的,省里、市里包括你們縣里會都想辦法安置受災的群眾。

你要帶領干部們做好群眾的工作,安撫好大家的情緒,讓大家不要擔心,政府一定不會不管大家。

等我們去鄰河鎮了解完情況之后,會拿出一個具體、詳實的解決方案。”

王林殷切的對著張秀芳做著交代。

張秀芳邊聽邊不住的點頭。瘋狂書庫[WWW。WansHuba]

等到王林交代完之后,張秀芳做出了保證,“王書記,請您和各位領導放心,我一定按照您的安排,做好群眾情緒上的安撫工作。”

與張秀芳等幾個大河鎮的領導暫別之后,一邊向著來路返回,王林贊嘆著說道:“常清啊,那位趙長天同志真是個人才啊,能在危急時刻果斷的做出決策,而且還能在基層干部和群眾中具備如此的影響力,這很不容易。

就是剛才這位小張同志,也是個人才,頗有女中豪杰的風范。”

劉常清點點頭回答道:“正像之前我在車上向您介紹的那樣,因為給群眾做了許多實打實的好事、實事,趙長天同志在民間具有很高的聲望、和影響力。如果不具備這樣的影響力,想要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動員上萬群眾撤離,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對于張秀芳同志,我也有著較深的印象。

趙長天是在大河鎮成長起來的干部,先后擔任過鎮長、黨委書記,張秀芳同志就是趙長天提拔起來的優秀干部。

在趙長天同志到縣里工作之后,張秀芳同志接任了黨委書記一職。

無論是原來的趙長天還是現在的張秀芳,在他們的領導下,大河鎮在全市所有的鄉鎮中,在各項工作指標上都是名列前茅。多次獲得嘉獎、表彰。”

“長清,對于像趙長天、張秀芳這樣有能力、群眾基礎深厚的同志,在組織上選拔、任用干部時,要優先考慮啊。”

王林語氣鄭重的說道。

王林的這幾句話,讓劉常清心里一喜。

回到車上之后,車隊繼續向著臨河鎮的方向駛去。

“常清,根據那位小張同志的說法,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即使趙長天同志在民間有一定的影響力,你認為他能完成鄰河鎮群眾的轉移工作嗎?”

王林注視著劉常清憂心忡忡的問道。

“如果是別人,很有難度,甚至不太可能完成。但對于趙長天,我卻有著一定的信心。

根據我的了解,趙長天在民間擁有的聲望和影響力是非同一般的。通俗的形容,就是群眾買他的帳。

因此,在群眾全力配合的情況下,我認為能夠完成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劉常清的語氣中雖然也有一些不確定,但更多的還是肯定。但實際上,他心理也沒有多少底氣。

畢竟,時間太短暫了,而且還是在縣里沒有授權的情況下,當地的干部能否支持和配合還是個未知數。瘋狂書庫

王林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點著頭。

到達臨河鎮,下車之后,眾人眼前的場景幾乎和大河鎮一樣。

觸目所及,大半個鎮子已經消失不見,只有少數房屋浸泡在洪水中,浸泡最淺的也達到了接近一米多的高度。

在視線中,依然沒有看到一個人。

很顯然,鄰河鎮受到洪水沖擊的程度超過了大河鎮。

但即便是如此,眾人在心理上已經與剛到大河鎮時截然不同。因為,他們的心里抱著一份希望。

很自然的,眾人游目四顧。

沒有讓他們失望,張子蘭率先指著一個方向,難掩興奮的喊道:“那里。”

眾人順著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大約一公里遠的一道斜嶺上,眾人看到了星星點點的光亮。

“活了大半輩子,我今天才發現原來手電筒竟然這樣可愛。”

王林輕松的說道。

老人眉頭的皺紋幾乎已經完全舒展開,喜悅之色溢于言表。

“善莫大焉!”

王林又意有所指的說道。

“王書記,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劉常清極力克制,才能避免因為那種來自心頭的巨大喜悅而導致自己失態。

“走,去看看,我現在真是想要迫切的看看趙長天同志了。”

王林邊說著,邊抬腿向著斜嶺的方向走去。

劉常清、唐慶天緊隨左右,其它人跟在身后。

張子蘭很想越過人群,用她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到達斜嶺,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訴趙長天:她真的、真的很感激她。

對于張子蘭來說,在她的生命中,從未有一個人能帶給她如此巨大的驚喜。也從未有一刻,讓她覺得世界如此美好。

那種地獄和天堂之間的轉換,讓她經歷了此生最大的一次心里落差。

在眾人近似小跑的情況下,斜嶺越來越近,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整個斜嶺上,全是黑壓壓的人群。

“應該都在這里了。”

唐慶天興奮的說著。他的心情在接連的驚喜面前已經有些難以自控。

事實上,他此刻的心情也基本代表了其它人的心情。

距離斜嶺將近百米遠的時候,從嶺上走下來的打著手電筒的三個人與眾人迎面碰上。

“趙長天!”

看到三人中間的那個熟悉的年輕人,張子蘭脫口而出。

這三個人,正是趙長天和鄰河鎮的書記周強、鎮長黃平。

只是,此刻的趙長天顯得很狼狽,身上穿著的雨衣、臉上、頭發上都是泥點子,仿佛整個人在泥濘的地面上打過滾兒一樣。即使是雨水的沖刷,也無法沖刷干凈。

看著眼前如此狼狽的趙長天,劉常清感覺胸口有些發堵,他很想緊緊的抱住他,道一聲“辛苦了!”

但最終他還是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大聲說道:“趙長天同志,這是省委王書記,親自來我們市指導防汛抗洪工作。”

趙長天注意到,劉常清在介紹的同時,他的眼神中滿是欣慰,沖著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王書記,您好!”

趙長天上半身輕俯,禮貌的向著王林打著招呼。對于這位老人,他并不陌生,雖然沒有直接打過交道,但對他的(性)格和作風還是時有耳聞。

與此同時,他心里有一種喜悅在蔓延,王林的出現有些出乎了他的預料。王林欣賞的表情,也被他盡收眼底。

“趙長天同志,鄰河鎮群眾的轉移情況怎么樣?”

王林點點頭,首先問出了這個重要問題。雖然他心里已經基本有了答案,但在沒有最終確認之前,他是不會徹底放下心來的。

“報告王書記,鄰河鎮、包括下屬的村子,共一萬一千八百五十一人,全部成功實施轉移。”

趙長天的回答言簡意賅。

“好,很好。”

聽到趙長天的回答,王林不住的點頭,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緊接著,王林上前一步,握住了趙長天的手,用力的搖了搖,“趙長天同志,你辛苦了,我代表省委省政府及我個人感謝你,你這次的工作完成得很漂亮。”

王林表達了高度的肯定,言語之中充滿了溢美之詞。

“王書記,這是我的本職工作,是我應該做的。我所做的工作,也是在市、縣各位領導同志的關心和支持下得以完成的。”

趙長天大聲的回應了王林的褒獎。

劉常清微怔之后、隨即了然的點了點頭。

以他的智慧,自然在瞬間判斷出了趙長天的用意。而且他很清楚,趙長天的這些回答顯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唐慶天、馮長遠、以及其它的市里相關領導同時眼前一亮、嘴角微翹。

顯然,趙長天的回答出乎了他們的預料,但卻是他們最想聽到的一種回答。

也許,在基本了解實際情況的省委書記王林心中,不會因此對他們改變看法、印象,他們也不會因此而獲得什么功勞,但有了趙長天的這番話,卻能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他們被追究責任。

對于這些人來說,這無疑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張子蘭的面色則是有一些復雜,有高興、有羞愧,還有著連她自己也無法體會的一些心緒。

聽了趙長天的回答,馮長遠與張子蘭的心情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今天晚上,馮長遠經歷了情緒上的大起大落。

在馮長遠的仕途生涯中,從未經歷過像今天這樣的重大危機。

在他身上,這一生中,無論是在工作還是在生活中,他從來沒有過類似于今天這樣的絕望。

對他來說,掌握權力、感受權力,已經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而當面臨著權力即將失去的危險時,他心中的痛苦是外人所無法想象的。

直到此刻,他的心才基本放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的官帽子應該可以保住了。

王林自然清楚趙長天如此回答的用意。

王林有些無奈、又有一些欣慰的點點頭。

事實上,如何處理這些失職的干部?他也有矛盾的地方,如果災難真的造成了巨大的人員損失,那他自然沒什么可猶豫的。

但實際情況卻是,雖然順城和昌縣的很多重要干部是失職的,卻因為趙長天和劉常清的卓越表現而沒有造成相應的損失。而且,災后的重建和善后工作還需要這些熟悉本地的情況的干部出力。

在這種情況下,趙長天的回答,無疑是給了這些人一個被免于問責的表面理由。這個表面理由,也是他所需要的。

與此同時,望著趙長天那張相對于他的職務來說年輕得過分的臉龐,王林對眼前這個年輕的干部卻是更加欣賞了。

在王林看來,有能力、而且有政治智慧,這樣的年輕干部實在是太少見了。瘋狂書庫[]

接下來,幾乎是在一種皆大歡喜的情緒中,眾人簇擁著王林向著嶺上走去,慰問受災的老百姓。

趙長天在前面開路,手中拿著擴音喇叭,大聲的向老百姓們介紹:省委王書記、市委劉書記、唐市長、縣里的領導們來慰問大家。

也許是距離他們的生活太過遙遠,也許因為災后心情的原因,老百姓們對于這些平日里難得一見的高層領導們,并沒有什么太多的熱情,面對這些領導送上的關心和問候,也只是很淡然的給予了回應。

可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老百姓們的態度面對趙長天卻是截然不同的表現。

他們雖然已經在災難中承受了巨大的損失,失去了家園,失去了大部分財產,心理無限悲傷。

但趙長天所經之處,無不笑臉相應,那種笑沒有絲毫勉強和刻意,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愛戴。

只是,這種愛戴的對象不是位高權重的省委書記王林,也不是市里和縣里的那些高層領導。

“趙縣長,我出來的時候帶上了幾個饅頭,你忙活了大半天,一定餓了,快吃了吧。”

“趙縣長,你剛才一直在忙活,一定口渴了吧,給你水,快點喝幾口吧。”

“趙縣長,這是晚上煮的(雞)蛋,撤離的時候帶出來的,你快吃一個補補身體吧。”

“趙縣長,你快點歇歇吧,我們給你遮雨。你睡一會兒吧,你太辛苦了,這樣下去,就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啊。”

“趙縣長,等洪水退去了,我家蓋完新房,你一定要來坐客啊。”

面對此情此景,省委書記王林感覺自己心里酸溜溜的。他做了一輩子的官,但這種來自于普通老百姓的深切愛戴,他從來沒有感受過。

就連劉常清也不例外,在為趙長天自豪和高興的同時,從心理也升起一絲羨慕。

所有領導中,只有張子蘭對于這種情況有一些習以為常了。畢竟,在抗旱時期,她就曾親眼目睹過趙長天在民間的巨大影響力和深厚的群眾基礎。

“趙縣長,你打這幾個癟犢子一頓吧,因為他們幾個兔崽子,您差一點就被洪水卷走。瘋狂論壇要不是有你,恐怕這幾個王八羔子沒一個能活下來。”

當眾人沿著老百姓自發散開的通道走到嶺腰的時候,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忽然響起。

那是一個年紀在70歲以上的花甲老人,老人拄著拐棍,邊說邊指著幾個年紀在二、三十歲的年輕人。

從周圍手電筒的光芒中,可以清晰的看到這些年輕人無一例外的都有一些狼狽,身上和頭發上都混雜著泥點子,他們的臉上明顯的流(露)著羞愧之色。

“老人家,這是怎么回事?”

王林和藹的向著老人問道。

“還能是怎么回事?大家伙兒在趙縣長的動員下,都已經從鎮上撤了出來。可我家里這幾個小王八羔子卻在中途偷偷的溜了回去,打算再從家里取點東西出來。

趙縣長知道這種情況之后,二話不說的就連忙往回跑,在他們剛進入鎮子沒多遠把他們追上了。

趙縣長讓他們馬上撤離,不要再管家里的東西了,但這幾個狗東西就是不聽話,非要顧及家里的那點破玩意兒。

趙縣長生拉硬拽的也要把這幾個小犢子往鎮外拉,可這幾個狗東西卻不識好歹,還和趙縣長撕打起來。趙縣長身上的泥點子就是那個時候被他們給弄出來的。

就在那個時候,他們聽到轟的一聲,大凌河就決堤了,幾個狗東西這才慌了,連忙向鎮外跑。

據這幾個小崽子說,當時的情況非常危險,洪水幾乎是追在他們身后。

本來,趙縣長的速度很快,已經脫離了危險。

但大民卻在慌亂中歪了腳,一瘸一拐的根本跑不快,其他幾個狗東西光顧著自己逃命,沒人管他,大民落在了最后面。

眼看著洪水就要追上來了,大民就要被洪水吞噬,趙縣長掉頭返了回去,背上他就跑,一口氣跑出了上百米,才擺脫了危險,趙縣長卻累得直接攤倒在了地上。”

老人氣憤的講完了事情的經過,隨后又說道:“我剛才已經收拾這幾個狗犢子一頓了,可如果趙縣長不教訓他們一頓出出氣,我這心理怎么也過意不去。”

“老人家,這次的事情讓他們受到了教訓,他們幾個已經知道錯了。要不這樣吧,我就罰他們在以后重建家園的時候多出一些力,多幫幫其它人家。王大民,你們幾個有沒有意見。”

趙長天接過了老人的話頭,說出了自己的處理辦法。

“沒有,沒有意見,我們都聽趙縣長的,趙縣長讓我們干啥、我們就干啥。”

幾個年輕人連聲的做著保證。

“哼!”

花甲老人瞪了一眼家族的幾個晚輩。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給了趙長天面子。

“趙縣長,你是我們老王家的恩人,也是我們鄰河鎮所有老百姓的恩人,要是沒有你,我們鎮上的上萬口人不知道還能活下來幾個,更別提還能把家里的錢和貴重物品都帶了出來。

我老頭子在鎮上還有點威望,現在我代表全鎮居民向你鞠躬、表示一點微不足道的感謝。”

王姓花甲老人動情的說著,說到最后的時候,就要彎下腰向趙長天鞠躬。

“老人家,使不得啊。”

趙長天大步上前,攙住了老人。

聽著老人的一番講述,看著老人最后要做的動作,王林動容了。

作為一個年近六旬的、有著豐富閱歷的老人,作為一個從農村走出來的老干部,王林對于農村的老百姓有著深刻的了解。

對于農民這個樸實的群體來說,達官顯貴也許可以令他們感覺敬畏、羨慕,但卻很難讓他們尊重、或是發自內心的敬重。

所謂人心都有一桿秤,除非,你真正的為他們做了一些實事、好事。

有很多干部,在口號上喊得響亮,但在行動上卻很少能落到實處,民間有句俗語‘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樣的干部怎么可能會得到老百姓的尊重和認可呢。

而眼前的趙長天,這個年輕的干部,也許他也有一些私心,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更多的時候是一心為公。

僅僅憑借自己這一個多小時的了解、以及這十幾分鐘的觀察,王林已經感覺到了,憑借自身的作為,趙長天已經真正的獲得了民心的支持、擁戴。

在印象中,王林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樣真正深得民心的干部了。

考慮到還有很多災后工作需要研究和布置,領導們對鄰河鎮老百姓的慰問只進行了二十幾分鐘。

但就是在這二十幾分鐘里,一眾來自于省市的領導們卻真正的見識到了什么是‘深得民心’。

接下來,趙長天隨著眾位領導返回了橫嶺,對大河鎮的居民進行了慰問。

軍分區政委康大為率領部隊已經在十幾分鐘之前抵達,他帶來了一些帳篷和飲用水、干糧。

王林當場決定,任命趙長天為昌縣防汛抗洪、災后重建總指揮,在這項工作上,昌縣的干部,無論級別高低,都必須要聽從趙長天調配。

對此,縣委書記馮長遠、縣長張子蘭雖然心理都有些不是滋味,但沒有產生抵觸、及其它不良情緒。對于他們來說,這畢竟只是一項臨時任命。

而且,這項工作很不好開展,很可能會吃力不討好。以他們如今在省市領導眼中的印象來說,他們還是低調、踏踏實實的工作是最好的選擇。

馮長遠雖然對趙長天能獲得王林的肯定和器重,感覺有一些壓抑,但總體上還是能基本保持著平常心。畢竟,趙長天的所作所為確實挽救了他的政治生命。

雖然還談不上化解彼此的恩怨,但起碼在一段時間里,馮長遠覺得自己不適合對趙長天再進行打壓。

尤其是在這項王林親自任命的工作上,他更是不能拖后退,只有給予趙長天相當的支持,才是明智的做法,否則那就是自掘墳墓了。

得到王林的任命之后,趙長天馬上對軍隊帶來的這些物質進行了調配,留下了一半的水和帳篷、干糧,就地把帳篷搭建起來,一些老人、兒童、孕婦被優先考慮安排進帳篷里休息,飲用水和干糧也優先供應給他們。

另一半帳篷和水被送往鄰河鎮,也將按照同樣的原則使用。

臨近晚上十二點的時候,眾人回到車上,車隊向著縣城駛去。

回到縣政府之后,眾人又得到了一個消息,昌縣潰壩的三坐水庫下游的所有群眾全都提前進行了轉移,沒有造成一人損失。

了解到這個情況,這些領導們自然又是一番驚喜。

趙長天做了解釋:表示他是根據市里傳達的防汛抗洪精神,在縣委的領導下,安排了一些人員對這些處于危險地帶的群眾進行了提前轉移。

無論是王林,還是其它領導,甚至包括劉常清,看著趙長天的眼神都有一些異樣了。

品vd如果不是限于場合,張蘭很想給趙長天一個緊緊的擁抱,來表達內心的喜悅。瘋狂論壇

大家都很清楚,這次在昌縣生的是一場百年難遇的特大自然災害。如果沒有趙長天提前所進行的布置,昌縣的損失將達到一個令所有人都無法接受的程度。

也許,將有萬人被洪水沖走。

這種后果,無論是縣領導、市領導、甚至是省領導都無法向中央交代。

對于很多干部來說,不但會丟官棄職,甚至還會終生背負一個無法磨滅的巨大陰影。

驚喜過后,在縣委會議室里,省、市、縣三級領導按照身份、級別的不同,依次落座。

這次會議,將具體研究、部署下一階段的災后重建工作,以及防范可能還會持續的洪澇災害。

省委記王林親自主持會議。

趙長天被王林點名坐到了自己身旁。

王林面色嚴肅的先做了言;“同志們,現在,我坐在這里,既欣慰又感覺心痛”。

欣慰的是,在這場特大洪澇災害中,順城雖然遭受了損失,但損失的程序已經預計中的要小了很多。

從目前已知的情況看,原本因為大凌河決堤可能會造成的巨大損失,在劉常清同志和趙長天同志富有遠見的事先安排下,奇跡般的沒有造成一個人員的損失。

奇跡,是的,這就是一個奇跡,這是一個巨大的奇跡。

我們所有人都要感謝這兩位同志,如果沒有他們,恐怕我們所有人都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心情。

我要特別表揚趙長天同志,根據我了解到的情況個月之前,趙長天同志就未雨綢繆的進行了防汛準備工作,對全縣的水庫進行了維修。

結果,事實證明了他的決策是正確的。

而他所做的努力也取得了豐厚的成果,昌縣境內的水庫是順城包括其他受災市所有縣級單位里最多的,有三十幾坐,但昌縣潰壩的水庫數量卻是最少的。

更加值得稱贊的是,潰壩的水庫沒有造成一個人員的損失。

同志們,這難道不是一個奇跡嗎?

作為一個水利資源豐富的農業大縣,作為一個本應受災最為嚴重的地區,昌縣居然取得了人員零損失的這種令人無比欣慰的成果。瘋狂論壇

我認為,比起昌縣的干部,尤其是趙長天同志,其他的地區的干部們是失職的。

今天,我在這里這樣說,等到全省的總結大會,我仍然還是要這么說。

講到這里,王林停了下來,向著劉常清、趙長天重重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王林的表情凝重起來:“整個順城市共有十三坐水庫決堤,有四坐水庫下游的群眾沒有來得及被轉移。雖然目前還沒有得到具體的損失報告,但估計情況不會樂觀。

如果我們的干部都能像趙長天同志這樣,具備敏銳的危機意識與高度重視人民群眾生命、財產的態度,也許就不會生這些悲劇。

這些事情,以后省委還會召開專門的會議進行總結。

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是災后重建、以及防范可能還會持續的洪澇災害。

從目前的情況看,拋去人員損失不提,凌縣和昌縣是順城乃至全省受災最嚴重的兩個地區。

凌縣有數萬人口等待安置,昌縣也是如此。

我們不能讓廣大人民群眾在受災之后、居無定所,也不能讓百姓餓著肚、寒了心。

趙長天同志,你是昌縣的防汛抗洪、災后處理總指揮,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

到后面一句話的時候,王林望向了身旁的趙長天。

對于王林的問題,趙長天早就不知道考慮了多少次了,心中早就有了一些計劃。以前,他還一直擔心這些計劃能否在縣委黨委會獲得通過。

此刻,既然王林問到了這個問題,如果能得到他的肯,自己的擔憂將不再是問題。

趙長天稍稍沉吟了一下,說道:“王記,各位領導,我就班門弄斧的談談我的一些個人想法。

我認為,像王記提到的那樣,最重要的就是要解決群眾的居住和基本生活問題。

從長遠考慮,自然是要組織群眾重建家園。但數萬老百姓,萬個家庭,也就是萬棟房屋,卻不是短期內可以建起來的,那需要一個過程。

也將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還必須要滿足人員和建筑材料都就位的兩個條件。

那么,也就是房屋建成之前,我們必須要為老百姓提供能夠滿足至少居住一個月的住處。

在這一點,我有這樣的想法。

在先期,也就是前幾天,要搭建臨時的帳篷。

與此同時,要動全縣所有未受災的群眾,采取一對一幫扶的方法,在考慮就近原則的基礎,以一個家庭幫助一個受災家庭的方式,解決受災群眾的居住問題。

我認為這兩種適應于短期的權宜方式,可以結合起來一起運用。當然,帳篷居住的方式只能是短期使用。

在我看來,群眾在帳篷里生活的時間不宜過一周。我們的目標,還是要所有受災群眾都要住到幫扶的家庭里去生活。

實現這個目標之后,還能夠同時解決受災群眾的飲食問題。

否則,如果長期住在帳篷里,數萬名群眾的飲食將是個大問題。

依照我的想法,居住和生活問題的解決辦法基本就是這樣,但光有辦法還不行,還必須要考慮資金問題。

我們不可能讓幫扶家庭無償的提供幫助,必須要給予一定的金錢補償和物質支持。

以一個月的時間計算,并只考慮最低的標準,每個群眾的日常生活費用固定在三塊錢,每天就是十幾萬,一個月下來,至少要有四百萬的資金需求。

這四百萬,我們必須要提供或者說是獎勵給幫扶家庭,絕對不能少。”

到這里,趙長天停了下來,看著眾人的反映。

“趙長天同志,你說的很有道理,我看這個辦法非常可行。在我看來,這應該是最好的辦法。只是,你認為能有那么多家庭提供這種幫扶嗎?

畢竟,這會干擾到自己家庭的正常生活,會有諸多麻煩,即使政府提供那么一點資金支持,也不過是能維持受災群眾的日常用度而已,對幫扶家庭來說,沒有多少實質性的好處。”

王林點了點頭,先是認可了趙長天的想法,但隨即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是啊,王理的。畢竟,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政府不能提供多一些獎勵,恐怕很難有群眾會響應號召,自愿去幫助那些受災群眾啊。”

唐慶天附和了王林的意見。

“王記,唐市長,我也想給幫扶家庭多提供一些獎勵,以便讓他們有更多的積極性,但受災的群眾太多了,哪怕是分攤到個人、獎勵標準只提高一塊錢,那就意味著要多出百萬的資金。

我們縣里的財政狀況并不寬裕,以我的估計,即使是這個最低標準,支撐起來都非常費力。

而且,等到受災群眾有了新家之后,我們還要考慮他們未來一段時間的生活問題。

很多家庭的存糧只帶出了很少的一部分,根本支持不了多久。雖然家里的金錢沒有受到什么損失,但很多家庭的積蓄都沒有多少。即使買糧,也無法長時間支持。最要命的是,今年又生了大旱、再加洪水,估計秋收的時候,很多家庭的糧食產量將大副減少。以前能夠在糧食自己自足的家庭,基本都會面臨糧食短缺的現實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政府總不能看著老百姓餓?必須還是要提供救濟。這又將是一筆龐大的支出,以我們縣的財政根本無法支撐。

而且,在房屋重建也將需要一筆不小的支出。”

到這里,趙長天看了看馮長遠和張蘭。

兩個人幾乎同時的點頭。趙長天的話算是說到了他們的心坎里去了。

趙長天繼續說道:“如果只有我們一個縣受災,我們可以請求市里支援。可如今的情況是,全市范圍內普遍受災,尤其是凌縣,所需要的資金絲毫不會少于昌縣,甚至會更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市里即使能對我們提供支持,我想也是有限的嗎?畢竟,今年我們市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大旱。”

到這句話,趙長天看向了劉常清、唐慶天。

“趙副縣長說的很對,在抗旱的時候,市里已經投入了大筆資金,如今的財政的確很不寬裕。”

唐慶天連忙接過了趙長天的話頭。

在他眼中,此刻的趙長天實在是很可愛,這些話能在省委記王林面前說出來,要比他這個“待罪之人”講出來,效果不知道要好多少。

劉常清也連連點頭。

實際,趙長天提出來的資金的問題,也正是他所憂慮的。按照以往的經驗,根據受災的嚴重程度、中央和省里會提供一些援助,但數目通常有限,難以解決根本問題。

“難道小趙有什么好辦法?”劉常清這樣猜測著。

王林倒是面色平淡,看不出內心有什么想法,只是示意趙長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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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vd“王記,正常情況下,如果市里的資金支持滿足不了救災需求,那就只能向省里請求支援。瘋狂論壇

可是,在今年,我們北寧省有大半個省先后遭遇了旱災和洪澇災害,受災地區至少波及到了七、八個地級市。

因此,依照我的估計,省里的財政狀況也不容樂觀?即使能給我們市提供援助,但應該也是有限的,落到我們縣之后,恐怕也就沒有多少了,估計對受災群眾的生活問題很難有實質性的幫助。

我們縣是如此,落實到其它受災嚴重的縣也應該是這樣情況。

我想,省里可能會向中央求助。根據以往的經驗,中央的確會下撥一筆救災資金,但數目通常不會很大。這筆資金如果分攤到各個市,恐怕也就沒有多少了嗎?”

到這里,趙長天停了下來,注視著王林。

“小趙,你還真是善解人意呢。”

王林苦笑著說道,顯然是認可了趙長天的說法。

不知不覺間,王林已經改變了對趙長天的稱呼,顯得隨意、親昵了一些。

“小趙,既然你已經把情況分析得這么清楚了,你是不是在這個問題有了什么想法?”

王林仿佛意識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微翹的望著趙長天。

隨著接觸時間的增加,他對這個年輕人是越來越欣賞了。

其它人,也都用期待的目光望著趙長天。很顯然,都想聽聽他能說出什么辦法來。

畢竟,這涉及到的是錢,而且是數目很大的一筆應急資金。而且,這還涉及到了在座所有的人的切身工作。

“其實,方法很簡單,就是公布我省各個受災地區的災情,向社會各界進行慈善募捐,通過這樣的方式籌集到大筆救災資金。

雖然建國以來的4幾年間,我國的慈善事業幾乎處于斷層狀態,但不久前,王副總理曾經公開表示,認為在中國展慈善事業是好事情,他一定支持。”

趙長天語氣堅定的說道。

事實,正是因為有中央領導的公開表態,他敢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意見。

他的話音剛落,在坐所有的領導面色變了,也包括王林在內。

劉常清憂慮的望了一眼趙長天,隨即,他關注著王林的表情。瘋狂論壇

趙長天察覺到了眾人神色的變化,他清楚這其中的原因。

在這個年代,國內各地生的一些重大事件,在很多時候都會被各地黨政機關捂起來,控制媒體進行相關報道。

由于資訊還遠遠沒有后世那么達,因此,控制起來遠遠沒有互聯網時代那么艱難。

只有像97年的那種波及到全國范圍內的特大洪水、特大災難,在無法遮掩、及有效控制的情況下,會為大眾所熟知。

如果按照正常的處理方式,依照這個時代官場的慣例北寧省的這起特大洪澇災害,也會進行興論的控制,最多會允許媒體做一些表面文章、進行一些非常簡單的報道。

而自己提出來的這種方式,勢必要放開興論,進行大張旗鼓的宣傳,這無疑是犯了一些忌諱。

事實,說出這個想法,他也是經歷了番心里斗爭的。

如果依照他剛重生那時的性格,這樣的想法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有的,即使有,也絕對不會在這種場合說出來。

但在仕途的這三年時間,使他越來越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生于世,不能時時謹小慎微,不能時刻站在自私的角度考慮問題,這樣的人永遠也成不了大氣候,永遠也干不成大事業。

真正站在時代浪尖的那些人,沒有哪一個是膽小平庸、隨波逐流之輩。

想要不承擔任何風險、不進行任何大膽嘗試,就希望能獲得仕途的快展或者是商場的輝煌,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在仕途所做的許多工作,包括限制放水、進行防汛準備工作、提前轉移群眾等,也算是在這種思想指導下的產物。而這種思想,也在不斷的嘗試中逐漸成熟起來,甚至成為他性格中重要的組成部分。

此刻,他之所以提出這個想法,也是一種大膽的嘗試,也稍稍的冒了一些風險。

當然,大膽嘗試并代表著鹵莽沖動,如果沒有王林對他表現出來的那種欣賞和肯定,他也許會猶豫不決,最終能否說出來?還是個未知數。

“小趙你的想法。”

會議室內沉寂了幾秒鐘之后,王林沉聲說道。

王林的表情很嚴肅。

“王記,各位領導,我是這樣認為的,天災是不可控制的。而且,在面對災難時,我們的確進行了積極努力和應對,但災難來得太過突然和巨大,造成一定的損失是不可避免的。

在這種情況下,社會大眾會理解我們省所遭受到的嚴重損失。

因此,我相信,即使我們把災情向社會、向全國進行公布,也不會引起過多的指責,同情的人將會占絕大多數。

在大眾普遍同情的情況下,我們進行公開募捐活動,預計將會達到十分理想的效果。

趙長天條理清晰的做著分析。

在闡述自己觀點的同時,他用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著王林的表情。看到王林的表情逐漸輕松之后,他心理有了一些底氣。

趙長天繼續說道:“我很有信心,募捐到的錢物能夠對災后重建工作提供強有力的支持。

如果不把受災的實際情況對社會進行公布,我們就沒有理由進行募捐,不進行募捐,就沒有足夠的資金進行災后重建工作。

如果重建工作不能令受災老百姓滿意,老百姓就會對政府的執政能力產生置疑,很可能會引一些不滿情緒,造成人心的不穩,甚至會導致一些惡故的生。

而且,更加嚴重的是,還會對省政府、以及受災地區的各級政府的財政形成巨大的壓力,從而影響到對其它方面的投入。

在這種情況下,必將拖延我們省、及受災地區的各級政府的財政形成巨大壓力,從而影響到對其它方面的投入。

在這種情況下,必將拖延我們省、及受災地區的經濟展度。在當前國家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大政方針下,我覺得,無論是從全面、全省的大局還是為受災的老百姓考慮,公開災情、進行全國范圍內的募捐都是更加必要的。”

一這里,趙長天停了下來,他的基本觀點已經闡述完畢。

剩下的,就是具體執行的問題。當然,要看領導們的態度,能再考慮這個問題。

王林的手指輕叩桌面,沒有立刻表意見。

但初聞趙長天說出想法時的那種嚴肅表情,已經緩和很多,顯然,趙長天的提議已經打動了他,但出于一些顧慮、他還有一些委決不下。

劉常清則是兩眼有些放光,他已經認可了趙長天的說法,他并沒有王林的那些顧慮。

唐慶天也基本持贊同態度,只是他多少還有一些矛盾。

如果純粹的站在市政府、以及市長的角度考慮,他恨不得馬高舉雙手贊同,趙長天的解釋已經說服了他。

畢竟,趙長天的提議能夠在很大程度解決市里財政窘迫的局面,可以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但是近幾天涉及到的防汛抗洪工作中,他存在一些決策的失誤。雖然這種失誤已經因為劉常清和趙長天的表現、而只是造成了相對非常小的損失,已經不會對他的仕途展起到重大的不利影響。

可是,一旦向社會公示之后,會不會被有心人利用這一點對他進行打擊?這是他心理矛盾的地方。

但在總體,兩相權衡之下,唐慶天心里還是明顯的傾向于趙長天的提議。

他甚至認為,在當前面臨的嚴峻形式下,趙長天的這個大膽的提議是唯一有效的解決方案。

只是,趙長天的這個提議一旦附諸實行,將會把在此次自然災害中存在重大失職行為的干部推風口浪尖,這些干部將沒有任何回旋的空間,幾乎只有被免職或是調整工作的下場。

而這樣的干部,還不在少數,這就牽扯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

在唐慶天看來,即使身為省委記,王林也不得不仔細權衡。但以他對王林的了解,最終王林很可能會接受趙長天的提議。

張蘭則是連連點頭,在座的所有人當中,也許她是最能理解趙長天想法的。如果她能有決策權,她會毫不猶豫的拍板表示同意。

對于趙長天的大膽和勇氣、以及非常新穎的思路,她甚至從心底出了贊嘆。在她看來,這樣的想法沒有幾個人能想到、并敢于提出來。

在她心中,個別干部的利益根本無法與全省的救災大局相提并論。哪怕,她本人也存在被影響到的可能,她也會堅定的給予支持。

期待的看著王林,張蘭恨不得自己能代替他回答,她很擔心王林會表示反對。

“小趙,你這個想法雖然大膽,但卻不失為一個有效的辦法。”

經過一番利弊的權衡之后,王林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小趙,你在談談,應該如何操作這件事?”

王林望著趙長天,目光中包含著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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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在總體操作上,應該有這樣幾種途徑,第一種,就是由省里直接牽頭,成立慈善基金會,開展募捐活動。瘋狂書庫

第二種,是由受災的各地政府各自牽頭分別成立臨時的慈善組織,開展募捐活動。

第三種,就是省里和各級地方政府同時開展募捐活動,

我個人的意見傾向于第二種,受災地區的市、縣兩級政府都可以成立臨時的慈善組織,設立專門的慈善帳號,大家各憑本事進行募捐活動。

為了保證專款專用,杜絕挪用、侵占等腐敗問題。

省里可以派出相關的監督人員下去進行財務核查、以及監測資金使用情況。也就是說,省里必須要嚴格監管。

而且,我還建議,省里可以把各級政府的募捐情況與干部的考核掛鉤,以此拉增加各級政府以及執行人員的積極性。”

趙長天侃侃而談,將早已醞釀好的想法說了出來。

王林邊聽邊不住的點頭。

“小趙,如果按照你說的方法,慈善組織的性質該如何定位?還有人員組成情況?”

王林問出了重要問題。

“王書記,我認為應該定性為官方機構,可以掛在民政局下面,也可以由各級政府直接管理,在人員組成上,可以抽調一些政府工作人員加入。

畢竟,這只是針對這次的特大自然災害成立的臨時性質的慈善組織,當完成它歷史使命之后,就可以宣布解散了,抽調的人員再返回原崗位工作。

當然,在重建工作結束之后,根據各級政府的意愿以及實際執行能力,如果想要長期發展慈善事業、讓臨時成立的慈善組織成為常設機構,也未嘗不可。

但到了那個時候,慈善組織就不適合完全由官方領導了,必須要逐漸轉為半官方,甚至干脆走民營化的道路,政府完全成為監管者,基本不再參與組織和領導,才是發展慈善組織的必由之路。”

針對王林的問題,趙長天給予了明確的回答。

王林點點頭,他心理已經有了決定,“這件事,等我與張省長溝通之后,省里會盡快做出最終決定。”

王林以這樣一句話,結束了對這件事情的探討。瘋狂書庫

接下來,劉常清、唐慶天等人也陸續的談了一些災后重建的想法。

在會議的尾聲階段,王林任命劉常清為順城防汛抗洪、災后重建領導小組組長,統籌全市的防汛抗洪、以及災后重建工作。

凌晨一點的時候,這次會議才宣告結束。

當眾人走出縣政府的時候,外面的雨勢減弱了很多,變成了稀稀拉拉的小雨。

臨別前,王林專門和趙長天說了幾句話,囑咐他要領導好昌縣的災后重建工作。

省里、市里領導的專車組成的車隊,在昌縣一眾常委們的注視下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隨著上級領導的離開,昌縣的縣委常委們都長出了一口氣。

在剛剛的會議上,除了趙長天,其它的常委們無不心懷忐忑,就連背景不凡的張子蘭也不例外。大家都擔心省委書記王林會批評到自己頭上。

對他們來說,如果被王林點名批評,將意味著想要在仕途上再有所進步將憑添更多的困難。

此刻,領導們都走了,接下來,是大家都回去睡覺?還是繼續研究工作?眾人的目光望向了馮長遠和趙長天,但目光重點還是放在了趙長天身上。

如果是在平時,自然是以馮長遠的意見為主,可眼下,趙長天卻是在不久前剛被省委書記王林任命為昌縣防汛抗洪、災后重建總指揮。

未來一段時間里,只要是涉及到與防汛、重建相關的工作,趙長天都是名義上的最高負責人。

甚至,連馮長遠和張子蘭都要聽他的調配。

如果是別人,常委們也許還不會太重視,畢竟,這只是一項臨時任命而已,等到重建結束,自然又會被打回原形。

但這個人卻是趙長天,眾人卻不能不重視。

先,趙長天的表現一向強勢,如果在他手握尚方寶劍的期間得罪他,估計是沒什么好果子吃的。

其次,因為趙長天的提前部署、令很多人免去了丟官棄職、或是被調整工作的風險,即使看趙長天不順眼的常委,也不得不領他這個人情,在沒有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情況下,基本在短期內都會配合他的工作。

而且,王林對趙長天的重視,每個人都看在了眼里。

只要不是腦子被驢踢了的人,都能意識到趙長天在仕途上的發展將會順暢很多。以趙長天如今的年齡看,如果不發生大的意外,在王林的關照下,再有個幾年的時間,在30歲之前成為實職正處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甚至,如果有奇跡發生,成為副廳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一想到這些,除了與趙長天很難化解仇怨的馮長遠,其它的常委,包括林保全在內,都已經決定要適當的調整一些對趙長天的態度了,最起碼,不能再和這個家伙公然唱對臺戲。

否則,說不準哪一天,這個慣于創造奇跡的家伙會搖身一變、成為自己的頂頭上司。如果這個時候把他得罪狠了,那就是自食惡果。

看到常委們的這種表現,馮長遠有些無奈,人心就是這樣的現實。

暗自嘆息了一聲,馮長遠沒有說話。

趙長天對現場的局面瞬間有了判斷,他沉聲說道:“還有數萬名群眾棲息在外面、沒有居住的地方。眼下,時間寶貴,我認為大家應該坐下來探討下一步的具體工作安排、以及各自的分工。”

“我同意,正像趙長天同志說的那樣,早一點確定下來具體的方案和人員分工、并盡快執行,是當務之急。”

張子蘭率先表示了贊同。

其它的常委們也紛紛點頭,馮長遠也頷首表示同意。

眾人回到會議室,趙長天主持了常委會,環顧著諸位常委,趙長天感覺很舒暢。

這種大權在握的感覺,雖然只是暫時的,但仍然讓他感覺充實、滿足。

這次氣氛有些微妙的常委會,一直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凌晨兩點才宣告結束。

最終,常委會上形成了決議:確定了盡快統計災害損失、落實幫扶工作、完成民房重建工作等一系列與災后重建有關的決議。

此外,為了防止再次出現的洪澇災害,在張子蘭的提議下,趙長天將在縣委辦、農辦、政府辦、水利局抽調一批人員組建臨時的防汛抗洪小組,由趙長天擔任組長。

這個小組的任務,將主要負責監控全縣還沒有發生問題的那些水庫,根據未來一段時間的氣候情況決定是否采取應急措施。

對于這一條決議,趙長天也是頗為無奈。實際上,他很清楚,未來的日子里還會有一些降水,但最大也不會超過中雨,不具備再次形成洪澇災害的條件。

但關于這一點,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來的。他所能做的,也只是盡量精簡這個防汛小組的組成人數和工作量,盡量做到不在這方面浪費寶貴的人力。

具體的工作方針確定之后,在人員調配上:受災的兩個鎮、加上十三個村,分別由縣里的15個主要領導分片負責,馮長遠負責鄰河鎮,張子蘭負責大河鎮,其余八個常委加上五個副縣長分別各自負責一個受災村。

趙長天則做為總指揮,統攬全局。

會議還決定,在8月9日,也就是今天上午九點,召開全縣干部大會,部署下一階段的各項工作。

其中,作為重中之重的一對一家庭的幫扶工作,本著就近的原則,將有五個鄉鎮承擔幫扶的任務,將在這次會議上進行重點布置。

會議結束之后,疲憊的常委們各自散去,趙長天則是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點上一支煙,強忍著倦意,他繼續思考著一些細節上的東西。

他知道,這一次,自己在王林的支持下,得到了一個非常難得的好機會,如果能夠趁著這個機會,好好表現一番,未嘗沒有在短時間內再進一步的可能。

當然,既然是機遇,那就同樣也蘊涵著風險。如果不能有好的表現,或者說出現一些比較重大的紕漏,那么,他近一段時期所積累的升遷資本也很可能會化為烏有。

接連抽了四顆煙,直到確認沒什么疏漏之后,趙長天才一頭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

這些天,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尤其是昨天,一整天的時間,他的精神和體力都承受了近乎極限的考驗。

此刻,精神松弛下來之后,趙長天幾乎沒有經過任何醞釀,就直接進入了夢鄉。

原本,他還打算回家洗個澡、睡上一覺,再順便換一身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臟得不成樣子了,總不能穿著這一身去主持全縣干部大會吧,張子蘭已經委婉的提醒過他幾次了。

但他實在是無法抵御那種馬上就要睡覺的強烈需求,只有放任了自己一次。

“砰、砰、砰”

一陣敲門聲驚醒了正睡得無比香甜的趙長天。

“請進!”

趙長天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大聲應道。瘋狂論壇

門被推開,進來的赫然是趙長天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過的小姑娘林玉。

林玉看著趙長天的樣子,忍不住張大了嘴巴,眼睛也瞪得老大。

“我的個天啊,這還是趙縣長嗎?怎么像是從深山里跑出來的野人啊。”

姑娘喃喃自語道。

也不怪小姑娘的表情如此夸張,此刻,趙長天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白色的襯衫幾乎已經看不清本來的顏色,全是黃色的泥點子,褲子的情況也差不多,黑色的皮鞋已經變成了黃顏色。

如果說穿著上的臟亂已經讓林玉大跌眼鏡的話,趙長天的樣子更是讓林玉無法接受。

頭發亂糟糟的,眼睛上頂著大黑眼圈,還可以清晰的看到眼角的大塊眼屎,看著林玉的眼神也有一些呆滯,一副茫然的樣子,還不停的打著哈欠,嘴角依稀有口水流淌。

原本,在林玉的印象中,趙長天一直是一個陽光、健康、非常注重自己儀表的男人。

但沒想到,自己去了市里哥哥家住了幾天,大早晨的回來,本想處理一些這些天堆積下來的工作。

看到趙長天的辦公室里還亮著燈,出于好奇、再加上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楚的一些心思,她敲了敲門、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可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居然看到的是這樣一副場景。

姑娘很難接受在自己心理是偶像級的人物,居然是如此邋遢的形象。

“趙縣長,你這是怎么了?”

吃驚之后,林玉眨巴著漂亮的眼睛疑惑的問道。

經過片刻的調整,趙長天基本恢復了一些神志,意識到自己的形象不妥,連忙胡亂的抹了抹嘴巴,擦了擦眼角。

對于林玉的問話,他隨口回答道:“昨天忙活了一天,大凌河決堤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吧?我差點被洪水卷跑了,能活著還是命大呢。”

“天啊,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

姑娘發出了進入辦公室之后的第二次驚呼。

隨即,她的眉頭迅速皺了起來,小臉兒上充滿了憂慮之色:“趙縣長,死了很多人嗎?我知道大凌河沿岸可是有兩個大鎮呢。瘋狂書庫”

一邊說著,林玉仿佛要哭了一樣,眼睛里不覺帶上了一抹晶瑩。雖然她很單純,但也知道一條像大凌河那種波瀾壯闊的大河決堤意味著什么。

本來,趙長天還想逗小姑娘幾句,但看著她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又打消了這種念頭,

簡單的,用了幾分鐘的時間,趙長天把昨天自己經歷的一些事情告訴了林玉,沒有什么修飾,基本上還原了事情的經過。

姑娘聽得很入神,隨著趙長天的講述,小姑娘的心情也跟著起伏不定。

當聽到為了救那幾個返回鎮子里的人,趙長天被洪水追著跑時,林玉的小拳頭握得緊緊的,臉上也掛著緊張的神色。

聽到趙長天化險為夷時,她才放松下來,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好了,林玉,事情就是這樣的。”

滿足了小姑娘的好奇心之后,趙長天看了看表,時間是早晨七點二十分。

“我得回家換身衣服,林玉,要有心理準備,今后一段時期,災后重建工作將會很忙碌,你們政府辦協調各方面的工作,任務很繁重呢。”

趙長天邊說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趙縣長,你太辛苦了,趕緊回去換衣服、吃點東西吧。”

林玉連忙說道。此刻,她再看著趙長天那邋遢的樣子,心中忽然覺得眼前男人的這個形象很可愛。

十幾分鐘之后,趙長天回到了家里,以最快的速度沖了澡、刮了胡子,換了身衣服。

忙完這些之后,時間已經走到了八點多。在小區附近,找了家飯店隨便吃了一些東西、填飽肚子,趙長天感覺自己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的狀態。

再次回到縣政府,距離全縣干部大會已經只有二十幾分鐘的時間。

利用會議召開之前的最后這段時間,趙長天仔細琢磨了一番他在會上的發言內容。

8月19日上午9點,在昌縣政府大禮堂,全縣干部大會準時召開。

除去一部分受災地區的干部要在本地維持秩序外,與會人員幾乎涵蓋了昌縣所有干部,上到縣委縣政府的所有領導,下到各個村的支書、村長。

大會開始之后,主席臺上的縣長張子蘭首先做了發言,她向與會干部通報了昨天晚上發生的災難事件。

張子蘭沉重的介紹給大部分驟聞此事的干部,帶去了震驚。

大致的介紹了災情之后,張子蘭對常務副縣長趙長天提出了高度表揚。

張子蘭這樣說道:“同志們,趙長天同志自從一個月之前開始,就高度重視防汛抗洪工作。在當時,包括我在內的許多同志對此都不理解,甚至還有一些同志在背地里講一些風言風語、準備看趙長天同志的笑話。

但趙長天同志始終堅持著自己的工作方針,頂著壓力和嘲諷、不辭辛勞的進行著防汛準備工作。

最近幾天,當大暴雨開始之后,心中牽掛著百姓安危的趙長天同志更是不斷的到大凌河、各個危險水庫視察。

前天,當市委下達在全市范圍內建立防汛應急預案時,趙長天同志響應市委號召,憑借先期準備的大量詳實資料,第一時間制定了應急預案,使得我們縣成為全市最先完成應急預案的地區。

而且,預案充分考慮了我縣的實際情況,具有高度的可行性、合理性,獲得了市委和縣委的肯定。

昨天晚上,雨勢最大的時候,趙長天同志更是冒雨親自到大凌河視察。

晚上八點多,趙長天同志抵達大河鎮,他發現大凌河的水位已經非常接近危險水位、有決堤的可能。

當時的情況萬分緊迫,趙長天同志向縣委進行了請示,要求緊急轉移大凌河沿岸的大河鎮、鄰河鎮以及這兩個鎮所屬的幾個村子,縣委縣政府緊急磋商之后,同意了趙長天同志的請求。”

張子蘭的發言進行到這里的時候,稍稍停頓了一下,她的目光不為人知的看了趙長天一眼。

主席臺上知情的常委們都有一些臉皮發燒的感覺,即使是和趙長天關系比較惡劣的林保全也不例外。

趙長天倒是沒什么感覺,他很清楚,為了“大局”考慮,張子蘭只能這么說。甚至,市里也會統一口徑,會把凌縣的群眾提前轉移工作,說成是出自市委的決議。

對趙長天或是劉常清來說,他們的功勞已經得到了省委書記王林的認可,這才是最重要的。

在趙長天的思緒中,張子蘭的聲音繼續響起。

“但是,時間緊急,縣委縣政府來不及對趙長天同志進行支援。

在這種情況下,趙長天同志通過廣播的方式對群眾進行了緊急動員,憑借他在民間的極高聲望、以及兩個鄉鎮干部和工作人員的配合下,成功的對所有處于危險地區的群眾實施了提前轉移,沒有漏掉一個人。

與此同時,趙長天同志提前安排在水庫下游危險地帶的干部們,也對當地的群眾進行了提前轉移。

因此,在縣委縣政府的領導下,在趙長天同志的卓越表現下,這場百年難遇的特大洪澇災害沒有給我們縣造成任何人員損失。

這是一個奇跡,這是一個巨大的成就,我提議,讓我們大家用熱烈的掌聲感謝趙長天同志在這場洪澇災害中所做出的杰出貢獻。”

到這里,張子蘭率先鼓掌,緊跟著,全場響起了熱烈、持久的掌聲。

張子蘭在發言的最后指出:常務副縣長趙長天被上級領導任命為昌縣防汛抗洪、災后重建總指揮。

繼張子蘭之后,趙長天做了重要發言。

在發言中,趙長天具體部署了下一階段的災后重建工作。

他重點強調了一對一幫扶受災家庭的工作,對五個負責此項任務的鄉鎮提出了具體、明確的要求。

并表示,會把干部們在這項工作上的表現與干部考核掛鉤。

對于其它的鄉鎮,趙長天也提出了要求,他指出‘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在受災群眾的一對一幫扶還沒有落實之前,其它的鄉鎮要組織人手為受災群眾籌措食物、飲水、帳篷等物質,滿足受災群眾的短期需求。

在這項工作上,考慮到各個鄉鎮的實際情況不同,趙長天沒有規定硬性指標。

在發言的最后,趙長天號召全縣各個鄉鎮:有力出力、有物出物,大家齊心協力,幫助群眾度過難關。

會議最后,馮長遠做了總結發言。

上午九點三十分,會議結束。

經過短暫的碰面交流之后,按照計劃,除去趙長天在縣政府坐鎮、統攬全局,其它的縣領導各自帶著一批人員、前往自己負責的受災地區主持群眾的安置工作。

而且,每個縣領導需要根據當地的實際情況,選擇合適的重建地點,并組織青壯年展開重建工作。

無疑,身為縣里一、二把手的馮長遠、張子蘭任務是最重的。

其他人負責的都是人口在千人上下的村子,而他們則是要負責兩個人口接近萬人的大鎮的人員安置、重建工作。

上午十點,趙長天接到了市長唐慶天的電話。瘋狂論壇

“趙副縣長,我剛接到省里通知,省委將在今天召開新聞發布會,向社會各界通報災情。

同時,省委同意并號召受災地區的各級政府開展慈善募捐活動。”

唐慶天言簡意賅的說道。

聽得出來,他的語氣中難掩興奮。

“趙副縣長,我看你應該著手準備開展募捐活動了,我可是十分期待你的表現。”

放下電話前,唐慶天如此說道。

“唐市長,最多兩天,你就會看到我們昌縣的動作。”

趙長天非常肯定的給了唐慶天回應。

結束與唐慶天的通話之后,趙長天努力的平復了有一些激動的心情。

事實上,對于省里能這么快的給出答復,趙長天也感覺頗為意外。

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可以說,到目前為止,在全國范圍內,還沒有哪個省敢于做這種事情。

能做出這個決定,說明省委已經下定決心要處理一批重大失職干部了,勢必要觸及到一些高層領導的利益。

這件事一旦開始正式運做,恐怕會馬上得到全國的關注。而且,在某種角度上,會得到世界的關注。畢竟,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也許是規模最大的一次公開的新聞事件,自暴其短、批露大部分受災事實。

從長遠角度考慮,以此事為契機,根據事件最終的結果和反響,甚至會改變國家在輿論控制和監督方面的相關政策。

趙長天估計,在這樣的大事件上,王林應該是向中央匯報、并得到高層的首肯之后,才會下定決心的。

很可能,王林為了說服中央領導,還頗費了一番唇舌。

可無論過程如何,最重要的是結果。

沒有耽擱時間,趙長天喊來了政府辦主任胡利。

胡利剛回到縣政府,他是被趙長天一個電話叫回來的。已經有縣領導去受災的村子領導安置群眾的工作,胡利已經完成了他的任務。

“老胡,坐吧,昨天晚上辛苦了,任務完成得很出色。”

表揚了鐵桿心腹一句,趙長天順手扔過去一支煙。

胡利點上煙,重重的吸了一口。瘋狂書庫

“老板,我算不上怎么辛苦。在廣播里把你的名頭一搬出來,老百姓們還是非常信服的,再加上考慮到水庫潰壩會帶來的嚴重后果,沒有人不怕死的,在這種情況下,老百姓們都很配合。”

胡利眨巴著小眼睛,有些謙遜的說道。

隨即,小矮子語氣有些激動的說道:“老板,這次要是沒有你的殫精竭慮、運籌帷幄,咱們縣肯定是要出大事的,幾萬受災的老百姓,哪怕只死了三分之一,那也是上萬人。

如果真的發生了這種慘劇,我估計縣里領導全都得玩完,被調整到冷衙門將是最輕的處罰。馮長遠和張子蘭肯定會被撤職。

老板,現在這些人坐享其成,我感覺很憋氣。要不,我安排人手把事實真相散播出去?”

“老胡,暫時還不需要。眼下是一個關鍵時期,縣里需要安定團結的局面。下一步的工作,是需要群策群力的,不能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

趙長天搖了搖頭,否定了胡利的提議。

“老胡,我找你來,有事情要你做。”

接下來,趙長天簡單的把他在昨天晚上,給王林提出的建議、以及今天省里的答復向胡利進行了介紹。

之后,趙長天鄭重的說道:“我要組織成立一個慈善募捐領導小組,我將擔任這個小組的組長,我打算安排你擔當常務副組長。

下一步,我要求你在政府辦、縣委辦、民政局挑選一些年輕的、語言表達能力強的人員,充實到這個小組中來。

人員不需要太多,暫定為十個。

找一個面積大一點的辦公場所,安排他們在里面辦公,要求每人配備一張辦公桌、一部固定電話。

而且,你要與銀行聯系,設立一個專門的募捐帳號。你還要讓民政局設立一個接收捐物的地點。

我會通過電視臺和報紙,把募捐電話、募捐帳戶、募捐地址公布出去,同時,會大力向社會各界介紹我們縣的災情,請求全社會的支援。

這些人的任務就是負責接電話,向有捐款、捐物意向的人介紹我們昌縣的災情。

當然,如果有人直接到縣政府捐款、捐物,他們也要負責接待。

等你把這些辦好之后,我會專門過去對這些人進行一些相關方面的指導。

你的任務暫時就是這些。”

到這里,趙長天停了下來,稍稍考慮了一下說道:“老胡,我給你一天的時間,希望你能把這件事落實了。”

“老板,這事兒簡單,你放心吧,我保證在今天完成任務。”

胡利非常肯定的給出了答復。

“那好,你去安排吧。”

趙長天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又說道:“對了,你給我把縣電視臺的臺長找來,我要向他布置一些任務。”

胡利離開之后,不到五分鐘的時間,縣電視臺張臺長幾乎是小跑著趕了過來。

張臺長年近五旬,中等身材,頭頂微禿。

剛剛結束的全縣干部大會,張臺長也參加了。通過會議上反應出來的一些東西,張臺長很清楚趙長天如今在縣里的地位。

因此,接到政府辦的通知,說趙長天要找他,他可是一點也不敢怠慢,放下了手里的工作,連跑帶顛兒的就趕了過來。

招呼誠惶誠恐的張臺長坐下之后。

趙長天向張臺長簡單的介紹了縣里要開展慈善募捐工作的相關情況。

接著,趙長天點明了找他的目的。

“老張,我要求你抓緊時間安排人員去災區錄一些災難畫面、拍攝一些相關照片,并以這些題材為基礎,做一個專題片。

具體要求是,必須要盡可能的展現我們縣的受災程度,要適當的進行渲染。要讓觀看到專題片的人產生極大的同情。

我提示你一點,比如你可以多拍攝一些受災兒童的畫面。

要突出的表現:在這場災難中,孩子們失去了家園、失去了學校,需要社會各界伸出援助之手,以便能夠讓孩子們能盡快重返家園、校舍。”

聽著眼前這位強勢人物布置的工作,張臺長忽然產生了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尤其是后面用受災兒童博取社會同情的想法,讓張臺長佩服得五體投地。

“趙縣長,請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

張臺長幾乎是拍著胸脯做出了保證。人家都已經給他指明了方向,如果還不能很好的完成任務,那他這個臺長也就不用做了。

“好,我相信你的保證。但張臺長你要記住一點,時間緊迫,災區的群眾急等這些錢來重建家園和保證未來一段時期的生活。

我最多給你一天半的時間,明天這個時候,我希望你能把做好的專題片給我拿過來。

專題片的時間不宜過長,最多不能超過十分鐘。

我要求,你要多做幾個版本,兩分鐘、三分鐘、八分鐘、十分鐘的都要有,而且,必須要讓擅于煽情的人配以旁白,要做到聲情并茂。

老張,你要明白,我們這么做,不是為了要欺騙社會大眾,只是為了能夠更好的籌集到資金幫助受災群眾重建家園。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到后面兩句話的時候,趙長天提高了音量。

“趙縣長,我明白,我一定準時完成任務。”

張臺長大聲應道。他感覺自己的手心汗津津的。

“那好,你去忙吧,一定要抓緊時間。”

趙長天再次認真的叮囑了張臺長一句。

不是他羅嗦,實在是他交給張臺長的這個任務非常重要。

可以說,能否達成趙長天心中理想的募捐情況?張臺長負責的這個環節非常重要。

張臺長離開之后,趙長天腦子里反復琢磨著和募捐有關的工作,考慮著是否還有疏漏的地方?

這件事他雖然已經醞釀了很長的時間,但眼下事到臨頭,他必須要再慎重一些。畢竟,這件事情很重要。

甚至,在他心目中,這件事的重要性甚至不下于他在抗旱、抗洪上所做出來的那些大動作。

那些工作,只涉及到了昌縣,所產生的影響也局限于一縣之地,對于他在仕途上積累升遷資本具有相當的作用,但在某種角度上來說,作用相對有限。

畢竟,嚴格來講,他所做的那些工作,都屬于他的本職工作,是他應盡的職責。

但這次的募捐活動則不然,如果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發展,其影響力將不再局限于昌縣、以及他的工作職責,影響力會更大,會涉及到市里,甚至會輻射到省里。

對他來說,這個謀劃以久的大動作不容有失。

能爭取到王林和省里的同意,這個計劃可以說已經成功了一小半,剩下的部分,需要按部就班的執行就可以了。

考慮了半響,發現沒什么疏漏之后,趙長天的情緒放松下來。

下午三點,胡利向趙長天匯報,已經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務。

在胡利的引領下,趙長天來到了臨時成立的慈善募捐辦公室。

辦公室是政府辦原來使用的會議室,面積和基本布局都符合趙長天的要求,胡利安排人員進行了簡單改造。

十張桌子以及配套的椅子被整齊的擺成了兩排,桌子上各放著一部電話機,

人員也已經就位。瘋狂

看到趙長天進來,十個被臨時抽調的年輕人不約而同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用目光迎接趙長天的到來。

趙長天發現,林玉也在其中。看到他進來,林玉粉嫩的小嘴兒微翹、偷偷的眨了眨眼睛。

這與其它人恭謹、嚴肅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著那張可愛的小臉兒,趙長天生出了輕輕捏上一把的沖動。

“大家都坐吧,隨意一些,不用那么拘謹。”

趙長天微笑著向眾人打招呼,視線在林玉的臉上多停留了片刻。

“趙縣長要向大家布置任務,這項工作非常重要,大家都要認真傾聽、領會。”

胡利補充了一句。

趙長天在靠門口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等到其他人也都落座之后,趙長天開始了業務指導工作。

先,趙長天在接電話的反應上進行了指導:從接電話時的應答,到如何介紹昌縣的災情。他還特別強調了說話時的語氣。

并做了現場示范。

接著,他告訴眾人,他會抓緊時間為眾人制定一份介紹昌縣災情的資料,要求大家能夠熟記,做到對答如流。

接下來,趙長天又向眾人指導了面對面接待募捐意向者的相關事宜。

整個指導過程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這些年輕人對趙長天的觀感不知不覺中發生了一些變化。

十個來自于縣委辦、政府辦、民政局的年輕人,原本大都是心高氣傲的人物,能在二十多歲的年紀當上公務員并進入政府實權部門工作,在同齡人之中基本都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拋去林玉不算,平素的時候,這些人也基本都是以成功人士自居。

但在趙長天面前,這些人也只能低下高傲的頭顱、甚至會誠惶誠恐。無它,人家年紀和自己差不多,但在級別、成就上卻差了不只一籌。

如果說,原來他們對趙長天的羨慕或者說敬畏更多的是出于級別上的差距和傳聞中他的一些事跡。

那么,在今天經過了趙長天半個小時的指導之后,他們算是切實的感受到了趙長天的與眾不同。

可以說,趙長天的某些見解和言談之間折射出來的思想,讓他們有耳目一新的感覺,而且,讓他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認同感。瘋狂

就連對趙長天了解最多、心態也最平和的小姑娘林玉也因為發現了趙長天的另一面,而大感興奮。

趙長天的某些言論,讓她的小臉上不時會浮現出認同和喜悅的神色。那是一種在心靈上遇到知己的感覺。

指導進行到尾聲的時候,趙長天向這些年輕人布置了一個任務:讓他們每個人寫一篇關于昌縣受災和請求社會各界援助的文章。

趙長天表示,他將會在這些文章中挑選出一篇,被挑選出來的這篇將會有很重要的作用。

當趙長天結束指導離開的時候,這些年輕人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陪著趙長天走出辦公室,胡利感慨的說道:“老板,你對他們做的這些指導,連我也受益匪淺,你對那些有錢人心理的分析簡直是入木三分,如果按照你說的方法執行,我看募捐到的資金數目一定很可觀。”

老胡,我的目的可不是‘可觀’那么簡單。”

趙長天意味深長的說道。

回到辦公室之后,時間已經接近下午四點。

趙長天得到消息:下午兩點半,省委辦公廳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向媒體批露了北寧省在昨天晚上遭受到的特大自然災害。

布會上,發言人大致的公布了受災情況:北寧省范圍內,有兩條大河決堤。

大凌河在昨天晚上十點決堤,大寧河在昨晚十一點決堤。

而且,全省有數十坐水庫先后潰壩,正是這些潰壩的水庫直接導致了兩條大河的先后決堤。

這些決堤和潰壩的大河、水庫,造成了大量的人員和財產損失。

大寧河決堤,直接導致了其下游寧縣所屬的三個鄉鎮、半個寧縣縣城被洪水席卷。

決堤時,這些地區的群眾還沒有被轉移。

言人措辭嚴厲的批評了寧縣相關領導,用了玩忽職守這樣的形容詞,他介紹說:大寧河決堤之后,寧縣有關領導還想要隱瞞不報、拖延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耽誤了寶貴的及時救援時間。

其后,發言人繼續公布災情:大陵河決堤,導致了大凌河沿岸昌縣所屬的兩個鄉鎮、以及下游的凌縣縣城被沖。

但順城市和昌縣有關領導已經果斷的提前采取了應急措施,群眾都被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沒有造成一個人員的損失。

由于災難剛剛發生,具體的人員、財產損失情況還沒有統計出來,但僅僅根據目前已知的情況,這次百年難遇的特大洪澇災害,已經造成了北寧省至少上萬人遇難、過億元的財產損失。

省里公布的受災情況,有很多是趙長天上一次人生中不清楚的。

比如,錦市境內的大寧河決堤,他就根本沒有聽說過。

而且,關于人員和財產損失的大致數字的公布,也和上一次人生他知道的有很大不同。

他記得,在上一次人生中,媒體只是報道了:北寧省遭遇洪澇災害,造成了較大的人員和財產損失。

其后,基本上就沒有了相關報道。可見,這個時代,在新聞管制上,各級政府是非常到位的。

很顯然,因為他的出現,歷史已經有了一些不同。但這種不同,正是他所樂于見到的情況。

可無論其它受災地區的情況如何慘重,眼下對他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要履行好自己應該承擔的工作職責。

新聞發布會的情況,被他暫時拋到了一邊。

接下來的時間,他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當中。

趙長天陸續給承擔救災任務的縣屬幾個機關,市災后重建指揮部打了電話。之后,又分別與下到受災地區的縣領導們通了電話。

了解到的情況讓趙長天有喜有憂。

憂的是,經過各級干部半天時間的努力工作,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家庭參與了一對一的幫扶活動。

上萬受災家庭只有幾百戶找到了臨時住所。

喜的是,通過多方緊急籌措,在省、市民政部門的支援下,大量的帳篷被源源不斷的運往災區。

根據目前的統計情況,到晚上的時候,大部分群眾應該都能生活在帳篷里。

但這只能是短期行為,這么多人扎堆生活在一起,糧食、飲水、衛生都是個大問題。

皺著眉頭考慮了片刻,趙長天決定嘗試一種方法,這種方法將極大的檢驗他在民間的影響力。

半個小時后,一篇通告躍然于紙上。

各位父老鄉親:我是趙長天,被上級領導任命為災后重建總指揮。

現在,我向大家請求幫助,幫助那些因為災難而失去了家園的數萬同胞。

我希望條件允許的家庭,能夠主動幫助一個受災家庭。

人心齊、泰山移,只要大家都能伸出援助之手,我們的數萬同胞就能夠度過這次巨大的災難。

也許,大家能夠得到的回報很少。也許,因為這件事情,會給大家增添一些麻煩。

但我希望,在我們昌縣,所有的民眾都是團結一心的,無論面對任何災難和困境,我們大家都能攜手應對。

我相信,只要大家能夠萬眾一心、團結在一起,必將戰勝任何困難。

最后,我再次向大家懇請幫助。

我代表縣委、縣政府,代表我自己,代表所有的受災群眾,向大家鞠躬。

趙長天喊來了王軍,讓他把這篇短文潤色潤色之后,印成宣傳單,以最快的速度向承擔幫扶任務的五個鄉鎮發放下去,要做到每個村都要發放到位。

而且,要求各個鄉鎮以及村級干部要配合宣傳。

王軍領命而去。

晚上六點,趙長天離開了縣政府。

利用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趙長天走訪了大河鎮、鄰河鎮,與張子蘭、馮長遠進行了簡短的交流,慰問了一些群眾。

其后,趙長天又頂著夜色,去另外十三個受災的村子進行了走訪。

等到趙長天回到縣里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

趙長天驅車直接到了王寒月家。

兩個人已經有幾天的時間沒有見面。

看著自己男人憔悴的樣子,王寒月很是心疼,知道趙長天還沒有吃飯之后。

王寒月讓王玲去廚房給趙長天做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面條。

自從進入八月中旬,隨著王寒月肚子越來越大,行動也越來越不方便,王玲就暫時放下了手頭的工作,成為了王寒月的專職陪護。

王玲的雙胞胎妹妹王瓏在兩個月之前已經離開了醫院,除了舌頭無法續接之外,手腳已經可以做一些輕微活動。剩下的,就是需要回家進行長時間的休養。

可以說,如果沒有趙長天的幫助,王瓏能夠得到救治的機會微乎其微。而在其后幾個月的治療中,王寒月更是提供了大力的幫助。上萬元的醫療費用,幾乎大部分都是王寒月幫著墊付的。

因此,對于趙長天和王寒月,王玲充滿了感激

在工作上,王玲是所有超市員工中最勤奮的一個。瘋狂來照顧王寒月之后,更是把王寒月照顧得無微不至。

對于王玲的表現,王寒月非常滿意,早已經把她當成了心腹來培養。

雖然小姑娘為了替妹妹還債,堅持不要一分錢工資,但王寒月還是會不時的給小姑娘一些錢。

饑腸轆轆的趙長天一面吃著美味可口的面條,一邊與兩個美麗的女人聊著天,感覺分外愜意。

幾天的勞累似乎也在這種輕松、愉快的氛圍中逐漸消失。

吃完面條之后,趙長天針對自己還未出世的一對兒女,抓緊時間進行了一番已經中斷了好幾天的胎教活動。

看著心目中最尊敬的大哥、大姐無比恩愛的樣子,王玲既為他們感覺高興,也有一絲羨慕。

這一晚,趙長天摟著心愛的女人,睡得無比香甜。

直到早晨七點多,趙長天才在睡夢中醒來。

他感覺神清氣爽,身上的所有倦怠已經完全消失。

吃過王玲做的精致可口的早餐,趙長天在八點鐘準時趕到了縣政府。

整個上午,他基本是在頻繁的打電話中度過,調配各種救災物質,與各位駐扎災區的縣領導溝通,與市災后重建指揮部協調。

王軍在上午八點半派出政府辦的工作人員,把趙長天寫的那篇通告經過自己簡單潤色之后印成傳單發到了五個鄉鎮,再由各個鄉鎮發放到所屬的各個村。

趙長天非常欣喜、欣慰的發現,自己的這篇通告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根據截止中午反饋到他這里的情況,參與到一對一幫扶中的家庭數量猛增,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達到了上千戶,而且還在持續遞增之中。

中午,臨近一點的時候,昨天下午他向慈善募捐辦公室那十個年輕人布置的任務得到了完成,十篇聲情并茂的文章交了上來。

除了來自民政局的那兩個年輕人文筆比較一般、沒有突出主題之外,其它的八篇文章基本都符合趙長天的要求。

經過一番比較之后,趙長天最終選擇了林玉所做的那篇。

林玉的這篇文章,站在女性的視角,突出的強調了受災群眾的苦難生活、艱難處境,整篇文章讓人讀了之后,會對受災群眾產生一種強烈的同情心。

下午兩點,電視臺的張臺長向趙長天匯報,專題片已經做好。瘋狂

趙長天親自觀看之后,感覺比較滿意,針對一些旁白和場景剪接,他提出了一些意見。

下午三點,符合趙長天想法的宣傳片正式完成。

沒有耽擱時間,趙長天給明陽的老二趙長江打了電話。

趙長江領會了大哥的意思,表示會馬上派相關的可靠人員到昌縣接受大哥的指揮,爭取以最快的速度落實這件事。

趙長江展示了高效率,在結束與大哥通話的一個多小時之后,來自遠大集團總部的幾個專業人員來到了昌縣。

趙長天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接待了這些人。

半個小時之后,這幾個人拿著專題片和林玉的那篇文章、以及募捐帳號、接待地址離開了縣政府。

在這件事情上,到了這一步,趙長天所能做的已經完成了大部分,剩下的,就是看事情的進展,是否需要他采取‘某些’應急措施?

如果事情進展順利,他的某些備用計劃將不需要實施。

下午五點,從各個受災地區反饋回來的信息讓趙長天非常欣慰,綜合到一起、已經有三千個受災家庭得到了一對一的幫扶,增副超過了昨天的十倍。

而且,還在持續的有大量的家庭申請參與幫扶行動。

馮長遠、張子蘭以及其他的縣領導在與趙長天通話時,都難掩心情的興奮。

“長天,我是真的服你了,這樣難辦的一件大事情,居然在你發出了一篇通告之后,會起到如此理想的效果。

我聽到一些老百姓議論,他們是看在趙縣長的面子上才這么做的,說大家伙不能看趙縣長為難。既然趙縣長請求大家伙幫忙,這個忙就必須要幫。

長天,你知道嗎?聽到老百姓的這些話,我很嫉妒你。”

張子蘭語氣激動的在電話中和趙長天說道。

“趙副縣長,你這件工作做得很好,我代表縣委感謝你。”

馮長遠在電話中這樣說道。雖然他極力掩飾語氣中的激動,但趙長天知道,能說出這句話,足以表明了馮長遠內心的興奮和喜悅。

“長天,你這事兒辦得太漂亮了,我還從來沒有這么激動過,回去我請你喝酒。”

黃峰如此說道。

“趙縣長,實事求是的說,今天這件事,我佩服你。”

林保全如是說道。

張秀芳也在稍后不久打來了電話,“長天,我真為你自豪。數千受災的老百姓被無數幫扶的家庭親熱的領走,這種場面讓我當時差一點都流淚了。

我昨天還無比擔心鎮上的受災群眾怎么安置呢?可沒想到,今天你就給了我這么大一個驚喜。看著災民們和幫扶人員一起熱烈的談著你的場面,我真替你高興、驕傲。”

張秀芳的聲音中難掩激動。

陸續的接到這些充滿肯定、褒獎的電話,趙長天心理無比舒暢,這種感覺甚至可以媲美當他聽到遠大集團的利潤節節攀升時的那種美好心情。

晚上六點,趙長天接到了郭青云打來的電話。

郭青云在電話中說,他剛參加完市里的會議、回到家中。

關于下午省里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他也在第一時間知道了。

他打這個電話,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昌縣的實際受災情況。

在電話中,趙長天將自己這幾天的工作情況向郭青云進行了簡單的介紹。

當郭青云聽到在趙長天的努力下,雖然大凌河決堤、雖然有三坐潰壩但卻沒有造成一個人員損失時,郭青云大感振奮、喜悅。

當聽到省委書記王林對趙長天的表現非常滿意、并任命趙長天為昌縣災后重建總指揮時,郭青云大說了一個好字,并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

以郭青云的智慧,自然很清楚王林對趙長天的器重意味著什么。

大致的介紹完自己的情況之后,趙長天向郭青云打聽起了錦市的受災情況。

談到這個話題,郭青云高興的心情馬上黯然起來。

根據郭青云的介紹:錦市的受災情況非常嚴重,僅大寧河的決堤就導致了至少上萬人的損失,大寧河下游的寧縣幾乎有半個縣城被洪水席卷。

之所以發生如此慘重的事件,與寧縣的主要領導缺乏危機意識、玩忽職守有關。

前天晚上,寧縣的主要領導沒有針對大寧河采取任何監控措施,甚至都沒有安排領導值班。

當大寧河的水位處于危險水位的時候,有群眾打算向有關領導反映情況,卻找不到任何可以匯報情況的領導。

據郭青云所知,寧縣是市委書記李大江起家的地方,寧縣的主要領導都是他的嫡系。

因此,即使發生了這樣大的災難事故,李大江仍然企圖要保住他的心腹手下。

今天下午,市里召開的干部大會上,寧縣有四個縣委常委、三個副縣長被宣布停職,但對寧縣的縣委書記、縣長,李大江只是進行了通報批評,并為這兩個人找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郭叔,我感覺李大江這是下了一著臭棋,省里已經向社會公布了災情,他想要保住這兩個直接責任人,簡直是癡心妄想一樣。按照我的估計,就是他這個市委書記能否保住位置都是個問題呢。”

針對郭青云的介紹,趙長天發現了自己的看法。

“小趙,這次你可能是想錯了。寧縣的兩個領導能否保住現在還不能遽下結論,但我敢肯定李大江一定會安然無事的。”

郭青云的語氣非常肯定,隨即,他不等趙長天發問,繼續解釋道:“李大江是聞省長一手提拔起來的干部,而且,據說,李大江在京城還有著很深的背景。”

“如果是這樣,那還真不好說了。”

趙長天所有所思的說道。

接下來,趙長天正打算繼續和郭青云探討一些話題的時候。郭青云卻實在受不了早在一旁站著,等得不耐煩的女兒的渴望眼神,把電話交給了女兒。

又與郭小雅親親我我的聊了十幾分鐘,互訴了一番思念之后,趙長天才在郭小雅的依依不舍中掛斷了電話。

結束了與郭小雅的通話之后,趙長天撥打了劉常清的電話。

和他預想的一樣,此刻,劉常清也沒有回家,依然在辦公室里工作。

兩個人,一個是市災后重建總指揮,一個是縣災后重建總指揮。

話題自然是離不開災后重建。

雖然有一些情況,劉常清已經知道,

但趙長天還是向他大致的介紹了一番昌縣這兩天的災民安置情況,并簡單的談了談下一步自己將要實施的慈善募捐活動。

常委會結束之后,上午九點,趙長天主持召開了全縣干部大會。瘋狂書庫

與會人員包括縣委、縣政府的主要領導、機關干部、各個鄉鎮的一、二把手。

會議開始之后,災后重建總指揮趙長天做了專題發言。

先,趙長天總結了過去幾天的工作,他重點指出了在受災群眾安置上所取得的成果。

他這樣說道:“同志們,在我們全縣各級領導干部及所有公職人員的努力下,在很多熱心、善良老百姓的支持下,我們縣所有的受災群眾都得到了妥善的臨時安置。

這充分表明,我們昌縣的各級政府和廣大人民群眾是一個有戰斗力、有凝聚力的團結整體。

有這樣的干部,有這樣的群眾,我們必將戰無不勝。

我希望,在未來的日子里,我們能一直秉承著這樣的精神,在以后的重建工作中,取得更為豐碩的成果。”

趙長天這段隨意揮灑的發言,贏得了現場眾人的共鳴,博得了陣陣熱烈的掌聲。

總結完最近幾天的工作,接下來,趙長天針對下一階段的工作進行了部署。

趙長天指出:下一階段的工作重點就是重建,按照確定好的地理位置,重新建造兩個鎮和十三個村。

在具體的領導分工上,同開展一對一幫扶時一樣,依然是縣里15位主要領導按照原來分管的區域負責重建工作。

趙長天本人則是依然負責總體協調和統籌。

在重建資金上,先期將由縣財政發揮主要支持作用。

在會議的最后,趙長天揮舞著手臂,滿懷激情的說道:“同志們,我有一個希望,我希望在我們所有人的努力下,在一個月之內完成重建工作。

讓我們大家一起努力,爭分奪秒,‘大干三十天’,讓我們再次創造一個人間奇跡。

我希望,多年以后,當我們回首這次災難時。我們每個人會得出這樣的結論:災難是可怕的,但萬眾一心、眾志成城戰勝災難的過程卻令我們所有人感覺自豪。讓我們可以在后輩子孫面前,光榮的談論我們所創造的奇跡。”

在全場熱烈、持續的掌聲中,趙長天結束了他的講話。

會議結束之后,趙長天繼續留在辦公室里,通過電話,在大局上負責協調、統籌工作。

其它的縣領導們則是斗志飽滿的奔赴各個災區。

臨行前,張子蘭和趙長天進行了簡短的談話。瘋狂書庫

張子蘭這樣說道:“長天,這幾天在大河鎮的工作,是我自從進入仕途以來,過得最為充實的一段日子。

你知道嗎?當我看著那些受災群眾被一戶一戶的幫扶家庭帶走時,心理非常滿足。而當所有的受災群眾在昨天晚上全都得到了安置時,我激動得整晚都睡不著覺。

我知道,這些都是你的功勞,如果沒有你在群眾中巨大的影響力,沒有你所做的工作,這一切不可能如此順利的完成,甚至不可能完成。

如果幫扶工作一直進展緩慢,我都不敢想象這幾天以及未來的日子里,我將是什么樣的心情?

長天,能和你一起共事,是我的榮幸

我希望,我們能攜手做出更大的事業來。”

張子蘭的聲音中充滿了真誠。

到了這個時候,這個高傲的女子已經從心底里認可了趙長天,真正的把他當成了志同道合的政治盟友或者說是朋友。

對于張子蘭釋放出來的善意,趙長天同樣給予了真誠的回應。

看著張子蘭面帶笑容的離開,趙長天的心情很不錯。

他知道,自從張子蘭來到昌縣,雖然因為方文天的原因,在表面上和自己達成了合作約定,成為了政治盟友。

但張子蘭一直都對自己是保持著戒心的,這反映在:在一些無關大局的工作上,兩個人基本會保持步調一致,彼此給予對方支持。

但在涉及到一些比較重大的問題上,張子蘭的立場就會搖擺不定,甚至會站在他的對立面。

之所以如此,固然有著見解不同的因素,但更大的原因卻是張子蘭對他并不信任。

在限制放水、制定應急預案上都是如此。

今天張子蘭表現出來的態度,在趙長天看來,應該是非常有誠意的。

實際上,這種情況,正是他一直想要爭取達到的一個目標。有了張子蘭的全力支持,他才能順利的展開一些工作。

關于張子蘭的事情,只占用了趙長天片刻的的思緒。

之后,趙長天就把注意力投入到了眼前的工作當中。

上萬套房屋,在一個月內建成,以昌縣的實際情況來看,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先,從資金上考量,在精打細算的情況下,盡量壓低成本,一套房屋也至少需要五千元的成本,也就是說,至少需要五千萬。

但實際上,以昌縣目前的財政狀況,在大副壓縮其它各項開支的情況下,甚至連一千萬都拿不出來。

省、市的資金援助加起來,估計也和這個水平差不多。

那么,也就意味著,在資金上還有一大半的缺口。

這3000多萬的缺口,在有關部門的協調下,可以通過銀行貸款解決一部分。但昌縣畢竟是一個窮縣,銀行所能提供的貸款也是非常有限的,還是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而且,如果昌縣背負上這樣一個沉重的包袱之后,估計今后幾年的財政收入將有大部分用以支付銀行貸款,將沒有能力進行其它需要財政支持的項目,無疑會極大的影響到自身的發展。

綜合起來,從目前的資金狀況看,最多可以支撐半個月的時間。

除非采用偷工減料以及其它一些不負任的做法,大副削減資金支出,才有可能支撐到重建工作完成。

但這顯然是趙長天根本不會考慮的。

其次,在人力上考量。正常情況下,在農村建一套三間的平房或者瓦房,至少需要十個勞動力花費一個月的時間才可能完成。

那么,也就意味著,在正常情況下,即便是考慮到流水化作業的因素,將所需人員大幅減少,也需要至少一萬精壯的勞動力參與到重建中,才可能在一個月之內完成施工任務。

而在幾萬受災的群眾中,精壯勞動力只有不到8000人,還有2000多人的缺口。

人員相對于資金上的困境來說,倒是比較容易解決。在付出一定的酬勞之后,能迅速的填補缺口。

仔細的思索一番之后,趙長天對眼前的形式已經非常清晰了。

錢!只要錢的問題能得到解決,其它的問題都將不再是問題。

而能否解決資金緊缺的問題?就要看募捐所能取得的成績。

雖然在這件事情上,趙長天有一定的信心,但他的信心畢竟是建立在預測的基礎上,至于事情能否按照他的估計發展,還是個未知數。

在忙碌的工作中,時間過得飛快。

在所有領導干部和工作人員的努力下,下午兩點,各個受災地區的施工人員已經就位,加起來,總共一萬一千名精壯勞動力被分配到了各個災區。

下午兩點半,所有的受災地區開始進行重建工作的第一步,在一些專業和經驗豐富人員的指揮下,開始打地基。

從各個重建現場反饋回來的信息,讓趙長天很是欣慰。

晚上六點,趙長天離開了縣政府,驅車返回了順城的家中。

他已經有幾天沒有回家了,雖然和家里通過幾次電話,但由于工作忙碌的原因,通話時間都很短暫。

他對家人有些惦念。

何況,二爺爺明天就要返回廣州,于情于理,他都必須要回家看看。

進入自家的莊園之后,趙長天的車子剛停好,小妹趙盈已經跑了過來。

“大哥,我好想你,都好幾天沒見到你了。”

趙盈依戀的抱住了大哥的胳膊。

雖然已經十一歲了,但小丫頭依然還是像小時候那樣喜歡粘著趙長天。

“盈盈,大哥也想你!”

親昵的揉著妹妹的小腦袋,趙長天笑呵呵的說著。

這個時候,老四趙琳、老五長湖、老六長海也都小跑著迎了上來。

“大哥,你要是再不回來,我都打算和老五去昌縣看你了。”

趙琳抱住了大哥的另一只胳膊。

暑假結束后,趙琳就將進入高三學習。

18歲的的趙琳已經是個大姑娘,長得亭亭玉立,遺傳了母親劉晚霞的相貌,身材高挑、容顏秀麗。

“大哥,聽爸說,你擔任了昌縣重建總指揮,負責全縣的災后重建工作,真了不起。這幾天一定很忙、很累吧。”

老五長湖的語氣中充滿了的自豪和關切。

大哥一直是趙長湖心目中的偶像,他最喜歡聽大人們談論與大哥有關的事情。

言談舉止間,趙長湖已經有了一些成年人的模樣。

年滿16歲的長湖遺傳了趙家人的基因,身高已經接近一米八,長得虎背熊腰。

性格有些內向的老六長海沒有和大哥說話,只是有些羞澀、靦腆的望著大哥,眼神中充滿了對大哥的親近和尊敬。

在趙長天的上一次人生中,成年之后的趙長海是趙長天手中最為銳利的一把尖刀。

可以說,性格內向的趙長海,實質上卻是趙家兄弟中最為心狠手辣的一個。

在幾個弟弟中,趙長天最為疼愛的也是他。

此時,除了老二和老三因為在外地忙于工作沒有回家之外,所有的弟妹都聚集在了趙長天身邊。瘋狂書庫

這種血濃于水的親情,讓趙長天心中有著暖暖的感動。

看著逐漸成長起來的弟弟、妹妹,感受著他們對自己的那種發自內心的親熱,趙長天內心十分滿足。

更讓他感覺欣慰的是,經過他的努力,他終于逐漸改變了家人的命運。

老二長江不會過早離開人世。

老三長河也不會年紀輕輕的就入獄服刑。

四妹趙琳也不會在長大后承受失敗的婚姻。

老五長湖不會再殘廢。

老六長海也不會最終和自己一起走上法場。

七妹趙盈不會在新婚之后就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

“哥,快點進樓吧,爸媽、爺爺和二爺爺都在廳里等著你一起吃飯呢。”

趙琳搖著大哥的胳膊。將趙長天的思緒拉了回來。

“走,我們進去。”

趙長天應了一聲。在妹妹和弟弟們的簇擁下向著別墅走去。

見到幾個長輩,自然是一番親熱。

對二爺爺,趙長天禮貌而又不失親熱的進行了問候。

豐盛的飯菜已經擺上了桌,一邊吃著飯,眾人一邊愉快的聊著天。

作為飯桌上的唯一客人,趙久義心中頗有一番感慨。

趙久義在大哥家生活了一周的時間,算是對大哥的家族有了一番比較深刻的了解。

隨著了解的愈發深入,趙久義對趙長天這個幾乎憑一己之力、改變了整個家族命運的侄孫子,越發的看重和喜歡。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熟聞,他決不會相信一個年輕人居然可以如此的優秀、卓越。

趙長天的諸多經歷,在趙久義心中,有著太多另他贊嘆的地方。

在和大哥聊天的時候,他們之間的很多話題都是圍繞著趙長天。無論是他,還是大哥,都覺得樂此不疲。

在大哥家生活的這段日子,趙久義感覺分外的舒心。

大哥的身體硬朗,家族人丁興旺,而且后輩中更是出了幾個了不得的人物,其中還有令他都為之側目的趙長天。瘋狂

大哥家族的繁榮,讓他由衷的感覺高興。同時,他在心理已經做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

這個決定,在很大程度上,也許將關系到趙家能否達到前所未有的顛峰狀態。

趙久義甚至有一種極大的期待,他期待著趙家能夠真正的崛起于華夏,能夠創造老祖宗曾經創造過的家族輝煌。

每當想到這里的時候,趙久義感覺自己那戎馬多年、千錘百煉的心臟都忍不住砰砰跳動。

他發現,年近古稀之后,他居然有了一種如同年輕時代勇往直前、拼搏奮斗的豪情,他甚至有了一種戰斗的欲望。

暫時,他還不打算把這個決定告訴大哥,他還需要做一些準備工作,這也是他為什么著急離開大哥家里的重要原因。

趙長天不清楚二爺爺的心思,但他能明顯的感覺到,二爺爺注視著他的目光中,有著一種深深的期許。二爺爺的談話中,也有著要把自己的人生經驗盡數灌輸給他的想法。

晚餐在一種非常親熱、和諧的氛圍中結束了。

晚餐之后,應二爺爺和家人的要求,趙長天把最近幾天的工作經歷作了簡單的介紹。

對于家人,趙長天沒有任何隱瞞。

隨著他的講述,聽眾們的心情也跟著不斷的轉換,趙長天的經歷確實讓人聽著都感覺捏一把汗。

當聽到趙長天在常委會上提議緊急轉移危險地帶的群眾、卻沒有獲得多少支持時,聽眾們的心情都很憤怒和不平。

當聽到趙長天一個人開著車冒雨去大河鎮,聽眾們都有一些壓抑。

當聽到趙長天在大河鎮、鄰河鎮幾乎完全憑借著自己的巨大影響力,成功的提前轉移了群眾,聽眾們的心情跟著激動起來,他們心中為自己的親人感覺自豪。

當聽到趙長天因為幾個中途返回鎮里的老百姓,而毅然返回,并在大凌河決堤的時候,還依然處于危險地帶時,雖然知道趙長天人好好的就待在自己身邊,心還是都提了起來。

聽到趙長天及時的轉危為安,才各自長舒了一口氣。

同時,也為無數老百姓的家園被毀而有些黯然。

當聽到省委書記王林親自到災區視察災情,并對趙長天的表現高度肯定、還任命他為防汛抗洪、災后重建總指揮時,聽眾們的心情陷入了喜悅之中。

當聽到趙長天發出通告、請求老百姓支持,響應者云集的時候,聽眾們無不喜形于色。

講到這里,趙長天聽了下來,他看了看表,時間已經走到了晚上七點半。

“長海,你去開一下電視,把頻道調到中央臺。”

趙長天向拄著下巴正聽聽津津有味的弟弟說道。

趙長海雖然有些疑惑于大哥的吩咐,但還是不打折扣的緊走了幾步,打開了電視。

在家人疑惑的目光中,沒有等待太長時間,七點三十五分。

一副滿目創痍的畫面躍入大家的視線。

在畫面上,無數房屋浸泡在水中,緊接著旁白響起,“八月十八日,北寧省發生特大洪澇災害,造成大量的人員和財產損失。觀眾們此刻看到的,就是受災最為嚴重的地區之一昌縣,全縣有無數房屋被洪水沖走、浸泡。”

旁白之后,畫面進行了切換,出現了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兒,小女孩兒坐在不遠處的一處山坡上。

女孩兒臉上都是淚痕,身上的小衣服皺巴巴的,可憐的樣子令人感覺心酸,旁白適時的響起,“在這次災難中,無數的兒童失去了家園,失去了校園。”

畫面再次進行了切換,很多受災兒童的畫面一一在屏幕上閃現。

“觀眾朋友們,昌縣是一個經濟落后、以農業為主的地區,前不久剛剛遭遇了百年難遇的旱災,造成了農作物大面積的絕收,這次特大洪澇災害,令這個落后的地區雪上加霜。”

隨著旁白的聲音,畫面上出現了一片片枯黃的莊稼。

“觀眾朋友們,為了讓我們的受災同胞有衣服穿、有食物吃,為了他們能夠重建家園,為了讓兒童們能夠重返校園,請大家獻出你們的愛心,伸出你們的援助之手。‘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受災群眾等待著大家的援助。”

隨著旁白響起,畫面上出現了熱線電話、捐款帳戶、以及捐物地址。

看完專題片,劉晚霞、趙琳、趙盈眼中已經含滿了淚水。

“長天,這個辦法也是你這個重建總指揮想出來的吧?能讓央視播出,估計應該是下了一番功夫吧?”

趙久義在震撼過后,注視著趙長天問道。

趙長天點點頭,把和央視以及各個省臺的交換條件說了出來。

接下來,應趙長天的要求,針對這部專題片,趙家人各自談了自己的感受。

大家一致的感受是,整個專題片雖然只有兩分鐘,但卻讓人產生了強烈的同情心,尤其是那個出現在鏡頭上十幾秒鐘的小女孩兒讓大家心底里最柔軟的地方受到了觸動。

在趙家人談論對專題片的感受時,繼央視之后,在全國范圍內,所有的省臺全都播出了關于昌縣受災的專題片。

只是相比于央視,專題片的時間要長了很多,最短的也達到了六分鐘,增加了很多災難現場的畫面。

專題片播出不久,趙長天的移動電話就頻繁的響起,劉常清、張子蘭在和趙長天的通話中,都表示出了驚喜的情緒。

“小趙,你這種募捐方式算是在全國開了先河,我很期待募捐的結果。”

劉常清贊嘆的說道。

“長天,對你,我已經找不到可以褒獎的詞匯了,這樣的方式你都能想出來、而且也能做到,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張子蘭的聲音中充滿了喜悅。

第二天一大早,趙長天返回了昌縣。

縣政府的領導們見到趙長天之后,紛紛聊起專題片的事情來。

言談之間,都充滿了對趙長天此舉的肯定和對募捐結果的期待。

按照趙長天的要求,募捐辦公室的十個年輕的接線員,一大早就嚴陣以待。

八點剛過,第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

打電話的是本省的一個商人,這個商人言簡意賅的表示,他看了昨天的電視報道,他打算為受災群眾捐款一萬元,資金將馬上打入募捐帳戶。

繼這個商人之后,十部熱線電話就像接收到了某種指令一樣,絡繹不絕的響了起來。

通常一個電話剛剛接完,放下之后,又馬上響了起來。

僅僅是片刻之間,來自全國各地的募捐電話讓十個年輕人忙得不可開交。

一個小時的時間,意向捐款就達到了驚人的一百萬。

兩個小時之后,達到了二百三十萬。

到達中午的時候,意向捐款達到了令人震驚的五百一十八萬。

經過銀行確認之后,實際到帳的款項達到了三百八十萬。

中午,熱線電話仍然持續著上午的勢頭,十個募捐辦公室的年輕人根本連吃午飯的時間都沒有。

事實上,他們根本就沒有吃飯的心情。瘋狂論壇

那一筆筆捐款,讓這些年輕人幾乎紅了眼睛。他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每一筆款項,也許就能有一個或者數個受災家庭得到妥善的安置。

用林玉的話來說,如果募捐情況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她寧可一天都不吃飯。

趙長天在飯店訂了餐,送過來之后,這些年輕人嘴里幾乎是一邊含著飯菜,一邊不停的接著電話。

中午,劉常清打來了電話,了解到情況之后,連聲的說著好,喜悅之情難以自抑。

在重建現場主持工作的張子蘭、馮長遠按捺不住迫切的心情,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向趙長天打電話了解募捐情況。

每一次趙長天的回復,都讓這兩位激動無比。

下午的時候,募捐勢頭更為喜人,下午三點的時候,意向捐款達到了九百萬。

下午五點半,意向捐款突破了一千萬,達到了驚人的一千三百五十萬。

實際到帳一千一百萬。

到了這個時候,雖然銀行已經下班、無法轉帳,但熱線電話仍然響個不停。

晚上六半,電話才逐漸少了一些。

這個時候,去各地主持重建工作的縣領導們都已返回了縣政府。

但所有人都沒有想要回家的意思,大家在募捐辦公室里充當著十個年輕人的助手角色。

幫著統計資料,或是記錄數據。

這樣的工作,在往常的時候,領導們會感覺十分枯燥。但在此時,卻沒有一個人有這種感覺。

直到晚上九點,熱線電話才停了下來。

十個年輕的接線員,已經筋疲力盡,但每個人都神采奕奕。這樣的工作,對他們來說,哪怕是再累,也甘之如飴。

縣領導們一個個都是喜笑顏開。

最終統計下來的結果,令所有人感覺到了極度的喜悅。

意向捐款達到了令人震驚的兩千一百萬。

這是什么概念?這幾乎已經達到了昌縣所需救災款項的一半。

而這僅僅是一天時間。瘋狂

“長天,你又創造了一個奇跡。”

張子蘭的贊嘆反映了大家的心聲。

“這是大家的功勞,我只是出了一點力,盡了我的職責而已。”

趙長天適當的謙遜了一下。

當晚,眾人皆滿意而歸。

第二天,全國各個知名的大報社在頭版的位置刊登了昌縣的募捐主題文章。

其后的幾天里,到達8月25日中午的時候,募捐辦公室得到的意向捐款為八千萬,實際到帳數目七千三百萬。

可以說,到了此時,昌縣募集到的捐款已經足可以滿足自身的救災需求。

與其它受災地區比較,昌縣早已一枝獨秀。

先期勢頭最猛的錦市,到如今不過是籌集到了四百萬的款項,但即使是這樣,在全省所有的臨時慈善組織中也名列第二位。

省委書記王林在最近幾天、在幾個不同場合公開表揚了昌縣所取得的巨大成果,甚至有兩次直接提到了趙長天的名字。

順城市委書記劉常清、市長唐慶天,更是多次對昌縣縣委、縣政府及趙長天提出了公開表揚。

在這種情況下,昌縣災后重建總指揮趙長天向市災后重建指揮部提出了一個建議。

他表示,昌縣所募集的資金,在滿足自身需要的情況下,可以向市里其它受災地區提供支援。

趙長天的提議可以說正捅到了市里主要領導的癢處,事實上,即使他不主動提出來,劉常清和唐慶天也會厚著臉皮提出這個要求的。

畢竟,那么一大筆錢放在那里,市里領導不眼紅是不可能的。

拋去昌縣不算,市里在災后重建資金上也有著接近五千萬的資金缺口。

到目前為止,市里一共才籌措到了不到二百萬的捐款,對于龐大的資金缺口來說,幾乎是杯水車薪。

而目前,昌縣可以拿出2000萬來支援市里,這無疑會極大的緩解領導們的壓力。

因此,提議在一片叫好聲中獲得了通過。

8月29日,在持續的瘋狂增長中,昌縣所募集到的款項已經達到了一億三千萬。

到了這個時候,北寧省官場上消息稍稍靈通一些的人士,都已經知道了昌縣所創造的募捐奇跡。

也有一些受災地區打算效仿,但都在與各大電視臺的接洽中失望而歸,他們拿不出令電視臺滿意的交換條件。

順城市委書記劉常清、市長唐慶天,是全省所有市級領導中最揚眉吐氣的。而且,也是最為安心的。

昌縣所募集到的款項不但可以滿足自身災后重建的需要,而且已經完全滿足了整個順城市的救災資金需求。

相比之下,依然在募捐行動中排名第二的錦市,到目前為止,只不過募集到了七百萬的資金,對于本地區的重建工作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9月3日,募捐專題片在各大電視臺完成了最后一次的播放。

在這一天,趙長天在和郭青云的通話中,得知了一個消息。

在省委書記王林的直接過問下,錦市市長李大江終于還是沒有保住寧縣的兩位主要領導,縣委書記、縣長雙雙被撤職。

整個寧縣官場,縣處級的領導大部分都被波及到了。該撤職的被撤職,該調整工作的被調整工作。

9月4日,報紙上關于募捐的主題文章也完成了最后一期的刊登。

9月5日,昌縣在報紙上發表了答謝全國人民和熱心募捐人士的專題文章,并表示:目前所籌集到的款項已經可以滿足救災需要,即日起停止接受社會各界捐贈。

在這一天,經過最后的統計,計算出來的募捐款項為二億一千萬,收到的各種捐物,包括衣服、鞋子、以及其它老百姓日常生活用品,堆滿了近百平米的一個倉庫。

趙長天在和劉常清商議之后,以昌縣災后重建總指揮、以及順城救災總指揮的名義,向省委提交了一份建議。

表示:昌縣所募集的救災資金,在滿足昌縣以及順城需要的情況下,多余出來的款項交給省里統一安排。

對此,省委省政府給予了高度肯定。

事實上,對于省委書記王林和省長聞陽來說,隨著各地重建工作進入到中期,除了順城沒有請求省里給予資金上的支持之外,其它幾個受災的市幾乎每一天都會向省里打請援報告。

省里的財政狀況已經捉襟見肘,按照目前的形式發展,即使加上國家下撥的專項救災資金,也根本無法滿足災區的需要。

資金缺口至少在兩個億,雖然能通過銀行貸款解決一部分,但仍然有著相當大的缺口。

不到萬不得已,省里是不能也不會向中央開口求助的。

在這種情況下,順城和昌縣的建議,無疑是雪中送碳。

昌縣募集到的兩億一千萬的款項,在滿足自身和順城的需求之后,能夠為省里提供一個億左右的資金支持,這無疑會極大的緩解省里兩位主要領導的壓力。

對于趙長天的擅做主張,昌縣的領導們沒有人提出批評和反對意見。

事實上,趙長天如今在昌縣官場的聲望和影響力,已經達到了縣委書記馮長遠、縣長張子蘭都無法企及的程度。

馮長遠這個是昌縣的一把手,也不得不承認,對于趙長天,他已經無力再實施打壓。

甚至,在很多時候,他也不得不看趙長天的臉色行事。如今的昌縣官場,上至縣委常委,下至普通的村級干部,幾乎沒有人敢當面頂撞趙長天。即使是在背地里講關于趙長天的閑話,也要小心翼翼。

惟恐被那些趙長天的擁躉們聽到。

事實上,自從前些日子,關于趙長天冒著丟官棄職的風險、幾乎憑借著一己之力挽救了上萬人生命的消息在昌縣官場和民間傳播之后,原本就在民間擁有極高聲望的趙長天,在威望上幾乎達到了一個普通官員根本無法企及的程度。

在昌縣的普通干部中,也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對于英雄人物,向來不缺乏崇拜者,即使是官員也不例外,尤其是普通的基層官員。

當趙長天又憑借著非凡的能力,為昌縣募集到了天文數字般的救災資金后,趙長天的聲望再次得到了攀升。

這一次,昌縣所有官員以及政府工作人員都跟著直接受益了。

人們明白一個道理,如果沒有足夠的資金支持救災,那么,當昌縣的財政收入全都用來支持災后重建時,他們的工資、獎金、各種待遇必定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這是大部分官員最為實際的想法。

而趙長天通過他的行動,讓大部分官員的利益得到了保證,他們怎么可能會不擁護趙長天呢?

每當想到這些,有時候,馮長遠感覺自己很悲哀。

但有些時候,他又因為趙長天所創造的那些奇跡而感覺振奮。

他清楚的知道,在這種局面下,在和趙長天持續一年多的斗爭中,他已經完敗。

現在,更多的時候,馮長遠期待著趙長天能趕快調走。

如果繼續和趙長天共事下去,他甚至會感覺到,他這個縣委書記、黨政一把手,會被一個常務副縣長給架空,成為官場上的一個大笑話。

馮長遠知道,他的想法,也只能是奢望罷了。瘋狂書庫

畢竟,涉及到一個常務副縣長的調動,不是他所能決定的,尤其是在這個常務副縣長還非常強勢、市委書記還非常關照他的情況下。

趙長天雖然不清楚馮長遠的具體心思,但從馮長遠的一些表現上,他能感覺到這個自己在昌縣官場最大的對手,在行為上逐漸的有了許多改變。

比如,在涉及到常委會表決的很多議案上,馮長遠很少再和自己針鋒相對。甚至,在最為敏感的人事問題上,馮長遠也幾次選擇了退讓。

實際上,對于馮長遠的改變,在趙長天看來,從某種角度上講,是馮長遠一種識時務的表現。

目前的縣委常委會,趙長天具有相當的信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掌控決策權。

他之所以有這種信心,與當前的局面有關。

在經歷了最近一段時期的系列事件之后,除去原來就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線的縣長張子蘭、紀委書記黃峰、組織部長李濤,政法委書記孫寶林和副書記周剛也逐漸轉變了原來中間派的立場,和自己的關系越走越近。

可以說,加上自己,一個六人的聯合陣線已經形成,在11人常委會上形成了超過半數的優勢。

再加上馮長遠的兩個嫡系,林保全、錢東海也在逐漸改變著以前和自己尖銳對立的態度。

最近的幾次常委會上,涉及到的一些表決議案,這兩個人基本都能站在客觀的立場上、沒有和自己唱對臺戲,甚至,在多數時候更傾向于支持自己。

如此一來,馮長遠這個縣委書記、名義上的一把手,所能得到的支持已經越來越少,他即使想要和自己作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趙長天在私下里收集到的信息表明:昌縣官場上發生的這些變化,對處于權力格局中的高層官員來說,大家都心知肚明。

大家都清楚一件事情,以趙長天為核心的趙系勢力已經在昌縣官場占據了強勢的主導權。

無論別人怎么看,趙長天對自己的現狀非常滿意。這種局面,正是他一直所追求的。

只有這樣,他所推行的工作基本都能順利開展,他的某些理念能在實踐之中得到貫徹,他發出的聲音才能更具影響力和號召力。

在趙長天的志得意滿中,9月7日,省委書記王林到順城視察災后重建工作。瘋狂論壇

王林先是視察了凌縣,對凌縣的災后重建工作表示肯定。

事實上,在充足的資金支持下,在市里主要領導的重視下,在不與昌縣對比的情況下,凌縣的災后重建工作是要遠遠領先于省內其它災區的。

視察完凌縣的重建工作之后,王林在市委書記劉常清、市長唐慶天的陪同下來到昌縣視察。

昌縣縣委、縣政府自然是高度重視,災后重建總指揮趙長天、縣委書記馮長遠、縣長張子蘭都全程參與陪同王林視察。

在市、縣主要領導的陪同下,王林先后視察了大河鎮、鄰河鎮兩個大鎮的重建工作。

在鄰河鎮的重建工地上,看著熱火朝天的施工景象,感受著老百姓們在重建家園上表現出來的蓬勃的精神面貌,王林頻頻點頭,對眼前所看到場面非常滿意。

“常清,這些日子我去了很多災區走訪,昌縣的重建工作是進展最為迅速的,而且,給我的感覺也是最為特殊的。我在昌縣受災群眾的臉上感覺不到有任何失去家園的那種悲傷和痛苦。”

王林向著身旁的劉常清,也仿佛是向著自己說道。

隨即,王林走出視察隊伍,擺手制止了其他人跟進的腳步。

王林來到了幾個正在做木匠活的的青年農民近前,這幾個青年忘我的埋頭苦干著,仿佛他們正在做的工作是一件值得他們投入全部精力的事情。

“小伙子,你家里受災了嗎?”

王林向著離他最近的一個年輕人親切的問道。

“是啊,家里都被水沖了。”

青年抬頭瞟了王林一眼,隨意的回答了一句,就又垂下頭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工作上。

“小伙子,你家里經歷了這么嚴重的災難,可我看你好象不是很難過的樣子啊,這是為什么呢?”

王林繼續問道。

“很簡單,因為有盼頭啊,因為我家里即使受了災、什么都失去了,也不用擔心生活問題,我們的趙縣長會管的。”

青年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為了不影響到手上的工作,青年連頭都未抬,明顯的是不肯因為任何事情而影響到自己手上的工作。

估計他如果不是看在王林是個老人的份兒上,而且還問到了他喜歡談論的話題,在擔心影響到工作的情況下,他很可能是不會分心和人說話的。

“我們的趙縣長!”

王林在心理重復了這句令他感覺動容的話。

“我們的趙縣長說過,要大干三十天,要在30天之內讓受災同胞都住進新房。因此,我們必須要爭分奪秒的干活,絕不能讓趙縣長失望。”

另一個埋頭苦干的年輕人說道。顯然,話題提到了‘趙縣長’,引起了這個年輕人的談興。

“哦,小伙子,聽你話里的意思,你家里沒有受災吧?到這里干活,你愿意來嗎?”

王林溫和的問道。

“是的,我家是沒有受災,但我們趙縣長號召大家來幫忙,我們當然要來,我們村子里的年輕人都愿意來,為了不影響到地里的莊稼、而且也同時用不了那么多人,我們就輪流的到這里來干活。”

青年隨意的回答道。

“你們一天有多少酬勞啊?”

王林繼續問著。

“趙縣長說要給我們酬勞的,一天五塊錢,比城里工人賺的都多。但我們想著,趙縣長為我們做了那么多好事,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們響應趙縣長的號召、是為了幫助趙縣長來到這里的,怎么好意思要錢呢。我們大家就一起商量做了決定,我們一分錢報酬也不要,就是飯也要自帶,不能給趙縣長增加麻煩。”

年輕人樸實的回答道。

王林再次動容了,幾天以來,他去過很多重建施工現場,也問過很多老百姓類似的問題,但沒有哪一次能讓他如此刻這般動容。

如果說受災群眾參與重建工作、不需要酬勞還說的過去。

可是,對于那些沒有受災卻前來支援的群眾來說,不要酬勞而且還自己帶飯,這還是王林第一次遇到。

在別的地區,各級政府在給予一定酬勞的情況下,都沒有多少農民愿意參與重建工作,他們擔心會影響到自己家里的莊稼。

可在這里,老百姓們居然在不要任何酬勞的情況下爭著要來,如果不是親眼見到、聽到,王林絕對不會相信。

再想一想,他們這么做的原因,居然只有一個,就是為了他們口中的‘我們的趙縣長’。

面對這樣的情況,王林感覺自己被震撼了。

他下意識的回首望去,看了人群中那個年輕人一眼。

到了此刻,他心中的某些想法,終于有了決定。

結束視察之后,在眾多陪同官員的羨慕中,王林單獨和趙長天談了半個小時的話。

返回順城之后,王林又單獨和市委書記劉常清進行了長時間的單獨談話。

當天晚上,趙長天去順城劉家,與劉常清在書房里談了幾個小時,直到半夜的時候才離開。

在王林結束視察工作的第二天,也就是9月8日上午,趙長天與張子蘭進行了很長時間的談話。

接下來,從9月9日開始,一直到9月18日,趙長天在張子蘭的配合下,突然展開了令昌縣官場很多人都為之側目的大行動。

大行動的主題只有一個,就是關于昌縣官場的人事調整,大幅度的人事調整。

這些人事調整,涉及到了多個部門,多個重要崗位。

從8日到12日,人事調整涉及到的是鄉鎮一級的層面。

一些鄉鎮的一、二把手被調整,全縣18個鄉鎮中,有九個鄉鎮的一、二把手換了人。

王軍、張東山等趙長天的鐵桿心腹紛紛走到了鎮長和書記的位置上。

縣委書記馮長遠進行了抵抗,但無奈,趙長天和張子蘭已經聯手掌控了常委會。

而且,在人事調整中,趙長天已經充分考慮到了一些常委們的利益,李濤、黃峰等人都得到了一定的利于均沾。

從9月13日到9月18日,人事調整涉及到縣一級的層面,雖然調整的人員不多,但都是重量級的崗位。

在趙長天的運做和劉常清的強勢支持下,雖然唐慶天和馮長遠聯手進行了激烈的抵抗。

但最終,趙常天、劉常清取得了勝利。

萬家鄉黨委書記張大彪被提拔為縣委副書記,他頂替的是張越林的位置,張越林提前進入人大工作。

大河鎮黨委書記張秀芳被提拔為昌縣副縣長,她頂替的是副縣長劉云飛的位置,劉云飛進入市林業局工作。

農辦主任張學林、大河鎮副鎮長張向東也被提拔為副縣長,他們的前任被調往市里其它部門工作。

在這次干部調整中,除了趙長天最嫡系的鐵桿心腹胡利,所有的趙系干將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瘋狂

收獲最大的無疑是萬家鄉黨委書記張大彪,直接進入了常委名單,成為昌縣的重量級人物之一。

對于這個安排,趙長天煞費苦心,對于張大彪,他寄予了很大期望。

當張大彪得知自己升遷的那一刻,這個高大魁梧的漢子歡喜、激動得難以自抑,對于趙長天的感激無以言表。

事實上,每一個獲得升遷、或是工作調整的趙系干將和張大彪的心情都相差不多。

趙系人馬的群體迅速上位,讓很多人在震驚于趙長天的強勢和手腕的同時,也在疑惑他為什么要如此急切的提拔自己的嫡系?

上至市長唐慶天、馮長遠,下至普通的辦事員,對此都有些疑惑不解。

只有趙長天最為嫡系的一些人,才多少知道一些端倪。

與趙系人馬的歡天喜地喜地相比,馮長遠無比苦澀、悲哀的發現,在常委會里,他幾乎成了孤家寡人。

如今的昌縣常委會,政府辦公會,幾乎成了趙長天的一言堂。

在這種情況下,馮長遠首次生出了逃避的想法,他想要通過唐慶天把他調離這個令他感覺越來越壓抑的地方。

但他又實在有些不甘心,無論如何,他才是昌縣的一把手,如果就這樣被人排擠走、這么灰溜溜的離開,會給他以后的人生帶上終身的陰影。

就當馮長遠幾次猶豫之后、正要下定決心找唐慶天表達自己的想法時。

一則震動了整個昌縣官場、乃至民間的消息,令馮長遠打消了這個念頭。

9月20日,是昌縣所有受災地區重建工作結束的日子。

這一天,受災群眾們搬進了嶄新、明亮的新居。

昌縣大地上,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就在受災群眾沉浸在歡樂和對未來的期待中的時候,一紙調令從省里直接下達順城、昌縣。

內容很簡單,昌縣常務副縣長趙長天被調往寧縣,擔任代縣長、黨委副書記。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則消息幾乎以颶風般的速度在昌縣傳播,人們奔走相告。

在昌縣,從未有過這種情形,所有的人,無論官員還是普通民眾同時因為一個人,而陷入到某種近乎瘋狂的情緒中。瘋狂

“我們趙縣長要升官了,24歲的縣長,全國都應該是獨一份吧。”

人們喜笑顏開的談論著。

“趙縣長走了,以后再也不會有他這樣的好干部來領導我們了。”

人們在高興之余也難免會感覺黯然。

“我們趙縣長這么有能力的人,將來一定會做到市長、省長的,到時候又會繼續領導我們的。”

人們為自己的不舍找著理由。

“我們去縣政府為趙縣長送行吧。”

人們在留戀中想要再看一看他們心目中的趙縣長、并為他送上最誠摯的祝福。

但老百姓不知道的是,他們談論和不舍的對象,已經在接到調令的那一刻離開了昌縣,正在驅車返回順城家里的路上。

一邊開著車,趙長天思緒在飄蕩著。

對于他來說,這么匆忙的離開昌縣也是不得已。

省里的調令明確的給他下達了具體上任的時間,就是9月21日,也就是明天必須去錦市報道,將由市委組織部的人陪他去寧縣上任。。

好在,能做的,他基本都做了。

當然,也難免有一些遺憾。在昌縣,他還有許多的想法沒有實踐,他還有一些設想沒有實現。但那些都需要長時間的努力。

而他,恰恰已經沒有了這個時間。

令他感覺欣慰的是,他所關注的、懸在他心頭的災后重建工作已經結束,他的那些嫡系手下也都得到了適當的安排。

他之所以在這些天里,近乎瘋狂的調整干部,就是為了今天所做的準備。

在前些天,王林與他的談話結束之后,他就已經大體知道了自己下一步的去向。

在興奮、高興的同時,他知道自己必須要為自己的手下們多做一些什么,而他也終于在如此短的時間里做到了。

他之所以悄悄的離開,只是和馮長遠、張子蘭打了聲招呼,就是怕支持他的那些老百姓和嫡系們為他送行,他不喜歡那種離別時的傷感氛圍。

畢竟,這次的情況,與以前從大河鎮調到縣里工作時有所不同。

那一次屬于在本縣的范圍內升遷,彼此還有經常見面的機會。

但這一次,他要去的是別的市,下次再回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而且,他即使回順城,估計在時間有限的情況下,也只能回市里的家中看看。

因此,和一些朋友、嫡系大多只能通過電話偶爾的聯系那么幾次。

也許,只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大家才會聚上一聚。

想到這里的時候,即使以趙長天的心志也感覺到了一種淡淡的離愁。

點上一支煙后,趙長天把思緒又轉到了自己即將就任的寧縣。

這些日子,在郭青云的幫助下,他對這個縣的現狀有了一個總體上的了解。

寧縣的兩位主要領導被撤職之后,錦市的財政局副局長周有為在市委的安排下,被提拔到昌縣擔任縣委書記一職。

原本,縣長一職,市里也有了人選,就是昌縣的縣級領導中少數沒有沒撤職、或是調正工作的人之一的常務副縣長張廣標。

但由于省委書記王林的直接干預,才臨時換成了趙長天。

在趙長天沒有正式上任之前,張廣標代為主持縣政府工作。

按照郭青云的說法,如今的寧縣基本就是一個爛攤子。

官場上人心惶惶,民間積怨沸騰,長期積累的對政府的不滿在這次洪澇災害中迅猛的爆發出來。

老百姓不但在私下里對政府和官員們沒什么好印象,對于縣政府布置的各項工作采取不合作的態度。

而且,那些受災嚴重的地區包括寧縣縣城,受災的群眾頻頻大群的聚集到縣政府,嚴重的干擾到了縣政府的正常工作秩序。

在這種情況下,寧縣的災后安置以及重建工作開展得異常緩慢。

在洪水中僥幸逃得大難卻失去了家園的數萬老百姓一直生活在室外的帳篷里。政府也開展了一對一的幫扶活動,但響應的家庭寥寥無己。

只有少部分群眾自謀出路、住到了親戚或是朋友家中。

作為寧縣重建工作中的重點——縣城受毀區域的重建工作一直處于打地基的階段,無論是受災群眾還是其它老百姓,沒有幾個響應政府號召的關于重建家園的口號,干部們根本組織不起來足夠的人手進行施工。

其它幾個受災的鄉鎮基本也是類似的情況。

如果按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隨著天氣逐漸寒冷,甚至是進入冬天之后,寧縣的重建工作也不會取得什么大的進展。

到了那個時候,對于數萬受災的老百姓來說,將意味著一種巨大的災難。

在郭青云看來,省委書記王林對趙長天做出這樣的安排,應該算是一種賭博,他在賭趙長天的能力,賭趙長天能否迅速的打開局面。

但是,寧縣的局面在短期內幾乎是很難改變的。

郭青云憂心忡忡的表示,趙長天能獲得升遷,從表面上看是好事、值得高興,但實質上,他這個縣長并不好干,甚至可以說將非常艱難。

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做出一些成績出來,本就對省里直接干預干部任命而心懷不忿的錦市主要領導很可能會調整趙長天的工作。

即使趙長天有省委書記王林的支持,但畢竟鞭長莫及。

只要有合適的理由,市里要調整干部,王林也不好強行干預。況且,李大江背后又站著聞陽省長。

但事已至此,郭青云只能在電話中一再的告戒趙長天要做好充分的、打硬仗的心理準備。

對于郭青云的擔憂,趙長天雖然重視,但還沒有達到憂慮的程度。

以他的性格來說,如果沒有挑戰性的工作,反而很難激發他的斗志。

在一路的思緒中,趙長天回到了家里。

當趙家老太爺知道自己的大孫子,在剛被提拔為常務副縣長不久、又再次獲得升遷時,老人家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不停的在走來走去,連聲的說著“好,好,好啊!”

趙天龍滿面紅光的拍著兒子的肩膀,興奮、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劉晚霞的眼中泛起了激動的淚花,不住口的說著“我兒子真有出息,媽為你自豪。”

當天晚上,趙家再次舉行了大慶。

所有能回來的人都聚集到了別墅。

趙長天和家人一起享受著事業上成功所帶來的巨大喜悅,盡情的暢飲、歡笑。

歡慶之余,趙長天和老二、老三閑聊著集團的各個公司的發展情況。

最近一段時期,由于把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工作上,他對集團的發展缺乏一些了解。

在老二和老三的介紹下,對于公司的在八月份的發展,趙長天感覺非常滿意。

保健品公司,整個八月的銷售額比前三個月加起來還要多,達到了接近五個億的銷售額。

而且,發展勢頭依然強勁。

按照老二趙長江的預測,隨著各級營銷體系的層層落實,三健口服液在九月份的銷售成績至少能增加百分之二十以上。瘋狂論壇

完成全年20個億的銷售目標,沒有絲毫問題,將指日可待。

礦泉水公司的銷售同樣在八月份迎來了井噴式的爆發,八月份的銷售額達到了接近一個億的好成績。

這個成績,甚至已經超出了趙長天最好的預計。

畢竟,礦泉水項目不同于保健品,由于定價和市場競爭的原因,這個項目只能保持穩定、持續的發展,不太可能會出現爆發式的增長。

自從進入夏季以來,六月份的銷售額為2000萬元,七月份的銷售額為3000萬,實現了百分之五十的增幅。

可以說,這樣的成績已經令趙長天很滿意了。

但沒有想到的是,相比于七月分,八月份的銷售居然實現了三倍的增幅。

按照老二的分析,這是由于前幾個月所進行的大范圍、高密度的攻勢,終于發揮了作用。而且,也和龍門山礦泉水在市場的熱銷有關。

很多此前一直觀望的代理商紛紛選擇在八月份主動與集團聯系洽談代理事宜。

因此,導致了八月份的產品代理商激增了數倍,而且,進入九月份之后,雖然天氣逐漸轉涼、進入了淡季,但增長的勢頭依然沒有減弱。

房地產公司和裝修公司,也在穩步的發展。

可以這樣說,與趙長天在仕途上的情況一樣,遠大集團也在迅猛的發展。

當晚,慶祝宴會在喜慶的氛圍中結束之后,趙長天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腦海中一直思考著關于寧縣的事情。

事實上,對于寧縣,他并不陌生。

在上一次人生中,他曾多次去過錦市,去過寧縣。

他的第一任妻子張萌,老家就是位于錦市寧縣。

在張萌上初中的時候,她父親張海山到錦市打工,在張萌就讀高中的時候,張海山自己開裝修公司做起了生意。

開始的時候,生意還不錯,頗為賺了一些錢。在當時,也算得上是有些身家的人物。

但在張萌讀大學的時候,張海山因為承包了一個近百萬的大項目,不但把多年累積的將近二十萬積蓄全都投了進去,而且,還欠下了將近二十萬的債務才完成施工。瘋狂

但不幸發生了,在還有四十萬工程款沒有結清的情況下,總承包商卻突然攜款消失了。

如此一來,張海山不但沒有在這個大項目上賺到錢,反而搭上了多年的積蓄,還欠下了巨額債務。

因此,才有了其后張萌和林虎之間的婚姻協議,才有了趙長天和張萌之間的故事。

在即將要前往寧縣任職的前夕,趙長天自然的想起了張萌,想起了張萌在寧縣的老家。

雖然對于張萌和他那個勢利的父親張海山,趙長天欠缺好感,但對張萌的母親,那個自己曾經多次喊過岳母的堅強、善良的女人,趙長天的印象是很好的。

根據這些天的了解,清平鎮,也就是張萌的老家,在這次災難中,基本沒有受到波及。

相比于對寧縣其它鄉鎮的不了解,對于清平鎮,趙長天多少還是有一些了解的。

在這些天的思考中,趙長天一直在考慮著如何在寧縣打開局面的事情,就是與清平鎮有關。

按照郭青云的分析,他必須要在短時期做出成績來,否則,他這個縣長的位置能否做穩還是個未知數。

可是,想要短時間內做出成績,又談何容易?

寧縣原本就是一個省內知名的窮縣,這次特大洪水又給這個貧困的地區帶去了重創,現在基本是一個百廢待興的爛攤子。

而且,寧縣民眾對待寧縣政府、官員又是那種近乎于厭惡、痛恨的心理。

經過多次權衡之后,趙長天決定,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要豎立自己的威信,豎立自己在民眾和下屬之間的威信。

他只有做到這一點,才能談到開展其它工作。而清平鎮就是趙長天初步打算要豎立威信的地方。

以他對清平鎮的了解,他必須要拿出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才有可能實現自己的目的。

想著想著,當心理終于有了決定,他才在一種對未來的期待和忐忑中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趙長天吃了母親做的可口的早餐,在家人的依依送別中,離開家、開車前往錦市。

錦市市委和市政府毗鄰而居,位于市中心的和平大街上。

趙長天到達市委大院兒的時候,還沒有到八點。

市委辦公樓高四層,組織部在二樓。

令趙長天感覺頗為欣喜的是,負責接待他的是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王少華,也就是當初在黨校時的同期學員兼舍友。

“長天,好久不見,恭喜你再進一步啊。”

王少華的態度比起在黨校時,沒有什么變化,這令趙長天感覺有些欣慰。

“老王,我們之間的關系就不用那么客氣了。我到這里來工作,人生地不熟的,可是要靠你來照應了。”

趙長天遞過一支煙給王少華。語氣和態度上,宛如多年不見的老友。

“長天,我這人朋友不多,在黨校和你一見如故、特別投緣。你出來乍到的,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盡管問。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也盡管開口,只要我能幫忙的地方,決不推辭。”

王少華非常豪爽的說道。

接下來,兩個人又隨意的聊了一會兒。

九點的時候,王少華帶著趙長天分別拜訪了市委書記李大江、市長王寶華。

李大江將近五十歲的年紀,身材中等,一雙狹長的眼睛給了趙長天深刻的印象。

李大江在態度上很普通,既不熱情,也沒有過分的淡漠,完全是一副公式公辦,上司面對普通下屬的反應。

李大江公式化的勉勵了趙長天幾句,并簡單的介紹了幾句寧縣的情況后,就結束了對趙長天的接見,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

與市長王寶華的見面過程也相差不多。

只是相對于李大江,在接見時間上要長了一些,王寶華在態度上也稍稍熱情、積極了一些。

“趙縣長,寧縣百廢待興,尤其是受災群眾的安置工作更是一個緊迫的問題,希望能在你的領導下,在冬季來臨之前,解決這個大問題。否則……”

王寶華在談話的最后,這樣說道。

在說到后面一句話的時候,他搖了搖頭,將下面的話又咽回了肚子里,面色有些憂慮的樣子。

結束了對市里兩位主要領導的拜見之后,趙長天在王少華的陪同下,向著寧縣進發。

王少華沒有乘坐組織部給他安排的車,而是讓司機開車在前面帶路,他坐到了趙長天的車子里。

錦市市區距離昌縣不到五十公里的路程,正常情況下,開車也就是四、五十分鐘左右。

“長天,看來你家里的經濟情況不錯啊,都自己買車了。不過,以你現在的級別,是有專車的,你這車到寧縣的時候也就用不上了。”

王少華語氣有些羨慕的說道。

對他來說,有專車的日子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家里條件還湊合。”

趙長天隨意的說道,隨即,他語氣一轉,“老王,我是把你看成了真正的朋友。因此,有一些事情想問問你。”

“長天,你盡管問,只要是我知道的,必言無不盡。”

王少華慨然說道。

事實上,對于王少華來說,他之所以接下這個部里別人沒什么興趣、甚至是有意回避的工作,而且,他還向趙長天釋放出了一種真誠的善意,這本身就是一種帶有賭博性質的決定。

這個決定,是在他經過多次的權衡之后,才做出來的。

甚至可以說,是他多年以來在順風順水的仕途上,所做出的為數不多的重要決定之一。

他知道,在趙長天被任命為寧縣縣長的時候,很多體制內了解情況的人都不看好他。即使知道趙長天是被省委書記王林欽點的情況下也不例外。

之所以如此,有兩個原因

先,錦市是省長聞陽起家的地方,市委書記李大江是聞陽一手提拔起來的。

在關于昌縣縣長的人選問題上,省委書記王林屬于橫插了一杠子,打亂了市委的既定安排。

如果說李大江對此沒有意見、沒有抗拒心理,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省長聞陽不可能因為這樣一件對他來說無足輕重的事情就和王林掰腕子。

在這種情況下,李大江也只能無奈的接受。

但接受并不代表著他就會支持趙長天的工作,也不代表著趙長天可以在縣長的位置上能長期坐下去。

無論如何,寧縣甚至錦市是李大江的底盤,他也許不敢直接得罪省委書記王林,但對于他領導下的一個縣長,他還有什么顧忌嗎?

其次,寧縣目前的困局,別說是一個外來干部,就是本地土生土長的干部也根本玩不轉。那就是一個爛泥潭,誰陷進去,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當這兩種情況結合在一起的時候,如果有人看好趙長天,那才是怪事呢。

王少華與錦市的其它官員不同,他畢竟與趙長天有過三個月的同期學員經歷。瘋狂書庫

而且,在黨校結業之后,王少華曾經特意通過某些渠道了解了這位舍友的一些過往經歷,并一直對他保持著關注。

結果,從所了解到的關于趙長天的經歷、以及他最近的所做的那些工作,讓王少華大為震驚,甚至感覺到了震撼。

在王少華看來,趙長天的仕途升遷,幾乎是打破了官場的常規,還偏偏合情合理。

他所創造的一系列普通官員所無法望其項背政績,是他不斷獲得升遷的牢固基石。

這種情況簡直不可想象。在王少華看來,普通官員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做出一件趙長天曾經做過的那些工作。

比如,他在大河鎮時的懲治官員的鐵腕手段、開展的全鎮治安整治運動。

他到達縣里之后帶領全縣農民提高收入。

他頂著壓力推行儲水工作,在大旱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他在危急時刻,緊急轉移危險地帶的群眾。

……等等。

這一樁樁、一件件充滿了困難、挑戰的工作,是需要堅毅、果斷以及超凡的能力才有過可能做到。

隨著了解的增加,對于趙長天,王少華感覺到了極大的佩服。

他知道,他自己根本無法做到趙長天所做的那些工作,大多數官員也無法做到。

正是基于這些了解,他對趙長天的未來非常看好,哪怕是他到寧縣這種對官員來說極其艱難的環境來工作,王少華也仍然對趙長天抱有希望。

哪怕是市里主要領導可能會非常不待見趙長天,可能會給他設置障礙、甚至是打壓的情況下,王少華也仍然對趙長天有著一絲信心。

因為他了解,趙長天在昌縣工作的時候,以一個副縣長的身份就敢和縣委書記叫板,那么,如今當他成為縣長之后,也未嘗沒有再次創造奇跡的可能。

如果這個時候,在其它人都不看好趙長天的情況下,他能主動表現出善意,無疑會給趙長天一個非常好的印象。

如果趙長天將來發達了,他此刻的下注很可能會給他帶來一些幫助。

退一步講,即使趙長天最終會失敗,最終會在寧縣官場停止他在仕途上的狂飆猛進、栽到在這里,對于自己來說,也不過是惹得一些人嘲笑、以及受到一些輕微的影響而已,不會對他的仕途發展造成很大的打擊。瘋狂書庫

因此,綜合了諸多考量之后,王少華才有了今天對待趙長天的態度。

“老王,你怎么評價寧縣縣委書記周有為?”

趙長天的沉聲問道,打斷了王少華的思緒。

“貪婪、膽小,而且其性格很狹隘。”

王少華簡短的評價道。

對于趙長天的這個問題,王少華顯然早有心理準備。

事實上,自從確定了自己立場的那一天,他就開始有意的了解一些東西。

趙長天點了點頭,王少華的評價基本與郭青云介紹的情況差不多。

“但這家伙也有一個優點,就是非常會揣摩上司心意,而且出手一向大方。否則,以他的業務能力不可能做到財政局副局長這樣一個肥得流油的位置。也更加不可能被提拔為寧縣縣委書記。”

王少華繼續評價。

接過趙長天遞過來的煙,點上之后,王少華繼續介紹:“傳聞,這家伙和李大江的兒子李少平關系密切。也正是通過李少平,他才搭上了李大江這條線。

而且,以我的分析,這家伙去寧縣當縣委書記,不過就是一個跳板而已,目的是完成他從副處到正處的跨越。

估計用不了多久,這家伙就會走人。

以這個人的精明,不可能會把自己長期陷在那里的。他應該很清楚,在寧縣的時間一長,就很可能成為犧牲品。

畢竟,寧縣的糜爛局勢如果一直得不到改善,市里很可能是要找人背黑鍋的。”

到這里,王少華停了下來,有些憂慮的望著趙長天。

趙長天很清楚王少華話里的意思,不需要王少華提醒,他也明白這其中所蘊涵的風險。

不過,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自己能以如今的年紀做上這樣的高位,想要不承擔任何風險,那是不可能的。

即使王林再看重自己,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提拔自己。

趙長天曾經分析過:王林對自己的提拔,固然有看重自己的因素,但更多的還是出于現實的考慮。寧縣的確需要一個有能力、有擔當的干部進行大刀闊斧的整頓。

否則,任由寧縣的局勢長期糜爛下去,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爆發出影響力極其惡劣的大事件。如果真的發生了那種情況,恐怕即使是省里的主要領導都無法擺脫負面影響。

王林對自己是寄予了厚望的,這從那次視察完昌縣的單獨談話中,趙長天就能清晰的感受到。

從目前自己的處境分析,雖然自己有一定的信心可以改變寧縣的現狀,可以不辜負王林的期望,但是,人在官場,卻不是做好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可以高枕無憂的。

在某種程度上,政治斗爭和權力傾軋也是關系到一個干部前途的重要因素。

趙長天很清楚一點,以自己目前的身份,所涉及到的政治斗爭的層面已經越來越復雜、越來越高層化了。

如果說在昌縣的時候,還主要局限于縣里。那么,如今,以自己的縣長身份,將不可避免的會涉及到市一級層面的斗爭。

“老王,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怎么看待如今市里的權力格局?”

趙長天有些嚴肅的問道。

如果不是王少華表現出來的足夠善意,他是絕不會向對方問出這個問題的。

王少華重重的抽了一口煙,在徐徐的煙霧中,瞇著眼睛說道:“在代表著錦市最高權力的常委中,13個常委,除去軍分區政委,其余的12個常委分別屬于三方勢力。

第一方是市委書記李大江為首的勢力,這股勢力是錦市最大的一股勢力。

從李大江經常可以控制常委會決議上,就可以證明這一點。

在十三位市委常委中,包括李大江在內,這個勢力中常委的數量有5個。

而且,李大江的背后還站著省長聞陽。

第二方是以市長王寶華為首的勢力,這股勢力中包括的常委數量應該在4個,王寶華的背后站著的是常務副省長高全。

第三方是以黨委副書記周云鵬、也就是我的岳父為首的勢力,常委數量有3個,我岳父背后的靠山是省委副書記林則宏。

李大江之所以能經常控制常委會的走向,是因為在王寶華和我岳父的勢力陣營中,有個別常委的立場是搖擺不定的,也可以理解為左右逢源。

但無論是王寶華,還是我岳父,對此也無可奈何。如果因此大動肝火,無疑會把個別常委徹底推到李大江那邊去,讓李大江能徹底掌控常委會,從而打破錦市脆弱的權力平衡。

個別左右逢源的常委,正是基于這種考量、認識,才會如魚得水的在幾方勢力中游走。

在一些時候,為了保證自身利益,我岳父會會和王寶華聯手,才能迫使李大江在一些問題上讓步。

但無論如何,我岳父和王寶華也有著利益沖突的時候,因此,很難保持持續、密切的合作。

因此,總體來說,李大江在錦市應該算是一家獨大的局面。”

王少華幾乎沒有保留的,把自己對于錦市權力格局的了解向趙長天做了分析、介紹。

“這些東西有很多都是我岳父告訴我的,應該是非常符合實際情況的。”

緊跟著,王少華又補充了一句。

“老王,謝謝你。”

趙長天點了點頭對王少華表示了感謝。

這句感謝,趙長天出自真心。

事實上,郭青云也向他介紹過相關情況。但郭青云畢竟是一個外來者,而且,他只是一個不受待見的普通副市長、不屬于錦市真正的權力核心人物。

因此,他的許多看法更多的是出于主觀分析、判斷。

但王少華則不然,他岳父是真正處于權力核心的人物。在錦市的權力構架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是真正參與到權力搏弈、利益斗爭中的人物,自然與郭青云這種近乎于旁觀者的情況不同。

在接下來的路途中,趙長天又陸續問了一些問題。

有關于各個常委的,有關于其它市里主要領導的。

這些情況,郭青云曾經向趙長天介紹過,但在趙長天看來,能夠多參考一些意見,有助于他得到更加正確的判斷。

令趙長天有些感動的是,對自己提出的這些問題,王少華不但知無不言,而且,他還針對目前寧縣的一些主要領導的情況,向自己做了分析。

從王少華的介紹中,趙長天能清晰的感覺到,王少華是頗下了一些準備功夫的。

否則,以他一個市里的官員,即使是有著組織部副部長的身份,也不可能對寧縣眾多縣里領導這么了解的。

在對寧縣諸多縣領導的介紹中,王少華重點提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副書記劉志遠,一個是常務副縣長張廣標。

趙長天聽后,默默的記在了心里。

在兩個人一路的交談中,上午10點30分,抵達了寧縣。

還沒有進入縣城,透過車窗,趙長天已經感受到了這次特大的洪澇災害給寧縣帶來的破壞。瘋狂

如今洪水雖然已經褪去,但遠遠望去,觸目所及的范圍內,半個縣城幾乎已經變成了洼地。

原來的房屋,經過洪水的沖擊、浸,都已經散了架。

在廢墟上有很多老百姓,有一些人在扒拉著木頭石塊、估計是想找到一些還能使用的東西。

有一些就那么跪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估計應該是在感傷失去的家園、或是祭奠失去的親人。

目睹這些場面,無論趙長天,還是王少華,心情都有一些沉重,失去了交流的欲望。

進入縣城之后,趙長天放緩了車速。

車子行駛的這條馬路,也經歷了被洪水短暫浸的日子,路基有些松動,坑坑哇哇的。

由于地勢的原因,以馬路為分解線,整個縣城是兩副截然不同的場景。

一側地勢較低的東城區是洪水過后的滿目創痍、基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令一側的西城區基本沒有受到洪水影響。

車子沿著馬路抵達一個十字路口、向西行了約五百米的距離,抵達了縣政府。

縣委記周有為率領著一批縣委縣政府的領導站在辦公樓前,迎接趙長天這個新上任的縣長。

縣委記周有為、副記劉志遠、常務副縣長張廣標,三個人站在隊伍的前列。

周有為將近五十的年紀,腦袋有些許的禿頂,身材有些矮胖,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卻有著將近八十公斤的體重。

“趙長天同志,歡迎你來到我們寧縣任職。”

周有為握著趙長天的手,熱情的說著。

在周有為的引見下,趙長天同縣里主要領導彼此握手認識。

趙長天注意到,常務副縣長張廣標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種敵意。相反,態度還非常友好,似乎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縣委會議室里,整個就職儀式,按照既定的流程,進行了接近半個小時的時間。

就職儀式結束之后,王少華婉拒了周有為和趙長天的邀請,沒有留下來吃午飯,離開寧縣返回了市里。

考慮到目前寧縣的實際情況,趙長天謝絕了周有為關于舉行接風午宴的提議,表示要抓緊時間熟悉縣政府的工作,對此,周有為表示理解。瘋狂

在政府辦主任周小林的陪同下,趙長天利用午飯前的一段時間抓緊熟悉縣政府的工作環境。

周小林十五歲,個頭不高,身材微微有些發福,戴著一副大框眼鏡,多少的有一種學者的氣質。

從王少華的介紹中,趙長天知道,周小林是目前寧縣縣委縣政府中在位時間最長的縣領導之一,已經在政府辦主任的位置上干了七年。

在王少華的評價中,周小林是屬于那種謹小慎微的性格,雖然缺乏魄力,但很會揣摩領導心意。

他經歷了兩任縣長,卻沒有被換掉,足以說明他在揣摩上意上頗有一番功底。但同樣,干了七年政府辦主任卻沒有獲得提拔,顯然在能力上也比較有限。

經過一段時間的交流和觀察,趙長天發現,王少華的分析基本是符合周小林的自身特征的。

中午,趙長天和周小林簡單的吃了頓午飯,之后,在周小林的陪同下,趙長天繼續熟悉他目前急需了解的一些東西。

縣政府的一些重要的直屬機關,是他需要了解的首選目標,他的很多計劃都需要這些部門具體執行。

而且,他打算利用這種突擊視察的方式,來了解這些部門的實際狀況。

一直到下午三點,趙長天才結束了幾乎是沒有片刻停留的走訪過程。

回到辦公室之后,周小林給趙長天安排了幾個秘人選供趙長天選擇。

最終,經過一番對比之后,趙長天選擇了一個大學畢業已經參加了幾年工作的科員張文強做為自己的秘。

張文強給趙長天的第一印象不錯,29歲的年紀,整體上給人一種文質彬彬的感覺。

趙長天之所以選擇他,除了張文強文筆不錯、具有一定工作經驗之外,張文強的老家是清平鎮人,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很顯然,張文強對自己能被新任縣長選中,而有些激動。

趙長天能清晰的感覺到,在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張文強的腳步很急促,估計是迫不及待要把這個好消息與人分享。

秘人選確定之后,周小林又向趙長天征求了司機的人選問題。

周小林很清楚,領導都會任用自己信得過的人的擔任司機。

趙長天沒有絲毫猶豫的就把這個決定權交給了周小林。

事實上,他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這樣的事情只能交給周小林處理。

在一絲激動、喜悅的心情中,周小林向趙長天推薦了一個人選。

王猛,35歲,是一個退伍兵,原來在保衛處工作。

王猛長得高大魁梧,言談舉止間,給人一種性格豪爽的感覺。

這個人就是周小林推薦的人選,趙長天見了一面之后,表示了認可。

接下來,周小林在征詢了趙長天的意見之后,給趙長天安排了住處。

位于政府大院兒附近的一套單獨的院落,并給趙長天專門配置了兩個服務人員。

之所以如此,也是沒辦法。

原來,寧縣是有專門供縣里主要領導居住的高檔住宅區的。可是,由于處在東城區,雖然由于靠近西城區的原因、沒有被洪水直接沖毀,但也被浸了幾天,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住人。

縣委記周有為及其家屬,也是被臨時安置了一個住處。

等到這些事情都安排完之后,趙長天點上一支煙,一邊抽著,一邊總結著自己幾個小時的視察情況。

整個視察過程,讓趙長天心理多少有一些沉重。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他還是沒有想到寧縣官場的局勢如此糜爛。

在財政局的走訪中,趙長天發現這個縣政府的要害部門中,居然只有一個副局長待在領導崗位上,其它的主要領導包括局長在內居然全都不在。

詢問之后,那個副局長吱吱晤晤的不肯說出實情。

而且,經過觀察,工作人員也都是一副懶散的樣子,聊天的聊天,睡覺的睡覺,正經工作的倒是沒有幾個。

面對這種情況,趙長天強忍著怒氣甩袖離去。

在其它部門,這樣的情況也屢見不鮮。

相對來說,只有農辦的情況讓趙長天還比較滿意,這個部門的主要領導都在自己的崗位上,而且還正在忙于工作。

如果說官場的情況令趙長天十分失望、惱火,那么,民間的情況更是讓趙長天憂心忡忡。

僅僅從縣政府大院內、外聚集的眾多衣杉襤褸、面黃肌瘦的老百姓身上,就可以看出局勢嚴重到了什么程度。

在周林的介紹中,趙長天知道這些老百姓都是東城區受災的居民。

自從災后,就陸續的有老百姓聚集到縣政府,隨著時間的延長,人數越來越多,到現在,已經聚集了近千人。

這些人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只要求政府能給他們一口飯吃而已。

但就是這種簡單的要求,縣政府實現起來也有一定的難度,每天也就是能勉強供應災民們吃飽而已。

之所以如此窘迫,實在是如今的縣財政幾乎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程度。

實際上,在洪澇災害之前,受持續大旱的影響,縣財政就已經捉襟見肘了。

甚至,各級干部和公務人員在五月份到七月份只能領到一半的工資。

八月份,基本只能領到基本的生活費。

周小林說,他自己在八月份只領到了200元的生活費,如果不是以前還有一些積蓄,家里的日子根本就沒法過。

據周小林介紹,這二百元還是領導的待遇,普通的公職人員在八月份只能領到一百元。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干部還是普通公務人員,根本就沒有工作的心氣。

可以說,寧縣的這種狀況,在全國都應該是獨一無二的,在全國其它地區,還基本上從來沒有聽說過政府會拖欠公務員的工資。

在沒來寧縣之前,趙長天知道寧縣很窮,是北寧省最為貧窮的地區,甚至在全國估計也能排得上號。

但即便是如此,他怎么也想不到,寧縣居然窮到了這種程度,這簡直是顛覆了趙長天對于官場的認識。

公務員作為這個國家里最受追捧的一個職業,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它的穩定,直接體現在收入上就是旱澇保收。

也就是說,無論在何種情況下,公務員的收入都是有保障的。

在各級政府的財政預算中,公務員的工資向來是優先考慮的對象。

基本上,就是最為貧窮的地區,也總能通過種種渠道募集到一部分資金作為各級公務人員的薪資。

但顯然,寧縣打破了常規,估計也是開創了國內的先河。

趙長天相信,周小林不會在這樣的問題上欺騙自己。

如果把寧縣政府比做企業,在如今惡劣的財政狀況下,基本可以申請破產了。

難道市里對寧縣的糟糕狀況就不聞不問?

懷著這種疑問,趙長天到了記辦公室,他打算和周有為好好談談。

聽趙長天說明自己的來意和疑問之后,周有為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趙縣長,你應該知道,我是從市財政局調到寧縣的。瘋狂

對于寧縣的財政狀況,我是非常清楚的。

可以說,自從實行稅制改革以來,寧縣的財政狀況就從來沒有好過,長期以來,每年都沒有完成過市里下達的提留費征收任務。

持續到今年,至少拖欠市里五千萬的款項。

這種情況下,你認為市里還會給縣里下撥資金嗎?

沒有市里的支持,僅僅憑借寧縣每年那少得可憐的財政收入,如果在正常年份,沒什么天災人禍的情況下,還能勉強維持政府各方面的運營。

但今年,接連的兩次大災已經耗盡了財政上的那點收入。

各級領導干部、公務人員的工資開不出來,人心就必然渙散,別說災后重建,就連正常工作都無法開展。”

周有為唉聲嘆氣的說著,臉上一片愁苦之色。

“周書記,針對這次洪澇災害,市里和省里不是有專門下撥的用以救災的資金嗎?”

趙長天沉著臉,說出了心理的疑問。

趙長天的這句話,讓周有為的臉色變了,他抿著嘴唇,沉吟著沒有說話。

半響之后,他才緩緩說道:“這件事,你早晚會知道,我就告訴你吧。

市里包括省里的近千萬救災專項資金,都被縣財政局局長包文發卷走了。

到目前為止,這件事情在我們市還僅僅只有少數一些人知道,知情的人都被下達了封口令。

如果這起事件被捅出來,在我們市、我們省、甚至全國都會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

因此,趙縣長,我希望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而且,你也不用再指望救災資金了,市里已經向我打過招呼了,讓我們自己想辦法。

說實話,趙縣長,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事情發展到現在,你我也算是一跟繩上的螞蚱了,我的結局好不了,估計你也差不多。

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我是被人陰了。

來到這里,我腸子都悔青了。”

說到后面一句話的時候,周有為情緒變得非常激動,甚至有一些失控。瘋狂

事實上,對于周有為來說,原本以為遇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升遷機會,結果,他卻發現自己幾乎是自動的跳到了一個無底深淵。

自從他到達這里、知道救災款被卷走的事情之后,他就很清楚,他想要從這里全身而退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甚至已經預見到了自己的下場。

當災民遲遲得不到安置,民怨爆發的時候,他會被推出去作為替罪羔羊,被發配到冷衙門也許是他最好的歸宿。

曾經的那些美好想法,以為在有生之年可以再進一步的想法,已經猶如鏡花水月。

趙長天幾乎是在一種神志恍惚的狀態下,離開了書記辦公室。

回到辦公室之后,他點上一支煙,重重的吸了幾口。

寧縣的惡劣局勢完全出乎了他的預計,比他曾經預想的最壞情況還要糟糕。

沒有救災資金,怎么解決災后重建問題?

在他原本的設想中,憑借省市下撥的救災資金,可以初步的解決一些問題、打開一些局面。

但現在,沒有錢,他的很多設想都只能是空中樓閣。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趙長天不停的心里問著自己。

無論如何,無論條件多么惡劣,坐以待斃比不是他的性格。

他的腦子不停的轉動著,試圖找出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來。

很顯然,他必須要想到一個弄錢的辦法。

按照他的估算,想要在短期內初步打開工作局面,他至少要籌集到2000萬。

一部分用已啟動再后重建工作,另一部分用以解決拖欠各級公務員的工資問題。

而要從中期考慮,想要徹底解決災后重建問題,在二千萬基礎上,至少還要增加四千萬。

他的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是否通過向遠大集團借貸的方式籌措這筆資金?但又覺得有些不妥。

公是公、私是私,如果他這么做了,可能會在短期內解決問題,但也很可能會留下一些隱患。

可通過官方途徑,向上級政府請求支援的路已經被堵死,周有為這個本地干部沒什么辦法,他這個外來者也不可能有例外。

沒有外部的幫助,那就只能寧縣自己解決問題。

可寧縣是一個非常落后的地區,無論工業還是農業都非常不發達。

通過周小林的介紹,趙長天知道,全縣幾乎沒有一家上規模的企業,最大一家企業——寧縣酒廠也只有幾百萬的資產規模,而且近年來舉步維艱、幾乎處于破產的境地。

可以說,寧縣百分之九十的財政收入都是依靠農業。

在農業上,全縣17個鄉鎮,有一半以上處于山區,老百姓的經濟來源主要依靠水果。

但由于交通很不發達,導致水果賣不上好價錢。因此,歷年來,寧縣的提留費征收工作都異常艱難。

最好的年份,也不過是能完成不到接近一半的征收任務。

去掉上繳給市里的部分,政府能夠剩下的也非常有限。

這就是寧縣目前的現狀。

很顯然,依靠增加稅收的手段籌集資金,是行不通的。

復制昌縣的募捐模式?也不是十分可行,社會大眾對于重復、雷同的慈善行為是有免疫力的。或許,能夠收到一些效果,也許能夠籌集到一定的資金,雖然不可能比的上昌縣,但籌集個千八百萬還是有可能的。

但是,各大電視臺包括報社能否配合還是個未知數。在趙長天看來,即使能取得電視臺的合作,也將要付出遠超上次的代價。

雖然遠大集團能夠承受這種代價,但如果代價太高,甚至超出了預期能募集到款項。那么,這種明顯充當冤大頭的事情,趙長天是不會去做的。

如果再拋除這個辦法,趙長天一時之間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籌錢的好路子。

正想到這里的時候,敲們聲打斷了趙長天紊亂的思緒,敲門的人是周小林,他要帶趙長天去他的住處。

看了看表,時間已經走到了下午五點半。

不知不覺,趙長天已經思考了很長時間。

周小林安排的住處距離縣政府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離,倒是不需要開車前往。

走出辦公樓,趙長天發現,政府大院兒內此刻仿佛已經成了一個巨大的食堂,上千老百姓,正排隊領取縣政府食堂下發的玉米面的餅子。

“老周,其它受災老百姓的飲食問題是如何解決的?”

趙長天向著身旁的周小林問道。

“縣長,來這里吃飯的都是沒有家庭的單身人員,不愿意自己開火做飯的那種。這些人都是在洪水中失去了所有親人,他們對政府很有怨言,認為是政府沒有及時采取應急措施,才導致他們家破人亡。

因此,即使我們答應在災民聚集地為他們提供飲食,這些人也根本不理會,就是非要到政府大院兒里來吃飯。

東城區和其它幾個鄉鎮的受災家庭,政府會每隔幾天發放一些糧食,幾戶受災家庭合在一起發一口飯鍋,災民們自己開火做飯。

咱們寧縣比別的受災地區強的是,由于山區眾多,干材有的是,可以充分滿足災民們的生火、做飯需求。

只是以目前的政府的財政情況,這樣的開銷也支持不了多久的。每天都需要數萬斤糧食供應才能滿足災民們的基本需求。”

周小林簡要的向趙長天做了介紹。

“老周,針對受災群眾的一對一的幫扶工作開展得怎么樣?”

趙長天繼續問道。

“接近一萬戶受災家庭中,只有不到五百戶得到了幫扶,而且,這五百戶中,還大都是投靠了親戚和朋友。

趙縣長,讓人擔心的是,等到天氣逐漸冷了之后,生活在帳篷里的災民怎么辦啊?”

周小林有些憂慮的說道。

“老周,別無選擇,只有抓緊時間為災民重建家園一條路。”

趙長天斬釘截鐵的說道。

“可是,趙縣長,上萬套房子,那就是幾千萬的資金需求啊,即使我們縣能解決一些木材,但最多也就是節省一小部分的成本而已。我估算過,怎么也得需要至少3000萬的資金。

我聽說市里和省里下撥的救災資金加起來,也就是千萬左右,這算起來,還是有很大的缺口呢。”

周小林有針對性的分析著。

趙長天搖搖頭,苦笑了一聲,沒有解釋什么。

沒想到,市委下達的封口令、執行得倒是很到位,居然連周小林這種級別的干部都沒有聽到絲毫風聲、產生懷疑。

當然,這可能也與事發的時間不長有一定的關系。

所謂沒有不透風的墻,在趙長天看來,財政局長攜款潛逃的事情早晚有一天會泄露的,被越來越多的人知曉。

在兩個人一路的交談中,幾分鐘之后,周小林帶著趙長天到了他的住所。

這是一棟臨街的院落,院落方圓百平左右,四面是接近兩米高的圍墻。

正南的方位是一扇鐵門。

進門之后,視線中院內的環境讓趙長天滿意的點了點頭,院子雖然不大,但非常整潔、干凈。瘋狂論壇

對著鐵們的是三間平房,看其新舊程度,應該是最近兩年才蓋的房子。

聽到響聲,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子從正中的那間屋子里迎了出來,腰間還圍著圍裙,看樣子剛才是正在廚房忙活。

趙長天有些發愣,他原本以為周小林為他安排的兩個服務人員應該是年紀偏大的中年婦女呢。

“趙縣長,她們兩個是政府招待所的服務員,您看是否滿意?”

周小林指著兩個女孩子說道。

不為人知的,周小林的嘴角微微翹起。

在趙長天還沒來寧縣之前,他就了解過趙長天的大致資料。

他知道趙長天還未結婚婚,而且年輕得出奇,為了給這個新任上司留下好印象,他算是煞費苦心。

從秘書、司機、住處、包括安排政府招待所最漂亮的兩個服務員為趙長天服務。

其中,這兩個服務員是周小林經過仔細斟酌才做出決定的。

除去長相,這兩個女孩子不但工作認真,而且風評不錯。

即使是以趙長天的挑剔眼光,也不得不承認,這兩個20歲左右的姑娘長相非常標志。

對于周小林的那點討好心思,趙長天根本不需猜測,也心知肚明。

對此,他倒是沒有多少抗拒心理。能有這樣兩個看著非常養眼的女孩子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肯定要比兩個中年婦女要來得愜意。

至于是否會引起一些負面效應,趙長天倒不是很在意。

畢竟,他還未婚。如果有人打算在生活作風上攻擊他,他是沒多少可擔心的。

更何況,以寧縣目前的糟糕狀況,應該沒有哪個干部會有那個心思搞什么權力斗爭。

在周小林的介紹下,趙長天認識了兩個女孩子,知道了她們的名字。

其中,個頭稍高、瓜子臉的叫張月,個頭稍矮、圓臉的叫王柔。

兩個美麗的女孩子聽到周小林的介紹之后,彼此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一抹驚訝。

顯然,他們都沒有想到自己要服務的對象,本縣的新任縣長居然會如此年輕,年輕得讓她們感覺難以置信。

周小林看出了兩個女孩子的驚訝,事實上,當他第一次看到趙長天的資料時,震驚程度絲毫不下于兩個女孩子。瘋狂

以他20余年在仕途上的經歷,還從未見過、甚至從沒有聽說過有24歲的正處級別的干部,而且還是實質正處,不是那種在機關里依靠背景混日子、但卻晉升迅速的太子黨之類的人物。

周小林叮囑了兩個女孩子幾句,不外是讓他們照顧好趙縣長生活之類的話,之后,周小林向趙長天道別、離開。

“趙縣長,中間的那間是廚房和飯廳,我和王柔住在左邊的房間,您住右邊的房間。”

性格比較開朗的張月微笑著向趙長天介紹著房間的布局。

“趙縣長,您先去房間休息一會兒吧,我和王柔還沒有炒完菜呢,等菜好了,就叫您吃飯。”

張月繼續說道。

“那好,你們先忙吧,我先進屋坐一會兒,待會兒再品嘗你們的手藝。”

趙長天和藹的說道。

進入廚房之后,能看到十幾平米的廚房收拾得很干凈整潔,菜板上放著切好的幾樣青菜和肉片。

廚房中間的位置,左右各有一扇門,趙長天推開右邊的門,走了進去。

房間不大,擺著一張床,一張書桌,一把椅子,還有一個立柜。

這些基本就是房內所有的擺設。

屋內的衛生狀況讓趙長天非常滿意,桌面、柜面、椅子、地板被擦得油光可鑒。很顯然,兩個女孩子應該是頗費了一番功夫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把公文包放在書桌上

趙長天伸了個懶腰,躺在床上。

他知道,未來較長的一段時間里,這個屋子就是他臨時的家了。

雖然簡陋了一些,但能夠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能和自己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顯然也是一種比較愜意的事情。

聽著廚房里傳出的炒菜聲和油香味,以及兩個女孩子的竊竊私語,趙長天覺得下午的焦躁心情,不知不覺的平和了很多。

片刻后,兩個女孩子把菜炒好了,召喚趙長天出去吃飯。

廚房正中間的地面上,一張飯桌已經擺好,上面放著四樣炒菜。

趙長天注意到,桌旁只擺著一張椅子。

“張月,王柔,家里只有一張椅子嗎?怎么只擺了一張?”

趙長天輕聲問道。

實際上,他已經看到了旁邊還放著幾張折疊椅,也多少清楚一些兩個女孩子的想法。但他可不想和兩個女孩子的關系弄得那么生疏和刻板。

“不是的,趙縣長,有五張椅子呢,我和王柔等您吃完了再吃。您是領導,我們可不能和您一起吃飯的。”

張月連忙解釋道。

“什么領導不領導的,那是在外面,在家里,大家的地位平等,你們搬椅子過來,大家一起吃飯吧,要不,我一個人吃飯也吃不香,沒什么意思。”

趙長天語氣有些霸道的說道。

“趙縣長,這不好吧?周主任叮囑我們要注意禮貌的。”

這次是王柔扭著衣腳,小臉兒微紅的接過了趙長天的話頭。

“不用聽老周的,是我官大,還是他的官大?我命令你們馬上坐下,和我一起吃飯。”

趙長天努力的板著臉說道。

事實上,對于這樣兩個美麗的女孩子,他還真是很難做到用嚴肅的語氣說話。

兩個女孩子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聽從了趙長天有些霸道的指示,各自取了張椅子,坐在了桌子旁。

張月手腳麻利的給趙長天盛上了一碗大米飯。

稍稍猶豫了一下,在趙長天的注視下,給自己和王柔也盛上了飯。

趙長天點了點頭,“這才對嗎,大家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就不要那么拘束。好了,趕緊吃飯吧,我中午就沒怎么吃好飯,還真有些餓了呢。”

趙長天邊說著,邊夾起一口菜吃了起來。

“味道不錯,你們的手藝不錯,你們也趕緊吃,要不菜該涼了。”

這句贊美,趙長天倒是出自真心,兩個女孩子的手藝確實不錯。

一邊大口的吃著飯菜,一邊欣賞著兩個風姿各異的漂亮女孩子,趙長天感覺自己的食欲大增。

“張月,王柔,你們兩個老家都是哪里的?”

趙長天隨意的問道。

“趙縣長,我家在昌平鎮,王柔家里在清平鎮。”

張月搶著回答道。

“對啊,我家那里有很多煤礦的,不知道趙縣長聽說過沒有?我們那里有咱們縣最有錢的人呢。”

在和趙長天稍稍熟悉了一些之后,王柔顯然不甘心老是被張月搶了風頭,接過張月的話頭補充了一句。

顯然,有些內向的王柔,也不是那種毫無表現欲望的女孩子。

“清平鎮——煤礦——有錢人。”

趙長天喃喃的自語了一句。

一道靈光在這個時候忽然閃現。

趙長天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做出的那個決定,他打算通過解決清平鎮的問題,而豎立自己的威信。

他原本對于清平鎮的印象,只是停留在清平鎮有一個全縣最大的黑勢力團伙上。

這個以馬老五為頭領的團伙不但在清平鎮是最大的一股勢力,而且,在整個寧縣范圍內,都是首屈一指的。

即使在錦市也有一定的名氣,甚至可以與林虎的勢力不相上下。

在上一次人生中,由于同是在道上混的原因,趙長天對這個團伙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而且,在因為張萌的事情、與林虎開戰的時候,這個團伙也曾經出動人手幫助過林虎。

根據趙長天的了解,這個團伙雖然還沒有達到無惡不作的程度,但所犯過的罪行也算是罄竹難書了。

因此,當昨天晚上想到清平鎮的時候,趙長天很自然的想到了這個團伙,并打算通過打掉這個團伙來豎立自己的威信。

但剛剛王柔的一句話提醒了他,清平鎮是有著眾多的小煤窯的,而且都是黑煤窯,基本都是無證、沒有任何手續開采的那種。

而馬老五就是依靠在這些小煤窯收取保護費,并幫著這些小煤窯向外邊拉煤、賣煤才發家的。

由于上一次人生中,他并不關心這些問題,所以印象并不深刻,但王柔的話卻猶如醍醐灌頂般提醒了他。

對于那些小煤窯,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數量,但馬老五號稱有數百萬的家產,而他的家產又全部來自于這些小煤窯。

從這一點上,就可以判斷出,那些煤窯的價值應該遠在數百萬之上才對。

如此一來,解決馬老五的問題,是否也意味著在資金上也有了一些著落呢?

一邊想著,趙長天不自覺的嘴角微翹。

但他的這副樣子,卻是有些刺激到了兩個女孩子,尤其是王柔。

女孩子沒有想到,僅僅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趙縣長就變成了失婚落魄的樣子,直直的望著自己,更是露出了那種令自己心理突突亂跳的笑容。

張月有些不是滋味,本來,她自認為自己應該在趙縣長面前的表現是要強過王柔的。瘋狂

可趙縣長卻對著王柔露出了那樣的笑容,那個笑容分明是對王柔充滿了好感的意味。

可以說,自從被周主任選定為縣長服務之后,張月在潛意識中就有了要努力在領導面前表現自己的想法。

倒不是說她喜歡上了趙長天,也沒有達到爭寵的地步,她只是覺得要努力在這個年輕的副縣長面前留下好印象。

對于自己的這份工作,張月是非常在乎的。她知道,招待所的其它姐妹是非常羨慕自己和王柔能得到這份收入、待遇都非常不錯的工作。

招待所已經有幾個月沒有開工資了,但自從前天被被周主任選中之后,她和王柔就馬上每人得到了二百塊的拖欠工資。

而且,按照周主任的說法,等到縣里財政好轉之后,她和王柔能達到縣政府普通辦事員的待遇。

也就是說,一個月能賺到四、五百塊。

這份收入對于張月以前來說,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因此,她非常珍惜這份工作。

可是,周主任曾說過,如果她和王柔,有誰的表現不能令趙縣長滿意,那就會換人的。

在這種情況下,張月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有了一個想法,那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表現得比王柔差。

可令張月沒有想到的是,王柔這個有些內向的人居然會引起了趙縣長的好感,這讓她心理多少有一些忐忑。

“好,很好,王柔你立功了。快,把你所知道的關于你們清平鎮的煤窯的事情都說出來,這對我很重要。”

拉回自己的思緒之后,趙長天連聲的催促著王柔。

本來因為趙長天直勾勾的注視和那個微笑而心如鹿撞、低下了頭,小手用力的扭著衣腳的王柔聽到趙長天的這句話,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會錯了意,在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有一些淡淡的失望。

與此同時,張月也松了口氣,她意識到自己虛驚了一場。

“趙縣長,我們清平鎮具體有多少小煤窯我也不清楚,但至少有上百坐。

那些煤窯的老板們都發了財,聽說一般都能至少有十幾萬的存款。

但是,由于很多地方的地底下都是煤,莊稼和果樹受到了影響、導致收成很不好,我們那里的農民是全縣收入最低的。”

王柔輕聲的介紹道。瘋狂說到后面的時候,顯然有一種憤憤不平的感覺。

“王柔,那些小煤窯有沒有對你們鎮老百姓的農田造成什么直接影響?”

趙長天注視著女孩子問道。

“肯定會造成的影響的,那些開小煤窯的,占用了不少老百姓的耕地不說,而且在運煤的時候,還經常大車、小車的從莊稼地里通過,弄壞了許多莊稼,還一點賠償也不給。”

王柔的小臉上明顯帶著憤慨。

“那老百姓就沒有意見?沒有找他們理論?”

趙長天繼續發問。

“誰敢啊?以前有農民找他們理論過,可那些開煤窯的人都很蠻橫、不講理,根本不搭理那些莊稼受到損失的農民,把他們惹得不耐煩了,還會挨揍。”

說到這里,王柔的語氣更加氣憤了。

“沒有找當地政府反應情況?”

“找了,可他們都是一丘之貉,那些當官的,都拿了好處的。而且,那些當官的家屬和親戚就有挖煤的。”

說到這里,王柔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她眼中的氣憤變成了不安,偷偷的打量著趙長天的神色。

趙長天點了點頭,王柔的話讓他堅定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注意到王柔眼中的不安,趙長天啞然一笑,“王柔,不要有什么顧慮,你今天的這些話可是幫了我的忙呢。

我向你們透一個底,清平鎮的事情,我是肯定要解決的。

王柔,我還要問你一些事情,希望你不要有什么顧慮,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告訴我。”

趙長天聲音放輕,和藹的說道。

也許是趙長天語氣中的鼓勵感染了王柔,注視著趙長天真誠的眼神,女孩子眼中的不安消失了,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聽說清平鎮的馬老五平時行為很放肆,領著一幫子手下經常胡作非為,你知道這幫人平時都做過哪些違法犯罪的事情嗎?”

趙長天把話題引到了馬老五身上。

趙長天注意到,當他提到馬老五時,王柔的身體似乎一哆嗦,眼中涌現出無法掩飾的恐懼。

就連一旁正因為無法插上話而有一些郁悶的張月,臉色也變了,明顯的有一絲害怕。

“不要怕,他馬老五就是一個混子而已,只要有確鑿的證據,這個人是逍遙不了幾天的。”

趙長天趕緊補充了一句。

他沒想到馬老五在民間具有如此大的影響力。不但同鎮的王柔聞之色變,就連昌平鎮的張月也不例外。

“趙縣長,那個馬老五在我們鎮就像土皇帝一樣,沒人感忤逆他的意思。

聽說,那些個開小煤窯的,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揚威的,但在他面前,一個個都老實順從的很、像乖孫子一樣。

聽說,鎮里的書記和鎮長也要稱呼他五哥的。

據說,有一些和馬老五做對的人,要不就是變成了殘廢,要不是就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了。

在我們那里,如果馬老五看中了哪戶人家的閨女,除非是能及時逃離清平鎮,否則,都會被他的手下抓到他家里,被他給糟蹋了。

如果有敢反抗的,家里人都會受到牽連,被毒打一頓是免不了的。

這些年,馬老五不知道糟蹋過多少好人家的閨女了。

最近兩年,我們那里的女孩子只要長得不難看的,一到十六、七歲就趕緊到外地親戚家或是出外打工,才能免于被他給禍害了。”

在趙長天鼓勵的目光中,王柔大著膽子評論著馬老五。

“王柔他爸是清平鎮的派出所所長,都害怕王柔會被馬老五盯上,在前兩年的時候,托關系把王柔送到了縣政府招待所工作。”

張月補充著說道。

“是這樣的,這兩年,我過年都不敢回家,就怕被馬老五和他的那些狗腿子看到。”

王柔接過了張月的話頭。

聽到這里,趙長天是真有一些驚訝了。

他沒有想到,馬老五居然如此的肆無忌憚。連派出所所長的女兒都沒有絲毫的安全感,這聽起來簡直有一些不可思議。

也許是看到了趙長天眼中流露出來的驚訝,王柔繼續說道:“我們鎮的一個副鎮長的女兒,是我的初中同學,剛滿十八歲那年,就被馬老五糟蹋了,現在人都是瘋瘋癲癲的,整天又哭又鬧。”

“還有這事兒,那個副鎮長就沒有采取什么行動?”

趙長天下意識的問道。

“怎么沒有啊,聽我爸說,那個副鎮長多次到縣里找縣領導反映情況,可一點效果也沒有。

而且,那個副鎮長已經被鎮政府掛了起來,他原來所分管的工作都被別人接手,他已經成了一個有名無實的鎮領導。

那個副鎮長和我爸年紀差不多,只有四十多歲,可聽我爸說,如今看起來就像是60歲的老頭,頭發都白了一半。”

王柔同情的說著。

聊天進行到這里,趙長天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靜靜的思考著。

房間內陷入了短暫的安靜,趙長天需要消化一下王柔所提供的信息。

兩個女孩子也很識趣的沒有出聲打擾趙長天的思考。

從王柔的介紹中,他已經基本清楚了西平鎮的嚴峻形勢,可以說,這種情況已經超出了他原本的預想。

點上一支煙,趙長天思索著王柔剛剛說的那些話。

王柔所提供的信息,應該是非常可靠的,她有一個當派出所所長的父親,所知道的情況應該比普通老百姓更多、更準確。

這個時候,兩個女孩子也吃完了飯。

她們小心翼翼的收拾著桌上的碗筷,怕影響到正處于思考狀態的趙長天。

一支煙將將抽完的時候,趙長天開口問道:“王柔,你能不能和你爸聯系一下?我打算見見他。”

“當然可以,您的房間有電話,我明天就可以給派出所打電話,讓我爸到縣里來見你。”

王柔沒有絲毫猶豫的說道。

在女孩子心中,趙縣長要見自己的父親,那應該算是父親的榮幸。畢竟,父親和縣長的可是差著好幾個級別呢。

“如果你父親方便的話,就讓他明天中午來家里一趟,我中午會回來。如果不方便的話,那就下班之后過來。”

趙長天向王柔交代了見面的時間。

王柔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交代完這件事情,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六點多。

趙長天回到自己屋里,陸續的給家里、王寒月、劉常清、郭青云打了電話,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已經上任的情況,對寧縣的糟糕狀況并沒有多說什么。

他不想讓這些人擔心。

打完電話之后,時間走到了晚上七點多。

他躺在床上,腦子里想著關于清平鎮的事情。

從目前寧縣的現狀分析,如果他想在短時間內打開局面,解決清平鎮的問題,是他眼下所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在趙長天看來,馬老五的問題、和那些小煤窯的問題必須要同時解決。瘋狂論壇

一方面,馬老五和他的那些手下要被繩之以法,從而達到豎立自己威信的目的。

另一方面,那些小煤窯必須要被縣政府收回經營權。經過一番整理之后,再進行拍賣,籌得一部分急需資金。

解決了馬老五之后,在失去了領頭人的情況下,小煤窯的問題自然會迎刃而解。

但怎么解決馬老五的問題?

非常肯定的一點,是必須要執法部門介入,也就是縣公安局。

按照常理判斷,以馬老五肆無忌憚的囂張程度,能夠逍遙了這么多年,有強力保護傘是肯定的。正常分析,縣公安局的主要領導肯定已經被他收買。

馬老五對縣公安局的滲透究竟達到了什么程度?以及他在上層的保護傘達到了什么層次?這是趙長天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趙長天最希望的情況是,馬老五在上層的關系只局限于被免職的寧縣前任縣委書記、縣長。而且,公安系統的主要領導與他的關系沒有太深的牽扯。

但光憑猜測是沒有用的,一切還需實踐檢驗。

在翻來覆去的思考中,趙長天進入了夢鄉,他度過了在寧縣的第一天。

第二天,吃完張月和王柔做的精致、可口的早餐后,趙長天來到了縣政府。

早晨八點半,趙長天給縣公安局局長李黃河打了電話。

在電話中,趙長天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要求他馬上來縣長辦公室一趟。

幾分鐘之后,李黃河來到了趙長天的辦公室。

李黃河,三十八歲,體形高大,國字臉,儀表堂堂。

趙長天對李黃河的第一印象不錯。

從外表上看,李黃河給人的感覺應該是那種剛正、豪爽的性格。

但所謂人不可貌相,很多時候,第一印象并不靠譜。

招呼李黃河坐下之后,趙長天沒有直進主題,而是先和對方聊起了公安局的日常業務。

比如,行政編制、人員、設備等情況。

李長河一邊有問必答,一邊在內心猜測著這位新任縣長找自己來的用意。

在沒有見到趙長天之前,李黃河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信任縣長居然會是如此年輕的一個人物,這打破了他對官場上某些常規現象的認識。瘋狂

在李黃河的仕途生涯中,曾經見過30歲的鎮長,那在他看來,已經有些不可思議了。

20多歲的縣長,他以前連想到沒敢想過。

對方雖然年輕,但李黃河卻不敢有絲毫怠慢。

他很清楚,能在20幾歲做到縣長的位置,那意味著一定有深厚背景,同樣,能力上肯定也是出類拔萃的。

而且,李黃河一向對自己看人的眼光非常有自信,他能從對方身上明顯的感覺有一種大將風度。

在這種心態下,他的態度非常恭謹。

隨著談話的進行,他有些搞不懂對方找他來的用意,從已經進行的談話中,似乎就是屬于普通的新官上任之后、例行的找下級單位的主管干部談話。

“李局長,你認為我們縣的治安情況怎么樣?”

仿佛是漫不經心的,趙長天突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李黃河楞了一下,但還是公式化的回答道:“我們縣的治安總體還可以,但也存在一些問題。”

“李局長,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客觀的回答。”

趙長天的語氣忽然一改之前的平和,變得嚴肅起來。

下意識的,李黃河身體坐正了一些。

“你應該知道清平鎮的馬老五,你對這個人怎么看?”

經過對李黃河簡單的觀察之后,趙長天不再拐彎抹角、問出了這個問題。

趙長天的問話,讓李黃河打了個激靈。

對方畢竟剛剛上任一天的時間,而且又是個外來干部,怎么會知道馬老五這個人?

先是問起治安問題,接著又直提到了全縣最大的勢力團伙的頭目馬老五。

是只想了解情況?還是有進一步采取某些行動的打算?

雖然心理有著警覺、疑問,李黃河還是迅速給出了回答:“馬老五是做運輸生意的,是我們寧縣有名的企業家,有數百萬的資產。”

“李局長,你應該清楚我想知道什么,你的回答我很不滿意。”

趙長天注視著李黃河,目光有些冰冷。

感受著趙長天的語氣和目光中蘊涵的東西,李黃河感覺頭皮有些發麻,身上似乎已經有冷汗滲出。

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如果如實的說出馬老五那些違法犯罪的行為,那他這個公安局長是干什么吃的?

即使他有再多的理由,也是說不通的。

如果還是用一些表面的話敷衍,明顯的又有一些行不通,他感覺到了對面那個年輕縣長態度上的認真。

辦公室內的場面,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在趙長天的凌厲注視下,李黃河的目光游移、閃躲著。

“李局長,每個人都會犯錯誤,只要錯誤還沒有嚴重到無法被原諒的地步,就應該及時改正。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馬老五這個人必須要拿下,清平鎮的問題必須要得到解決。”

趙長天不再兜圈子,單刀直入的說道。

說到后面一句話的時候,趙長天的聲音中已經帶上了一絲殺罰之氣。

“每個人都會犯錯誤,只要錯誤還沒有嚴重到無法被原諒的地步,就應該及時改正。”李黃河默默的品位著趙長天的這句話。

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話不需要說得太透,他清楚對方說出這句話的意思。

“李局長,有些事情你我都很清楚。如果說馬老五橫行這么長時間,你一點也沒有受到牽連,我是肯定不會相信的。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點,當前,寧縣正是用人之際。

所以,只要你沒有涉入太深,如果只是一些經濟問題,我可以在這里做一個承諾,只要把一些不干凈的錢主動交出來,我可以既往不咎。

甚至,你涉及的問題如果不只是經濟問題,只要不是過分嚴重,我都可以網開一面。

說實話,你給我的印象不錯,我不希望這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上、下級的身份談話。”

一邊闡述著自己的想法,趙長天一直留意著李黃河的神色變化。

他注意到,李黃河隨著自己的話語、明顯的陷入了一種劇烈的掙扎中,表情變幻不定,呼吸有一些急促。

“李局長,我不知道馬老五的保護傘達到了什么層次?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既然我下定了這個決心,就一定會貫徹到底。

如果我們縣里的公安隊伍已經不值得信任,我會直接向上級部門匯報,請求上級支援。

如果市里不行,我就會找省里。

你可能不知道,我之所以來到寧縣任職,是省委王書記親自點的名。我想,如果我直接向王書記匯報,得到省公安廳的支持并沒有多少難度。”

說到這里的時候,趙長天注意到李黃河用力的閉上了眼睛,隨即又迅速睜開,臉上掙扎的表情幾乎已經消失不見。似乎,他已經有了最終的決定。

對于李黃河來說,這片刻間的心理掙扎,幾乎是他一生中最艱難最為復雜的一段心理活動。

如果說趙長天前面的話語還能讓他堅守心中的某個底線,那么,當趙長天提到省委書記、提到省廳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做出抉擇了。

他相信,對方不會在這樣的問題上欺騙他,也沒有那個必要。而且,對方能在20幾歲升遷到縣長的位置,有省委書記的支持也是合情合理的。

更為重要的是,對方語氣堅定的做出的那些承諾。從直覺上,他能感受到對方的誠意。

用力的吸了一口氣,李黃河迎上了趙長天的目光,“趙縣長,我在擔任公安局長的這幾年,共接受過馬老五的賄賂七萬元,這些錢,有一部分用來給我父親治病了,我現在能向組織交出來五萬。

以后,我會用的工資把那兩萬塊慢慢還上,但需要一個過程。

馬老五及其團伙的那些犯罪行為,我從來沒有直接參與過。

我希望,您和組織上能給我一次從新做人的機會。”

李黃河語氣沉重的說道。說完之后,他就像囚徒等待法庭宣判一樣,身體攤在了椅子上。

他知道,當他說出這些話之后,等待他的就只有兩條路,或是被撤職查辦,或是對面那個年輕的副縣長能兌現他的諾言、給自己一個機會。

此刻,他的命運就取決于對方的一言之間,命運再不受自己掌控。

趙長天緊握的拳頭在這個時候才松了開來,他知道,在這場和李黃河的心理交鋒中,他取得了完勝。

同時,這也意味著他在寧縣的工作終于打開了一個突破口。

李黃河這個人,將成為他以后可以比較放心使用的一個重要籌碼。

“老李,你能做出這樣的選擇,我很欣慰,我沒有看錯人。未來的日子,你會為今天的選擇而慶幸。

我這里有一長存折,你稍后去把錢取出來,把差的那兩萬補上,在今天上午之前,把七萬塊錢轉為你們公安局的辦公經費。”

一邊說著,趙長天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存折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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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縣長,我…我…”

李黃河不敢置信的望著趙長天。瘋狂論壇

他根本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為他考慮得這么周到。

對方此舉,不但代表著已經兌現了先前的諾言、不會再追究他所犯下的錯誤,而且,還幫助他徹底解決了后顧之憂。

“老李,目前寧縣的局面很糟糕,我希望你能幫助我、一起做出一番大事業,改變我們縣貧窮落后的面貌,打掉一批危害社會穩定和人民群眾生命安全的害群之馬。”

趙長天改變了對李黃河的稱呼,有些動情的說道。

“趙縣長,大恩不言謝,請您看我以后的表現吧。”

李黃河緊緊的抿著自己的嘴唇,顫抖著雙手接過了趙長天遞過來的存折。

此刻,他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發澀。

“老李,你抓緊時間,趕緊去落實這件事。完事之后,馬上回來,清平鎮的問題刻不容緩,我要和你一起見一個人。”

李黃河重重的點了點頭。

在趙長天的注視下,李黃河大步流星的離開了縣長辦公室,他的步伐非常堅定。

那種收完人家的錢、卻受制于人的感覺,實在是一種心理折磨,這些年來,一直令他寢食難安。

許久以來,李黃河第一次感受到了久違的輕松,也第一次感覺到一種失去了很久的激情從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中。

李黃河離開之后,趙長天通知周小林,把張寧的個人資料給他送過來。

張寧就是那位昨天唯一堅守在工作崗位上的財政局副局長。

周小林的效率很快,片刻后,張寧的檔案資料已經送到趙長天手中。

張寧的履歷很簡單,自從大學畢業之后,她在政府辦工作了兩年,接著就調到了縣財政局,經過10年的努力,她成了目前財政局唯一的女性局級領導。

看完張寧的資料,稍加考慮之后,趙長天撥打了財政局的電話。

同給李黃河打電話時一樣,趙長天讓張寧馬上來縣長辦公室一趟。

放下電話之后,趙長天思考著關于財政局、以及張寧的問題。

在財政局局長包文發攜款潛逃之后,在其它的幾個副局長都人心渙散、無心工作的情況下,張寧能堅守在崗位上,從其責任心上看,相比于其它人,應該還是值得肯定的。瘋狂

雖然當時張寧的表現令趙長天感覺心理有些不痛快,但那畢竟是在不了解實際情況的前提下,他現在自然清楚,估計張寧也是被下達封口令的人之一。

財政局在政府的各個部門中,是非常要害的部門。

這個部門的執行能力,對趙長天下一步的工作來說,非常重要。

如果時間允許,他會仔細挑選、斟酌一番財政局局長的繼任人選。但眼下時間緊迫,財政局不能處于群龍為首的渙散狀態。

但他畢竟是出來乍到,總共也不認識幾個人,對寧縣的本地官員幾乎談不上任何了解,只能是盲人摸象,憑著自己的感覺辦事。

讓他感覺慶幸的是,周有為這個縣委書記暫時處于一種非常消極的狀態,根本無心插手政府事務,讓自己少去了很多制約和麻煩,暫時不需要在權力斗爭中消耗精力。

早晨上班的時候,他曾經找周有為交流過,就財政局局長的人選問題和他談了談。

周有為態度鮮明的表示,只要能稍稍緩解一下目前縣里嚴峻的局勢,他對趙長天的各種決策完全支持。

可以說,自從昨天和周有為那次談話之后,周有為這個縣委書記的表現和態度完全出乎了趙長天的預料。

在來寧縣之前,趙長天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要和這位市里下來的寧縣一把手好好別別苗頭,明爭暗戰是少不了的。

但周有為的表現,令他大跌眼鏡。

雖然與對方的接觸只有一天的時間,但根據周有為的言談舉止,趙長天已經在心理給他做出了評價,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個做大事兒的料,也不具備主管一方的能力、魄力和素質,如果當一個副手或許還勉強湊合。

對于周有為所講的‘被人陰了’的說法,趙長天基本上是相信的。憑心而論,像周有為這樣的干部,提拔他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能力、素質,在這種情況下,還把他放到寧縣這個火山口,明顯的是沒安什么好心。

稍稍分析,就能得到一個很明顯的結論,在錦市范圍內,能決定一個縣委書記位置人選的,似乎除了市委書記李大江,就沒了別人。

只是,為什么李大江會陰這樣一個謹小慎微或者說膽小怕事的人物?這令趙長天有些摸不著頭腦。

搖了搖頭,趙長天不再想這個問題。

畢竟,暫時來說,這個問題和他還沒什么關系。

張寧和李黃河一樣,幾分鐘之后去來到了縣長辦公室。

從外表上看,張寧30歲左右的年紀,皮膚保養得很好,算是一個風資綽約的女人。

但趙長天知道,這個女人已經三十七歲,女兒都已經10歲。

張寧有些忐忑的坐在趙長天對面,她知道自己昨天留給新任縣長的印象并不好。

但她也是沒辦法,市里有關領導已經下了封口令,她還沒有那個膽量違背。

自從幾分鐘前接到趙長天的電話,她就在猜測對方找自己談話的用意。

如果說僅僅因為自己昨天在應答上的不得體,對方就把自己叫到縣長辦公室批評自己一頓,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在她看來,一個縣長的氣度無論如何也不應該那么狹隘的。

可除此之外,他找自己干什么?

如果說想了解財政局工作,似乎也輪不到自己,在財政局還有一個排名在她之上的副局長。

難道是因為局長包文發攜款潛逃的事情?

可這也解釋不通,與包文發攜款潛逃有關的責任人,包括財政局辦公室主任在內的幾個涉案人員已經被市紀委來人直接帶走了。

她在這起案件中,完全是一個不知情者,如果不是市紀委來人找她談話,她甚至直到現在也只能是猜測發生了什么,不會知道事情真相。

“張寧同志,我剛剛看了你的檔案。”

注視著張寧,趙長天指著桌子上的一沓文件說道。

張寧心理突的一跳,她模糊的意識到了什么,但她卻不敢向那個方向想。

“我昨天去財政局考察工作,發現幾個副局長只有你在崗位上,而且還處于工作狀態。

雖然由于一些你我都清楚的事情,我對你產生了誤會。但在誤會解開之后,客觀的評價,我認為你還是一個盡職的干部。

在當前人心渙散的情況下,你的表現還是值得肯定的。”

趙長天繼續說道。他的語氣顯得非常溫和。

聽著新任縣長對自己的評價,張寧的心跳動的更加厲害了。

她感覺自己的手心里已經全都是汗水。

那個模糊的念頭逐漸的清晰起來,但她仍然還是不敢相信。

她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會落到自己頭上。

“張寧同志,我鄭重的問你一個問題,如果讓你暫時負責財政局工作,你能否改變財政局目前這種人心渙散的局面?能否把財政局的大梁挑起來?”

很突然的,趙長天幾乎沒有經過多少鋪墊,就直接的點到了主題。

“請趙縣長放心,我有信心把您安排的工作做好。”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張寧迅速的接過了趙長天的話頭。

這一刻,張寧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動得厲害,無論如何她也沒有想到,那個模糊的不敢置信的念頭居然在片刻間成為了現實。

張寧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權力欲望非常旺盛的女人,大學時代,為了謀得學生會主席的位置,她就曾使勁了渾身解數,只是未能如愿而已。

進入機關工作之后,她更是努力的表現著,希望能用自己的能力贏得領導的賞識,從而獲得提拔、掌握更大的權力。

但她畢竟只是出身于普通的工人家庭,沒有任何背景。因此,在政府辦的兩年,她沒有得到升遷的機會。

意識到官場的現實之后,為了在仕途上能有所發展,她甚至不惜委屈自己嫁給了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丑陋男人,只因為對方的父親是一個副縣長。

但即便是這樣,即使她的能力有目共睹,但她在仕途上的升遷速度也很難令她滿意。

將近十年的時間,她才做到了副科的位置。

自從她的公公在幾年前退休之后,她對自己在仕途上的發展已經沒有了多少信心,她認為自己在仕途上的成就將止步于副局長的位置了。

事實也和她所預想的一樣,她在副局長的位置上做了四年時間,卻絲毫沒有獲得提拔的跡象。

即使她放下驕傲和縣里某個領導虛以為蛇的玩一些曖昧的游戲,也依然沒什么進展。

但就在她幾乎完全絕望的時候,幾乎放棄了對權力的執著、對權勢的渴望時,驚喜居然從天而降。

“那好,我就等著看你的表現。你現在只是代局長,能否在短期內把這個代字去掉,就看你的能力了。”

趙長天注視著面色有些潮紅的女人說道。

“趙縣長,請您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器重。瘋狂論壇”

深吸了一口氣,張寧強忍著內心的激動鄭重的說道。

“那好,我希望在一周之內,能看到財政局的改變。稍后,我會安排組織部的人去財政局宣布任命,你現在可以回去做一些準備工作了。”

趙長天微笑著結束了這次談話。

張寧步履充忙的離開了縣長辦公室,她必須要趕緊離開這里,否則,她擔心自己會在激動的情況下有所失態。

趙長天拿起桌上的電話,撥打了組織部部長李廣明的電話。

電話接通之后,趙長天向這位昨天任職時曾見過一面的人物言簡意賅的說明了情況。

聽到趙長天表明縣委書記周有為也支持此事,李廣明表示馬上安排落實。

說完正事之后,趙長天向李廣明發出了邀請,邀請他在改日共進晚餐,李光明爽快的答應了,同時,表示了自己的感謝。

結束與李廣明的通話之后,趙長天看了看表,時間已經接近上午十點。

趙長天通知周小林,讓他馬上通知各位副縣長,十點在政府小會議室召開政府辦公會。

距離十點還差一分鐘的時候,趙長天來到了會議室。

除了分管農村工作的副縣長郭林在災區視察、指導工作外,其余的五位副縣長已經悉數到場。

趙長天落坐之后,環視著眾人,“諸位,我們昨天都見過面,客套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目前,我們寧縣的災后重建形式非常嚴峻,未來一段時間,我們的工作重心也將圍繞著災后重建工作展開。”

趙長天以這樣一段話,做為此次政府辦公會的開場白。

“大家都很清楚,我們目前所遇到的最大難題,就是資金的問題。在座諸位,也許有人知道、也有人不知道,因為一些原因,我們不可能得到來自市里和省里的任何救災款。”

趙長天邊說邊注意著幾位副縣長臉上的表情。

常務副縣長張廣標的臉上沒什么表情,顯然已經知道了包文發攜款潛逃的事情。

其它四位副縣長中,除了主管經濟和招商引資工作的王百山,其它三人明顯的露出了震驚和疑惑的神色。

尤其縣政府唯一的女縣長,主管文教衛生工作的張喬,直接發出了驚疑聲,音量雖然不大,但卻能被眾人聽見。瘋狂書庫

環顧著眾人的表情,趙長天繼續說道:“具體的原因我就不說了,不知情的人以后自然會知道。

如今,我們只能靠自力更生。

我告訴大家,我進行過簡單的計算,未來的一個月之內,我們至少需要2000萬的資金才能將災后重建工作穩步推進。

未來二個半月,我們在二千萬的基礎上,至少還需要二千萬,才能初步完成重建工作,讓老百姓不至于在冬天到來的時候,還生活在帳篷里。

如果再考慮到災民搬入新家之后的生活問題,我們還將需要至少數百萬的資金。

諸位,這些錢都是在精打細算的情況下計算出來的。

而且,我們還要考慮到,全縣公務員的工資問題,那至少也需要數百萬。

大家很清楚,如果不能解決公務人員的工資問題,人心就會越來越渙散,非常不利于我們開展災后重建工作。

因此,加起來,我們需要的資金不能少于五千萬。

這些錢全都需要在座的諸位、包括我,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

從趙長天嘴里吐出來的一個個關于金錢的數字,讓幾位副縣長的臉色都有一些發白了。

“大家有什么弄錢的好辦法?可以暢所欲言。”

趙長天鼓勵著說道。

副縣長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無奈。

“趙縣長,據我所知,目前的縣財政估計連六十萬都沒有。

而且,你在計算資金用度的時候,還少算了一樣,那就是全縣數千名教師的工資,已經拖欠大半年了,加起來也是熟百萬的資金需求。

教育局的領導幾乎天天都要來我這里訴苦,縣里很多教師已經無心為學生上課了。

趙縣長,很抱歉,我沒有什么增加財政收入的好辦法。”

主觀文教、衛生工作的副縣長張喬接過了趙長天的話頭,說到后面一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已經降得很低。

張喬的眉頭皺得緊緊的,這個剛過四十歲的女人,額頭上已經出現了很多皺紋。

顯然,她的壓力很大,而且因為長期的生活在壓力中,已經了未老先衰的征兆。。

“趙縣長,我大致估算過,今年全縣十七個鄉鎮,提留費大約能收上來1000多萬,去掉上繳給市里的,縣里所能剩下的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千萬。

至于在工業和第三產業上的稅收,加起來不會超過一百萬。

因此,所有的財政收入綜合起來,距離你所說的六千萬,還有著太大的缺口。

至于如何增加財政收入?我也沒什么好辦法。”

張廣標沉著臉,把自己的分析說了出來。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的眉頭幾乎已經擰成了麻花。

“其它人,有沒有什么有效的好辦法?大家不要有什么顧慮,只要是能增加財政收入,能夠弄到錢的方法,在不違法的前提下,我們都可以嘗試。”

趙長天再次鼓勵著說道。

“趙縣長,在你沒上任之前,在廣標副縣長的主持下,我們已經商量了數次,但都沒什么辦法。

最初的時候,我們想到了一個辦法,就是向企業拉贊助。

但我們寧縣不像其它受災地區,我們這里的企業太少,大企業更是一家也沒有。

我曾經聯系了縣里的一些企業,但收獲甚微,一共只募集到幾萬塊錢的資金,根本于大局無補。

我們也都很清楚,如果災民的重建問題在入冬之前不能得到解決,恐怕我們所有的縣領導都會承擔責任。

但是,我們真的是沒什么辦法了。”

王百林面色愁苦的說著。說到后面一句話的時候,這個年近半百的中年漢子,腦袋幾乎已經垂到了桌面。

隨著王百林近乎絕望的語氣,會議室內陷入了寂靜,沒有人再說話。

所有的副縣長幾乎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眉頭緊緊的皺著。

“我或許有一個辦法,能暫時解決一些資金問題,如果操作得到,即使解決大部分資金問題也很可能,但需要大家全力配合。”

感覺到火候已經差不多了,趙長天沉聲說出了這么幾句話。

這些話馬上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幾乎是同時的,所有副縣長的目光齊唰唰的望向了趙長天。

“真的嗎?”

張喬甚至有些不禮貌的、下意識的發出了質疑。但此刻,已經沒有人去留意的這種小節上的東西。

五雙眼睛熱切、驚疑的望著趙長天,如果不是考慮到趙長天的身份、以及目前的場合,估計會議室早已亂糟糟的一片,性急的也許會拎著趙長天的脖領子逼問。

看到這種效果,趙長天暗暗的點了點頭。

“我還需要有三天左右的準備時間,才能實施那個辦法。在這幾天里,我要求諸位能各自分管一片災區,給我制定一份科學、合理的關于各個災區的重建計劃。

一旦資金到位之后,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組織老百姓進行施工。”

迎著眾人期待的目光,趙長天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事實上,他之所以在事情還沒有解決、資金還沒有落實之前,就如此急切的提前向幾個副縣長安排任務,也是迫不得已。

對于他、或者是對于寧縣的受災群眾來說,隨著天氣逐漸轉涼,形勢已經越來越嚴峻。

哪怕是能多爭取一天的準備時間,趙長天也要盡力去爭取的。

副縣長們面面相覷,雖然內心十分急切的想要知道趙長天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但頂頭上司既然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們也只能暫時按捺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和疑問。

接下來,趙長天給副縣長們包括缺席會議的郭林,具體布置了各自所負責的災區。

政府辦公會議結束之后,張喬在走廊里追上了趙長天。

“趙縣長,你真的能籌到錢嗎?”

張喬再一次有些在言行上表現出了失利。

不過,對此,趙長天倒是沒有什么責怪的意思。他知道,在同樣的情況下,女人的好奇心永遠強于男人。

“只能說有一定的把握,但事情究竟如何?還需要事實來做出檢驗。”

趙長天給了張喬一個接近肯定的回答。

“趙縣長,謝謝你,請原諒我的失禮。如果你真能籌到資金、解決了受災群眾的災后重建問題,我想說,不只我會感激你,所有寧縣的民眾和官員也都會感謝你的。”

張喬注視著趙長天,充滿了期待的說道。

趙長天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回到辦公室之后,時間已經走到了上午11點,趙長天抓緊時間處理著桌上的公文。

片刻之后,處理完自己事情的李黃河,精神抖擻的來到了趙長天的辦公室。

兩個人簡單的交談了一會兒,十一點半的時候,趙長天帶著李黃河離開縣政府,返回了臨時住處。瘋狂書庫

同趙長天預想的一樣,王柔的父親,清平鎮的派出所所長王豪已經來到了家里。

王豪人如其名,身材非常魁偉、壯實,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但仍然給人以精力非常充沛的感覺。

見到自己的頂頭上司和本縣縣長一起出現,王豪明顯的有一些緊張。

趙長天熱情的和王豪寒暄了幾句之后,才多少的令王豪的情緒輕松了一些。

接下來,趙長天把王豪、李黃河讓進了自己的房間。

有一些話,不適合被張月、王柔聽到。

兩個女孩子則是在廚房忙活著做菜、做飯,按照趙長天的吩咐,今天有客人,要多做幾個菜。

對此,兩個女孩子自然是欣然照辦。

尤其是王柔,看到趙縣長這么重視父親,女孩子心理非常高興。

王柔一邊和張月一起忙活著,一邊和張月小聲嘀咕著,“張月,你說趙縣長和我爸談什么呢?”

“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在談怎么收拾馬老五呢?你沒看連縣公安局長都來了嗎。”

張月壓住了嗓子、小聲的分析著。

女人的八卦精神,在此刻的兩個女孩子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可是,據說馬老五在市里邊都有靠山呢,趙縣長能收拾得了他嗎?”

王柔有些憂慮的回應道。

“要說是縣里別的領導想收拾馬老五,我沒什么信心,但趙縣長給我的感覺不同,我覺得趙縣長是一個能干大事的人。縣里的其它干部可能都怕馬老五,但我看趙縣長根本一點兒都不懼他。

昨天晚上,趙縣長和你打聽馬老五的情況時,我就感覺趙縣長根本不怎么在乎馬老五。”

張月非常有信心的分析著。

“張月,我也感覺趙縣長和別的干部不同,既年輕、還有魄力,我看啊,說不準我們寧縣真能在趙縣長的領導下,發生很大的可喜變化呢。

而且,說不準還真有可能解決那些可憐的災民們的住房問題呢。”

“王柔,我看很難,聽政府辦的人說,受災的群眾有上萬戶呢,那可是上萬套的房子,一套五千塊錢,那還需要五千多萬呢。

縣里哪有那么錢啊?

你想想,如果不是縣里實在沒有錢,我們在招待所的這些臨時工能拖欠幾個月的工資嗎,

而且,我還聽說我們縣里的公務人員都開不出工資了。瘋狂

哪里還有那么多錢給災民蓋房子啊?”

“張月,可如果不在冬天到來之前給災民蓋好房子,那等到數九寒冬的時候,還不把那些災民都凍壞了啊,那簡陋的帳篷擋雨還行,根本就沒法御寒的。”

對話進行到這里,王柔的小臉上明顯的露出了憂慮的神色。

“哎,誰知道呢。

不過,都過去一個月時間了,我看城北那里說是要給災民重建住房的地方,到現在,除了平整了一下土地,根本就沒什么動靜啊。

如果看這種情況,在冬天到來之前、把房子蓋上是不可能的。

希望趙縣長能有什么解決辦法吧。如果連趙縣長也沒有辦法,我看今年冬天不知道要凍死多少人呢。”

張月也語帶同情的說道。

在兩個女孩子有些憂慮的交談中,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到了中午12點。

飯菜已經做好。

趙長天結束了和王豪的談話,對于王豪的表現,趙長天很滿意。

王豪對趙長天的問話幾乎是知無不言,把他所知道的關于馬老五的違法犯罪行為沒有保留的和盤托出。

而且,在趙長天流露出要打掉馬老五團伙的想法時,王豪沒有任何遲疑的表示、要為之出一份力。

并在李黃河的暗示下,王豪表示愿意把幾年來馬老五給他的一些好處全部交公。

實際上,王豪自從早晨接到女兒的電話,就在思考著趙長天找他談話的用意。

他仔細的向女兒詢問了昨天晚上、趙長天向女兒打聽馬老五時的語氣和態度。最終,他隱約的得出了結論,新任縣長要對付馬老五。

得出這個結論之后,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很清楚,馬老五及其團伙在寧縣代表著什么,那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具有黑社會性質的團伙那么簡單。

與馬老五有糾葛的官員,實在是太多了,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王豪還是懂的。

不說別的干部,就是他本人,也在隨波逐流的情況下,接受了馬老五給的不少好處。

究竟是站在新任縣長這邊?還是及時向馬老五通風抱信?

王豪陷入了人生中幾乎是最艱難的一次抉擇中。

他所要考慮的問題其實很簡單,就是新任縣長能否扳倒馬老五?這個問題的答案將是他做出抉擇的主要依據。

但他對趙長天的了解實在是太少,對于這個人的能力、背景沒有任何概念。

在不了解的情況下,他很難做出判斷。

最終,他給女兒打了電話,向女兒詢問她對趙長天的看法。

畢竟,女兒和新任縣長接觸過,而且,女兒這兩年一直在縣政府招待所工作,也算是見多識廣。

結果,女兒的一句話點醒了他,女兒說“24歲就做到了縣長,那肯定是有能力的,而且也一定會有很強的背景,否則,也不可能從順城升遷到錦市。”

王豪當即下定了決心,他要站在新任縣長這一邊。

據他的了解,馬老五之所以在寧縣橫行無忌,主要是因為他和寧縣的原縣委書記和縣長形成了利益紐帶關系。

如今,馬老五的兩個最大的靠山已經因為在洪澇災害中玩忽職守被免職,他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保護傘。

據王豪所知,馬老五在市里還有一些靠山,但那些靠山的級別都不會很高。否則,馬老五也不會有一次在錦市與人發生毆斗時、被市公安局刑拘,還被關了幾天。

基于這些分析,王豪在沒有見到趙長天之前,就已經基本確定了自己的立場。

等到他來到縣里,見到趙長天,并出乎他預料的見到公安局長也態度恭謹的跟著趙長天時,他已經完全確定了自己的立場。

而且,當他意識到新任縣長已經收復了公安局長李黃河時,就基本認定馬老五及其團伙已經難逃被打掉的命運。

因此,在這種心態下,他對趙長天的問題有問必答,而且適時的表明了自己投靠的立場,并在李黃河的暗示下,答應主動交出自己所收過的馬老五給的那些好處。

雖然,他也有一些肉痛,畢竟,那是幾萬塊呢。

但與自己的仕途比較起來,那又算不了什么了。

而且,他心底里還有著一份渴望。

他期待著,能通過這一次在縣長和公安局長面前的良好表現,能讓他已經停滯了多年的仕途生涯能夠有所突破。

在王豪內心的期待中,在趙長天的欣慰中,一頓午飯吃得賓主盡歡。

午飯結束之后,領到任務的王豪沒做絲毫停留、抓緊時間趕回了清平鎮。

趙長天給他完成任務的時間非常有限,只有不到兩天的時間。

李黃河也按照趙長天的部署,回公安局組織自己的心腹展開一些收網前的秘密準備行動。

趙長天簡單的休息了片刻,返回了縣政府。

坐在椅子上,思考了片刻,趙長天把周小林叫到自己辦公室,他下達了任務,讓周小林抓緊時間收集一些清平鎮煤礦的資料。

周小林雖然對趙長天的這個指示有些迷惑,但還是馬上落實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趙長天快速的瀏覽著辦公桌上的大堆文件。

這些文件,都是寧縣各個部門送交的匯報、統計材料,上面涉及到了寧縣經濟、農業、民生等總總數據。

一邊快速理解、消化,趙長天不住的搖頭。

寧縣的工業和第三產業,實在是太落后了,甚至都無法與昌縣相提并論。

在錦市的幾個縣中,在這兩項上的收入,一直都是墊底的角色,而且與前面一名的差距還很大。

兩項加起來,每年的稅收不超過一百萬。

可以說,遠大集團下屬的任何一個企業,每年上繳的稅收都要遠遠超過這個數字。

農業也同樣如此,雖然寧縣實質上是一個農業縣,但卻稱不上農業大縣,每年的農業收入在錦市的五個縣中,都是倒數第一。

工業、農業、第三產業,寧縣的三項產業加起來,每年的收入毫無疑問的位居全市最末一位,在全省也一直處于最后一位。

在人均收入上,更是如此。

全縣十七個鄉鎮,包括縣城在內,一共有五十幾萬人口,算得上是一個人口大縣。

人口多,但總收入少,體現在人均收入上,就是一直遠遠低于全市、全省、乃至全國的平均水平。

以趙長天的估計,寧縣的這種罕見的貧困程度,應該在整個中國都能排得上號,甚至比不上西部的一些貧困地區。

怎么解決政府的收入問題?

是擺在趙長天面前,最為緊要、重要的一項工作、任務。

從長遠看,自然是要招收引資、大力發展第三產業。

但暫時來看,寧縣無論是城市軟環境還是其它一些硬件因素,都不具備吸引大規模外來投資的客觀條件。

思考到這里,趙長天感覺有一些頭疼,他揉了揉太陽穴,點上一支煙,暫時的讓自己的大腦休息一會兒,放任自己的思緒思考一些相對輕松的事情。瘋狂論壇

寧縣的情況實在是太惡劣了,想要一口吃成一個大胖子的想法是不現實的,需要一個漸進發展的過程。

趙長天終于感覺到了,縣長和副縣長,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所承擔的責任卻是差得太多了。

做副縣長的時候,他只需要把自己分管的那一攤搞好,做出成績來,就完成了他應盡的職責,而且,還會得到領導的肯定。

但成為縣長,成為一方之地的當家人之后,他所要考慮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雖然從原則上來說,作為政府首腦,他應該還像在大河鎮那樣,按照主次、輕重原則,在工作上采取抓大放小的方式才對。

但這個原則,暫時來說,卻并不適用于自己目前的狀況。

在大河鎮,他之所以可以采用那樣的工作方式,是因為手底下有值得信賴的干部。

但在這里,他初來乍到,幾乎是兩眼一抹黑,在一段時間內,他都需要抓緊時間物色和發掘一批可供使用的人選。

令他比較欣慰的是,周小林、李黃河、張寧,這幾個人,根據目前的觀察,在某種程度上,基本還是可以大膽使用的。

正想到這里的時候,周小林敲門之后走了進來,把剛剛搜集到的一些關于清平鎮煤礦的資料遞給了趙長天。

“老周,效率不錯,你去忙吧,一會兒有事我再喊你。”

趙長天適度的對周小林表示了肯定。

周小林腳步輕快的離開了縣長辦公室。

趙長天翻開周小林拿來的那些資料,迅速的瀏覽起來。

不到10分鐘的時間,趙長天停止了翻閱。

周小林拿來的資料比較簡單,上面只是大致的記載了清平鎮最近幾年關于煤礦的開采情況。

八十年代中期的時候,清平鎮有一家縣屬的煤礦集體企業,在清平鎮開采了一個中型煤礦,前幾年,效益非常不錯。

八十年代末期,由于經營不善,大量開采出來的煤堆積在一起,根本賣不出去,在這種情況下,煤礦被縣政府轉手承包給了清平鎮當地人馬德強。

馬德強接手之后,積極聯系外地客商,很快扭轉了局面,煤礦的生意越做越紅火,逐漸成為寧縣知名的企業家。

這份資料通篇基本都是圍繞著馬德強歌功頌德,對馬德強在經營煤礦上所取得的成績充滿了肯定。瘋狂

不需要找人詢問,趙長天知道這個馬德強就是馬老五。

這份資料上,關于清平鎮所存在的小煤窯無證開采問題,只字未題。

關于馬老五如何取得煤礦承包權?以及向各個小煤窯收取保護費的事情,也是半點也沒有介紹。

對此,趙長天倒是沒有責怪、懷疑周小林的意思,他知道這份資料應該是周小林直接從相關主管部門要來的。

而且事實上,這份官面材料,對趙長天也不是毫無用處。

趙長天在這份資料上,發現了一條有用的資料,就是關于縣屬的那家煤礦集體企業。

按照資料上的記載,這家煤體企業依然還是存在的,只是企業所有人員早就已經全都撤回了縣里。

如果上面記載屬實的話,這家企業仍然保留著完整的領導結構,在冊員工接近20人。

目前,這家企業的主要業務是進行煤炭加工,每年的銷售收入接近五十萬元,勉強能夠維持企業的基本開支。

企業的負責人叫王鋼,自從企業成立之初,他就一直擔任著領導職務。

考慮了片刻,趙長天拿起了桌上的電話,撥打了上面記載的王鋼的辦公室電話。

電話接通之后,一個有些滄桑、嘶啞的聲音響起。

“你好,我是王鋼,哪位啊?”

“王鋼,我是縣政府趙長天。”

趙長天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縣政府趙長天?”

王鋼喃喃的嘀咕著反問了一句,顯然,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有一些陌生。

“本縣縣長。”

趙長天言簡意賅的補充了一句。

看來,自己的知名度急需提高啊。趙長天有些無奈的想著。

“啊,趙縣長您好,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個破記性。”

王鋼在反映過來之后,連聲的表達著歉意。

“這沒什么,我畢竟昨天才上任,你不知道也和正常。王鋼,如果你現在方便的話,馬上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我有些話要和你談。”

趙長天沒有廢話,直接點明了自己打電話的用意。

“我很方便,我馬上去您的辦公室。”

王鋼很干脆的應道。

趙長天放下電話沒多久,時間還沒超過五分鐘,王鋼就急沖沖的趕到了趙長天的辦公室。

見到王鋼的第一眼,趙長天感覺有些愕然。

他剛剛看過王鋼的資料,知道對方只有四十三歲,但眼前的這個人,無論是黑白相間的頭發,還是一臉的皺紋,給趙長天的感覺,至少有五十五歲。

而且,這個人還陂了一條腿,走路一瘸一拐的。

這副形象,與趙長天原本的設想大相徑庭,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雖然心理有一些疑惑,但趙長天還是熱情的招呼著王鋼坐下。

看得出來,王剛的舉止有一些拘謹,坐下來之后,雙手不停的搓動著。

“老王,我今天找你來,主要是想問你一些事情。”

一邊說著,趙長天遞過去一支煙。

“謝謝,謝謝,謝謝趙縣長。”

王鋼小心翼翼的雙手接過煙。

“老王,我要問你的事情,希望你能如實、客觀的回答。

當年把清平鎮的煤礦承包給馬德強,收了多少轉讓費?

而且,據我所知,那個時候的煤應該很有銷路才對,為什么會產品大量積壓賣不出去?”

趙長天注視著王鋼,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一瞬間,王鋼的臉色變了,雙手一哆嗦,煙掉到了地上。

趙長天敏銳的發現,王鋼的眼中剎那間流露出一種非常怨毒的情緒。

很顯然,他的問題涉及到了王鋼內心最為敏感的一個區域,才會無法及時掩飾自己的眼神。

王鋼的嘴唇哆嗦著,沒有馬上說話。

王鋼的這種表情、表現,讓趙長天意識到,他的某些猜想可能距離事實不遠。

“老王,此刻,在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話你可以放心大膽的說,把你心底的話都說出來。

我可以保證,你說的話到我這里為止。

而且,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既然組織上把我調到了寧縣工作,我就要對得起組織上的信任,應該解決的事情,我決不會手軟。”

趙長天表情嚴肅的說著,說到后面一句意有所指的話,他特意加重了語氣。

也許是趙長天的聲音和流露出的某些信息給了王鋼鼓勵,也許是已經憋悶、壓抑了太久、已經到了必須要釋放的時候。

王鋼深吸了一口氣。

努力控制著自己沸騰的情緒,身體逐漸停止了顫抖。

“趙縣長,今天我就豁出去了,把我所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你。

如果,在您這里,我還得不到一個公正的結果,我將萬念俱灰,再也不相信人間還會有公理。”

王鋼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這些話。也許是徹底的拋卻了某些顧慮,王鋼一反剛才的謹小慎微。

“趙縣長,我這條腿就是被馬德強,也就是那個馬老五打斷的。”

王鋼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

“我老婆、我女兒都被那個畜生毒打過,直到現在,我女兒還癱瘓在床上。”

說著說著,王鋼的眼中已經涌上了一抹晶瑩。

“那年冬天,馬老五到了我家,讓我同意把煤礦承包給他。

我告訴他,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馬老五就告訴我,縣里的主管領導已經同意了,只要我同意,就可以辦這件事。

他要求我主動向縣里領導提出來,由于經營不善、煤賣不出去、請求轉包給他,縣里領導自然會給予批準。

我告訴他,這不可能,除非是縣領導直接下令,否則我是不會主動提出來的。

馬老五當時就翻了臉,警告我別不識抬舉,否則有我的好果子吃。

我不為所動,沒有在乎他的威脅,我就不相信,他一個社會混子敢把我一個國家干部怎么樣?

后來,他又因為同樣的事情找過我兩次,都被我拒絕了。

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有一天,他帶著幾個人又來到了我家,不由分說的,就把我連同我老婆、女兒毒打了一頓。

那個場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這幫畜生,像是發了瘋似的毒打我們一家三口人。

兩個人把我按倒在地,舉著棒子劈頭蓋臉的向我身上猛砸。

那個時候,我女兒剛剛13歲,我親眼看著馬老五一腳一腳的狠狠的揣在我女兒嬌小的身體上。

我老婆身體一直不好,那幫畜生揪著她的頭發,不停的扇著耳光,又把她推倒在地,一頓拳打腳踢。

聽著我老婆、女兒的哭喊聲、慘叫聲,我心都要碎了。”

說到這里,王鋼已經淚流滿面

王鋼繼續講述著他的悲慘經歷:“老婆、女兒被人殘忍的毒打,可我這個當父親、當丈夫的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老婆和女兒被打得鼻口竄血。瘋狂

這幫畜生一直毆打了十幾分鐘,才離開。”

隨著充滿了血淚的講述,王鋼的聲音越來越嘶啞,表情也越來越痛苦。

趙長天沒有出聲打擾,雖然他很憤怒,但他知道,此刻,他需要做的只是傾聽。

“后來,我們一家人在鄰居的幫助下,被送到了縣醫院。

我向來醫院看望我的主管領導匯報了馬老五的暴行,領導當時表態要嚴肅處理此事。

我就一直等著馬老五受到制裁的消息,可令我萬萬想不到的是,不久之后,我不但沒有得到馬老五被公安機關抓捕的消息,反而是縣里下達了煤礦轉包的命令,轉包的對象就是馬老五。

轉包的原因是經營不善、導致煤大量積壓。

但事實根本就不是這樣的,那個時候的煤炭市場近乎供不應求,根本就沒有任何積壓的情況。

得到消息的時候,我雖然無比悲憤,但也只能無奈的接受。那個時候,我還躺在病床上。

后來,我還知道,轉讓協議,是我的副手代簽的。馬老五所付出的轉包金少得可憐。

我一直住了一個多月的院,才能勉強拄著拐杖行走,我的殘疾就是那一次落下的。

我女兒被診斷為脊椎斷裂,如果想要治愈,近乎不可能,只有理論上的可能性。而且僅僅是那一線希望,也需要一筆天文數字般的醫療費用,我根本承受不起。

無奈之下,我把女兒接回了家中靜養。

我老婆被診斷為坐骨神經損傷,也基本失去了行動能力。

我的家庭就這樣被馬老五那個畜生給毀了,每一天。看著躺在床上的老婆、女兒,我就心如刀攪。

如果不是要照顧她們娘倆,我早就去找馬老五拼命了。做男人的,活到我這個窩囊份兒,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幾年以來,我不知道找縣領導反映過多少次,反映我家里所遭受到的暴行、以及在轉包上的不合理,但都沒有的到任何結果。

去年的時候,我去了一次市里反映情況。但結果依然沒什么改變。

反而是回到縣里的時候,一個副縣長、還有我的主管領導分別找我談了話,讓我不要再折騰了,否則就會停我的職。

那個時候,我絕望了,我知道如果繼續抗爭下去,會真的被停職

如果是那樣,當我失去收入來源之后,我的老婆和女兒怎么辦?我們一家人還怎么生活。瘋狂

就這樣,我放棄了復仇的行動,不再上訪,我無比憋屈的活著,我不再相信世間還有公理。”

說到這里,王鋼講述完了關于他的故事。任憑淚水橫流,王鋼沒有要去擦拭的意思。

說到后面的時候,他已經沒有了任何顧忌,他仿佛已經忘記了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縣長。

長長的舒了口氣,趙長天再次遞上一支煙,“老王,我告訴你,世間是有公理的。我可以告訴你,三天,最多三天時間,我的話就會得到驗證。”

趙長天語氣堅定的說道。

“趙縣長,您是說,你要對馬老五?”

王鋼不敢置信的望著趙長天,右手哆嗦著做了一個下切的動作。

“如你所想。”

“趙縣長,真的嗎?只需要三天時間?”

王鋼聲音哆嗦著再次問道。

回應他的,是趙長天重重的點頭、和肯定的眼神。

“嘩啦”王鋼身體踉蹌的站了起來,帶動了椅子發出了很大的響聲。

“趙縣長,謝謝您,我謝謝您,所有被馬老五傷害過的老百姓都會感謝您。”

王鋼一邊激動的說著,一邊彎下身體向著趙長天鞠了一躬。

“老王,使不得。”

趙長天連忙把雙手放到王鋼肩膀上,把他扶了起來。

收回手之后,趙長天注視著王鋼認真的說道:“老王,我希望在解決馬老五及其團伙之后,你能配合我做一項工作。”

趙長天的聲音滿含真誠。

“趙縣長,您說!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會全力以赴的去做。”

王鋼幾乎是拍著胸脯做出了保證。

此刻,對于王鋼來說,眼前這個年輕的副縣長,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飆升到了一個極高的層次。

做為一個企業長期的領導人,雖然消沉了一段時間,但王鋼的智慧并沒有消失。

他很清楚,新任縣長能在初來乍到的情況下,就做出這樣一個決定,去觸及一個在寧縣呼風喚雨、關系上盤根錯節的人物,有多么不容易。

那不只是需要莫大的決心,還需要很大的勇氣、魄力。

對于這樣的人物,王鋼不能不心生佩服。

“老王,目前縣里的財政雖然非常緊張,但還有數萬老百姓等帶著災后重建、住進新家。

因此,我打算解決馬老五的問題之后,把清平鎮的各個小煤礦清理整頓,籌集一部分資金。

而且,會同時成立一個物流公司,在為清平鎮提供運輸服務的同時,力爭把我們寧縣變成錦市乃至北寧省最大的物流集散地。

我們寧縣雖然貧窮、落后,但卻處于連接關內、關外的有利位置,具備成為物流中心的先天條件。

我希望,能夠在占據有利位置的情況下,把物流行業發展成為我們寧縣的主打行業之一。而且。能以物流行業的繁榮,帶動我們寧縣其它行業的發展。

因此,這個物流公司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我打算安排你擔任這個物流公司的領導者。

這就是我的打算,王鋼,你有什么想法?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干一番大事業?”

趙長天沒有停留、一口氣的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王鋼眼睛越來越亮,似乎那一臉的皺紋都舒展了很多。

雖然心中已經千肯萬肯,但他還是強忍著內心的激動,有些緊張的說道:“趙縣長,您能看得起我,是我的榮幸,但是,我現在的這個形象?”

邊說著,王鋼看了看自己的右腿。

“老王,沒關系,只要我認可你就行。我需要你拿出自信來,腿殘了沒關系,但必須要有一顆堅強的心,你能做到嗎?”

趙長天期許的望著王鋼。

事實上,趙長天很清楚,自己是在做一個賭博。

對他來說,時間太緊迫了,根本沒有從容挑選人才的余地。

王鋼做過多年的企業領導,而且在意志消沉的情況下,還能維持企業的基本運營,從這個角度分析,這個人應該是具有一定領導能力的。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通過這一段時間的交流、了解,對于王鋼,他有很大的信心能掌控,讓這個人能夠按照他的意志做事。

“趙縣長,請您放心,我能做到。”

迎著趙長天的目光,王鋼語氣堅定的說道。

這個憋屈、壓抑了多年的漢子,仿佛浴火重生一樣,眼中閃爍著一種令人感覺震撼的光芒。

“那好,老王,你現在可以回去準備了,抓緊時間做一份成立物流公司的計劃。但記住,一切不要聲張,以免打草驚蛇。”

趙長天邊說著,邊把手重又放到了王鋼的肩膀上,“老王,過去的一切就讓他過去吧,我希望,你能一切向前看。”

王鋼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目送著王鋼與來時截然不同的精神狀態離開,

接下來的時間,趙長天陸續的召見了一些政府下轄部門的領導。

包括民政局、糧食局、審計局、農業局、水利局、交通局等主管領導,其中,交通局局長張遠康給趙長天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象。

張遠康對于寧縣范圍內的交通狀況如數家珍,對趙長天的提問,幾乎沒有猶豫、遲疑的時候。

而且,張遠康的一些想法也頗合趙長天的胃口。

至于其它的局領導,在趙長天的感覺中,都屬于相對平庸的角色,或者說,沒有得到他的認可。

雖然他還不至于因為一次談話就從心理上判了這些人死刑,但以后這些人想要改變在他心中的印象,勢必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而且,在印象沒有得到改觀之前,這些人基本不會獲得他的重用。

這就是領導者的特權。

他之所以如此武斷,也是出于無奈,全縣直屬于縣政府的局級機關有數十個,這也就意味著有數十個正科級的干部。

這么多干部,如果趙長天打算一一細致了解的話,那他短期內就不用干別的工作了。

在趙長天的計劃中,他要在短期內,與縣政府下的轄所有的局級領導逐一的談話,力求形成一個初步的印象。

臨近下午五點的時候,趙長天結束了今天計劃的接見工作。

帶上秘書張文強,趙長天讓王猛開著車在受災的東城區走了一圈,

司機王猛和張文強多少的都顯得有一些緊張,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和縣長一起外出。

一路上所見到的場景,與趙長天昨天入城時見到的局部景象基本差不多,大部分房屋已經完全損毀。

一小部分保持著完整架構的,也搖搖欲墜。

之后,在趙長天的要求下,王猛把車開到了大寧河岸邊。

第二百六十七章你的名字

一個月的時間,曾經奪去無數人生命的大洪水已經完全退去。瘋狂論壇請記住我)(文字:)

東城區的邊緣,大寧河的水勢只比正常的時候稍大了一些。

趙長天下車,沿著河邊地勢較高的地區,走了一段距離,仔細觀察著被洪水沖毀的堤壩,目光更多的放在了殘留的部分上。

隨著觀察的持續,他心理有了一些想法。

根據他分析之后所得到的判斷,原來被洪水沖毀的大提,在高度和強度上非常有限,根本不具備抵御大洪水的條件,這應該是大寧河決堤的主要原因

而且,趙長天心中還有了一個構想:假如沿著他剛剛走過的地方,筑起一道新的堤壩,將大堤的高度和強度達到一定的高標準。那么,如果再遇到類似這次的大洪水,并非是不能抵御的。

如此一來,只要在安全上有了保障,東城區在以后的城市規劃中,完全可以列入發展規劃、成為城市主體的一部分。

“文強,你記錄一下。”

趙長天向著跟在身旁的秘書張文強說道。

“著令水利局抓緊時間設計一份大寧河防洪大堤的規劃,以能防御8月18日發生的這種強度的大洪水為標準。在一周之內,我要看到這份規劃。”

張文強利索的在筆記本上記下了趙長天交代的內容。

“文強,你明天早晨就把這件事情辦了。”

趙長天再次交代道。

“縣長,我明天早晨一上班就落實您的指示。”

張文強恭謹的回應道。

視察完大堤,趙長天離開了東城區。

之后,按照趙長天的指示,王猛把車開到了西城區,在西城區緩慢的轉了一圈。

西城區所見到的景象,讓趙長天心情有一些沉重。

給他的感覺是,這坐城市嚴重缺乏活力,就仿佛一個已經走到暮年的老人。

他看到很多店鋪前面都非常冷清、一個客人都沒有,這代表著城市的商業非常蕭條,也間接折射出老百姓兜里沒什么積蓄。

他看到,很多在街上行走或是聊天的居民都是懶洋洋、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

他看到,城市的馬路、綠化等基礎設施建設情況很差,幾乎看不到一條路況完好的馬路。瘋狂論壇

他看到,城市的衛生條件極差,通常很遠的距離都看不到一個垃圾桶,路面或是街道旁,隨處堆積、擺放著各種垃圾。

他看到很多20歲左右的青年嘴里叼著煙,滿嘴臟話的四處溜達。

這樣的環境,如果想要正常的開展招商引資工作,只能是事倍功半。怎么可能會有投資者到這樣一個臟、亂、差、民眾素質很差的城市投資呢。

對趙長天來說,眼前的所見聞,促使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當受災群眾得到安置之后,改善城市環境、提高民眾素質將是重點要開展的工作之一。

車子開到西城區的邊緣,趙長天讓王猛把車子停了下來。

走下車,望著北邊的重建工地,趙長天無奈的搖了搖頭。

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但工地上只是稍稍平整了土地,做了一些基礎的準備工作而已,重建工作幾乎沒有任何進展可言。

再看向工地旁星羅棋布的帳篷,看著無數災民悲傷、呆滯的表情,趙長天感覺到了肩上沉甸甸的責任,感受到了那種鋪面而來的巨大壓力。

他幾乎無法想象,如果冬天正式到來的時候,房屋依然沒有建好,這些災民們將會經受怎樣的考驗?這片土地上將會發生怎樣的人間慘劇。

正當趙長天思緒起伏不定的時候,幾個十來歲的孩子跑了過來,在距離車子幾米遠的地方好奇的打量著轎車,小聲的議論著。

一邊議論,孩子們還怯怯的望著趙長天等三人。(就到)

趙長天的注意力被這些孩子吸引了過去,他注意到,這些孩子的衣著都很破舊,有的已經露出了大洞,估計他們應該是在災難中雖然逃脫性命、但卻沒有來得及帶走任何東西的災民家庭的孩子。

很顯然,轎車在這些孩子們的眼中是一個稀罕物。

“縣長,我們寧縣的轎車數量很少,除了縣有兩臺,就是幾個稍大一些企業有那么幾臺。因此,即使他們生活在城市中,平時也很少能見到轎車的。”

張文強解釋道。

仔細的打量著這些孩子,趙長天發現他們看起來都很消瘦、營養不良的樣子。

忽然,一個小女孩兒引起了趙長天的注意。

在幾個孩子當中,這個小女孩兒雖然也衣著破舊,但看起來明顯的要比其它孩子干凈很多。

一張小臉兒也洗得干干凈凈的,與其它孩子一臉臟西西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且,這個小女孩兒長得眉清目秀、十分的惹人憐愛。

只是,小女孩兒的的眸子有些黯淡無光,而且手被另一個女孩子牽著。

趙長天發現了一個令他十分惋惜的事實,這是一個雙目失明的孩子。

趙長天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對于這樣的不幸,他也是愛莫能助。

趙長天了看表,此刻的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六點,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從遠處急沖沖的跑了過來。

“小云,小云。”

女人邊跑,邊大聲的呼喚著。

“媽媽,我在這里呢。”

那個雙目失明的小女孩兒脆生生的應道。

顯然,那個女人是來尋找自己身有殘疾的女兒。

“文強、王猛,走吧。”

趙長天吩咐道。

邊說著,趙長天隨意的掃了一眼已經來到附近的的那個女人一眼。

瞬間,他有一些發呆,他感覺這個女人的容顏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里見過?

女人有著一張個性鮮明的臉,顴骨很高,而且棱角分明。最為顯眼的是,女人的右臉上有一道一公分左右長度的傷疤,讓女人本來很有個性的容顏變得有一些恐怖。

就是這道觸目驚心的傷疤,讓趙長天感覺印象非常深刻。

趙長天迅速搜尋著自己腦海里的記憶,也許是印象非常深刻的原因,片刻間,他在記憶中找到了關于這個女人的資料。

“等等。”

趙長天停下要返上的腳步,小聲的說了一句。

張文強和王猛雖然疑惑于大老板片刻間的態度轉變,但還是各自停止了自己動作。

‘陸華’,這是在趙長天記憶中,這個女人的名字。

嚴格來說,趙長天對這個女人的印象雖然非常深刻,但卻并沒有見過她,或者說沒有當面見過他。

關于這個女人的一切,趙長天都是從電視上了解到的,而且是在重生以前。

在上一次人生中,2003年的時候,北寧省出了一個全省聞名的女企業家陸華,其一手創立的藍天乳業集團,以一種堪稱迅猛的速度席卷北寧省的乳品市場。

從2003年開始,一直到他重生前,藍天集團的總裁陸華都是在電視上會經常出現的人物。

那句‘藍天乳業,您生活中的朋友’令趙長天記憶深刻。

倒不是他有多么喜歡這句詞,而是藍天集團狂轟亂炸的攻勢實在是太密集了,帶有這句詞的多種版本的在很多電視臺同時播出,記不住都難。

趙長天記得,到2009年底的時候,藍天集團上市,市值達到了驚人的300億。

到達2011年的時候,藍天集團的資產更是猛增到五百億,是北寧省當之無愧的龍頭企業。

即使是在全國,也是民營企業中首屈一指的大企業。

雖然在那個時候,也先后涌現了出了一些非常優秀的女企業家,包括海爾、寶鋼在內的掌舵人都是女性。但在趙長天看來,陸華在他心目中,仍然是當時最為優秀的商界女強人。

畢竟,陸華是在白手起家的情況下,依靠個人的強悍能力打造了一個偌大的商業集團。

正是基于此點,在上一次人生中,陸華是趙長天非常佩服的一個女性。

在這個男權為主的社會里,一個容貌恐怖的女人能依靠個人能力打拼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下,這在趙長天看來,宛如奇跡一樣。

在這種心理狀態下,茶余飯后,他會經常關注藍天集團的動態和陸華的情況。

那個時候,很多人包括他在內,都有一個疑問,以陸華的經濟實力,完全可以到最先進的整容機構去掉她臉上的傷疤。

但是,陸華卻從沒有這樣做。

而且,關于陸華的家人,也仿佛禁區一樣,從來沒有媒體報道過。

正是因為對陸華的持續關注,因此,當現實版的陸華提前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出現在趙長天面前時,他仍然非常迅速的在腦海中憶起了這個容顏恐怖、但能力超強的女人。

思緒回到眼前,陸華已經牽住了女兒的手,“小云,下次不要再跑到這么遠的地方玩了,媽媽多擔心你啊。”

語氣中的慈愛和關心流露無疑,這很難讓趙長天聯相信,這個女人就是10幾年后那個聞名全國的性格剛強、不茍言笑的商界女強人。

難道是自己認錯人了?這是陸華的姐妹或是非常親近的人?

懷著這種疑問,趙長天下意識的開口問道:“這位女士,你好,可以請教一下你的名字嗎?”

問完之后,趙長天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似乎有一些鹵莽了。瘋狂書庫。

但既然話以出口,他只能保持著臉上的微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和善一些。

“先生,我不認識你,本來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不過,看你也不像是壞人,我的名字也沒什么可以隱瞞的,告訴你也沒關系,我叫陸華。”

淡淡的瞟了趙長天一眼之后,也許是趙長天的形象和態度沒有讓她反感,陸華還是正面回應了趙長天。

趙長天點了點頭,腦海中快速的思索著如何與這個女人繼續交流下去。

所謂見獵心喜,就是趙長天此刻內心的真實寫照。

“先生,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要帶著孩子回帳篷了?”

陸華邊說著,就要牽著女兒的手離開。

“陸女士,我是本縣縣長趙長天,有一些關于災民的事情要向你打聽?”

情急之下,趙長天索性直接挑明了自己的身份。

陸華已經抬起的腳步收了回來,怔怔的注視著趙長天,眼神中明顯的流露著懷疑的神色。

不是她多疑,實在是她對面的這個年輕人從口中說出話令她感覺難以置信。

對方的年紀能有多大?

在陸華看來,最多不會超過30歲。

中國有這么年輕的縣長嗎?由于出身和人生經歷的原因,她自問也算是見多識廣,但卻從來沒有見過、聽說過。

“陸女士,我想,我沒有必要在這樣的問題上騙你。如果你實在有疑問,我可以把我的工作證給你看看,應該沒有人會假冒縣長吧?”

看出了陸華的疑問,趙長天耐心的解釋道。

如果不是此時他求才若渴,如果不是重生前對這個女人十分佩服,以他的性格,他是不會做出這樣的解釋的。。

“這位女士,這是本縣新上任的趙長天趙縣長,我是他的秘書張文強,這是我的工作證件。”

張文強連忙接過了趙長天的話頭,邊說著,他從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工作證遞了過去。

身為一個秘書,他怎么能讓縣長放低姿態到親自證明自己的身份呢。瘋狂

雖然感覺自己有一些失禮,但陸華還是接過張文強的證件、打量了幾眼。

沒錯,這種政府工作人員的證件,陸華并不陌生。

把證件還給張文強,陸華有些歉意的說道:“趙縣長,對不起,請原諒我的失理。”

此刻,對方的身份得到證實之后,換了一種心態再看趙長天時,陸華發現,這個男人的氣質非常獨特,他身上明顯的帶著一種大家風范。

以陸華的經驗判斷,這是一種久居高位的人,才能逐漸在自身培養起來的氣質。

只是,在對方的身份得到證實之后,她又產生了新的疑問,難道對方真的只是為了向自己打聽災民的情況?他為什么不找別人?

對于自己的容顏,陸華非常有自知之明。自從臉上受到傷害以來,她知道,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基本上對自己都是避而遠之的。

但對方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仿佛就像根本沒有看到自己臉上的傷疤一樣。

在陸華的疑惑中,趙長天說話了。

“陸女士,你家里也在這次大洪水中受災了嗎?”

“是的,如果不是家里靠近西城區,我想,趙縣長此刻已經看不到我和我的女兒了。”

陸華神情有些黯然的回答道。邊說著,她緊緊的摟住了自己的女兒。

“陸女士是做什么工作的?”

趙長天繼續提問。。

“就我這副樣子,能做什么工作?有哪個單位能用我這樣的人?”

陸華有些自怨自艾的味道,“沒有受災之前,平常的時候,我擺個小攤兒,做一點小生意罷了,只能勉強維持我和女兒生活。”

趙長天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這次大洪水給你造成了很大損失吧?”

“什么都沒了,儲存的那些貨物根本來不及帶走,只是帶了一點點錢出來。如果不是政府提供的糧食,我想,我根本無法帶著女兒生存下去。”

陸華的語氣有一些凄苦,表情看起來也有一些傷感。

這種表現的陸華,與趙長天記憶中的那個在電視上侃侃而談、充滿了自信的女人差別十分明顯。

“趙縣長,我想向問您,我們這些受災的老百姓,政府打算怎么安置?眼看著,再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冬天就要來了。

如果我們這些人到那個時候還生活在帳篷里,大人們也許可以想辦法克服一下,但上千個孩子怎么辦?”

一直在被動回答趙長天提問的陸華,首次主動提出了問題。

一邊說著,陸華的目光憂慮的看了自己女兒一眼。

“陸女士,你說的這個問題,正是縣政府最為重視的問題。目前,政府正在想盡一切辦法籌措重建所需要的資金,力爭在冬季來臨之前讓所有災民也包括你在內,都住進新居。”

趙長天語帶肯定的說道。

陸華深深的看了趙長天一眼,“趙縣長,恕我冒昧,我聽說全縣有上萬個受災家庭,政府的壓力一定很大吧?寧縣是全省最貧困的地區,財政上能支撐這么多家庭的重建工作嗎?”

陸華的聲音中明顯的蘊涵著疑慮。

趙長天暗自在心理點了點了頭,這是未來的商界女強人應該具備的洞察力。

“說實話,壓力很大,但壓力再大,災民的安置問題也必須要得到解決,這是我對你、也是對所有災民的保證。”

趙長天不再說官面套話,而是斬釘截鐵的直接做出了保證。

“希望如此吧,如果趙縣長真的完成了這項堪成壯舉的工程,所有的受災群眾一定會感謝你的。”

陸華的語氣中依然有一些不確定,顯然,在她心中,對于趙長天的承諾并不感覺樂觀。

接下來,趙長天又向陸華具體詢問了一些災民們目前的日常生活問題,諸如飲食等。

在談話進行得比較融洽的時候,不經意間,趙長天有意把話題引到了商業上,談起了如何經營生意?

陸華的回答非常具有創新意識,而且頗有一種天馬行空的感覺。即使是以趙長天超越時代的見識,也感覺非常值得借鑒。

陸華的表現令趙長天感覺十分滿意,這個女人雖然在此之前只是一個擺地攤兒的小攤主,但在見識上已經遠超普通人,已經初步具備了一些商場強者應該有的特質。

“陸女士,和你談話很愉快,現在時間已經不早,就不再打擾了。這是我辦公室的電話,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打電話給我。希望以后有機會,我們能繼續探討一些問題,我對你在商業上的認識很感興趣。”

陸華很恭謹的雙手接過那頁記載著電話的紙,“謝謝你,趙縣長。”

陸華語氣真誠的回應道。

她沒有想到,身為縣長的趙長天能如此的平易近人,不但沒有因為她的容顏而有所歧視,反倒是有一種頗為看重之意。

這種平等相待的態度,自從她受到傷害以來,已經很少能體會到了,更別說對方還是一個位高權重的人物。

所謂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就是陸華此刻的心態。

“有什么困難,一定要找我,能幫你的,我不會推辭。”

臨別前,趙長天向著陸華認真的叮囑了一句。

目送著轎車消失在視線中,陸華神色有一絲悵然。

剛才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她卻有了一種遇到知己的感覺,和這個年輕的縣長談話,能讓她把心理的一些想法都能說出來。

她的那些經營理念,長期以來,在和別人探討的時候,所遭受的都是不理解、甚至是嘲諷,認為她是異想天開、不切實際。

可今天,她從對方的表情、語氣中,感受到了對方對自己的認可。那不是敷衍,而是一種非常真誠的理解。

“媽媽,那位叔叔已經走了吧?小云很喜歡聽他和媽媽說話,下次我們還能再遇到那個叔叔嗎?”

女兒的聲音喚回了陸華的思緒。

“小云,會遇到的。”

向是對著女兒,也向是對著自己,陸華的聲音中有著一絲期待。

吩咐王猛直接把車開回自己的住處之后,趙長天靠在椅背上,想著與陸華這次偶然相遇之下的見面和談話過程。

對于陸華這個商業上的天才人物,趙長天已經下定了決心要給予重用的,但如何能夠在非常自然的情況下使用這個女人?卻需要仔細斟酌一番。

“文強,明天你拿這些錢買一些衣服和食品給陸華和她女兒送去。”

趙長天拿出錢包,從里面抽出200塊錢向著秘書遞了過去。

“縣長,我這里有錢。”

張文強咬了咬牙說道,沒有去接趙長天手里的錢,顯然,他是想要在老板面前表現一番自己的會來事兒。

雖然花自己的錢,而且還是200塊之多,會令他感覺非常肉痛,但還在他所能承擔的范圍之內。

張文強對于縣長如此重視那個容顏有些恐怖的女人,雖然有一些不理解,但身為秘書,他還是會不打折扣的去執行指示。瘋狂。

“文強,讓你拿著、你就拿著,你賺的那點錢還要養家糊口呢。”

趙長天把錢硬是塞到了張文強手中。

張文強訕笑了幾聲,沒有再推拒。正像趙長天說的那樣,他的那點工資也就是勉強維持家里的日常開銷而已。

“王猛,一會兒把我送到家之后,你把文強也送回去。”

趙長天向著司機吩咐了一句。

“好的,縣長。”

王猛痛快的應道。

張文強看了看趙長天,感覺心理有一絲暖意。

幾分鐘之后,車子已經到了小院兒附近。

透過擋風玻璃,趙長天有些意外的發現,一個年近六旬的老者正背著雙手在大門前駐足。

“縣長,那是人大主任張培明。”

張文強提醒了一句。

“恩”趙長天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張培明這個人他雖然沒有見過,但卻知道一些關于他的資料,王少華曾經著重介紹過他。

按照王少華的介紹:張培明算得上是寧縣官場中重量級的人物,曾經做過寧縣縣委書記,在寧縣的門生故舊無數。

雖然他早就到了人大工作,但他在寧縣官場依然具備很大的影響力。

按照王少華的形容,張培明的性格比較高傲,在言行上一向給人以我行我素的感覺。

對此,趙長天也有所同感。在自己就任縣長的儀式上,這個人按理說是應該出席的,但趙長天并沒有見到他。

那么,在就職儀式上不給自己面子,但僅僅事隔一天之后,就“放下身段、屈尊降貴”的來自己的家里、站在門口等候,這代表著什么?

趙長天瞬間有了一種猜測,這份猜測讓他心理有一些沉重,雖然一切都還需要事實做出檢驗,但實際上,趙長天已經認定自己的猜測應該是準確的。。

否則,無論從其它的任何角度分析,他也實在想不出張培明這種人會以這樣的方式來找自己的原因。

基于這種認識,趙長天確定了對待對方的態度。

距離門口還有幾米遠的時候,讓王猛把車子停下,趙長天交代了一句之后,打開車門、走下車,向著張培明走去。瘋狂書庫

他身后,王猛啟動車子載著張文強離去。

隨著距離的拉近,趙長天一直沒有主動開口打招呼。

距離達到二、三米的時候,張培明先說話了。

“趙縣長吧,果然是年輕有為啊。”

張培明干巴巴的打著招呼。語氣顯得很生硬,表情上也十分刻板。顯然,對于他目前正在做的事情,十分的不適應。

“談不上有為,閣下是哪位?很眼生啊。”

趙長天一副完全不知道對方是誰的樣子,語氣顯得十分隨便。

張培明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滿,對方的態度出乎了他的預料。

如果說對方是一個人回來的,說不認識他還情有可原,但他分明看到對方剛剛乘坐的縣長專車里還有另外兩個人。

對那兩個人,他都有一些印象。根據他的了解,那應該是趙長天上任之后任命的秘書和司機。

那兩個人都在縣政府工作了很長一段時間,不可能不認識他,也不可能沒有告訴趙長天自己的身份。

在這種情況下,對方裝著不認識自己的樣子,明顯的是一種有意為之,是對自己的不尊重和怠慢。

如果放到平時,他可能會馬上轉頭就走,但想著今天自己來的目的,他強行壓制住了自己的火氣。

“鄙人姓張,在人大工作。”

“不知道閣下在人大擔任什么職務?”

趙長天繼續裝傻。。

“主任。”

張培明幾乎是咬著牙吐出了這兩個字。

“哎啊,是張主任啊,真是失禮。不知道張主任大架光臨,有什么事情?”

趙長天皮笑肉不笑的適當的表現出了自己驚訝,言語中絲毫沒有請對方進家里談話的意思。

張培明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多年以來,類似這樣的無禮對待,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張培明的表情,趙長天盡收眼底。

但他心中絲毫沒有與對方虛意委蛇的意思。

在昨天和李黃河交流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與包括張培明在內的一些寧縣干部基本沒有和平共處的可能,而他也完全沒有和這些人妥協的想法。

“趙縣長,鄙人有一個朋友,打算約趙縣長見個面,大家一起吃個飯交流交流,不知道趙縣長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給我那個朋友一個機會?”

張培明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果然,和自己猜測的完全一致。

趙長天搖了搖頭,還是追問了一句:“不知道張主任的朋友是哪一位?能夠勞動張主任的大架親自過來。”

“姓馬,是我們寧縣最大的一個企業家。在鄙人看來,能夠與馬老板這樣的人物認識,對趙縣長日后開展工作,應該是大有裨益的。不知道趙縣長明天晚上能否賞光?”

張培明忍著怒火、盡可能的游說著。

“對不起,張主任,我明天晚上已經有約了。”

看到張培明還要說話的樣子,趙長天補充了一句:“未來的幾天,我恐怕都很難抽出時間來,要辜負張主任和貴友的好意了。”

“趙縣長,你不能再考慮考慮?依鄙人看來,你出來乍到,多個朋友多條路。如果這次能給鄙人一個面子,以后,鄙人自然會投桃報李。

可能趙縣長還不清楚,鄙人在寧縣還多少的有那么一點影響力。

以趙縣長的能力再加上鄙人的支持,在寧縣干出一番成績來,相信是大有可能的。”

張培明做著最后的努力。

“張主任,如果能得到您這種德高望重的前輩的支持,對我來說,自然是好事,還是大好事,肯定會讓我的工作輕松很多。

但是,我希望這種支持,能夠建立在不需要在下接受一些無法接受的附加條件的基礎上。

如果張主任能夠慎重考慮在下的建議,我想,對你我來說,應該都是一樁美事。”

趙長天鄭重的說道。

這些話,基本上算是語出肺腑。

這也算是趙長天雖然明知事不可為,但還抱著最后一絲微薄的希望、做著最后的努力。

無論如何,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多一個盟友比多一個對手要強得多。

但顯然,他的努力是徒勞的,他的善意也完全是對牛彈琴。

張培明的臉色變得無比的陰沉,臉上勉強擠出來的那一絲柔和表情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趙縣長,我對你的態度很失望。既然如此,我們也沒什么好談的了,你好自為之吧。”

語氣冰冷的丟下這句話,張培明掉頭就走。

“張主任,你一路走好,年紀大了、要注意多保重身體。”

趙長天沖著張培明的背影,針鋒相對的送出了最后一句話。

看不到張培明的表情,但趙長天感覺到對方的腳步有些紊亂。

隨著張培明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趙長天的臉色陰沉下來。

雖然早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但他沒有想到,消息居然泄露得如此之快。

到目前為止,真正知道他要展開針對馬老五行動的,只有公安局長李黃河和清平鎮派出所所長王豪。

在他看來,這兩個人直接泄密的可能性不大。

王豪那邊,按照自己的要求,是單獨展開行動、搜集一些證據的。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對王豪這種做了二十年警務工作的老警察來說,不太可能暴露。

那么,問題很可能就出在李黃河身上。

在李黃河本人背叛的可能性很小的情況下,那就意味著,他的手下,他信賴的心腹中出現了背叛者。

心中基本有了答案之后,趙長天沒有耽擱時間。推開大門,大步走進了小院兒。

“縣長,回來了,飯菜都做好了。”

張月站在屋門口,眼角含笑的向著趙長天說道,王柔站在她的身后,有些不甘的看著張月首先搶了風頭。

如今的這兩個女孩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悄然形成了一種競爭關系,都想讓自己在趙長天面前表現得更好一些。

對于兩個女孩子的暗戰,趙長天還沒有發現,他的心思暫時還無暇顧及這種小姑娘的微妙心思。

不過,相信即使他知道了,應該也是樂觀其成的。

“張月,王柔,等一會兒在吃飯,我先打個電話。”

沖著兩個女孩子點了點頭,趙長天幾個大步進了自己的房間。

從包里拿出電話本,趙長天找到了李黃河的傳呼號碼。

撥打完傳呼之后,趙長天坐在椅子上,等著李黃河回話。

看來,應該抓緊給李黃河配一部大哥大了。否則,有事情的時候,聯系起來還真是有些不方便。還有自己的移動電話,也要抓緊配上寧縣的本地號碼了。

在趙長天思緒中,電話響了。

接通之后,電話那頭傳來的正是李黃河的聲音。

李黃河對趙長天這個時候找他,有一些疑惑。

下午的時候,他們已經通了兩次電話,最近的一次就是在一個多小時以前。

“老李,針對馬老五的行動信息已經泄露了,你抓緊時間找出背叛者。瘋狂。

務必要保證,實施抓捕行動的具體時間不能泄露出去。

我再次叮囑你,在抓捕之前,具體計劃只能由你一個人掌握。

而且,你要馬上安排可靠人手,時刻監視馬老五的動向,不能讓他提前逃跑。

你可以給監視人員下達命令,如果發現馬老五有潛逃的跡象,要第一時間匯報,或是就地展開抓捕行動。

考慮到馬老五的危險性,你可以為監視人員配槍。

為了保證監視人員自身的安全,在危險時刻,允許開槍自衛。”

不等李黃河發問,趙長天語氣嚴肅的說明了情況、并下達了指示。

在下達指示的后面兩句話中,趙長天的聲音中已經流露出了絲絲寒意。

“老板,我明白了。一定嚴格執行你的指示。”

李黃河先是語氣堅定的做了保證,隨即有些歉意的說道:“老板,對不起,我的工作沒安排好,沒想到在已經十分謹慎的情況下,還是走漏了消息。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背叛者是誰,我會馬上把那個癟犢子控制起來,并保證不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李黃河真摯的做著檢討。

聽得出來,他的確很窩火。被自己信任的嫡系手下背叛,還是在這樣的大事件上,令李黃河心理很難接受。

“老李,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也無須自責。馬老五橫行寧縣這么多年,公安局內部不知道已經被他滲透了多少人呢。

我建議你,在今天晚上對所有要參與行動的人員分別進行談話,打消他們的顧慮、把他們可能會存在的一些危險念頭消除在萌芽狀態中。

你告訴他們,只要把馬老五交給他們的好處拿出來充公,可以既往不咎。”

趙長天安慰了李黃河幾句,隨即繼續說道:“我相信,即使走漏了消息,以馬老五的囂張個性和自信心理,直接潛逃的可能性也不大。。

這個人,在寧縣稱王稱霸慣了,腦子里一定是自以為在寧縣就沒有他馬老五擺不平的事情。

只是,你要做好在抓捕時遭遇暴力抵抗的困難準備,我估計馬老五及其黨羽很可能不會束手就縛,要考慮到他的團伙里應該是不少槍支的。”

“老板,我知道了。瘋狂不過,請你放心,要是真動起手、拼起槍火來,馬老五那幫子人差遠了。”

李黃河的語氣中滿含自信。

“好,我相信你。

不過,既然消息提前被泄露了出去,為了防止計劃出現更多的變數。我決定,行動計劃提前,現在你聽仔細了,我告訴你具體行動時間,時間是后天凌晨五點。”

趙長天的聲音中蘊涵著一絲凌厲的殺罰之氣。

原本,按照計劃,行動時間是定在了大后天,也就是9月25日凌晨的。但人大主任張培明的出現,讓趙長天不得不臨時變更了計劃。

放下電話之后,趙長天閉上眼睛又仔細思考了片刻,才從自己的房間里走了出來,和張月、王柔共進晚餐。

晚餐過后,和兩個女孩子聊了一會兒天,調劑了一下緊張的身心。

接下來,趙長天回到房間,躺在床上,點上一支煙,思考著有工作有關的事情。關于未來幾天的工作,在腦海中,不斷的做著推演。

可以說,能否在寧縣打開局面?

未來幾天的一些計劃是否能成功,將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抓捕馬老五,以及清平鎮煤礦的清理整頓工作,無疑是當前最為重要的兩項工作

他必須要盡可能的考慮到每一個細節,盡可能的防止事情出現額外變數。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趙長天才在思考中沉沉睡去。

9月23日,吃完早飯,趙長天走出家門,向著縣政府走去。。

今天,他的工作時間,大部分仍然以接見各個部門的領導為主,與之談話、并觀察這些人的能力,從而在自己心中形成一種印象。

到達辦公室之后,趙長天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當中。

秘書張文強秉承趙長天的指示,去給陸華母女送食品和衣物。

臨近中午的時候,趙長天接待了上午計劃接見的最后一個局級領導,城建局局長郭元。

在接見郭元之前,趙長天通過檔案資料,對這個人已經有了一些簡單了解。

郭元現年41歲,在城建局局長的位置上已經坐了三年。

由于城建局這個部門,對趙長天下一步的某些計劃非常重要。因此,趙長天特意為郭元留出了接近半個小時的時間。

但是,在見到郭元本人之后,趙長天和他只交流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結束了與這個人的的談話。

這是一個很平庸的人,在官員中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草包,趙長天給郭元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在接近十分鐘的談話中,趙長天在這個人的身上,只發現了一個優點,那就是溜須拍馬的能力很強。

在涉及到他的本職工作上,這個人甚至不了解城市建設的重要性,對于城市規劃,更是一點思路也沒有。

哪怕他能照本宣科的說出一些理論性的東西,趙長天也不會對他感覺非常失望。可在這個人的口中,對城市建設的理解,與普通的老百姓沒什么區別,根本就沒有一點大局觀。

因此,趙長天放棄了原本打算要和他交流一番關于東城區重建的想法。

在結束談話的時候,趙長天已經在心理上給郭元判了死刑,城建局局長的位置必須要調整。

打發走郭元之后,在稍有些郁悶的心情中,趙長天給李黃河打了電話。

李黃河的匯報給了趙長天一些欣慰,在關于馬老五的犯罪證據收集上,進展非常順利。

通過秘密走訪,已經有一些受到馬老五傷害的老百姓,答應在馬老五被抓捕之后,出庭作證。

王豪那邊也進展順利,關于一些私自開采小煤窯的礦主的資料收集工作已經完成大半,預計在今天晚上之前,就能完成這項工作。

而且,遵照趙長天的部署,王豪與那個女兒被馬老五糟蹋了的副鎮長劉標取得了聯系。

劉標已經明確表態會指認馬老五,并配合縣里對小煤窯的清理整頓工作。

王豪的工作之所以能如此順利,就是因為有了劉標的協助。

結束與李黃河的通話之后,趙長天又處理了幾份公文。

中午12點的時候,趙長天離開辦公室,打算回家里吃午飯、順便小憩片刻。

縣政府大院里,依然聚集著很多的受災老百姓,在等待食堂供應午餐。

但人數已經比前兩天少了很多。

按照趙長天的指示,周小林采用了現金獎勵、以及分化瓦解的方式讓老百姓離開這里、返回災民安置點。

據周小林分析,按照這樣的發展態勢,估計再有幾天,在群體效應下,大院兒內外的災民們將會逐一離開。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陽光普照,萬里無云,走出縣政府的趙長天有些愜意的享受著秋天的涼爽。

街道上人來人往,趙長天一邊悠閑的向家里走著,一邊打量著行色不一的人們。

從大多數人的穿著上,可以看得出來,這座城市的老百姓在時尚上明顯落后于經濟發達的城市。

從很多人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來,老百姓們對于自己的生活并不滿意。

在一路的觀察中,趙長天沿著街道走到了小院兒附近。

忽然,他的目光凝住了。

在院外的街道上,距離他大約十幾米遠的地方,停著兩輛轎車,一輛奔馳、一輛奧迪,車旁站著四個男人。

兩個中年人,兩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

四個人當中,有三個人稍稍靠后,拱衛著一個戴著墨鏡的、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明顯的,在這四個人當中,當以這個戴著墨鏡的中年人為首。

趙長天腳步稍稍的停頓了一下,繼續向著大門走去。

對于這四個人的身份,他心理多少有了一些答案,但還需要證實。

“閣下是趙縣長嗎?”

距離四個人還有五米左右距離的時候,戴墨鏡的男子開口說話了。

趙長天點了點頭,回應了對方。

又語氣平淡的問道:“你是哪位?有什么事嗎?”

“在下姓馬,馬德強,來自清平鎮。”

中年男子報出了自己的來歷,與趙長天猜想的一致。

“現在正是午飯的時間,在下打算請趙縣長共進午餐,不知道趙縣長能不能給在下這個薄面?”

中年男子馬老五摘下了墨鏡,一臉笑容、語氣有些恭謹的說道。

“多謝閣下的好意,不過,很抱歉,我中午還有工作要處理,恐怕沒有這個時間,”

趙長天邊說著,改變了行進方向,腳步沒有絲毫停留的繼續向前走著。明顯的,他想要繞過對方。

“趙縣長,在下很有誠意,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

馬老五的語氣稍稍的強硬了一些,但滿是橫肉的臉上依然掛著一絲勉強擠出來的微笑。

“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請閣下自便吧,不要在這里耽擱你寶貴的時間了。”

回應馬老五的,是趙長天也逐漸強硬起來的聲音。

“趙縣長,真的不能再考慮一下嗎?多個朋友多條路。瘋狂。”

馬老五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語氣變得生硬起來,眼睛也瞇了起來,緊緊的盯著趙長天。

趙長天斜瞟了馬老五一眼,“馬先生,你我選擇朋友的標準不同。在我看來,我們不適合做朋友。”

說完之后,趙長天不再理會目光陰寒的馬老五,徑直從他們身邊經過。

“什么玩意兒,給臉不要臉的東西。”

一個有些憤怒的聲音突然響起。

趙長天前行的腳步瞬間停住,目光冰冷的轉身向著發出聲音的人望去。

馬老五身旁的一個年輕人正有些挑釁的望著趙長天。

“小九,你閉嘴,怎么能這么跟趙縣長說話?趕緊向趙縣長道歉。”

馬老五沉著臉向身旁的年輕人呵斥了一句。但與此同時,他的嘴角卻微微翹起。

的。”

趙長天嘴里惡狠狠的說了一句,緊接著,一句場面話都沒交代,在電光火石間,他的身體瞬間與那個年輕人拉近距離,一個大巴掌跟著扇了過去。

在慘叫聲響起的同時,趙長天的身體已經移回了原來的位置,轉過身體之后,大步離開。

在他身后,在馬老五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那個年輕人的身體仿佛陀螺一樣轉了兩個圈,一只牙齒混合著血沫子脫口而出。

另一個年輕人及時的扶了一把,身體才免于摔倒在地。

“五哥,這王八蛋下手真狠,現在怎么辦?”

瞬間的震驚之后,看著趙長天已經走到院門前的身影,馬老五身旁的那個中年人低聲問道。

“五叔,要不要干了這東西?太他媽囂張了。”

另一個年輕人把手伸到了腰間,雙目閃著寒光、咬牙切齒的說道。。

“走,先離開這里再商議。”

馬老五向著趙長天的身影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雖然心有不甘,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向一個縣長動手。如果他那么做了,他清楚,自己恐怕就真的只有亡命天涯一條路了。

趙長天的身體一直保持著高度戒備的狀態,他隨時做好了馬老五等人出手的準備。瘋狂書庫

如果對方真的敢在這個時候對他出手,那他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將這幾個人拿下。

對于自己的身手,趙長天有著充分的信心。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對方會失去理智動用槍火,如果真的發生了那種情況,趙長天也只能盡力把自己的速度提到最快,發動雷霆攻擊,同時把自己的安全寄托于一些運氣。

但好在,直到他推開鐵門,走進院內,把大門關上,對方幾個人也沒有動手,在心理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他也有一些淡淡的失望。

趙長天意味的發現,張月、王柔兩個女孩子在門關上之后,正怯生生的站在門后,兩個女孩子面色都有一些潮紅,顯得有一些激動。

由于精神高度緊張,在他剛推開門的時候,居然沒有留意到門后面還躲著她們兩個。

如果這是敵人,那么自己能否躲過對方的攻擊?趙長天搖了搖頭。

看來自己是太平的日子過久了,在警覺性上已經下降了很多。

沒等趙長天發問,張月已經迫不及待的先開口說話了,“縣長,你真厲害,剛才那一巴掌把那個馬老五的狗腿子的大牙都打掉了。看著,真讓人感覺解氣。”

將心中的激動稍稍緩解了一下,一邊向著廚房走去,張月解釋了她和王柔之所以躲在門內、透過門縫觀察外邊的原因。

不時的,王柔也會插言補充。

等到兩個女孩子解釋完畢,趙長天已經坐到了飯桌前。

原來,在一個小時之前,兩個女孩子去菜市場買完菜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馬老五等人等在那里的場景。。

王柔在十幾歲的時候,曾經見過馬老五,因此,她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樣子。

但女大十八變,王柔比起十年前在容貌上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因此,馬老五并沒有認出王柔來。

在心驚膽顫之余,王柔裝做不認識馬老五的樣子,拉著張月急沖沖的進了院內。

回到廚房之后,她才向有些迷惑的張月解釋了原因。

兩個女孩子一邊做著菜,一邊有些心慌的分析著馬老五出現在院外的原因。

最終,得出了結論,馬老五是沖著縣長來的。

在做好了飯菜之后,兩個人看著快到了趙長天回來的時間,在心理擔憂的情況下,就出了廚房,躲在了大門后面,透過門縫觀望著外面的動靜。

聽完了兩個女孩子的講述,趙長天有些欣慰的點了點頭,“感謝你們的關心。”

接著,又說道:“你們兩個忘了做一件事情,就是應該在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或是傳呼,讓我及時知道這個情況。我辦公室的電話和傳呼號,你們都是知道的。”

雖然點出了她們錯誤的地方,但趙長天的語氣中并沒有多少責怪的意思。

他清楚,兩個女孩子都沒見過多少世面、也沒有多少生活閱歷,在驟然面臨緊張局面的時候,不能做出及時、準確的應對,也是情有可原的。

“對不起!”

“對不起!”

兩個女孩子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

她們的臉上都有一些不安和忐忑。

雖然趙天的語氣輕描淡寫,但她們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不小的錯誤。

“沒什么,只要以后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不再犯同樣的錯誤就可以了。而且,當你們自身遭遇到類似的情況時,也要想著及時和我聯系,以便我能夠幫助你們。”

趙長天溫和的說道。

以他的性格,對于漂亮的女孩子是很少疾言厲色的。

如果今天的事情是發生在張文強或是王猛身上,那他就絕對不是現在這樣的態度,一頓批評是少不了的,甚至,他們為此事失去他們的工作都是大有可能的。

接下來,兩個女孩子將做好的飯菜端上了桌子。

一邊吃著午飯,兩個女孩子還在興奮的講述著趙長天那一巴掌的風采。

當午飯進行到中途,趙長天剛剛吃了一碗米飯的時候,他屋內的電話忽然響了。

直覺中,趙長天感覺應該是李黃河打來的。在寧縣知道這個號碼的人沒有幾個,能在中午休息時間打擾他的,估計應該只有正在執行重要任務的李黃河。

也許,事情有了什么新的變化?

在這種心態中,趙長天放下手中的筷子,大步進了屋內。

拿起電話之后,結果卻出乎了他的預料,對面傳過來的是張秀芳那熟悉的聲音。

“是長天嗎?”

張秀芳的聲音有一些急促,這與她一慣的冷靜風格有一些不符。

趙長天心理咯噔一下,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但還是迅速的回應道:“秀芳是我。”

“我現在是在縣醫院給你打的電話。胡利出事了,在半個小時前,他離開縣政府去吃午飯。就在附近的街道上遭遇襲擊,行兇者在打完人之后逃離了現場。胡利的傷勢很嚴重,被送到縣醫院之后,醫生已經表示他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說到后面一句話的時候,張秀芳幾乎是帶著哭腔。

瞬間,趙長天感覺自己腦袋嗡的一聲,用力的甩了甩頭,才多少的恢復了一些神志。

“秀芳,我馬上趕過去,你指示醫生必須要全力以赴的搶救。通知胡利的家人馬上趕到醫院。”

趙長天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

放下電話之后,趙長天感覺自己心理堵的厲害,鼻子有些發酸。

“老胡,千萬不能出事啊,一定要頂住。”

一邊大步的向著外面走去,趙長天在心理默默的祈禱著。

簡單的向兩個女孩子交代了兩句,趙長天在她們疑惑的注視中,小跑著離開了院子。

兩個女孩子面面相覷,他們被趙長天有些悲憤的表情嚇到了。

離開院子之后,趙長天全速向著縣政府跑去,完全沒有顧忌路人詫異的目光。

如果胡利真的無法度過這次劫數,趙長天要力爭在他生前見他最后一面。

到達縣政府停車場之后,沒有絲毫耽擱,上車之后,趙長天發動引擎駕駛車子離開了政府大院兒。

出了寧縣縣城之后,他幾乎發揮了車子所能達到的最大時速,風馳電掣般的向著昌縣駛去。

一邊把著方向盤,趙長天在心理不斷的祈禱著。

重生以來,這是他第二次產生這種巨大悲痛的感覺,上一次,是因為自己的侄子。

在趙長天的心目中,胡利的重要性絲毫不亞于自己的親人。

幾年以來,自從自己走上仕途,胡利就一直追隨著自己。無論自己是處在什么艱難的情況下,他始終不離不棄,一直保持著高度的忠誠。

自己在仕途上每前進一步,幾乎都有著胡利所做出的重要貢獻。如果沒有胡利,趙長天都不知道自己能否達到如今的位置。

如果說,在仕途上只選擇一個他最信任的人,毫無疑問的當屬胡利無疑。

“老胡,一定要頂住。”

趙長天幾乎是在心理吶喊著為胡利祈禱。

李黃河召集各個行動小組的組長確認了抓捕目標的位置后,與各個組長核對了手表上顯示的時間。瘋狂

此刻是四點零八分,按照計劃,各個小組就位之后,將在四點二十八分同時展開行動。

在出發之前,李黃河和趙長天發生了一點爭執。

依照李黃河的意思,趙長天只要在鎮外等候消息就可以了。畢竟,這次行動的目標非常危險,很有可能會動用槍械。

如果趙長天也一起隨行,他的安全無法得到完全的保障。

趙長天態度堅定的拒絕了李黃河的好意,表示一定要參與抓捕行動,才會放心。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趙長天非要逞英雄。而是一種莫名的情緒在驅使他這樣做,他想要親自看著上一次人生中的道上同行落網。而且,久未經歷過刺激場面的他,也想感受一回久違的刺激。

況且,他并不認為抓捕一個馬老五就能真正遇到什么危險。

對于趙長天的堅持,李黃河雖然感覺有些無奈,但也只能遵從。

只是,為了確保趙長天的安全,他堅持在沖進別墅抓人的時候,趙長天必須要待在別墅外面。

而且,李黃河還特意指示王豪隨身保護趙長天。

對此,趙長天表示同意。

李黃河一聲令下,隊伍乘著夜色開始向鎮內進發。

王豪在前面負責引路,四十幾個人在月光的照射下,飛快的向著各個目標行進。

隨著隊伍的不斷前行,一個又一個小組脫離了隊伍,潛伏在各個抓捕目標住處附近,只等著時間一到,同時展開抓捕行動。

相比于抓捕馬老五時的難度,這些小組要輕松很多,只要不發生太大的意外,成功完成任務是不成問題的。

李黃河所率領的小組是人數最多的一個組,包括他和兩個偵察員在內,一共八個人,如果算上趙長天和王豪,就是十個人。

由于馬老五的別墅位于清平鎮的最西邊,因此,這一組人馬是最后就位的。

到達別墅大院兒外十幾米遠的時候,隨著李黃河的手勢,所有人停了下來。

馬老五的住所呈現在眾人眼前,包括院落在內的別墅區占地能有近千平米。

別墅高兩層,跨度能有接近二十米的樣子。此時,別墅的所有房間都關著燈。

圍墻接近兩米高,上面圍著鐵絲網,在月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大鐵門高達三米以上,頂端遍布著鐵蒺藜。瘋狂

趙長天看了看表,時間走到了四點十八分,距離行動開始還有十分鐘。

按照事先的計劃,一個組員從隊伍中走了出來,輕手輕腳的向著圍墻走去,靠近圍墻的時候,這個組員將幾個下了藥的肉包子向著院兒內扔了進去。

緊接著,這個組員耳朵貼著墻壁仔細的傾聽著。

片刻后,他擺了擺手,示意馬老五豢養的兩條狼狗已經被解決。

一行人迅速向著圍墻接近。

到達圍墻下之后,一個組員拿著大鐵鉗在另外兩名組員的協助下,攀上了墻頭。

墻頭的鐵絲網很快被剪開了一個可容一人通過的缺口。

那名組員順著墻面進到了院子里,落地時只發出了很小的一個聲音。

片刻之后,大門被他從里面緩緩打開,露出了一人多寬的通道。。

趙長天看了看表,此時,距離四點二十八分還有不到兩分鐘的時間。

一行人提著腳尖沿著門間的通道進入院兒內。

首先映入趙長天眼簾的是兩條嘴角泛著白沫、倒在地上的兩條大狼狗。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潛到了別墅門前,靜待抓捕時間的到來。

隨著時間一秒一秒的走過,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李黃河注意到,趙長天的表情看起來非常鎮定,仿佛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只是要到鄰居家做客那么簡單。

這種心理素質,李黃河自愧不如。

終于,四點二十八分到了。

李黃河一揮手,兩個膀大腰圓、肩上抗著鐵樁的組員,倒退幾步,同時發力,用力的將鐵樁撞向了別墅大門。

隨著“砰”的一聲巨響,別墅大門應聲而開,巨大的沖擊力讓兩個組員退后了幾步。完成了使命的的鐵樁也被丟棄在地上。

李黃河一揮手,小組成員手里拿著槍跟著他沖進別墅內。

趙長天和王豪則是站在原地未動。

片刻間,別墅內已經嘈雜聲一片,有孩子的哭聲,有女人的尖叫聲,有成年男子的慘叫聲。

從別墅內的慘叫聲判斷,小組成員應該與馬老五及其手下的保鏢短兵相接。

王豪拿著手槍,身體擋在趙長天面前,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王豪很清楚,自己在如今的年紀能否在仕途上更進一步、得到夢寐以求的升遷,完全取決于身后那個年輕的縣長的一言之間。

因此,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在這種好機會面前,要盡可能的表現自己、給對方留下好的印象。

忽然,別墅內響起了一聲槍響,緊跟著就是第二聲。

王豪感覺自己的大腿有些打顫,從警二十年來,這種場面,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趙長天的心也提了起來,他擔心的不是馬老五的死活,而是擔心參與行動的小組成員有所傷亡。

根據行動前的部署,如果在對方沒有開槍之前,小組成員是不會開槍的。

第一聲槍響估計是馬老五或其保鏢開的槍,第二聲槍響,應該是小組成員進行的還擊。

好在,兩聲槍響之后,沒有響起第三聲。

趙長天輕舒了一口氣,他最擔心的就是發生密集的槍戰。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種情況,人員傷亡的可能性就會大增。

幾分鐘之后,別墅內的燈都亮了起來。

李黃河從別墅內大步走了出來,“報告,別墅內包括馬老五在內的所有人員已經被完全控制。”

聽的出來,李黃河的聲音很興奮。

“老李,參與行動的人員有沒有損傷?”

趙長天在欣喜的同時,追問了一句。

“沒有任何人員傷亡,馬老五開了一槍,但沒有擊中隊員。發現形勢危險,我開槍射中了馬老五的胳膊。”

李黃河簡練的匯報道。

“好樣的,老李,干得漂亮。”

趙長天不吝贊美之詞的夸贊道。

聽到趙長天的表揚,李黃河感覺全身上下輕飄飄的,只感覺剛才受到的那些驚嚇已經變得微不足道。

王豪有些羨慕的望著自己的頂頭上司。恨不得剛剛那個向縣長匯報的人是自己。

“老板,你可能想象不到,馬老五的房間里有三個女人,同時和他睡在一張大床上。這狗東西倒是挺會享受的。”

李黃河有些忿忿的說道。

“老李,他的享受也就到今天為止了。我們進去看看,我要看看馬老五此時的表情。”

趙長天邊說著,各扔給李黃河、王豪一支煙。

王豪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煙,連忙掏出打火機,給趙長天和自己的頂頭上司把煙點上。

最后,才把自己的也點上,美美的吸了一口。他感覺,領導給的煙就是好抽,抽起來特有感覺。

在李黃河和王豪的陪同下,趙長天向著別墅大門走去。

“老板,在馬老五及其保鏢的房間內發現了不少槍支和子彈,幸虧我們行動迅速,他的保鏢們來不及拿槍,否則麻煩就大了。”

李黃河有些后怕的說道。

“我最擔心的也是發生那種情況,好在,行動很順利。”

趙長天點了點頭回應了一句。

談話間,幾個人走到了別墅門口,還沒等走進一樓大廳,就聽到一個有些氣急敗壞的喝罵聲從里面傳了出來。

“李黃河,你個,敢對老子下手,你就等著腦袋搬家吧。”

進入大廳之后,趙長天發現,大廳中央,包括馬老五在內的接近二十人蹲在地上,有老人、小孩子,婦女,成年男子。

七個舉著手槍的組員分散在這些人四周。

趙長天注意到,馬老五只穿著一身淺色的睡衣,右胳膊的小臂處雖然用一條毛巾纏著,仍然向外滲著血。

剛才聽到的罵罵咧咧的聲音,正是馬老五。

“老李,讓他消停消停,什么玩意,都這副熊德行了,還逞什么威風。”

趙長天不肖一顧的說道。

心理正有一些惱火的李黃河,聽到趙長天的指示,哪里還會對馬老五客氣,兩個大步沖到馬老五身前,甩手就是一巴掌。

馬老五蹲著的身體,直接被掀翻在地,一口血水從嘴里噴了出去。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當即被嚇得哇哇大哭。

幾個穿著睡衣、正瑟瑟發抖的女人尖叫著捂住了臉。

馬老五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不再出聲,只是眼神無比怨毒的望著李黃河和趙長天。

對此,趙長天抱以一聲冷笑。

在他上一次人生中,這種眼神見得實在太多了,早就已經有了免疫力。

“老李,執行后續計劃吧,把這些人都帶到縣里,先關起來。”

趙長天下達了指示。

說完之后,趙長天轉身打算離開別墅。

“這位領導,不要關我,求求你,不要關我。”

蹲在地上的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女,忽然帶著哭腔、大聲哀求道。

趙長天打量了一眼那個婦女,發現這個女人雖然人近中年,但姿色還可以,頗有一種惹人憐惜的風韻,裸露在外的肌膚看起來很白皙。瘋狂

“這個女人和馬老五睡在一張床上。”

李黃河低聲解釋道。

趙長天點了點頭,轉身向著外面走去。

為了保證馬老五的財產不被轉移,和馬老五有瓜葛的女人,是必須要被控制起來的。

“領導,不要關我,求求你了。我的兩個孩子都在讀大學,還等著我給他們寄生活費呢,我要是被關進去了,我的孩子們怎么辦啊?他們以后在大學里都會抬不起頭來做人的。”

女人一邊宛如杜鵑泣血似的說著,一邊不停的磕頭,額頭在頃刻間紅腫一片。

趙長天的腳步稍稍停頓了一下,“老李,讓她一個人到外邊來。”

在別墅外,趙長天注視著滿臉淚水的婦女,問道:“你為什么要和馬老五在一起?”

雖然心理已經基本有了答案,但趙長天還是想確認一下。

“我是東山縣人,孩子的父親十幾年前就過世了。那個時候,我一個人要撫養兩個孩子,靠著親戚的救濟,靠著家里的那些樹、地的收成,還能勉強維持我們一家三口的生活。

可是,當孩子們逐漸長大,上了高中之后,我東拼西湊的才勉強的負擔了孩子們的學習費用。

兩個孩子的學習都很優秀,前年和去年陸續考上了大學。

我把家里的所有親戚都借到了,才勉強供兩個孩子上了大學。”

女人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述說著自己的往事。

趙長天能感覺得到,女人并沒有說謊。一種油然而生的同情促使他沒有打斷女人的講述,耐心的傾聽著。

“上了大學之后,兩個孩子雖然知道家里困難、非常節儉,但每年的費用加起來也需要幾千塊。

我家里每年只有不到五百塊錢的收入,根本沒有能力負擔兩個孩子的學習費用。

當親戚家里也借不到錢之后,我絕望了。

我這輩子就這樣了,一輩子生活在農村,大字也不認識幾個。

可我不能讓我的孩子輟學,他們離開貧窮落后農村的唯一出路就是讀完大學,才能有機會留在城里工作,成為受人尊敬的人。

可靠著家里是肯定沒有任何辦法了,我只能另尋其它的賺錢出路。瘋狂論壇”

說到這里,女人的表情更加悲戚。

“在一個同鄉的介紹下,我到了錦市打工,在一家飯店當服務員。每個月能賺到一百塊錢。

我一分錢也舍不得花,都給兩個孩子寄去了,可還是不夠。

有一次,我女兒給我來信說,她的學費如果再不交,就會被學校開除。

我慌了,我努力了這么多年,怎么也不能讓我的孩子和我的人生是一樣的命運。

我去賣了幾次血,才勉強湊夠了女兒的學費,讓我的女兒可以繼續在大學里學習下去。

剛解決完女兒的學費問題,我兒子那里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

我再去賣血時,人家怕鬧出人命來,已經不敢買了。

我又一次陷入了絕望,我身上,除了血還能換點錢,一點值錢的東西也沒有了。

我工作的飯店同事知道我的情況后,給我出了一個主意,讓我學著一些女人,去公路上攔那些過往的車輛,那些開車的都是有錢人,只要和那些司機睡上一覺,每次就能賺幾十塊。

我猶豫、掙扎過,但想著兒子就要被學校開除了,我把心一橫,放下了所有的尊嚴,厚著臉皮按照同事說的辦法去做了。

就這樣,我成了一個妓女,還是最下賤的那種。

只要給我錢,無論多么惡心的男人,我都會陪他睡覺。”

說到這里,女人已經停止了流淚,眼神中只有一種令趙長天感覺驚悸的執念。

“兩個月前,我在攔車的時候,遇到了馬老五。

在陪他睡了之后,也許是感覺我對了他的胃口,馬老五讓我跟他回家,答應每個月給我五百塊錢。

想著每個月都能有這些穩定的收入,可以供我的孩子一直讀完大學。于是,我同意了,跟著馬老五到了這里。”

女人的講述,到這里告一段落。

在女人的述說過程中,趙長天感覺到自己的內心一直壓抑著。

他知道,這個女人沒有說謊,沒有人可以把謊說到這種程度。她的眼神和語氣欺騙不了自己。

趙長天搞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感受,有同情、憐憫、動容,或是其它的什么感受,但卻惟獨沒有鄙視、厭惡。

為了她的孩子,這個女人做到了她所能做到的一起。

這個世界,還究竟有多少個這樣的母親?

這個世界,還究竟有多少這樣另人感覺悲傷、無奈的故事?

這個世界,還究竟有多少這樣的不幸?

深吸了一口氣,趙長天注視著女人,輕聲說道:“等天亮的時候,你跟著車一起回縣城吧。這些錢你拿著,應該足夠你的兒女讀完大學了,以后不要再做那些事情了,做一個堅強的母親吧。”

一邊說著,趙長天掏出錢包,把里面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向女人遞了過去。

盯著那厚厚的一沓錢,女人的神色劇烈的變幻著,嘴唇抿得緊緊的,她的手哆嗦著,但卻并沒有伸出去拿。

“為了你的孩子,拿著吧。”

趙長天稍稍加重了語氣。

這句話打破了女人的防線,她終于伸出了手,顫抖著接過了那些錢。

隨后,她猛的跪下,就要向趙長天磕頭。

趙長天及時的伸出手,扶住了女人,把她攙了起來。

女人仔細的凝望著趙長天,仿佛要把他的樣子烙印在心底。

至始至終,女人也沒有說一句感謝的話語。

只是,她的眼中已經不再流淚。

趙長天一向自認為自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路上遇到乞丐的時候,除非特殊情況,否則他一般是不會給予施舍的。

甚至,有時候,看到一些年輕力壯的男人乞討,他還會嘲諷幾句。

今天,他之所以會這樣對待這個女人,具體原因他自己也說不清,但肯定不是為了女人的那兩個正在讀大學的兒女。

在他看來,既然已經上了大學,至少已經超過十八歲,具備了基本的求生能力,這樣的人被餓死也是活該。

至于所謂的大學費用,難道不會通過半工半讀的方式自己解決嗎?明知道自己的母親根本沒有供他們讀書的能力,還要腆著臉皮向母親要錢,這樣的子女不但不孝,而且令人憎惡。

捫心自問,如果換成是自己,趙長天寧愿不讀大學,也不會給自己的親人施加無法承擔的責任。

也許,他是被那種堪稱偉大的母愛感動了,才會違背了自己的原則出手相助。雖然他不贊成女人的行為,但內心的確受到了震撼。

發生在趙長天和女人之間的故事,只有短短的片刻,等到李黃河和手下押著馬家人走出別墅的時候,事情已經結束。

此刻,天際已經露出了一抹魚肚白,天就要亮了。

接下來,按照事先的計劃,一行人向著鎮政府走去。

到達鎮中央小廣場的時候,其它的小隊各自押解著抓捕到的馬老五團伙成員等候在那里。

經過統計,所有事先計劃要轉捕的目標只有一條漏網之魚,那個人是馬老五手底下一個頗受器重的人物。

根據其家人的交代,昨天晚上,他前往縣城了,不知道具體去干什么了。

可以說,這次凌晨的突擊行動,雖然微有瑕疵,但基本上算是取得了圓滿的結果。

在馬老五及其團伙大部分成員落網的情況下,他的一個手下翻不起什么太大浪花來。

按照計劃,等到去鎮口開車的人員把車子開到小廣場后,李黃河會帶領大部分手下押著一眾嫌犯返回寧縣、抓緊時間進行審訊工作。

趙長天則是留在清平鎮,進行后續的清理整頓工作。為了確保安全,李黃河留下了六名精銳的手下供趙長天調遣。

趙長天注意到,聽到喧嘩聲走出家門的鎮上居民,聚集得越來越多。

人們看著戴上手銬,被公安用槍指著的馬老五及其手下幫兇,喜悅之色溢于言表。

人們眉飛色舞的小聲的議論著。

趙長天有意識的向著看熱鬧的人群靠近了一些距離,他想聽聽民間的反應。

“老天開眼,這幫禍害終于被抓了,要是都被槍斃了,那才大快人心呢。”

一個老人小聲的向旁邊的人嘀咕著。

“老牛頭,小點聲兒,這幫王八羔子要是被放出來,會找你麻煩的。”

另一個人小聲勸慰道。

“我都大半截子身子入土的人了,還怕什么報復?我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著這幫子禍害人的畜生被關進大牢。哪怕這幫犢子玩意被關一天,我也高興。”

“真希望,政府能把這幫的玩意關一輩子。”

又一個聲音插話道。

聽到這些對話,趙長天點了點頭,他有一種民心可用的感覺。

想了想,趙長天做出了一個臨時決定,他低聲向王豪吩咐了幾句,王豪領命而去。

片刻后,王豪手里拿著一個擴音器小跑著返了回來。瘋狂

趙長天接過擴音器,在眾多視線的注視下,登上了廣場中央的一塊大青石上。

對著擴音器,趙長天目光環顧著在四周圍觀的老百姓,大聲說道:“鄉親們,我是本縣新上任的縣長趙長天,今天凌晨,我和公安局的同志,一起來到清平鎮。對罪大惡極的馬老五及其團伙成員實施了抓捕行動。

大家看到了,這次行動取得了圓滿的成功。”

說到這里,趙長天用手指著帶著手銬的馬老五等人。

“我希望受到過他們欺壓、傷害的人能站出來指正他們,我在此向大家做出承諾,有怨必伸。大家不需要有什么顧慮,僅僅依靠目前以有的證據,這些人中最少的也會被關個十幾年。

因此,大家完全不必擔心他們事后的報復。”

隨著趙長天講話的進行,鎮里聚集的群眾越來越多,有的只穿著襯衣,明顯的是剛從床上趴起來,來不及穿外衣就走出了家門。

趙長天在講話的間隙留意了一下,估計此時聚集的群眾已經達到了數百人,而且,還在持續遞增中。

絕大多數人注視著馬老五等人,都是一副喜笑顏開的樣子。

聽著趙長天的發言,明顯的流露出興奮的表情。

注意到這些情況,趙長天愈發的感覺到民心可用。

他繼續說道:“此外,從今天開始,縣政府將開始對清平鎮所有煤礦進行集中整治行動。

莊稼因為那些礦主運煤而受到損失的鄉親,可以寫成書面材料交上來。我在這里保證,會根據大家的損失程度給予經濟補償。

鄉親們,未來的日子里,縣政府會在全縣范圍內,進行治安綜合治理工作,所有欺壓良善的地痞流氓,都將難逃法律的制裁。

對于那些危害鄉里的人,鄉親們只要舉報一個,經過查實之后,公安部門就會處理一個,決不手軟。

我希望,我們清平鎮、我們寧縣,能成為大家安居樂業、引以為自豪的家園。

好了,我的講話就到這里,希望大家能積極配合公安局的偵破和法院的取證工作。”

趙長天微微俯身,向群眾點頭示意。

不知是誰帶頭鼓的掌,隨即,現場的掌聲如潮水般響起,經久不息。瘋狂

有的群眾,手掌已經拍得通紅,仍在用力的拍著。

一些人的眼中已經泛起了激動的淚花。

多少人,多少家庭,期待了不知多少個日日夜夜,在今天,他們的愿望實現了,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的壞蛋們終于被繩之以法了。

此刻,那個在他們看起來年輕得過分的縣長,是那么可愛。

李黃河目睹著這種場面,只感覺心理有些發酸,心靈被狠狠的震撼著。

作為一個公安局長,他長期的與馬老五等人同流合污。他很清楚,自己從來沒有得到過群眾的愛戴。

但那個年輕的縣長,僅僅上任幾天的時間,就憑借著這樣一件事,憑借著他為群眾解決了困饒他們多年的問題,就迅速獲得了民心的支持和愛戴。

他甚至有一種羨慕、嫉妒。

但他知道,如果不是對方,自己也許會永遠的掙扎在黑暗的生活中,永遠生活在彷徨和不安中,永遠沒有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陽光下的那一天。

王豪的感受和李黃河相似,多年以來,自從與馬老五同流合污,他就沒有在同鎮居民那里感受過尊敬。

他知道,有很多人在背后罵他是馬老五的走狗。

很多時候,在碰到那些被馬老五或是其手下欺負過的群眾時,他甚至有一種心虛、無法正視的感覺。

但此刻,在老百姓們的注視下,他感覺自己心底非常坦然,可以昂首挺胸的做人。

趙長天講完話之后,老百姓們沒有了顧忌,有人挑頭指著馬老五大罵起來,緊跟著,無數的喝罵聲響起。

有一些膽子大、性格沖動的,甚至要沖上去動人,在公安人員的勸說、阻攔下,才不甘的停止了動作,繼續跳腳大罵。

隨著鎮東停放的車輛駛進中心廣場,李黃河大聲吆喝著,老百姓們讓出了一條通道。

眾多人員被押上車之后,車隊緩緩駛離了廣場,向著鎮外駛去。

很多老百姓一直跟在車后面,瘋狂的大罵著、傾泄著心中的怨恨,直到出了清平鎮,車隊的速度加快之后,才依依作罷。

凌晨五點半,中心小廣場上雖然還聚集著一些群眾,但已經安靜了許多。離開的人們已經向著鎮上的各個方向涌去,奔走相告,向所有人傳遞這個大快人心的消息。

趙長天面前,站著清平鎮的兩位主要領導,鎮黨委書記孫月林,鎮長劉國。

兩位四十幾歲的鎮領導,表情上明顯的流露著驚惶之色。

對他們來說,一夕之間,清平鎮變了天,真正主宰清平鎮的大人物在事先毫無征兆的情況下被抓捕。

在震驚的同時,他們感覺到了恐慌。

他們很清楚,多年以來,他們不知道收了馬老五多少好處。

馬老五的倒臺,意味著他們也好不到哪里去。

打量著這兩個人,趙長天多少有些為難。

按照原來的想法,他們是肯定是要被拿下的。

但他卻不能不考慮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拿下這兩個人之后,由誰接任他們的位置?

在趙長天的計劃中,清平鎮日后將會發揮很重要的作用,如果交給兩個不放心的人領導,趙長天是不會安心的。

可是,他來寧縣的時間實在是過于短暫,根本就沒有可供挑選的人才。

而且,即使有,他也必須要考慮到周有為的想法。

在涉及到人事的問題上,周有為還會不會像上次財政局局長的人選問題上,那么支持自己?

或者說,周有為會不會一直頹廢下去?

如果看到寧縣局面有所改觀,周有為會不會改變他目前消極的狀態?

周有為這種人,雖然在工作上不具備太大的能力,但如果鐵了心的要搞爭權奪利那一套,還真是不好應付。而且,勢必要把自己的時間浪費掉相當多的一部分,

趙長天陷入了思考狀態,可是急壞了孫月林、劉國。

兩位鎮領導宛如等待法庭判決的囚徒,既希望早點聽到判決、免得心理七上八下的很難受,但又怕判決的結果是宣布自己死刑。

“孫月林、劉國,你們抓緊時間召集鎮政府的所有工作人員到會議室,8點鐘,我會親自主持會議。

會議的主要目的是對清平鎮的所有煤礦做一次清查,把產量、生產規模、生產條件做細致的統計。

在清查期間,所有的煤礦停止生產。”

趙長天鄭重的向著兩位鎮領導交代道。

經過一番權衡,他還是決定暫時讓這兩個人繼續待在他們的工作崗位上。

目前,解決清平鎮的事情迫在眉睫,有這兩個熟悉本地情況的鎮領導協助工作,無疑會加快工作進展。

如果換兩個新干部過來,起碼需要一個不短的熟悉過程。

兩個鎮領導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彼此的迷惑。

他們有了各種心理準備,想到了可能會被嚴厲斥責、甚至會被直接停職,但就是沒有想到,對方會采用這樣的方式,連一句簡單的批評都沒有。

他們不相信對方會不知道自己與馬老五有瓜葛。

“孫月林,劉國,你們曾經做過什么事情,自己心理清楚。現在,我給了你們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你們的表現直接關系到日后對你們的相關處理。”

趙長天加重了語氣說道。

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用這種時刻懸在兩人頭頂的利劍督促兩個人認真開展工作。

兩位鎮領導面色都有些發白,雖然明知道對方的想法,但事以至此,他們也只能賣力表現。

無論如何,趙長天給了他們一線希望,有希望總比徹底絕望的好。

接下來,趙長天在王豪和兩位鎮領導的陪同下,來到了不遠處的鎮政府。

鎮政府的辦公樓是一棟兩層建筑,看其新舊程度,建成時間應該就在最近幾年。

從外觀上看,在檔次上明顯的強于縣里包括公安局在內的很多部門的辦公樓。

趙長天還注意到,大院里還停著兩輛半成新的轎車,比起當初他所在的大河鎮,條件要好了很多。

很顯然,清平鎮鎮政府的財政狀況非常不錯。

進入辦公樓之后,趙長天征用了黨委書記孫月林的辦公室作為自己的臨時辦公場所。

兩位鎮領導抓緊時間執行趙長天的指示去了。

坐在椅子上,趙長天考慮了片刻,給王豪也布置了一項任務,讓王豪去馬老五家里協助縣公安局留守人員清查馬老五的家產。

之所以做出這種安排,倒不是趙長天擔心清查人員會有貪占行為,而是打算加快清查進程,他需要盡快得到馬老五的資產清單。

而且,趙長天還抱著一份希望,他希望能從馬老五家中找到一些比較重要的東西。

負責清查馬老五家產的人員有三個,趙長天讓王豪又帶去了兩個公安,這樣一來,人手增加到了六個,無疑會大大的加快清查進度。瘋狂論壇

王豪帶人離開之后,趙長天看了看表,時間已經走到了早晨六點鐘,雖然一夜沒有睡覺,但趙長天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態依然不錯。

點上一支煙,趙長天思考著接下來的工作安排。

在一支煙將將要抽完的時候,清平鎮副鎮長劉標接到趙長天的通知之后,來到了辦公室。

趙長天曾經看過劉標資料,知道他的年紀只有四十歲出頭,但眼前的這個人,僅僅從外表上看,至少會有五十歲以上。

劉標身高在一米七左右,體形有些偏瘦,頭發中攙雜著一些白發,皺紋幾乎遍布了整個額頭,胡子也亂七八糟、好久沒有修剪過的樣子,衣服也皺巴巴的。

趙長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想要出于禮貌與這個不幸的男人打聲招呼。

但沒想到,劉標忽然彎下腰鞠了一個躬。

他聲音有些嘶啞的說道:“趙縣長,感謝你為清平鎮除去大害,讓我和所有受到馬老五傷害的人得報大仇。”

趙長天稍稍楞了一下,連忙扶起了劉標,溫聲說道:“劉副鎮長,身為縣長,這是我應該做的工作,當不得你行此大禮。”

隨后又說道:“劉副鎮長,坐吧,我還有一些話要和你談。”

劉標神態恭敬的坐在了趙長天對面。

對于這個首次見面的縣長,在震驚于對方年輕的同時,劉標心理有的只是感激。

多年以來,為了讓糟蹋女兒的馬老五得到應有的制裁,他不知道見過多少領導,但得到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失望。

每天回到家里,看著呆呆傻傻的女兒,感受著老婆越來越大的怨氣,他心理有的只是無限的悲痛和自責。

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父親,自己的女兒被人糟蹋蹂躪,他這個當父親的明知道仇人是誰,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逍遙法外,他心理的痛苦是外人所無法想象的。

他不是沒想過,去找馬老五拼命,他甚至想過要偷偷的買一支槍。

但理智卻告訴他不能這么做,一方面他很難傷害到對方,另一方面,如果他出了事,整個家也就毀了。

失去了他這個頂梁柱,年邁的父母、呆傻的女兒、身體不好的老婆,根本無法生存下去。

他只能忍耐,在巨大的痛苦中、苦苦忍耐,不知道多少個夜里,他輾轉反側,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瘋狂書庫

屢次上訪無果之后,最近這兩年,他幾乎完全生活在絕望的世界里,他不再相信這個世界還有公平、還有正義。

他覺得,如果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在這種極度痛苦的生活狀態中,他將活不到五十歲。

前兩天,當王豪找到他、談起新任縣長的打算時,他雖然欣喜若狂,積極的配合對方收集證據,但心理一直有著擔心,他擔心縣長會在各方面的壓力下偃旗息鼓。

因為,他知道,馬老五在縣里有很深的背景,一個新來的縣長想要對馬老五這種勢力根深蒂固的地頭蛇下手,如果沒有強烈的決心、魄力、手腕,是不可能成功的。

因此,這兩天,他幾乎度日如年,內心在強烈的期待中又隱藏著巨大的擔憂。

今天凌晨,當他還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覺的時候,兩聲槍響,讓他從床上一下子蹦了起來,嚇了老婆一大跳。

“行動了,開始行動了,老天長眼了。”

他語無倫次的向著老婆興奮的嚷嚷著。

他甚至只是穿著睡衣,就跑出了家門,當他在鎮中心的小廣場上,看到一個又一個馬老五團伙成員被拷著手銬時,他內心的喜悅無以言表。

當他最終看到馬老五被公安押到廣場時,他的淚水唰的流了下來。

當他聽到年輕的縣長發表講話時,他的心徹底的放下,他知道,這個世界還是有公理的。

趙長天對于劉標內心的想法無從知曉,不過,劉標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種尊敬和感激卻是顯而易見的。

這種眼神,令趙長天心理一動,一個想法忽然從腦海浮現。

“劉副鎮長,從今天開始,全鎮范圍內就要開展煤礦的綜合治理工作,談談你關于這方面的想法。”

注視著劉標,趙長天語氣鄭重的說道。

他的那個想法,是否實施?還要看劉標這個人的能力究竟如何?

在趙長天的注視下,劉標侃侃而談。

越聽,趙長天的眼睛越亮。

十分鐘之后,劉標停止了闡述,趙長天滿意的點了點頭。

劉標的很多想法,與他不謀而合。

比如,劉標提出了尋求外資、聯合經營,提出了標準化管理等非常合理的意見。

“老劉,有一項工作我打算交給你去做。”

趙長天親切的說道。悄然間,他改變了對劉標的稱呼。

“趙縣長,只要您能看得起我,我一定努力做好您布置的工作。”

劉標斬釘截鐵的說道。

他的雙手不知不覺間,已經握成了拳頭。

做為一個痛苦、消沉了多年、空負一身大志卻無施展之地的男人,他比普通官員更為渴望有一個發揮自身能力的機會,更為渴望在有生之年做出一番事業來。

趙長天注意到了劉標眼中閃現出來的那種光芒,對于那種光芒,他并不陌生,他在自己的很多嫡系手下眼中看到過。

給他的感覺,劉標眼中的光芒更為明亮、灼熱。

“老劉,我打算讓你主持清平鎮煤礦綜合治理工作。”

趙長天說出了他的想法。

他注意到,因為自己的這句話,劉標瘦削的臉上,肌肉發生著明顯的顫動。趙長天可以明顯的感覺到,他內心激動的情緒。

事實上,在趙長天視線無法觸及的地方,劉彪的雙拳也在顫抖個不停,他的指甲幾乎已經摳到了肉里。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太猛烈了一些。

被閑置了很久的劉標,實在是太渴望有一個表現自己的舞臺了。

他沒有想到,趙長天給他提供的舞臺居然會是如此的廣闊。

在剛聽到趙長天說打算安排給他一項工作、并向他詢問關于煤礦綜合治理的話題時,他以為對方最多只會讓他參與這項工作,擔當一個輔助的角色。

即使是那樣,他已經很滿足了。

但對方竟然會如此信任的把這么一項事關全局性的工作交給他主持,這讓他如何能不激動?

“老劉,稍后,我會在大會上,宣布這個任命。希望你能不辜負我的信任,把這項工作開展好。

你要清楚一點,我們縣目前的災后重建形勢非常嚴峻,需要大量資金的支持,才能在入冬之前,讓災民們有房子可住。

因此,你的工作很重要。

針對那些無證小礦主的罰款,可能會讓你得罪很多人,你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

趙長天語重心長的說道。

“縣長,您放心,既然你信任我,把這么重要的工作交給我,我就絕不會辜負你的期望、厚愛,我不會考慮什么得罪不得罪人的事。”

劉標語氣堅定的說道。

接下來,趙長天把自己的某些想法向劉標進行了灌輸。

劉標邊聽邊不住的點頭,趙長天的某些想法,在他看來,簡直是神來之筆。

兩個人的談話持續到早晨7點的時候,王豪神色欣喜的敲門之后、走了進來。

劉標識趣的提出告辭,他要回去梳洗一番、換一身衣服,改變一下自身的形象,并為趙長天弄一些早餐過來。

劉標離開之后,王豪迫不及待的說道:“縣長,在馬老五家里發現了二百萬的現金,全是百元大鈔,發現了五張存折、加起來達到了九百二十五萬。

此外,還有很多金銀珠寶,我大致估算了一下,至少價值三百萬以上。他家里還有兩輛轎車,價值在五十萬左右。”

王豪的語氣難掩興奮。

即使自己的身家早已過億,趙長天仍然因為馬老五豐厚的家產吃了一驚。

“縣長,還有這個,是在馬老五臥室內的夾層里發現的。”

王豪神色有些怪異的遞給了趙長天一個筆記本。

接過來之后,趙長天隨意的翻看了一頁。

瞬間,他的神色凝重起來。

他迅速把筆記本合上,語氣非常嚴肅的問道;“老王,這個筆記本還有其它人看到過嗎?”

“沒有,我也只是看到之后,就沒敢再看。”

王豪連忙回答道。

他可是知道那個小本子里記載的是什么東西,那不是他這種層次的人物的可以了解的,否則,那就是惹禍上身。

“很好,老王,你做的很好,把這件事忘掉。你去忙吧,抓緊時間收集馬老五及其團伙成員的犯罪證據。”

在對王豪表示肯定之后,趙長天下了逐客令。

得到趙長天的表揚,王豪揣著喜悅、愉快的心情離開了。

趙長天點上一支煙,一邊抽著,重又翻開筆記本。

上面赫然記錄著馬老五多年以來行賄的官員和具體數目,這無疑是一個重大發現。

隨著趙長天不斷的翻看,一些熟悉的名字不斷的出現在本子上,李黃河、王豪的名字都名列其中。瘋狂

令趙長天比較欣慰的是,這兩個人都沒有向自己說謊,他們向自己交代的受賄數字基本與馬老五記錄的一樣。

令趙長天感覺觸目驚心的是,他在前幾天接見過的那些部門干部、以及見過的縣領導,至少有一半的名字赫然寫在上面。

周先林這位最先向自己表示出投靠意向的政府辦主任的名字,也沒有例外,只是相對來說,他受賄的數目相對少了一些,只有三萬塊。

那位曾經找過自己談話的人大主任張培明,受賄的數字達到了驚人的二十五萬。根據記錄,從十年前開始,馬老五分七次向他行賄,最近的一次是一個月前,8月25日,數字為三萬。

其余的縣級領導中,紀委書記王群、組織部長李廣明、副縣長郭林、副縣長王百山等人的名字陸續的出現在筆記本上。

那位戴著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仿佛大學教授的李廣明,受賄的數字達到了八萬。

相比于縣里,本子上記錄的市里受賄的官員數量和檔次大為降低。

從這一點上反映出,馬老五自身的交際能力是有限的,或者說其視野和格局比較狹隘。

分析到這一點的時候,趙長天有些感慨。

他想起了上一次人生中的自己,與馬老五相對比,實質上有著同樣的缺陷,這也導致了他在被抓捕前、沒有聽到任何風聲。被抓捕后,也沒有強力人物幫著脫罪。

在感慨中,筆記本被翻到了最后一頁,趙長天的目光凝住了。

縣委書記周有為的名字赫然寫在上面,在他的名字后面標注著具體行賄日期和行賄數字,時間是9月5日,數目是十萬。

趙長天仔細的審視了一遍,他確認自己并沒有看錯。

如果不是幾年來在官場上飽經考驗,趙長天覺得自己一定會陷入忐忑之中。

他意識到,自己這次真的是捅了一個大馬蜂窩。

比他之前預想的情況,嚴重了數倍。

可以說,一個縣委書記周有為,已經將這個小本子的重要性、燙手程度提升了很多。

了解了小本子上記載的信息,也就意味著,此刻,無數官員的命運,在某種程度上掌握在他手中。瘋狂

但如果操作不得當,在無形中,這些人也都會變成自己的敵人。

事情很簡單,即便是筆記本在自己手中的信息泄露不出去,但只要他態度堅決的處理馬老五,這些人在擔心會被馬老五供認的情況下,在涉及到自身利益、命運的情況下,一定不會甘于被馬老五拖下水。

他們一定會采取一些手段,很可能會阻撓、干擾對馬老五的審訊工作。

合上筆記本,趙長天陷入了思考之中。

暫時,這個筆記本是無論如何不能公布出去的,否則,勢必會引起寧縣官場的動蕩,也會給自己引來大批敵人。

目前的寧縣,需要的是在一段時間內政治上的穩定,才能使災后重建工作不受到影響。

而且,即使不考慮這一點,如果把周有為這個比較窩囊的縣委書記換成其它人,換成一個厲害人物上來,自己在開展工作的時候,勢必會受到很大影響。

可矛盾的是,即便自己不把這個筆記本上記錄的內容公布出去,暫時放一些領導干部一馬,但那些心理有鬼的干部們也肯定會擔心馬老五供出他們。

趙長天的大腦飛快的轉動著,他必須要在短時間內想出一個合理的解決辦法來。

接連抽了兩顆煙之后,在換位思考中,一個解決思路基本成型。

為了不引起寧縣官場上大面積的人心恐慌,防止一些高層領導聯手施壓,從而增添一些不必要的變數。

因此,針對馬老五的審判和判決,必須要迅速進行,爭取在短時間內結案。

而且,對一些受賄的重要領導,他要盡快與之交流、溝通,爭取達成某種協議,或者說默契。

如何在短時間內結案?

‘王同’、‘錢寶林’,趙長天默念著這兩個人的名字。

王同,寧縣檢察院院長,

錢寶林,寧縣法院院長。

在馬老五的筆記本上,清晰的記錄著,王同先后三次收受賄賂、合計五萬元,錢寶林先后四次收受賄賂、合計七萬元。

掌握了這兩個人的把柄,趙長天有信心可以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就算這兩個人遭遇其它人施加的壓力,他也有把握可以掌控住這兩個人。

心理有了計議之后,趙長天心情輕松了一些。

得到這個筆記本,對他來說,雖然意味著巨大的壓力,但未嘗不是一件利器,只要運做得當,將在未來的一段時間里,發揮出至關重要的作用。

臨近7點30分的時候,劉標煥然一新的出現在趙長天面前,整個人比起半個小時前,已經有了不小的變化。

胡子刮了,換上了筆挺的中山裝,皮鞋也被擦得崢亮。

目睹劉標的新形象,趙長天滿意的點了點頭。

劉標帶來了大米粥、一些煮雞蛋,還有十幾張白面餅,以及自家腌制的小咸菜。

“縣長,時間緊湊,我老婆和我媽一起動手,才臨時弄了這點東西。”

劉標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

緊接著又興奮的說道:“縣長,我家里人知道馬老五被逮捕的消息,都高興壞了,都托我感謝你呢。”

“老劉,解決掉馬老五團伙,是我這個縣長應該做的,當不得你家里人的感謝。

我倒是要謝謝你家里人,謝謝你老婆和你母親,做了這么多豐盛的食物,我看著就有食欲,你要替我表達對她們的感謝啊。”

趙長天拿起一張餅,邊吃、邊微笑著和劉標說著話。

“對了,老劉,你把外面公安局的幾個小子也喊進來吧,讓他們也一起吃點,這幾個小子估計也餓得夠戧。”

劉標痛快的應了一聲,去到辦公室外面把四個公安局的公安喊了進來。

幾個年輕人都一些局促,他們沒有想到,縣長還能在這樣的小事上想著他們。

“王彬、張強、趙軍、趙寶林,你們幾個也都餓了吧,來,一起吃點,老劉的家人手藝很過硬,這餅的味道很好。

等你們吃完了,給在馬老五家里的幾個同志也送點過去。”

趙長天沒有任何架子的招呼著。

幾個年輕的公安彼此對視了一眼,默默的拿起桌上的餅,大口的吃了起來。

他們沒有想到,縣長只是隨意的問了他們一次,就記住了他們所有人的名字,這份重視讓他們感覺心理有一種熱乎乎的感覺。

“我說過,等行動成功之后,會給你們縣公安局所有參戰人員慶功。

等過兩天我抽出時間來,在縣里找家飯店,請你們所有人吃飯、喝酒。”

趙長天邊說著,絲毫不注意形象的仰頭喝了一口粥。

受到趙長天這種平易近人態度的影響,幾個年輕的公安逐漸放開了拘束,和趙長天有說有笑起來。

“縣長,您選擇的行動時間真是太好了,而且,事先連一點風聲也沒有透漏出去。否則,抓捕行動不可能這么順利,讓我們基本沒有遇到象樣的抵抗。”

趙軍目露尊敬之色的說著。

“是啊,那幫家伙被戴上手銬之后,還一副沒睡醒、正在做夢的樣子。”

張強笑呵呵的接過了趙軍的話頭。

目睹著趙長天在短時間內和幾個普通公安打成一片的樣子,劉標很難不心生感觸。

對于這位年輕縣長的‘人格魅力’,他有了直觀的體會。

持續了五分鐘左右的早餐,在愉快的氛圍中結束了。

接下來,趙長天抓緊時間又向劉標交代了一些東西。

距離8點還有五分鐘的時候,兩位鎮領導孫月林、劉國來到書記辦公室、請趙長天去鎮政府會議室,

看到趙長天和劉標言談甚歡的樣子,兩位鎮領導心理都有一些不是滋味。

幾年以來,秉承著馬老五的意圖,在他們的聯押下,劉標被完全架空,在鎮政府失去了所有應該具備的權力。

事實上,最自己的這種行為,他們也感覺很虧心。

但沒有辦法,既然他們已經上了賊船,很多行為就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了。

在孫月林、劉國的復雜心思中,趙長天來到了會議室。

會議室內,黑壓壓的一片,已經坐滿了人。

8點整,會議準時開始。

孫月林先做了簡短的發言,大意是趙縣長親臨清平鎮,指揮公安局的同志一舉端掉了危害清平鎮多年的、以馬老五為首的違法犯罪團伙。

顯然,他在選詞用句方面頗下了一番功夫,將趙長天的形象進行了最大程度的正面渲染。

“下面,有請趙縣長發表重要講話。”

孫月林在發言的最后、大聲說道,同時,率先鼓起掌來。

臺下跟著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從人們的表情上,趙長天能大致判斷出臺下清平鎮大部分干部和工作人員的心思。

令趙長天感覺欣慰的是,大部分人的表情顯示出他們對于馬老五團伙的倒臺是持歡迎態度的。瘋狂書庫

而且,有相當一部分人的臉上有著難以抑制的喜色。

其實,這也很好理解,對于普通的工作人員或是低級別的干部,馬老五是沒有那份心思向這些人行賄的,也沒有那個必要。

甚至于,在面對大部分清平鎮鎮政府的干部和工作人員的時候,馬老五完全可以是高高在上的姿態。

只要少數的主要領導能按照他的意志行事,他完全可以不必考慮普通干部和工作人員的想法,劉標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換位思考的話,趙長天覺得自己也應該和馬老五差不多。

腦子里瞬間閃過這些想法之后,趙長天大步走上主席臺。

趙長天的發言很簡短,只有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針對馬老五及其團伙的覆滅,趙長天只是簡單的進行了總結。之后,趙長天針對下一階段的煤礦綜合治理工作,進行了一番綱領性發言。

“同志們,經組織上研究,決定任命劉標同志擔任煤礦綜合治理小組組長,全面領導、負責綜合治理工作,希望大家能積極配合劉標同志的工作。

我在這里強調一點,劉標同志的工作將得到縣委縣政府的大力支持,任何單位和個人都必須無條件配合。

為此,縣里將指派公安人員協助劉標同志開展工作,為他保駕護航。”

在發言的最后,趙長天重點突出了劉標的權威,為劉標造勢。

接下來,劉標上臺就煤礦綜合治理工作進行了專項主題發言。

趙長天注意到,開始的時候,劉標還多少顯得有一些緊張和興奮,但隨著發言的進行,劉標逐漸進入了狀態。

趙長天欣慰的點了點頭。

在沒有和劉標談話之前,在他原本的計劃中,是打算要親自坐鎮指揮清平鎮的煤礦綜合治理工作的。

但在見到劉標并和他肯談了一番之后,讓趙長天改變了主意。

他發現,劉標是一個人才,他的很多思路都非常契合趙長天的觀點。

在趙長天看來,劉標像很多由于種種原因被埋沒了自身才華的人一樣,只要給他一個機會,就很可能會做出令人滿意的成績。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劉標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的那種對自己的態度,讓趙長天感覺到這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瘋狂論壇

這樣的人,通常情況下不會背叛,是可以信賴、放心使用的那種人。

有了劉標接替自己領導綜合治理工作,他就可以騰出寶貴的時間,去縣里坐鎮,與那些心里有鬼的官員們周旋,為李黃河減輕壓力。

而且,可以抓緊時間部署其它非常重要的工作。

會議結束之后,趙長天沒有在清平鎮過多停留,啟程返回縣里。

在返回縣城之前,他把公安局的四個公安留了下來,協助劉標的工作,順帶著保護他的安全。

雖然按照正常的估計,那些小礦主在馬老五倒臺的情況下,不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舉動,但防患于未然總是沒錯的。

回到縣政府之后,趙長天剛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穩,周有為連門都沒有敲,陰沉著臉走了進來。

顯然,知道自己回來之后,周有為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不用猜,趙長天也知道對方的來意。他在心里暗自搖了搖頭,在他看來,周有為實在是太沉不住氣了。

像這樣的人,能做到縣委書記的高位,實在是一個奇跡,或者說是對官場的一個諷刺。

“周書記,你怎么親自過來了?有什么事情,打個電話過來,我去拜訪你啊。”

趙長天熱情的打著招呼。

周有為沒有回應趙長天的善意,只是面色不善的一屁股坐到了趙長天對面。

打過招呼之后,趙長天喊進張文強,讓他給周有為沏上茶水。

同時,趙長天低聲向張文強交代了一個任務,讓他通知財政局代局長張寧聯系并帶領相關人員抓緊時間前往清平鎮馬老五家里,處理馬老五的家產。

具體操作流程,趙長天沒有向張文強交代。

前天,他已經就相關問題向張寧布置過。

張文強沏完茶水,退了出去。

迫不及待的,周有為有些憤然的說道:“趙縣長,今天凌晨發生了那么大的一件事情,我這個縣委書記事先居然一點也不知道,你眼里還有沒有我的存在?”

聽得出來,他的語氣有些激憤、惱火。

“周書記,你言重了。不過是打掉了一個罪大惡極的黑勢力團伙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正想著稍后去你辦公室,向你介紹一下案件的相關情況呢。”

趙長天輕描淡寫的說道。

“趙縣長,你說得輕松,據我所知,馬德強是我們寧縣最大的企業家,每年都為我們縣財政做出了重要貢獻。

這樣的人物,即使在德行上表現得有所欠妥,也應該本著治病救人的精神,以開導、教育為主,而不能一棍子將人打死。

我希望,趙縣長能慎重考慮我的意見,在關于馬德強的處理上,關個一、兩天,適當的給予懲戒之后,就把人放了吧。”

周有為語氣有些急促的說道。

顯然,他恨不得趙長天馬上點頭同意他的意見。

在趙長天看來,周有為再次說出了有失水準的話。如果不是對周有為已經有了比較深刻的認識,他一定會為周有為這番幼稚的言論驚訝不已。

但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周有為因為馬老五的被捕,已經十分驚惶,希望馬老五立刻就被釋放,從而免除可能會給他帶去的巨大麻煩。

“周書記,我肯定的告訴你,馬老五是不可能釋放的。目前已經收集到的關于他的罪證,涉及了數十起強奸、暴力傷人案件,而且,至少還有五起殺人案件。

在這種情況下,周書記,你認為馬老五還是簡單的德行有虧嗎?這樣的人能放回去、讓他繼續為非作歹嗎?”

趙長天語氣嚴肅的說道。

周有為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慘白。他的幻想,幾乎在瞬間被打破。

很顯然,趙長天言之鑿鑿的話語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作為一個外來的書記,在他原本簡單的認知中,馬老五是一個寧縣知名的企業家,是寧縣的首富。

這個人雖然在經營手段上霸道了一些,但總體上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企業家。

此刻,他把那個將馬老五介紹給自己的人簡直恨到了骨頭里。

可以說,趙長天所提到的那些罪狀,隨便拿出一條來,都可以讓馬老五萬劫不復。

“趙縣長,已經有確鑿的證據了?”

周有為語氣有些無力的做著最后的確認。

“周書記,證據確鑿。我還要補充一點,在凌晨實施抓捕的時候,馬老五進行了開槍抵抗,差點奪去一個公安同志的生命,在他家里,繳獲了大量的槍支彈藥。”

趙長天肯定的闡述打破了周有為心理最后一絲僥幸。

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可能會危及到自己命運的大事件,在仕途上沒經歷過什么重大考驗的周有為徹底懵了。

他腦海里浮現出,馬老五招出自己之后,自己被戴上手銬的場景。

一時間,就在趙長天面前,周有為的身體難以遏止的顫抖起來。

趙長天心里有一種想要發笑的感覺,周有為的心理素質再次出乎了他的預計。

他感覺到火候已經差不多了,如果繼續進行心理攻勢,恐怕周有為會徹底崩潰,那將有違他的初衷。

“周書記,你我都是外來干部。你那天非常坦誠的和我交心,說你被人陰了,這讓我很感動。

之后,在財政局局長的人選問題上,你也給予了大力支持,這讓我感覺與你合作非常愉快。

正像你所說的那樣,寧縣這個地方就是個大坑,誰來了都沒什么好結果。你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因此,我希望在未來的日子里,你我能一起攜手度過仕途上的巨大考驗。”

趙長天語氣和緩的說道。

雖然他絲毫沒有提及馬老五,但隨著他的述說,周有為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已經攤在椅子上的身體逐漸挺了起來。

“趙縣長,你的意思是?”

周有為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

“周書記,你我同舟共濟,一起把寧縣這攤死水激活。我希望,在未來的工作中,能得到周書記你的全力支持。

如果能得到你的支持,我還是有一定的信心可以從絕地中闖出一條路來,你我的命運也許就不會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悲觀。”

周有為慘白的臉色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但趙長天一直沒有提及一個重要問題,讓他懸著的心始終無法徹底放下。

“趙縣長,關于馬老五的案子?”

周有為再次沉不住氣,問出了自己關心的問題。

“周書記,我是這樣考慮的,馬老五為禍寧縣多年,估計很多官員都和他打過交道。為了防止他胡亂攀咬、做垂死掙扎,拖一些官員下水。

我的意見是,盡快結案。

為了保持寧縣官場的穩定,對于馬老五的攀咬行為,大部分不予采信。”

迎著周有為熱切的目光,趙長天瞇著眼睛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好,好,就這么辦。瘋狂書庫”

周有為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說道。

到了此時,他的心算是基本放了下來。

眼前的這個善解人意的年輕縣長,在他看來,實在是可愛到了極點。

但隨即,他又想到了一個重要問題,試探著問道:“趙縣長,在馬老五家里沒有發現什么他行賄的證據吧?”

“發現了一些,但考慮到可能存在弄虛作假的問題,已經被銷毀了。”

趙長天淡然的說道。

他知道,這種睜著眼睛說的瞎話,周有為肯定不會相信,但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本來,即使周有為不提起這個話題,他也會適當點明的。

聽到趙長天的回答,周有為的神色明顯的發生了變化。

但他知道,對方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能把事情如此處理,估計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對他來說,雖然還留下了一些隱患,但正像對方說的那樣,目前兩個人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只要不觸及到大的利益,相信對方應該會言而有信的。

對方想要什么,他已經很清楚了,而這與自己的想法并不發生太大的沖突。

自己想要的只是能夠盡快脫離這個是非之地而已,至于所謂的權力,在這種窮地方,他并不認為對自己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

懷著一絲復雜的情緒,周有為說道:“趙縣長,我希望像你所說的那樣,能夠盡快結案,不要給寧縣官場帶來震蕩。

趙縣長年輕有為,有能力、有沖勁,有干事業的熱情,我十分欣賞,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會全力支持趙縣長的工作。”

“好,能得到周書記的欣賞和支持,是我的榮幸。”

趙長天微笑著說道。

周有為在一種復雜的心情中離開了。

趙長天點上一支煙,重重的吸了一口,與周有為之間的交流,包括最后所達成的默契,讓他心情很有愉快。

能夠得到周有為的支持,意味著他可以真正的在寧縣大展拳腳了。雖然利用這樣的方式使周有為就范,存在一定的隱患,但相比于收獲來說,是微不足道的。

而且,以他對周有為的了解,這種隱患很難有爆發的一天。況且,即使爆發,他也有應對的方法。

看了看表,時間到了上午9點30分。瘋狂

他拿起電話,打算利用類似對待周有為的方式,把組織部長李廣明、紀委書記王群分別叫到自己的辦公室,交流一番。

敲門聲忽然響起。

進來的是政府辦主任周小林。

趙長天注意到,與往常相比,這家伙明顯的有些畏畏縮縮的感覺。

對此,趙長天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經過幾天的相處,趙長天心理對周小林的評價還是不錯的:這家伙很有眼色,熟悉縣政府各個方面的工作,具有一定的工作能力。

到目前為止,趙長天對他的工作和表現還是比較滿意的。

基于此,趙長天已經決定把周小林當成心腹培養。

在這種心態下,對待他的態度上,趙長天自然會有所區別。

“老周,多余的廢話我就不多說了,實話告訴你,你的那點破事我都知道了”

周小林的臉色唰的變了。

自從早晨知道馬老五被抓捕的消息,他心理就無比惶恐。

3萬塊錢的受賄,足以讓他丟官棄職、甚至被關進大牢。

對于自己當初的意志薄弱,他心理腸子都悔青了,他真的不想讓自己如今的生活狀態發生改變。

目前的生活,雖然也有一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總體上他是滿意的。

作為政府辦主任,他在寧縣算是有身份、有地位、有頭有臉的人物。

他的家庭,也算是妻賢子孝,兒子和女兒都相繼考上了大學,都以他這個當父親的為榮。

在親戚朋友面前,因為他的身份,也是很受尊重。

可如果馬老五一旦把他供出來,目前的一切美好都將化為烏有。

從早晨開始,他內心就一直劇烈的掙扎、猶豫著,是否要向自己的新老板坦白。

他得到的消息是,老板是親自去清平鎮指揮的抓捕行動。

他知道,如果老板想保下自己,那自己就很可能會安然度過這次劫難。

如果老板的想法相反,他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最終,經過一番掙扎,他下定決心,要向老板坦白。

與其被馬老五供出來,使自己陷入被動之中,還不如提前向老板說明情況,爭取主動,看看能否有取得老板原諒的可能?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還沒等他鼓足勇氣坦白自己的情況,老板已經直接點出了問題,這讓他感覺腦袋有些發暈。

周小林下意識的想到,完了,真的完了。

他失去了說話的勇氣和想法,他覺得自己的人生瞬間陷入到了黑暗當中,也許人間地獄就是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吧。

看著周小林臉色灰白的樣子,趙長天無奈的搖了搖頭。

平時,周小林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看來,那也是因為沒有什么事情直接觸及到他的要害。

“老周,看你那副德行,我說過要處理你了嗎?看你這點出息,我以后還能放心向你委以重任嗎?”

趙長天語氣有些調侃的說道。

瞬間,周小林的心情從地獄回到了人間,或者說升到了天堂。

“老板,您的意思是?”

周小林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趙長天。

“老周,幾天下來,我感覺你這人的工作能力還是有的,而且很對我的胃口。這次,你雖然犯了點錯誤,但并不是不可以原諒的。

以后,我希望你能吸取這次的教訓,不要再做出這種令我感覺失望的事情。如果經濟上確實有困難,可以向我反應,能幫你的,我不會推辭。”

趙長天語重心長的說道。

“老板,謝謝,謝謝,謝謝。”

周小林連聲的說著感謝。

此刻,對于眼前的新老板,他是發自內心的感激。不覺間,因為激動,他的眼中已經泛起了淚花。

“好了,老周,這事到此為止。下一階段,縣政府的工作會很繁忙,政府辦將發揮重要的協調作用,你要把工作擔起來。”

趙長天和顏悅色的說著。

“老板,你放心,請你看我以后的表現。”

在悄悄的抹了一把眼角之后,周小林語氣堅定的說道。

周小林步履輕松的離開了,趙長天敏銳的感覺到,周小林在情緒上產生了一種以前面對他時所未有的變化。

注視著周小林的背影,趙長天欣慰的點了點頭,他樂于見到周小林身上發生的變化。

收回注意力,趙長天打算做之前要做的事情。

可還沒等他的手碰到話筒,電話突然響了。

拿起電話,放到耳邊,對面傳過來的是張國棟的聲音。

張國棟向趙長天通報了胡利遇襲案件的重大進展。

經過連番審訊,周正龍交代了其指使五個手下襲擊胡利的犯罪事實,并供認了他背后的主使者——前縣委辦主任劉廣田的兒子劉金龍。

據周正龍供述:劉廣田早年曾經對他有過大恩,而且,多年以來,劉廣田一直對他頗為照顧。

為了回報劉廣田,他曾經幫著劉廣田做了一些事情,其中,也包括鼓動一些魚塘承包者去市里和省里上訪。

這次,劉金龍找到他,請求他對胡利下手,理由是,劉廣田倒臺并被關進監獄,完全是胡利做的手腳。

周正龍在猶豫了一番之后,最終為了還劉廣田的恩情,還是答應了劉金龍的請求。

但他信誓旦旦的一再強調,他對五個手下只是下達了毆打胡利一頓的命令,卻沒想到自己的手下在執行時,失手之下導致了胡利被重傷、甚至面臨生命危險局面。

大致的介紹完案情之后,張國棟非常遺憾的表示,按照周正龍的交代,劉金龍在案發前就離開了昌縣、前往明陽。

張國棟已經將此事向市公安局做了匯報,并請求順城市公安局、與明陽公安局取得聯系,看看能否在明陽發布通緝令。

在通話的最后,張國棟還向趙長天通報了一個喜訊,胡利已經清醒過來了,他剛剛去過醫院。

結束與張國棟的通話之后,趙長天多少的感覺到了一絲欣慰,胡利能清醒過來,表明他已經基本度過了這次劫難。

對于劉金龍,他倒是沒有太大的憤恨,畢竟,為人子者替父報仇,也算是正常的事情。

只是,雖然理解對方,但并不代表著趙長天會放過那個臉上長滿了青春痘的家伙。

只要有機會,他必然會為胡利、以及王瓏出一口氣。

目前,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不可能丟下自己的工作、跑去明陽,大海撈針似的找劉金龍算帳。

甩了甩頭,暫時拋開了這些事情,趙長天拿起桌上的電話,撥打了李廣明的電話。

片刻后,李廣明來到了趙長天的辦公室。

兩個人一直談了接近二十分鐘時間,李廣明離開的時候,態度上顯得非常客氣。

接下來,紀委書記王群以同樣的方式被趙長天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也是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王群神色恭敬的離開了。

王群離開之后,時間已經走到了上午十點。瘋狂

趙長天考慮了片刻,一鼓作氣的又相繼約見了副縣長王百山、副縣長郭林、檢察院院長王同、法院院長錢寶林等人。

結束與這些人的談話之后,時間走到了中午十一點,

在與錢寶林的談話中,趙長天特意叮囑他,抓緊時間與財政局代局長張寧聯系,配合張寧把馬老五的家產充入縣財政。

錢寶林雖然明知道這樣做有違規嫌疑,但他也只能慨然表示堅決執行趙縣長的指示。

錢寶林離開之后,趙長天終于感覺自己的精神有些倦怠了。

畢竟,從昨晚到現在,他一直沒有睡過覺,而且,大腦幾乎一直處于工作狀態。

雖然疲倦,但這十來個小時里,所取得的成績,也足以讓他感覺自慰。

最大的收獲,除了馬老五那筆龐大的家產可以解決燃眉之急外,就是與包括周有為在內的一些寧縣重要領導在經過一番交流之后,達成了某種默契。

這種不足為外人道也的默契,可以保證他在一定時間內,最大限度的減少自己在政治斗爭中消耗精力,讓他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政府工作上,放在他想要大刀闊斧的打算開展的一系列工作上。

簡單的總結了收獲之后,趙長天拖著疲憊的身體、懷著愉快的心情離開了縣政府,向自己的住處走去。

走在街道上,趙長天能清楚的聽到一些老百姓在議論凌晨生的事情。

三個老人的對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趙長天放慢了腳步。

“老宋、老黃,你們知道嗎?咱們縣生大事情了。”

一個年近七旬,在三個老人中看起來年紀最大的老者,大聲的向著他身旁的兩個老人說道。

“老劉,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是不是馬老五那幫囂張的王八蛋被抓的事情?”

另一個頭花白的老者接過了話頭。

“老劉,老宋,要說起來,你們誰也沒有我知道得早。

我家就在公安局附近,早晨的時候,我親眼看到,馬老五和他那幫狗腿子都被戴著手銬從車上押了下來。

你們沒在現場,沒看到那個場面。

當時,圍觀的幾百個老百姓,大家都拍著手叫好。

大家伙兒看著那幫狗犢子垂頭喪氣的摸樣,心理都感覺特別解氣。瘋狂”

老黃眉飛色舞的說道。

“老黃,像你說的那樣,這件事情真是太大快人心了。可你們一定不知道,當時抓捕的具體細節?”

頭花白的老宋有些自得望著另外兩個老人。

“老宋,聽你這意思,你好象知道是的?我們認識了這么多年,你家里的情況我們很清楚,你家里人根本就沒有在公安局上班的。”

老黃表示了質疑。老劉也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你們兩個老家伙,還別不信,我兒子的同學是公安局刑警大隊的,他那個同學可是參與了抓捕行動的。”

老宋仰著頭,一副受到冤枉的樣子,實則在等待另外兩位老人的主動詢問。

“老宋,你就快點說,和我們還賣什么關子。”

年紀最大的老劉不滿的催促著。

“是啊,就別墨跡了,快點說啊。”

老黃也催促道。

兩位老人都是一副心癢難耐的樣子。

看著老兩個老伙伴急切的表情,老宋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告訴你們,據我兒子的那個同學說,當時,我們縣新上任的趙縣長和他們一起去的清平鎮,還親自指揮、參與了抓捕行動。

當時,他們行動的時間是凌晨四點多。

趙縣長說,那個時候,是人睡得最沉的時候。

在實施抓捕的時候,趙縣長親自帶人把馬老五給逮住了。”

“老宋,你說縣長也去了?沒有騙我們?誰都知道馬老五殺人不眨眼,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了,聽說他和他的手下還都有槍呢。

縣長那么大的官兒,身份那么尊貴,會不怕危險?”

老黃插了嘴,對老宋的話表示了質疑。

“老黃,這還能有假嗎?我兒子的那個同學可是個老實本分人,人家可不會說謊。在說了,這樣的事情有必要說謊嗎?

聽他介紹,是趙縣長堅決要除掉馬老五團伙的。趙縣長和公安局的人說,馬老五罪大惡極,不除不足以平民憤。”

老宋語氣肯定的說道。

“看來,我們寧縣終于來了一個好領導啊。”

老黃相信了老宋的話,有些感慨的說道。

聽到這里,趙長天感覺心情更加愉快了一些。他沒有再繼續聽下去,加快腳步向著不遠處的家里走去。

他要好好的吃一頓午飯,犒勞一下自己的肚子,然后,利用中午的時間,短暫的睡上那么一會兒。

他是真的有些疲勞了。

進到院子里的時候,趙長天看到兩個女孩子正站在房前,見到他之后,臉上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縣長,一定很辛苦了,快點進屋吃飯。”

張月搶先一步,接過了趙長天手里的公文包,笑面如花的說著。

王柔晚了一步,有些悻悻的瞄了張月一眼。

隨即,王柔歡快的說道:“縣長,清平鎮的事情,縣城都傳開了,我和張月去買菜的時候聽說了,真是太痛快了。”

兩個女孩子的表現,讓趙長天的心情愉快程度又增加了一些。

在兩個女孩子的簇擁下,趙長天走進了廚房。

愉快的心情,精致可口的菜肴,再加上漂亮可人的女孩子陪伴,趙長天感覺這頓午飯分外愜意。

一口氣吃了三碗米飯,趙長天才滿意的停止了愉快的午餐。

午餐之后,趙長天回到自己的房間,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起來。

下午一點半,按照趙長天的叮囑,張月和王柔應該喊醒趙長天。

可當兩個女孩子隔著房門喊了幾聲之后,回應他們的依然是趙長天的呼嚕聲。

她們進入趙長天的房間,大聲喊了幾嗓子,趙長天還是沒有要醒轉的樣子。看到這種情況,兩個女孩子知道,除非動手,否則是叫不醒了。

看著床上趙長天睡得無比香甜的樣子,兩個女孩子竊竊私語著,對于推醒趙長天,都有些于心不忍。

“張月,縣長太累了,一晚上沒睡覺,又做了那么多工作,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王柔,你說的我都知道,可縣長叮囑我們一定要在一點半叫醒他的。他一定是有許多重要工作需要處理的。”

“張月,我下不去手,你去推醒縣長。”

“哎,你不想做這個惡人,還是我去推,否則要是因為我們沒有及時叫醒縣長,而影響到了他的工作,我們可就犯錯誤了。”

一邊說著,張月湊到了床前,伸出小手去搖晃趙長天放在胸前的胳膊。

就在張月把手放到趙長天的胳膊上、打算稍稍用力搖晃幾下的時候。

意外,在這個時候忽然生了。

趙長天的呼嚕聲嘎然而止,與此同時,他胸前的胳膊以令人眼花繚亂的度做出了動作。

張月的手在眨眼間落入了趙長天的掌控。

緊接著,趙長天的身體翻了起來,張月那相比于趙長天非常嬌小的身體,在頃刻間被趙長天壓在了身下。

在王柔的目瞪口呆中,張月因為胳膊被反轉、身體被趙長天壓住而出了痛呼聲。

而趙長天也在這個時候清醒過來,瞬間意識到生了什么事情。

他連忙松開了張月的胳膊,手拄在床上,凌空躍過張月的身體,輕盈的跳到了床下。

所有的這一切,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只有幾秒鐘的時間。

“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兩天的神經崩的太緊了。”

趙長天連聲的表示著自己的歉意。

看著張月眼淚汪汪的樣子,趙長天心理還真是感覺過意不去。

同時,在心里也對自己的過敏反映感覺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在最近疏于習武的情況下,自己還依然保持著武者的本能和防范意識。

“張月,你的胳膊沒事?”

趙長天搓著手,有些著急的問道。

雖然在意識到情況不對之后,他已經收回了大部分力道,但張月畢竟只是個柔弱的女孩子,還是存在受到傷害的可能性。

這個時候,經過片刻的調整,張月已經從驚魂中回過神來。

她知道,趙長天不是有意的。

“縣長,沒事的,就是胳膊有點疼。”

張月晃動了幾下手臂,從趙長天的床上爬了起來。

不為人知的,張月感覺自己的臉上有些燙。

自從成年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躺在一個男人的床上,第一次被一個男人以那樣的姿勢壓在身下。

自己的小手被那只大手握住的那種感覺,她是怎么也忘不掉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要不,王柔你陪張月去醫院檢查一下?”

趙長天關心的說道。

“縣長,不用的。你看,一點事情都沒有。”

邊說著,張月甩了幾下胳膊。

“那我去上班了,張月,要是感覺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趕緊去醫院檢查一下。”

為了擺脫有些尷尬的氣氛,再加上時間的原因,再次關心的叮囑了張月一句之后,趙長天離開了。

等到趙長天的身影有些充忙的離開后,王柔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著張月。瘋狂論壇(請記住我們的)

“張月,真沒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啊?不就是被壓了一下嗎。”

還沉浸在某種思緒中的張月,隨口應了一句。

說完之后,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回答有些不妥,清秀的小臉兒上悄然升起了一抹紅暈。

令張月有些意想不到的是,王柔仿佛沒有意識她話里存在的語病似的,一副怔怔的想得很入神的樣子。

“她是不是在后悔沒有去推醒縣長?”

張月在心理嘀咕了一句。

心理升出這個想法,她覺得自己的臉似乎變得更加的燙了一些。

一時間,兩個女孩子沉浸在各自的心思中。

到達辦公室之后,趙長天很快的把中午生的小插曲拋到了腦后,開始了忙碌的工作。

下午兩點,趙長天主持召開了政府辦公會,

在會上,趙長天先向與會的副縣長們通報了凌晨生在清平鎮的突擊抓捕行動。

副縣長們的反映,讓趙長天感覺很滿意,尤其是張喬,不顧身在嚴肅的場合,眉飛色舞的大聲叫好。

常務副縣長張廣標那平素很難見到表情變化的、刻板的臉上,也罕見的露出了動容之色,隨著趙長天的介紹頻頻點頭。

兩位上午剛與趙長天談過話的副縣長王百山、郭林,表情多少顯得有些復雜,對他們來說,雖然經過與趙長天的交流之后、基本消除了后顧之憂,但從此以后受制于人的感覺卻讓他們很難高興得起來。

好在,受制的對象是頂頭上司,他們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一些。

通報完案情之后,就前幾天辦公會上、他安排的全縣各個災區的重建計劃,趙長天聽取了副縣長們的工作匯報。

六位副縣長,從張廣標開始,介紹了自己分管片區的實際受災情況,以及重建工作所需要的資金和人力情況。

一邊聽取匯報,趙長天做著記錄。

看得出來,幾位副縣長都頗為下了一番功夫,在統計數字上都做到了非常詳盡的程度。

六位副縣長依次匯報完畢之后,趙長天經過簡單的統計,已經有了一個基本的概念。瘋狂書庫

“綜合大家的介紹,我們縣需要重建的房屋是一萬一千二百套,其中,城北災區就達到了六千套。

資金上,在盡量精打細算的情況下,也至少需要四千萬。”

趙長天語氣嚴肅的進行了總結。

環顧著眾人,他繼續說道:“目前,在鏟除掉馬老五及其團伙之后,將會籌得過一千萬的資金。

接下來,如果一切順利,預計在針對各個違法礦主的處理中,在短時間內,估計還能籌集到不少于這個數目的資金。

如此一來,我們將有過二千萬的資金,用于災后重建的前期工作。

至于其他的資金缺口,我也有了初步的打算。

總體計劃,是在結束清平鎮煤礦綜合治理工作之后,將會向外界尋找合作企業,以股份和經營權的方式再募得一部分資金。”

趙長天侃侃而談,將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說了出來。

接著,他面上泛起了微笑,放松了語氣說道:“這樣一來,我算是基本兌現了幾天前的辦公會上,我向大家做的承諾。”

隨著趙長天的這句話,會議室內的氣氛輕松起來。

“趙縣長,能在打掉馬老五團伙的同時,還能解決縣里資金上的困境,一舉兩得,我服了。”

張喬絲毫不吝贊美之詞。

其它的副縣長門也紛紛表示了肯定的態度。

此時,這個年輕的副縣長,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已經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前幾天,當他們第一次見到趙長天時,在驚詫于對方年輕的同時,未嘗沒有一種輕視心理。

他們每個人走到如今的位置,無不經歷了多年的仕途經營、打拼,年紀相對較小的張喬也已年過四十。

根據他們的經驗和閱歷,年輕得志的干部大都出于背景的原因才能青云直上,至于能力方面,也許會多少有一些,但肯定無法匹配自身的地位。

因此,出于慣性心理,他們認為趙長天應該就是屬于這一類。

甚至,他們已經在心底為趙長天判了死刑、計算了離開寧縣的時間表。

他們認為隨著冬天的臨近,當災民們的安置問題無法得到解決的時候,就是趙長天走人的時候。連帶著,他們這些副縣長,也將隨之被調整工作,配到一個冷衙門也許是他們最終的歸宿。

對于前幾天趙長天在政府辦公會上放出的豪言,除了張喬,并沒有人真正的放在心上。

但是,事實卻證明他們的判斷出了差錯,而且是很大的誤差,這個年輕的縣長兌現了他的承諾。

而且,以一種令人感覺震撼的方式打開了他的工作局面。

雖然現在就談徹底解決災民安置問題,還為時過早,但無疑已經讓人看到了希望,而且,還是很大的希望。

當有希望之后,人的精神狀態就會產生積極的變化。

趙長天看著與前幾天相比,在精神狀態上已經有了明顯變化的副縣長們,欣慰的點了點頭。

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畢竟,他的很多思路和計劃,都需要這些人去具體執行。如果他們的精神狀態低迷,趙長天是不會放心的。

接下來,在輕松的氛圍中,趙長天部署了三項非常重要的工作。

第一項,成立寧縣災后重建指揮部,由他本人擔任總指揮,常務副縣長張廣標擔任副總指揮,其它副縣長擔任分區指揮,政府辦主任周小林擔任指揮部下設聯絡辦主任,負責協調、聯絡工作。

落實到個人身上,依然沿用幾天前的分片負責制,六位副縣長各自負責領導指揮一片災區的重建工作。

從明天開始,全縣所有受災地區同時啟動災后重建工作。

就一些具體的舉措,趙長天做了比較詳細的說明。

第二項,成立招商領導小組,由趙長天本人擔任組長,王百山擔任副組長,。招商領導小組將成為未來一段時間內的常設機構。

從長遠看,自然是為了大力開展招商引資工作。

但現階段,小組的主要任務是為了對外尋找清平鎮煤礦的合作經營對象。

第三項,成立物流產業領導小組,趙長天擔任組長,王鋼擔任常務副組長。這個小組將是長設機構,將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存在。

在前兩項工作上,趙長天的言得到了所有副縣長的認同和支持。

但在第三項工作上,所有的副縣長大都有一些茫然,對于他們來說,物流產業是一個比較陌生的詞匯。

他們對于農業、工業、第三產業上的認識,可以說如數家珍,都能說出一些條條框框來,但對物流產業則是了解得實在不多。

“趙縣長,你指的物流產業,是不是就是運輸?”

張喬試探著問道。

“可以這么理解,但并沒有那么簡單。”

趙長天點了點頭,回應道。

他知道,要說服這些人接受自己的觀點,不拿出一些真材實料是不行的。

雖然自己可以強行通過這項決議,但考慮到日后還需要這些人的配合,是非常有必要說服他們的。

好在,上一次人生中,他在這個行業里浸淫了一些年頭,還是頗有心得的。

迎著眾人依然疑惑的目光,趙長天整理了一下思路,緩聲說道:“在談到物流產業之前,我先概括一下物流這個詞匯的定義,‘物品從供應地向接收地的實體流動過程。根據實際需要,將運輸、儲存、搬運、包裝、流通加工、配送、信息處理等基本功能實施有機結合’。

從這個定義上,可以看得出來,張副縣長所說的運輸只是物流活動里諸多功能中所包含的一項。

在我看來,物流活動提供的是一種以運輸、儲存為主的,多種功能相結合的服務活動。

因此,如果引申到產業范疇上,我認為物流產業應該屬于廣義的服務業范疇,可以將物流產業歸為第三產業范圍,也可以稱之為物流服務業。”

“趙縣長,如果按照你所說的意思,是不是我們縣里那些跑個體運輸的都屬于物流產業?”

王百山有些恍然的問道。

“可以認定為物流活動,但只能說那是物流產業的一部分,或者說是一個環節。在我看來,物流產業是物流資源產業化而形成的一種復合型或聚合型產業。

物流資源我剛剛說過,包括運輸、倉儲、裝卸、搬運、包裝、流通加工、配送、信息平臺等。

具體到運輸上,又包括鐵路、公路、水運、航空、管道五種資源。

我們縣的個體運輸,屬于公路運輸,具體說,就是汽車運輸。

以上我所說的這些資源,在產業化之后,就形成了運輸業、倉儲業、裝卸業、包裝業、加工配送業、物流信息業等等。

這些物流資源也分散在多個領域,包括制造業、農業、流通業等等。

把產業化的物流資源加以整合,就形成了一種新的服務業,即物流服務業。”

趙長天按照自己這幾天從腦子里整理出來的東西,將物流產業的概念向在座的副縣長們進行了灌輸。

他知道,這個有些生僻的概念,副縣長們需要一段時間去理解和消化。

事實上,上一次人生中,趙長天在后期接觸物流行業的時候,也是頗為下了一番功夫的。瘋狂書庫

經過較長時間的摸索,他才搞清了物流這個當時方興未艾的行業的真正涵義。

可惜的是,當他逐漸退出一些灰色行業、想要在這個行業上大展拳腳的時候,命運卻將他送上了斷頭臺,讓他帶著遺憾離開了。

因此,當他前幾天來到寧縣,在意識到寧縣的區位優勢后,他先就想到了這個自己非常熟悉、了解的行業。

帶著一絲感慨,環顧著幾位副縣長,趙長天繼續說道:“物流產業是一種復合型產業,也可以叫聚合型產業,因為所有產業的物流資源不是簡單的壘加,而是一種整合,可以起到1+12的功效。”

副縣長們雖然還沒有完全理解趙長天這些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有些前的觀念,但基本上已經大體有了一些概念。

他們都對趙長天的闡述做了記錄,打算回去之后好好研究一番。

“趙縣長,為什么我們寧縣要開展物流產業呢?以我的理解,必須要有大量的商品需要運輸,這個物流產業才有用武之地。

可是,我們寧縣基本上沒有幾家象樣的企業,更沒有多少需要向外界運輸的產品啊。”

王百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老王,你的問題應該是代表了其他的人的想法?”

趙長天面帶微笑的打量著幾位副縣長

張廣標、郭林等人紛紛點頭。

趙長天稍稍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路,緩緩說道:“我們寧縣毗鄰錦市和海山市,擁有相對便捷的交通和區位優勢:距天津、營市、連市、丹市等港口均不足500公里;明北鐵路、京連高、109國道橫穿東西;吉北鐵路、津丹公路縱貫南北;周邊的朝林市、西林市等地煤炭、礦石資源豐富,每年有數億噸礦產品需要運輸。

而且,我們寧縣周邊的很多地區都是農業比較達的地區,有大量的水果等農產品需要運輸。

我們寧縣自身,也有大量的農產品需要運輸到外地售賣。清平鎮的諸多煤礦,如果開足馬力生產的話,也將需要大量的運輸資源。

綜合以上這些分析,你們認為在我們寧縣展物流行業,還缺乏需要運輸的產品嗎?”

趙長天充滿自信的向著副縣長們做著闡述。瘋狂

副縣長們彼此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目光中現了驚訝。

可以說,年輕縣長闡述的觀點讓他們接受了一次生動的教育課。

在此之前,對于物流產業,他們有的根本就沒有聽說過。

可以說,這種全新的的思維和觀念,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沖擊。

即使是性格比較高傲的郭林,也感受到了自身與趙長天之間的差距。

他很清楚,即使自己不考慮在理論方面相比于對方的匱乏,但對方所提到的寧縣具備的區位優勢,就那么實實在在的擺在那里。

但在此前,他知道,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縣領導,沒有一個人曾經考慮過,考慮怎么利用寧縣自身的優勢展地區經濟?

在他心中,只有一個根深蒂固的念頭,寧縣就是一個貧窮、落后的地區,在這樣的地區工作,他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但是,對方僅僅來到寧縣幾天的功夫,不但大刀闊斧的除掉了馬老五團伙,而且,所提出來幾項的工作,無不令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郭林不得不承認,這就是差距,在見識和能力上,對方明顯的比他高出一籌。

與郭林的想法類似,一向自負懷才不遇的張喬也感覺自己受到了很大沖擊。

自己一向自負的才華,在對方的表現面前,顯得很蒼白、薄弱。

接下來的辦公會,趙長天再次感受到了副縣長們態度上的微妙變化,在對待自己的態度上,更加的恭敬、客氣了一些。

這種變化是趙長天樂于見到的,這表明幾天以來,他所做的準備工作取得了理想的效果。而且,這非常有利于他力主推行的幾項重要工作能夠順利開展。

下午三點半,經過了一個半小時,政府辦公會才宣告結束,比原定一個小時的時間,晚了30分鐘。

但沒有一個人因此抱怨或是產生不滿。

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次辦公會對寧縣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

這次辦公會,確定了寧縣未來一段時間展的重點,諸位縣領導們統一了認識,初步形成了以趙長天為核心的領導模式,具備了一定的凝聚力。

接下來的兩天,以趙長天為的縣政府主要領導各負其職、開始了忙碌的工作。

9月26日,全縣所有停滯了一段時間的重建工地,在上午9點,同時復工。

考慮到由于前期資金不到位,導致重建工作進展緩慢、甚至一度陷入停滯狀態。

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受災群眾的情緒和信心,可能會導致在從新開始的重建工作中消極以對。

因此,為了動員受災群眾積極、主動的參與到重建工作中,趙長天以縣長的名義步了一紙公告,張貼在各個受災地區顯眼的地方。

在通告中,趙長天向災民們許諾,只要受災群眾能積極參與重建工作,他代表縣政府做出承諾,在資金上會確保到位,不會再生工程停滯的事情。

與此同時,為了加快施工進度,趙長天向所有未受災地區也布了一篇公告。

在公告中,他言辭懇切的希望全縣民眾本著‘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中華民族的優良美德,響應縣政府的號召,去支援受災地區的同胞重建家園。

在兼顧縣財政和民眾積極性的情況下,趙長天在通告上指出:支援重建的民眾將會獲得一定數量的酬勞,每人每天的報酬為兩塊錢。

按照趙長天的估算,這樣的價位是很難吸引到大批老百姓響應的,估計能有了幾千人就算不錯了。

他的想法很簡單,利用這種方式,只要能夠多少的彌補一下各個工地施工人員短缺的情況,就可以了。

只要在參與重建的數萬災民的基礎上,能夠增加三千到五千人,估計在冬季來臨之前接近兩個月的時間里,就能基本保證重建工作的完成。

但出乎他預料的是,僅僅是前兩天,就有上萬人報名參加了重建工作,而且,報名的人數還在持續遞增中。

主管農村工作的郭林向趙長天說明了報名如此火爆的原因,寧縣實在是太窮了,大多數農村家庭每年的純收入都是在二、三百元左右。

對于在其它地區,看起來很少的兩塊錢報酬,在寧縣來說,卻足以讓很多老百姓心動了。

9月28日,報名參加重建工作的老百姓達到了二萬人。分攤到各個重建工地之后,加上原有參與施工的災民,已經可以完全滿足施工需求。

按照這種人員配置,在資金充足的情況下,在一個半月之內,就可以完成重建任務。

幾位副縣長陸續向趙長天諫言,認為可以停止招收重建人員了。畢竟,每增加一批重建人員,就意味著要付出大筆資金。

以寧縣的財政狀況,顯然應該盡量節省資金才對。

但副縣長們的諫言,都被趙長天拒絕了。

趙長天給了他們這樣的答復:一個人一天兩塊錢,一萬個人就是兩萬,兩萬人是四萬,如果是五萬人,就是十萬。

如果真有五萬人參加重建工作,最多一個月就可以完成重建任務,一個月下來也就是三百萬。

相比于至少4000萬的重建資金需求,這三百萬所占的比例還不到百分之十。卻能提前完成重建任務,讓災民們盡量減少在越來越冷的天氣中生活在帳篷里的時間。

而且,還可以讓更多的貧困老百姓通過這種方式賺取一定的收入。

幾位副縣長聽了趙長天給出的理由,都沒有再繼續勸說。

副縣長們的態度固然與趙長天日漸形成的威信有關,但還有其它因素。

一方面,趙長天的分析確實有合理的成分,在四千萬的龐大資金需求上,三百萬所占的比例確實不高,再加上還有提高老百姓收入這么一條理由。

另一方面,雖然他們都知道,如今縣政府在財政上實際擁有的資金,只有查抄馬老五的家產所得到的那一千多萬,在最多半個月的時間里就會被用盡。

但他們卻對趙長天多少有一種信心,認為他能在接下來的半個月里,通過他方式再次籌集到可觀的資金。

基于這些理由,副縣長們認可了趙長天的觀點。

但實質上,對于趙長天能否籌集到完全滿足重建需要的資金,他們心理沒底,而且,他們估計趙長天這個頂頭上司也沒什么把握。

畢竟,資金缺口太大,那不是百、八十萬,而是至少還需要二千五百萬以上的重建資金。

在他們看來,如今的寧縣縣政府在趙長天的領導下,是在鋼絲上行走,是在刀鋒上起舞,面臨著極大的風險。

一旦資金鏈出現斷裂,以前的好局面和取得的成果都將化為烏有。

副縣長們的擔憂,趙長天很清楚。瘋狂)

他知道,對目前的寧縣來說,如果無法籌集到足夠的資金,導致災后重建工作無法如期完成。

政府剛剛在民間豎立起來的威信,將會迅坍塌,以后再想補救,將會難上無數倍。到了那個時候,他被調整工作甚至是撤職將是必然的事情。

至于他提出的建立物流集散地的想法,也將成為空中樓閣。

副縣長們的共識:如今的主要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錢的問題,只要趙長天能夠弄到足夠支持重建工作的資金,讓重建工作將在短期內完成。

那么,縣政府也會繼續提高威信,挽回以前失去的民心。

幾位副縣長將問題看得很通透,趙長天自然也清楚問題的關鍵之所在。

事實上,這兩天,他幾乎每一天都會和清平鎮主持煤礦清理工作的劉標通兩次電話,詢問他的工作進展情況。

其中,他重點關注的就是針對那些小礦主的罰款落實情況。

但從劉標那里得到的信息很不樂觀,兩天時間,劉標只收到了不到十萬的罰款。

這還是他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擺事實、講道理之后,才從八個小礦主那里收上來的。

如果按照趙長天制定的對百分之五十的非法所得進行罰款,根據這八個小礦主的財產情況,至少應該收上來八十萬的罰款。

至于其他的礦主,有大部分根本就是對劉標避而不見,還有一些或是哭窮、或是制造種種其它理由,反正就是不肯繳納罰款。

如果按照這種情況展下去,半個月之內能收上來一百萬的罰款都是個奇跡。

趙長天能感覺得到,劉標很著急、很上火,嗓子都已經變得有些沙啞。

目前的情況很清楚,如果依照正常途徑,趙長天寄予了很大期望的這筆罰款根本不可能得到預期的結果。

這樣一來,除非他另外尋找途徑籌措資金,否則,災后重建工作將很快陷入停滯狀態,他近期的很多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經過反復權衡、考慮,趙長天打算采取一個非常規的辦法。

“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趙長天這樣告訴自己。

9月29日,上午,趙長天將李黃河從緊張忙碌的審訊工作中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向他布置了一項緊急臨時任務。瘋狂書庫

之后,趙長天又通過電話向劉標布置了一番。

9月29日下午,清平鎮副鎮長、煤礦綜合治理負責人劉標,向全鎮所有煤礦礦主下了通知。

在通知中,劉標指出,9月30日上午十點,縣長趙長天將抵達清平鎮,召開一個由清平鎮礦主參加的座談會,要求所有礦主必須在十點之前抵達鎮政府會議室。

遲到或者不到者,將被剝奪參與煤礦開采的資格。

實際上,作為通知的布者,劉標很清楚,無論那些礦主來不來參加座談會,清平鎮未來的煤礦開采權,他們也完全沒有參與的機會。

他知道,按照縣長的想法,清平鎮所有的煤礦將被整和到一起,統一由一家或兩家公司經營。

顯然,礦主們即使實力最強的,也根本不具備承包的資格。

但那些礦主們卻是不知道這一點的。在這種情況下,劉標斷定,懷揣著希望的礦主們即使不考慮給縣長面子的因素,單純的為了自身利益考慮,應該也不會有人缺席。

對于明天的座談會,劉標也搞不清楚縣長要做出哪些動作?他只能肯定一點,應該是與罰款有關。

對于縣里如今的情況,劉標還是比較清楚的,所有災區同時大張旗鼓的進行災后重建工作,每天所需要的資金,都是一筆龐大的數目。

劉標知道,縣長目前的主要精力應該都放在如何弄錢上,明天的座談會也不會例外。

腦子里閃過這些想法之后,劉標對于座談會充滿了期待。

這兩天,他可是在那些小礦主那里受了不少窩囊氣,不知道強勢的縣長將用什么樣的方法炮制這些小礦主?能否從這些人身上榨出錢來?

劉標在猜想趙長天的打算時。

趙長天正在和王鋼商討成立汽車運輸公司的事。

在趙長天的構想中,寧縣展物流產業的第一步,就是先要展公路運輸,公路運輸的載體自然是汽車。

經過王鋼這些天的調查,寧縣目前只有數量極少的運輸個體戶,以運輸寧縣自產的農產品為主。

在趙長天的構想中,未來的兩年內,寧縣至少要成立二十家以上的汽車運輸公司,各類貨運車輛達到一千臺以上。

如何實現這一目標?趙長天已經思考了多次,心理基本有了一些成型的想法。

但他知道,想法畢竟只能是想法,在實際操作中,肯定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

已經被他灌輸了一些物流理念的王鋼,經過幾天的走訪和思考,顯然也意識到了從事物流工作所面臨的困難和挑戰。

“縣長,萬事開頭難,目前我們縣一家專業的運輸公司也沒有。如果想要達到您說所的規模效應,就必須要在短時間內扶持成立幾家。

我找過縣里一些富戶和商人談過,對于成立運輸公司,他們雖然流露出了一些興趣,但在考慮到數目不菲的資金投入和面臨的風險之后,都顧慮重重。

除非能有人帶頭,而且能很快見到效益,這些人才會打消顧慮。”

王鋼將自己的了解到的情況娓娓道來。

趙長天滿意的點了點頭,通過王鋼的這番話,他知道對方的確做了工作,而且還是很細致的工作。

“老王,你的意思我明白。如何打開局面?我有了一些想法,但暫時還不好說,等明天我去清平鎮一趟,參加完一個座談會之后,答案或許就明朗了。”

趙長天瞇著眼睛說道。

對于趙長天沒頭沒腦的答復,王鋼顯然有些摸不著頭緒,但當他留意到趙長天的眼神時,卻感覺身體里有一股涼氣冒出。

對于趙長天口中的‘座談會’,他情不自禁的浮想聯翩。

與王鋼的想法類似,還有很多人對于明天上午的座談會有許多猜想。

清平鎮鎮南的一棟占地面積很廣的大院兒里,號稱清平鎮第二富戶的王本強家中,四個人圍坐在一起。

如果劉標在這里,他會現,這些人他都很熟悉,正是對他避而不見的那些礦主中,家底兒最為豐厚的那幾個。

王本強,擁有四個小煤窯,號稱擁有家產百萬。

劉二黑、王麻子、張寶貴,都各自擁有兩個小煤窯,身家都有數十萬。

四十歲出頭、身材非常魁梧的王本強坐在中間的位置。

其他人明顯的以王本強為尊。

“座談會,我看應該是要錢會?”

年近五十、一臉麻子的王麻子撇著嘴恨聲說道。

“麻子,這是明擺著的事兒。那個新來的姓趙的縣長,剛一上任就把眼睛盯在了我們清平鎮,把馬老五連根拔起,表面上看是打著為民除害的旗號,依我看,就是沖著馬老五的家產去的。”

王本強接過了王麻子的話頭。

“聽縣委辦的一個哥們說,現在縣里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姓趙的初來乍到,要是不扒拉點錢,能有人跟著他干嗎。

數遍寧縣,也就我們鎮油水十足,他不來打我們鎮的主意才怪呢。

以前,馬老五把縣里的主要領導都拖下水了,每年供奉大量的錢物,才讓我們私下里開采了這么多年煤礦。

如今,馬老五徹底倒臺,姓趙的瞅著這么大一塊肥肉不動心才怪呢?

依我看,所謂的綜合治理是假,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在我們身上撈一大筆錢。”

王本強在徐徐的煙霧中,瞇縫著眼睛繼續分析著,一副智慧通達的高人模樣。

“王老大,要是照你說的,明天上午這所謂的座談會,那個姓趙的鐵定是要在我們身上榨錢了,你說我們應該怎么辦?去不去參加那個座談會?”

年紀還不到四十,在幾個人中歲數最小的劉二黑接過了話頭。

“座談會是要去的,一方面,姓趙的已經通過劉標那個窩囊廢放出話來了,要是不參加座談會,我們就沒資格參與煤礦開采,這就等于斷了我們的財路。

另一方面,那個姓趙的畢竟是縣長,從他對馬老五的手段上分析,這是個狠茬子。如果我們不給他面子,這家伙在惱羞成怒之下,還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出來呢。

怎么說,人家也是縣長,在寧縣這一母三分兒地上,我們以后還是要看他的臉色行事的。”

王本強沉吟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老大,如果他以罰款的名義向我們要錢,我們給不給?如果給的話,應該給多少?”

四人中年紀最大,頭已經白了一半的張寶貴接過了話頭。

“給,必須得意思意思。姓趙的身為縣長,如果他親自開口,分量自然與劉標不同,我打算根據現場的具體情況,出五萬到十萬。

至于你們,自己看著辦。

要是聽我的,以你們的身家,不能低于這個數。”

王本強伸出了兩根手指。

兩萬塊錢,相比于他們的身家來說,還是可以接受的。瘋狂

雖然也會感覺肉痛,但破財免災的道理,他們還是懂的。

這個下午,類似于王本強家中的小聚會,在清平鎮的很多地方上演著。

趙長天雖然沒有親眼目睹生在清平鎮的這些場景,但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不過,對于已經下定了決心的他來說,那些礦主的想法并不重要,他需要的只是那些人的服從。

對于不服從命令者,他會用他的方式去處理。

事實上,對于劉標在收取罰款上所遇到的困難,他在事先是有心理準備的。

之所以讓劉標負責罰款工作,他未嘗沒有投石問路的想法,同時,也為了給自己要進行的某些動作制造相對合理的借口。

只是他沒有想到,抗拒執行的人會這么多而已。

既然如此,他會讓一些人明白什么叫做鐵腕手段。

臨近下午五點,趙長天剛結束與交通局局長張遠康的談話不久,正在研究一份寧縣的本地地圖時,他接到了一個有些意外的電話。

向他打來電話的是陸華,那位他前兩天曾經見過一面、容顏有些恐怖的后世女強人。

陸華的聲音中明顯的有一些焦慮,而且還有一些遲疑,很顯然,給趙長天打這個電話,她非常猶豫。

在趙長天的鼓勵下,陸華說明了自己打這個電話的原因。

她女兒陸小云,得了急性闌尾炎,現在人正在縣醫院,需要馬上動手術。醫院非常現實,如果不繳納一定數量的抵押金,是不會動手術的。

雖然只是一個小手術,但費用也不是目前的她可以承擔得起的。

陸華是個外地人,在這里舉目無親,由于容顏和性格的關系,這兩年也沒有結交到什么可以幫助她的朋友。

在萬般無奈之下,為了女兒,她才給趙長天打了這個電話,希望他能幫助她度過這次難關。

聽完了陸華的講述后,趙長天當即表態,他將馬上親自趕往縣醫院,五分鐘之內就會趕到。

放下電話之后,趙長天喊上了秘張文強,出了縣政府,沒有耽擱任何時間,讓王猛以最快的度把車開到縣醫院。

自從上次見到陸華之后,趙長天一直在考慮要去見陸華一面,打算試探著和她談一個話題,看看能否將自己心理的一個想法實施。瘋狂論壇

雖然,在醫院那樣的場合不適合談論那個話題,但無論出于對那個盲人小女孩兒小云的同情,還是為了給陸華留下一個好印象、方便日后的進一步接觸,他都要親自去一趟。

否則,如果類似的事情生在別人身上,他可能最多只會讓秘張文強去處理一下。

畢竟,做為一個縣長,他不可能在類似這樣的小事上都事必躬親,否則,他也就不用干別的了。

縣醫院距離縣政府只有不到五分鐘的車程,在趙長天的吩咐下,王猛加快了車,三分鐘后,車子已經抵達縣醫院。

在手術室外,趙長天見到了來回焦急走動的陸華。

簡單的和陸華打過招呼,安慰了她幾句后,趙長天吩咐張文強找來了院長郭保林。

聽到縣長親臨醫院的消息,郭保林放下了手頭的工作,連忙趕了過來。

郭保林五十幾歲的年紀,在縣醫院院長的位置上已經坐了將近十年的時間。

考慮到小云正在承受的痛苦,與郭保林簡單的寒暄之后,趙長天下達指示,要求郭保林馬上安排小云的手術。

新任縣長在這樣一件小事情上親自話,郭保林沒有任何猶豫,當即答應馬上安排。

片刻之后,小云的手術開始進行。

“郭院長,麻煩你了,你去忙,我和陸女士說幾句話就走。”

趙長天溫和的對郭保林說道。

“不麻煩,不麻煩,那我就不打擾趙縣長和這位女士說話了。”

客氣了一句之后,郭保林懷著一絲喜悅的心情離開了。

到了這個時候,陸華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趙縣長,謝謝,謝謝。”

陸華連聲的說著感謝。

“我和陸女士很投緣,也很喜歡小云這個孩子,幫些小忙也是應該的。這里有些錢,你拿著,等手術后,給小云多買一些營養品,爭取早點恢復。”

邊說著,趙長天拿出錢包,取出一疊錢數都沒數就遞了過去。

陸華連連擺手,“趙縣長,你已經幫了我大忙了,這錢我不能要。”

“陸女士,這錢不是給你用的,小云的手術結束之后,身體會很虛弱。為了孩子不留下什么后遺癥,這錢你必須收下。”

趙長天耐心的勸解著。

陸華的表情變幻不定,明顯的陷入了掙扎中,她知道對方的話很有道理。

但她能接受這份好意嗎?

前些天,對方給她們母女送去了一些她們非常急需的東西。今天,對方又幫了這么大一個忙。

這樣巨大的人情,叫她如何償還?

對方為什么這樣幫助自己?

如果說,在自己容顏沒毀之前,她自信自己的容貌對男人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對方如果是因為這個幫助自己,還能勉強說得通。

但是,自己毀容之后,大多數男人避之惟恐不及,還哪里談得上吸引力,人人厭憎還差不多。

她實在找不出對方如此盡心幫助她的原因。

可以說,如果從功利的角度出,自己根本就沒有能讓對方屢次出手幫助的理由。

難道是自己受盡磨難之后,終于開始轉運,遇到了命中的貴人?

此刻,陸華看著趙長天誠懇、真摯的眼神,內心百轉千回,一種自心間的感動彌漫著她整個身心。

在一種復雜的情緒中,陸華終于還是接過了趙長天手中的錢。

趙長天欣慰的點了點頭,“那我就先走了,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困難,給我打電話。”

陸華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知道,‘大恩不言謝’指的就應該是自己如今的情況。

離開縣醫院之后,趙長天讓張文強和王猛回家了,他則是開著車直奔錦市而去。

應郭青云的邀請,他要去郭家坐客。

雖然來到寧縣,上任已經一周多的時間,但由于工作實在繁忙,而且,在工作沒有打開局面之前,趙長天也沒有那個心思去郭家拜訪。

因此,至今他還一直沒有去過郭家。

如今,雖然他面臨的局面仍然很嚴峻,但畢竟打開了一些局面,再加上郭青云的盛情相邀,趙長天才決定去郭家做一次拜訪。

臨近晚上六點的時候,趙長天抵達錦市,在百貨商場買了一些禮品之后,驅車直奔郭家。

在途經錦市最大的商業街太原街的時候,趙長天放緩了車,打量著街道最南端的一棟三層高的樓房。

在整體上大致瀏覽了一番之后,趙長天滿意的點了點頭。

加快車離開了這里。

一邊開著車,趙長天的思緒落到了王寒月身上。

他剛剛觀察的這棟三層樓,將是中天市的第四家分店。

在錦市開分店,這是在得知趙長天將赴寧縣任職后,王寒月做出來的決定。

在有了決定之后,王寒月指示公司的副經理王為到錦市親自考察、選擇分店地點。

經過幾天的考察之后,王為找到了三處適合開店的地點。

最終,王寒月在聽取了王為的匯報后,確定了趙長天剛剛看到那棟樓做為第四家分店。

雖然租金比起另外兩處備選地點貴了一些,但地點卻是最為理想的。

前兩天,王為已經辦妥了相關手續。

緊接著,施工隊入駐,開始按照設計方案、進行簡單的裝修作業。

按照施工計劃,在二十天之內,就會完成裝修工作。

預計,在10月下旬,市就會開業。

而且,王寒月委托王為在錦市購買的一套用以居住的房子,也在同時進行裝修。

按照趙長天和王寒月制定的計劃,王寒月將會在十月初起程前往香港。

在香港生完孩子,并在當地落完孩子的戶口后,王寒月就將帶著孩子返回錦市居住。

委托王為購買的這套房子就是為王寒月和孩子準備的。

為了保證王寒月和肚子里的胎兒不生意外,趙長天已經指示在香港的侄子趙山在十月初返回國內,接王寒月前往香港。

而且,按照趙長天的要求,趙山已經在香港為王寒月找好了醫院,以及提前做好了關于孩子落戶的相關事宜。

讓王寒月去香港生產,并把孩子的戶口落為香港本地戶口,是趙長天經過深思熟率之后才做出的決定。

趙長天很清楚,隨著自己的地位越走越高,以他的性格和作風,所結交的仇家也必定會越來越多。

他和他的親人,尤其是最直系的親人,將會成為仇人報復的選目標。

因此,為了保證王寒月和孩子安全,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他們之間的關系將不能向外界爆光。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必須要考量的問題,在不能和王寒月擁有合法婚姻的情況下,為了不給自己的仕途展造成重大的負面影響,私生子的事情也必須要嚴格保密。

之所以把如此重大的事情交給趙山,源于趙長天對這個侄子的信任。瘋狂。

在這件事情上,香港東方公司的總裁李登山都將一無所知。

在趙長天的思緒中,車子抵達了郭家。

進入郭家之后,趙長天受到了郭家人的熱情歡迎,尤其是郭青云的兒子郭達,其熱情程度讓趙長天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郭達不但親手給趙長天點上了煙、倒上了茶水,而且,還接過了母親王梅的活計,給趙長天洗了水果、端了上來。

同時,還一口一個長天的叫著,那股子殷勤和親熱勁兒,估計對他老子郭青云,也沒有這么用心過。

郭達的這種表現,以前在來到郭家的時候,趙長天可是從來也沒有體會過。

趙長天心理有些犯核計,就因為自己幫了他一次,郭達就這么感恩圖報?

而且,郭青云和王梅也是一副聽之任之的樣子。

在趙長天的疑惑中,郭達幫著王梅把已經做好的飯菜擺上了飯桌。

“小趙,上任將近十天的時間,感覺怎么樣?”

一邊問著,郭青云給趙長天夾了一筷子菜。

“寧縣的局勢很糟糕,不過,已經基本打開了一些局面。”

回應郭青云的時候,趙長天留意到郭達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

在趙長天的記憶中,以前,他在郭家同郭青云談起官場上的話題時,郭達可是一副興致欠缺的樣子。

今天這小子為什么一反常態?

“小趙,你前兩天搞的大動作,我在市里聽說了。”

“哦?郭叔,消息傳得這么快。市里有什么反應?”

“根據我的了解,基本都是以正面評價為主。不過,對于你查抄馬老五的家產之后、直接充入縣財政,聽說有些人頗有微詞,認為應該由市里處置這筆數目不小的款項。。”

“郭叔,我也知道這樣有些犯忌,也想到了某些利益受到影響的部門和領導肯定會有意見,但沒辦法,寧縣的財政狀況實在是太糟糕了,根本無力支撐災后重建工作,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暫解燃眉之急。”

“恩,我估計李大江和王寶華就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沒有做出什么動作。我看,這事過去也就過去了。只要你們縣的災后重建工作能在入冬之前完成,應該沒有人會追究你的責任。瘋狂反之,就有人可能會秋后算帳。”

對話進行到這里,郭青云露出了憂慮的神色,“小趙,你有沒有把握可以在入冬之前,完成災后重建工作?這對你來說,太重要了。”

“郭叔,如果我的一些計劃能夠順利實施,把握是有一些的。”

趙長天的語帶肯定的回應道。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能度過這一關,就算在寧縣站穩腳跟了。”

郭青云欣慰的點了點頭。

看著趙長天坦然自若的樣子,郭青云感覺自己真的是越來越佩服這個年輕人了。

對于寧縣的糟糕情況,他是清楚的。自從趙長天上任伊始在電話中告訴他財政局局長攜款潛逃的事情之后,他就沒有停止過擔心。

如果易地而處,面臨寧縣的那種讓人感覺絕望的局面,郭青云覺得自己會一籌莫展,很可能會消極的等待被調整工作的命運。

這些天,他不知道在心里為趙長天、為寧縣的糟糕局面,分析過多少次,但都沒有找到破局的方法。

他甚至一度非常悲觀的認為,寧縣將成為趙長天充滿奇跡的仕途發展上的滑鐵爐。甚至,寧縣將成為趙長天政治生命的終點。

但就在他近乎絕望、悲哀的情緒中,趙長天又一次創造了奇跡。

他乾綱獨斷的毅然鏟除了馬老五團伙,在獲得了應急資金的同時,還獲得了較大的威望,豎立了個人威信,一舉數得。

郭青云很清楚,以一個新任縣長的身份打掉一個勢力盤根錯節的大勢力團伙,其過程是艱難的、所需要承擔的壓力是非常巨大的。。

稍稍處理不好,就可能會成為官場公敵,根本無法在寧縣立足、開展工作。

但趙長天憑借他的能力和手腕,硬是將這種潛藏的巨大風險消弭于無形,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郭青云自忖自己就做不到。

“長天,你覺得我到寧縣工作可以嗎?能做點什么工作?”

在郭青云的感嘆中,郭達見縫插針的問道。

聽的出來,郭達的聲音中明顯的流露出緊張的情緒。

郭青云苦笑著看向了趙長天。他知道,妻子的心理應該也是十分緊張的。

兒子對自己給安排的工作非常不滿意,認為那是在虛度時光,根本就沒有什么發展前途。

但那已經是自己最大的能力了,以自己目前在錦市的尷尬情形,把郭達安排在市環保局,已經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根本沒有能力把兒子弄到一個更好的單位。

前幾天,兒子提出求趙長天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在寧縣給安排一個好位置時。

郭青云有一些動心,但又不想因此給趙長天帶去什么麻煩。

畢竟,趙長天剛剛上任沒多久,有著太多需要他操心的事情,而且,地位也還沒有穩固。

可無奈的是,妻子王梅堅定的站了兒子那一邊,認為郭達換工作的事越早越好,以自家和趙長天的密切關系,趙長天一定會幫這個忙。

在趙長天的照拂下,一定比在環保局當一個閑散的股級干部有前途得多。

因此,在知道趙長天已經打開了一些局面之后,他禁不住兒子和妻子的軟磨硬泡,第一次在帶著功利心的情況下,邀請趙長天來家里做客。

但是,他向妻子和兒子說明,自己是厚不下臉皮求趙長天幫忙的。

他很擔心,趙長天會不會認為自己太功利了?

此刻,兒子已經提出了請求,就看趙長天是怎么答復了?

涉及到兒子未來的前途,郭青云也難免有些緊張,不自覺的把心提了起來。

聽到郭達的這句溜邊話,趙長天瞬間已經明白了這小子之前如此殷勤的原因。

在恍然的同時,他倒是沒有認為郭青云邀請自己來做客,有什么功利的因素在內。

在他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看重的東西,對于郭青云來說,兒子的前途肯定是他非常重視的方面。

他甚至在瞬間就猜出了郭青云沒有親自向自己提出請求的原因。

再從郭達的角度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抱負,郭達自然也不例外。趙長天是知道郭達在環保局上班的,在他看來,那的確沒什么前途可言。

腦海中瞬間閃過這些想法后,趙長天心理已經有了決定。

對他來說,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在寧縣的掌控力,為郭達安排一個滿意的工作,實在是非常輕松。

迎著郭家人緊張、期待的目光,趙長天斟酌著說道:“郭達是偵察兵出身,到縣公安局工作怎么樣?”

“好啊,我就是希望到公安局工作,那才能發揮我的特長和能力呢。”

郭達迫不及待的回答道。

“我看也行,小趙,把郭達安排在公安局工作,難度大不大?”

王梅難掩喜色的問道。

“王姨,如果辦這點兒事,都有難度,那我這個縣長當得也未免失敗了一些。”

趙長天微笑著回應道。

“小趙,郭達在退伍前是連級,在環保局也算是股級干部,也算得上低級別的領導了。你看,到寧縣公安局后,還能不能有這個級別?”

王梅試探著問道。

“你別難為小趙,能到公安局工作就不錯了,現在很多轉業兵都想到公安局工作。連級的大把抓,可有幾個到機關之后還能到實職干部崗位工作的。”

郭青云皺著眉頭瞪了老婆一眼。

雖然他也希望兒子在工作上能有一個高起點,在私心里希望王梅的提議能讓趙長天同意,但該做的姿態還是要做的。

“要是太為難,那就算了。”

王梅語氣有些不甘的說道。

“擔任股級干部肯定是不行的。”

趙長天語氣堅定的說道。

隨著他的這句話,包括郭青云在內的郭家人頃刻間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郭達更是面色有些黯淡。

王梅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只是看著趙長天的目光有一些復雜。

郭青云感覺內心有一些苦澀。但他能理解趙長天,他知道對方剛到寧縣工作,在人事這個非常敏感的問題上,他一定是顧慮重重。

“暫時先擔任刑偵大隊大隊長,配以副科待遇,等干一段時期之后,再正式轉為副局長。這樣的安排,郭達你還滿意嗎?”

趙長天緩聲說道,說到最后一句話,他嘴角微翹的望著郭達。

“副科?大隊長?”

郭達下意識的反問道。

顯然,他一時還沒有反映過來。

不只是他,王梅也有一些愕然的樣子,和兒子一樣,還沒有搞清楚趙長天話里的意思。

只有郭青云,在第一時間反映過來,但也難以置信的望著趙長天,“小趙,這是不是太離譜了,他一個剛專業沒多久的小連長,能這么安排嗎?”

郭青云的聲音讓王梅和郭達清醒過來。

王梅、郭達母子臉上也同樣露出了狂喜、不敢相信的表情。

“郭叔,沒問題,我說行就行。瘋狂書庫。”

回應郭青云的,是趙長天斬釘截鐵的聲音。

“長天,真行?”

“小趙,真的嗎?”

王梅幾乎和兒子同時問道。

趙長天重重的點了點頭。

“好。”

郭青云抿著嘴唇吐出了這個字。

他從趙長天的語氣和聲音中,感覺到了他的自信。

在為兒子的前途發展感到高興的同時,郭青云更在趙長天的那句“我說行就行”的口吻中,感覺到了趙長天在縣長這個位置上的強大信心。

對于一個副科級干部的安排,能用如此自信、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來,可以從側面反映出趙長天如今在寧縣官場的地位。

這讓郭青云感覺十分欣慰。

“小趙,謝謝你。”

王梅發自肺腑的說道。

同丈夫一樣,兒子的前途是王梅最為牽掛的事情之一。

看著兒子自從到環保局上班之后,一副悶悶不樂、意志消沉的模樣,身為母親的王梅看在眼中、急在心理。

為了兒子,她曾經瞞著丈夫去了幾個認識的市領導家里活動過。

可是,即使她送上貴重的禮物、放低姿態的求人,也毫無進展,那種被人敷衍、冷待的滋味,讓性子有些高傲的王梅偷偷的流過好幾次眼淚。

今天,她的愿望就以這樣無比順利的方式實現了,趙長天不但沒有等到自己和丈夫親自請求,反而在兒子稍稍透漏出一點意向之后,就痛快的答應下來,而且還給出了超乎他們想象的滿意答案。

這不能不讓王梅激動、感動。

接下來,在郭家人的無限喜悅中,趙長天承諾,明天就落實郭達的工作。。

在賓主盡歡中結束晚餐之后,趙長天在郭家人的盛情挽留下,又待了一個小時。

晚上八點,趙產天告辭離開了郭家。

對于郭家人的熱情,他著實有種吃不消的感覺。

此此郭家之行,除了郭青云表現比較正常,王梅和郭達母子簡直把他當成了菩薩般的供著。

王梅的言談舉止間,幾乎已經完全把他當成了自家女婿般對待,就差一點直接說出等郭小雅明年畢業、就嫁給他。瘋狂

這讓趙長天多少感覺有些心虛,自家人知自家事,在婚姻問題上,短時期內他基本是不會考慮的。

捫心自問,對于郭小雅,他是十分喜歡的,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講,已經達到了愛戀的程度。

但這并不意味著,他一定會娶對方。

對于重生前有過三次失敗婚姻的他來說,在這一次人生中,輕易絕對不會去觸碰那個自己感覺有些發憷的禁區。

或許,只有等年紀到了,如果沒有一個穩定的家庭會影響到仕途發展的時候,他才會真正的去考慮婚姻問題。

開著車,腦子里一邊想著雜七雜八的問題,趙長天時刻留意著前方的路況。

今晚的天氣有些陰沉。

出了錦市之后,趙長天只能靠著車頭燈的光亮、勉強看清前方的公路。因此,他放慢了車速、小心翼翼的行駛著。

路上來往的車輛不多,通常一兩分鐘才會有一輛車擦肩而過。

感受著有些熟悉的場景,趙長天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王寒月,想起了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所發生的事情。

世事變化無常,當初那個以碰瓷為營生的女子,如今已經成了自己的女人,成為了擁有幾家連鎖店、資產數百萬元的超市老板。一個多月之后,她就要為自己生下一兒、一女。

可以說,在趙長天心目中,無論重生前還是重生后,王寒月在自己認識乃至擁有過的女人當中,都是與眾不同的。

與王寒月在一起,趙長天從未感受過哪怕是一點點壓力。。

這個女人幾乎從來沒有對他提過任何要求,認識了這么久,在任何事情上,她都會站在趙長天的角度為他考慮。

有時候,趙長天也曾經想過,讓王寒月成為自己未來的妻子。

但他又有一些擔心,如果和王寒月結婚,兩個人之間的這種無比和諧的關系,會不會發生改變?

趙長天曾經從自身的失敗婚姻中得出過結論,女人在婚前與婚后的變化是很大的,而且,通常是向著男人所無法接受的方向發展。

隨著趙長天思緒的起伏,不知不覺,車子距離寧縣越來越近,估計最多再有個三、五分鐘就能抵達寧縣。

忽然,迎面駛來的一輛面包車引起了趙長天的注意。

引起的他注意的原因是,這輛車的駕駛者仿佛是個生手,面包車沒有直線行駛,而是左右來回變向,而且,速度非常慢。

趙長天注意到這輛車的時候,兩車直線距離大約還有一百米的距離。

隨著距離迅速拉近,趙長天發現,面包車的行駛軌跡依然非常不穩定。

按照目前的情況判斷,趙長天即使把車子停在路旁、一動不動,被對方撞上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本能的,趙長天感覺情形有點不對。

如果是生手練車,不應該在這樣的天氣情況下練習的。

而且,更為可疑的是,即使開車的是個生手,也不應該持續的發生這種無法控制方向盤的情況。

腦子里瞬間掠過這些念頭之后,趙長天提高了警惕,他踩著剎車,把車子的速度減慢。

一種猜想忽然涌上心頭,難道是有人要搶車?

如果真是如此,既然被自己這個縣長撞見了,自然要管一管。

所謂藝高人膽大,就是趙長天此刻內心的寫照。

隨著車子越來越近,兩車間距只有二十多米遠的時候。

透過自己車的車頭燈,趙長天能依稀的看到面包車里的情況。

車里人影幢幢,人數不少,估計至少在五人以上。

當兩車距離只有十幾米遠的時候,趙長天睜大眼睛仔細向車內看去,透過車窗,他能看到幾個有些朦朧的身影似乎在車內做著動作,仿佛是在扭打的樣子。

面包車駕駛的位置,他能看得清楚一些,司機正一邊開車,一邊側著身體,一邊用手不斷的做著推搡的動作。

看到這種情況,趙長天不再遲疑,他透過開著的車窗、大聲喊道:“停車,停車。”

趙長天估計,以自己的大嗓門,再加上距離這么近,司機應該是肯定能聽到的。

“去尼媽的,停什么停。”

面包車的司機嗓門也不小,大聲的回應了趙長天一句。

“救命,救命。”

車內傳出了一個嗓音很尖的女人聲音。

眼看著兩車的距離已經不足十米,趙長天不再猶豫,一打方向盤,車子瞬間來了一個橫移,堵在了馬路中間。

在如此短的距離內,再加上這條公路并不寬,對方除非把車開到路旁的溝里去,否則根本沒有繞過去的空間。

顧及到對方可能會直接撞車,趙長天在停好車的同時,人已經打開車門,從里面一個箭步躍了出去。

隔著車,他注視著已經近在咫尺的面包車。

“草尼媽,哥幾個,遇到管閑事的了,先把兩個小娘們和管閑事的徹底解決了再走吧。”

距離趙長天的車還有不到三米的距離,司機罵罵咧咧的把車停了下來。

緊跟著,面包車前門被打開,司機從車上跳了下來。

借著兩輛車的車頭燈,趙長天比較清晰的看到了司機的長相。

三十多歲,光頭,人長得又高又壯,額頭上有一道一寸多長的刀疤,給人一種猙獰、可怖的感覺。

這副形象,就仿佛為他本人身上貼了一張標簽“我是混黑道的。”

“你們幾個廢物,連他媽兩個小娘們都搞不定,大米飯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光頭只是斜著眼睛打量了趙長天一眼,就旁若無人的沖著車內喝罵著。

很顯然,看到趙長天只有一個人,光頭并未放在心上。

“老三,馬上就好了,這短頭發的死丫頭勁兒忒大了,好不容易才捆上。要不是老大交代,一點傷都不能留下,至于這么費勁嗎,操!”

車內,一個氣喘徐徐的男人應道。

“你們這幫畜生等著遭報應吧,老娘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先前趙長天聽到的那個嗓音很尖的女人聲音再次從車內傳了出來。

“死丫頭,你等著,等大老板草完你,哥幾個不輪了你,跟著你姓。”

一個聲音狠狠的嚷嚷著。

隨著這個聲音,后車門被拉開,一個留著寸頭的青年從車上跳了下來,繼他之后,又有三個男子從車上跳了下來。

“你們快點解決麻煩,我盯著這兩個不識抬舉的死丫頭,累了我一身臭汗,你們這幫子廢物,連個娘們都不如。”

一個有些氣喘的女人聲音在車內響起,明顯的,語氣中蘊涵著惱火。

聽到這個聲音,趙長天感覺有些愕然。

這個聲音,他感覺耳熟,而且還是很熟悉的那種。

不需要多想,剎那間,一個名字涌上心頭,張萌。

就在前兩天,他還見過這個女人。

雖然這一世接觸得不多,但畢竟在上一次人生中,他曾經和這個女人同床共枕過幾年的時光。

因此,這一世再度相逢之后,無須刻意回憶,趙長天很自然的就恢復了對張萌的了解,包括她的性格、她的聲音、她說話時的語氣。

搖了搖頭,趙長天搞不清楚自己此刻內心是什么感受。瘋狂書庫。

通過這片刻間的觀察,趙長天已經對自己眼前所遭遇的事情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

如果沒有猜測錯誤的話,從張萌的話語中流露出來的意思,明顯的,張萌充當的是助紂為虐的角色。

“哥幾個,趕緊解決掉這個裝大瓣兒蒜的白癡。要是回去晚了,大老板一生氣,今天我們就很可能吃力不討好了。”

光頭男好整以暇的向著另外四個同伙嚷嚷著,一副完全沒有把趙長天放在眼里的樣子。

“老三,就那樣一個傻貨,你自己就能解決了,還等我們干嗎?”

寸頭男子瞟了趙長天一眼,沖著光頭男不滿的說道。

“大彪,你咋那么多屁話呢?你沒看那小子人高馬大的嗎,萬一要是狠茬兒,我還不吃虧啊。”

光頭男沖著寸頭男子大彪嘟囔了一句。

“走吧,給你們家伙,咱們得速戰速決,早點回市里。”

從車上最后下來的矮個男子,手里拿著幾根鋼管,分發了給了其它幾個人。

拿到武器的五個人,不再耽擱時間,呈扇形的繞過轎車向著趙長天圍了上去。

“小子,我真不知道你是傻還是腦袋白癡,逞英雄逞到老子們頭上來了,今天你就要為你的無知無畏付出代價。”

光頭男顯然很享受這種在痛扁對手之前的心理攻勢。

“老三,這小子一看就是個二五貨,估計聽到車上那娘們喊救命,就動了英雄救美的念頭,結果現在看到咱們的陣勢,嚇傻了,連跑都不會了。

看在這犢子如此配合的份兒上,再加上還向我們貢獻了一輛車,打斷他一條腿就算了吧。”

大彪瞇縫著眼睛打量著趙長天的那輛車,眼睛里有著無法掩飾的貪婪。

“事先可說好了,這車是我們五個人的,賣了錢之后大家要平分的。”

矮個男子接過了大彪的話。。

“你們幾個王八蛋說夠了沒有,草尼媽的,當老子是空氣啊,一幫鱉犢子。”

趙長天開口了。

論起罵戰水平,雖然已經很久沒有實戰過了,但趙長天自認自己的功底還在。

原本,他是沒什么興趣和這些人扯嘴皮子的,只想著干脆利落的解決掉這幾個人之后,趕緊走人。瘋狂

但是,在聽到了張萌的聲音之后,他無來由的感覺一陣心煩。

不知道出于一種什么心理,他改變了計劃。

“就你們幾個小癟三,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老子的車是你們能覬覦的嗎?草尼媽的,一群找死的狗東西。”

趙長天繼續酣暢淋漓的大罵著,一時間,他仿佛回到了上一次人生中那些街頭喋血、酣戰不休的日子。

趙長天突然表現出來的狠勁兒,令光頭男等人大為愕然,一時間陷入了呆滯當中,在距離趙長天不到五米遠的時候,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心目中的小肥羊,眨眼間變成了有些霸道的獵犬,這種巨大的變化,讓表面上依然優勢明顯的光頭男一方有些措手不及。

“我草,這小子真她媽的找死,干死他。”

光頭男最先反映過來,一抹氣急敗壞的猙獰浮現在臉上,舉起鋼管就要發動攻擊。

其他四個人也滿臉憤怒的揚起手中的鋼管。

趙長天瞬間在腦海里制定了攻擊方案,如果沒有大的意外,對于這些街頭的痞子,他有信心和把握在二十秒鐘之內全部輕松的放倒。

“住手,都給我住手。”

就在戰斗將起的剎那間,一個急促的女人聲音突然響起。

包括趙長天在內的六個已經進入戰斗狀態的男人,下意識的循聲望去。

在趙長天的視線中,張萌提著裙子向著這邊跑了過來,隨著距離的拉近,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臉上的惶急。

“張小姐,你什么意思?”

光頭男陰沉著臉,沖著氣喘吁吁跑到近前的張萌問道。。

“這個人我認識,是我的朋友,你們放他一馬。”

張萌撫著胸口,語氣堅定的說道。

光頭男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張萌的話令他意外的同時,也有些接受不了,他向著身旁的寸頭、矮個男子望去,有征求同伙意見的意思。

趙長天也感覺有一些意外,張萌的表現多少的有些出乎他的預料。最讓他覺得意外的是,張萌臉上流露出的焦急和關切,顯然是因為他。

“張小姐,你這個朋友很不識時務,耽擱了我們寶貴的時間不說,嘴巴還很臭,你應該聽到了,他說話很難聽。”

光頭男瞇縫著眼睛說道。

趙長天從光頭男的語氣中分析,張萌在他心理應該是有一定地位的,但地位也不會很高。

“王老三,這個朋友我保定了,你給我個痛快話,行還是不行?如果今天你給我這個面子,我自然會記下這個人情。”

張萌的聲音很堅定。

張萌的態度再次讓趙長天感覺到了意外。

在五個人當中似乎充當領頭角色、但又不具備絕對權威的光頭,面上明顯的露出了猶豫的表情。

“老三,放這小子一馬也行,但車必須得留下,兄弟們總不能白白的被他耽擱了這么長時間吧?”

矮個男子看出了光頭男的掙扎,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張小姐,今天我就給你一個面子,就按照矮子說的辦,你讓你這個朋友把車留下,人可以走了。

這樣處理,夠給你面子了吧?原本,兄弟們是想把這小子腿打斷的。”

光頭男咬咬牙做出了決定。

“王老三,這算什么給面子?要是真給我面子,就把車也讓我朋友開走。”

張萌還在做著努力。

“張小姐,那決定不行,面子只能給到這個程度。如果你真想幫這個小子,你干脆拿五萬塊錢出來,兄弟們一人一萬,這事兒就算結了。”

光頭男與其它幾個人經過目光交流之后,提出了折中的條件。

“王老三,你這個王八蛋,你干嗎不去搶錢?五萬塊錢,你窮瘋了吧?我告訴你,我最多給你五百塊錢,愛要不要。

這個人今天我保定了,你們幾個王八蛋,要是敢動手,就連我一起動,我看你們誰有這個膽子?”

張萌的激烈表現又一次出乎了趙長天的預料。

張萌接下來的動作,更是讓趙長天感覺到了愕然。

在說完了狠話之后,張萌幾步走到了趙長天近前,用身體擋住了光頭男等人進攻的路線。

張萌的身體距離趙長天只有不到二十公分的距離。

體會著曾經很熟悉的那份味道,趙長天忽然有些癡了。

曾經用心封鎖的記憶閘門就那么轟然洞開。

與張萌之間的一幕幕被他刻意壓在記憶中的畫面,在瞬間如同幻燈片般浮現在腦海中。

真的討厭這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嗎?

真的對這個離她而去的女人沒有絲毫眷戀嗎?

這一刻,趙長天茫然了。

為什么,她的聲音,她的樣子,她的喜好,她的脾氣,她的缺點,他會記憶得如此深刻?

真的厭惡她嗎?

這心為什么在這一刻如此的復雜?

注視著那個佇立在他身前的女人,用自己的單薄的身體衛護著他,趙長天真的感覺到了動容。

或者說,有一種淡淡的感動和溫馨在心頭流淌。

但也有一種煩躁在心間滋生。怎么會這樣?

對于這個女人,他早就已經下定決心在這一世不再與她產生瓜葛的。

“張小姐,你這樣做,會讓兄弟們很難做的。要不這樣吧,你拿出一萬塊錢,兄弟們每人分兩千,這樣大家心理也能接受,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兄弟們效勞的地方,兄弟們也不會推辭。

我知道張小姐通過大老板做生意賺了不少錢,應該不差這點錢吧?”

光頭男降低了條件。

“王老三,一千塊,最多一千塊,你們每個人二百。如果你還想要更多,那就沒有談的必要了。”

張萌在五百的基礎上提高了價碼。

“干!五千,一分都不能再少了。

張小姐,兄弟們在這個破地方被耽擱了這么長時間,回去之后指定要挨老大的訓斥,每人一千塊錢的精神撫慰金,不多吧?”

光頭男幾乎咬牙切齒的說道。

“你別….”

張萌的聲音剛剛響起。

“夠了,去你媽的五千,你她媽的賣屁股賺去吧。”

趙長天的聲音猛然間響起。

心情越來越煩躁的趙長天,終于失去了看戲的興趣。

近乎粗魯的,他一把推開了身前的張萌,趙長天像頭獅子一樣沖著王老三等人沖了過去、率先發起了狂暴的攻擊。

光頭男在大驚之下,本能的舉起鋼管向著趙長天砸了過去。

但他只覺得眼前一花,他手中的鋼管剛砸下一半的時候,另一端已經落入了趙長天手中。

緊接著,光頭男感覺一團黑影在迅速與自己的臉部接近。

“嗷”的一聲慘叫,伴隨著的是光頭男龐大的身軀向著后面急速倒去。

一拳解決掉光頭男,趙長天掄起從光頭男手中奪過來的鋼管,閃電般的向著其余四人發起了狂風暴雨般的進攻。

張萌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發生的場景。

張萌幾乎看不清趙長天的動作,只是感覺快,一種不可思議的快。瘋狂。

她的目光已經跟不上趙長天移動的速度。

在她的視線中,王老三只是一個照面就被擊倒,緊接著,大彪、矮子等人都是同樣的下場。

她只是看到趙長天好象非常隨意的揮舞了幾下手中的鋼管,那些個平時看起來危險性十足的男人就紛紛慘叫著被打中,而且,都被干凈利落的擊倒,仿佛沒有絲毫抵抗能力一樣。

十秒鐘,最多只有十秒鐘,五個孔武有力的男子已經紛紛倒在了公路上,口中發著宛如殺豬般的慘叫聲。

“這太不真實了吧?我是在做夢嗎?”

張萌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的喃喃著。

一股作氣的將光頭男等人全部放倒之后,趙長天煩躁的心情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緩解。

他發現,對他來說,在暴力中發泄負面情緒不失為一種有效的途徑。

“說吧,究竟怎么回事?”

扔掉手中的鋼管,趙長天像是什么也沒有發生一樣,若無其事的拿出一支煙,點上之后,向著張萌問道。

“啥?什么怎么回事?”

張萌愕然的問道,她還沒有從趙長天剛剛制造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別裝糊涂,車里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仿佛剛才因為張萌護衛他身前而產生的感動完全消失了一樣,趙長天語氣冷淡、不客氣的問道。

“沒啥事,兩個歌廳的服務員要去市里工作,我幫著介紹了一下。”

張萌目光有些閃躲的說道。

“你等著,要是發現你說謊,看我怎么收拾你。”

趙長天語氣生硬的交代了一句之后,轉過頭,向著面包車走去。

“真沒啥事,就是兩個貪財的女人想要多賺點錢,我幫著聯系聯系。。”

張萌小跑著追了上來,極力的做著解釋。

“到底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我問問就知道了。”

說話間,趙長天加快腳步,幾個大步之后,來到了敞開車門的面包車近前。

借著車頭燈的光芒,透過開著的車門,趙長天看到兩個手腳都被捆綁著的女人仰面靠坐在坐位上。瘋狂

確切的說,那是兩個年紀在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姑娘。

“哥們,謝謝你了,剛剛外面的動靜我都聽到了。你真夠牛B的,一個人干翻五個,比英雄本色里的小馬哥還厲害。”

迎著趙長天的目光,兩個姑娘中,頭發很短、姿容清秀的女孩子大聲說道。

這個聲音趙長天并不陌生,他剛剛已經聽到過兩次。

從女孩子的表現上,能看得出來,她的性格很開朗,而且臉上也沒有殘留的恐懼痕跡。

這與趙長天的預想有所不同。

另外一個長頭發的女孩子則與之相反,明顯的有些內向,望著趙長天的目光顯得怯生生的,而且,臉上全是淚痕,顯然剛剛哭過的樣子。

“張萌,你個死賤人,臭婊子,老娘饒不了你。”

看到跟上來的張萌,短發女孩子破口大罵。

趙長天搖了搖頭,很顯然,這個小姑娘應該是被那些港臺片給影響了,應該是個所謂的小太妹。

看到小姑娘的表現,再看著身旁張萌神色有些慌張的樣子,趙長天突然失去了刨根問底的興致。

他不是什么正義使者,也不是什么替天行道的大俠。

該他管的事情,他不會推脫,但不該他管的閑事,他也不會狗拿耗子。

根據他重生前二十年積累的道上經驗,對于事情的原委,他實質上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判斷。。不外乎,兩個在歌廳工作的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在張萌的誘惑下、滿懷憧憬的要去錦市淘金。

短發女孩兒,應該是那種自以為是、膽大妄為的性格,缺乏必要的風險意識,所以才會被張萌說動,。

至于那個長發小姑娘,很可能是在她的竄裰下,才會動心的。

結果,在上車離開寧縣之后,兩個小姑娘可能發現事情和她們想象的不一樣、打算下車回去。但是,負有任務在身的光頭男等人自然不會讓她們如愿。

于是,雙方就在車里糾纏起來。

由于空間狹小、兩個女孩子尤其是短發女孩子的抵抗也很激烈,再加上光頭男等人心存顧忌、不敢傷害到她們,才會出現了短時間內,幾個大男人無法控制住兩個女孩子的情況。

進而導致了被趙長天發現端倪,從而破壞了光頭男等人和張萌的好事。

對于事情有了判斷之后,趙長天已經決定此事到此為止了。

除了張萌,始作俑者都已經被他放倒了。

至于張萌,他總不能對一個剛剛勇敢的護衛在他身前的女人動手吧?

關于光頭男等人在錦市的老大和所謂的大老板,他心理雖然有了一種隱約的猜測,但他并沒有什么興趣去管。

如果是在寧縣的地頭上,也許他還會徹底的追查一下,但對于錦市,他卻沒有這種義務和興趣,一方面那不是他管轄的范圍,另一方面,最近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根本沒那個精力自找麻煩。

事情做到這個地步,把兩個女孩子救下來,他也算對得起她們和自己的良心了。

心理有了決定之后,趙長天麻利的解開了兩個女孩子手腳上綁著的繩子。

短頭發的女孩子剛一獲得自由,就要撲上去和張萌廝打,被趙長天一把拎住了脖領子拽了回去。

“你們是跟我回寧縣?還是自己走回去。”

趙長天提溜著掙扎不休的女孩子,皺著眉頭問道。

“大哥,我們跟你回去。我知道你認識張萌這個婊子養的臭女人,今天我給大哥的面子放她一馬,可早晚我得收拾她一頓,才解氣。它媽的,騙到老娘身上來了,真是不知死活。”

小姑娘瞪著張萌,小嘴宛如機關槍似的不停掃射著。

與她相比,長發的小姑娘只是怨恨的盯著張萌,卻沒有多說什么。

對于短發小姑娘的辱罵,張萌沒有放在心上,她只是不安的望著趙長天,她在乎的是趙長天的想法。

她擔心趙長天在問明事情原委之后,會怎么對待自己?

張萌的擔心沒有出現。

趙長天什么也沒有問,給兩個女孩子松綁之后,他穿過張萌的身旁徑至向著自己的車走去。

兩個小姑娘緊緊跟在他身后,短發小姑娘的那張小嘴兒還是不停的辱罵著張萌。

忽然,短發小姑娘一邊罵罵咧咧的,小跑到正捂著臉滿地打滾的光頭男身前,沖著光頭男的身體就是一痛狠揣,直到揣得氣喘吁吁,再看到趙長天已經上車發動引擎要離開,她才趕緊跑了回來,和長發小姑娘一起坐在了車后排的位置上。

車子調過頭之后,趙長天看著前面張萌有些孤單的身影,腦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現出剛才她勇敢的站在自己身前的畫面,不由得心頭一軟,想了想,把腦袋探出車窗,問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回寧縣,我的車子還在縣城呢。”

張萌黯然的表情瞬間浮現出一抹燦爛。

“上車吧,捎你一程。”趙長天淡淡的說道。

“謝謝你!”

上車之后,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張萌嫣然一笑。

“臭婊子,狐貍精。”

短發女孩兒恨恨的說道。

“死丫頭,給我閉上你那張臭嘴。不和你一般計較,得瑟個什么勁兒。”

在意識到趙長天無意追究自己之后,張萌恢復了正常狀態,牙尖嘴利的程度絲毫不遜色于短發女孩兒。

“張萌,你個臭不要臉的爛貨,幫男人拉皮條,你早晚得被人輪死。”

短發女孩兒當仁不讓的還擊道。

“我怎么沒找別人?要不是你這個小婊子貪錢,我干嗎找你?少跟我裝清純,早晚是個千人騎、萬人壓的賤貨。”

張萌不落下風的再度出擊。

“氣死老娘了,你個缺德帶冒煙的賤女人,做了虧心事,好象還占了理似的。你等著,看我哪天找幾個哥們輪了你。”

短發女孩子滿臉通紅、氣急敗壞的嚷嚷著。

“都給我閉嘴,再吵吵,都給我下車。”

趙長天終于忍受不了車內的噪音,冷著臉喝斥道。

在他的記憶中,張萌嘴巴上的功夫是沒這么厲害的。看來,這個女人在命運發生轉變之后,其它方面的變化也不小。

“趙先生,對不起,我實在被這個小賤人氣到了,才這么失理。”

張萌小心翼翼的解釋道,邊說,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偷偷的留意著趙長天的臉色。

忽然間,趙長天感覺心理有一些復雜。

張萌的這種眼神,在兩個人結婚之后,會經常出現在她的臉上。每一次,她犯了錯誤之后,都會是這樣的表情和語氣。

在自己非常生氣想要動手懲戒她的時候,她就會說:“你答應我媽,要好好待我的。”

就因為這句話,張萌不知道少受了多少皮肉之苦。

“你媽身體還好吧?家里還養著幾頭豬?”

下意識的,趙長天語氣有些惆悵的問道。

可以說,在張萌的所有家人和親戚中,只有張萌的母親,那個慈祥、善良、堅強的女人,讓趙長天最為尊敬。

“我媽身體很好,家里養著五頭豬。瘋狂論壇。”

在詫異中,張萌眨了眨眼睛,回答了趙長天的問題。

張萌不能不疑惑,對方和自己僅僅見過幾面而已,總共也沒有說過幾句話,更是絲毫也沒有談及過自己家里的情況。

難道是聽郭小雅說的?

可即便如此,對方為什么會把這樣的小事記在心上呢?難道是因為他對很關注?

他為什么關注自己?聯想到他在婚禮上看著自己的眼神,張萌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

但很快,她又想到,對方向自己打聽母親時的語氣,仿佛和自己的母親有一些熟悉的樣子。

可沒有理由啊,她母親只是一個一輩子生活在農村、沒見過世面的普通女人啊。

在張萌產生疑問的同時,趙長天也意識到了自己有些突兀。

“大哥,你可不能被張萌這個賤女人迷惑了,這個臭婊子別看長得人模人樣的,心腸壞著呢。”

已經被趙長天認定為小太妹的短發女孩兒,在發現趙長天對張萌的態度趨于緩和后,連忙出聲提醒了一句。

“閉上你那張爛嘴,你不說話,沒人會把你當成啞巴。”

張萌回頭瞪了短發女孩子一眼,惡狠狠的說道。

“你們倆都給我安靜點兒。”

趙長天感覺自己有些頭疼。

兩個牙尖嘴利的女人罵架,聽起來實在是讓人無法接受。

顯然,趙長天對兩個女人還是有威懾力的,她們都乖乖的閉上了嘴巴,雖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通過目光繼續戰斗。

車內重又恢復了安靜。

車子進入縣城之后,趙長天放慢了車速,“你們到哪里下車?”

張萌沒有說話,出于一種復雜的情緒,她不想這么快就和趙長天分開。

而且,她心理有一個疑問,對方為什么會到寧縣?似乎家還搬到了寧縣的樣子?

“大哥,我家里是農村的,到城里來打工,就一直住在歌廳當服務員,吃、住都是歌廳,現在,我不敢回那里了,怕那些人還來找我的麻煩。。

我在城里也沒有什么親戚。你看能不能到你家里將就一晚上,明天我再回家,行嗎?”

短發女孩子眨巴著眼睛,楚楚可憐的說道,全然沒有了對待張萌的那種囂張、彪捍。

“大..大哥,我也是這樣的。瘋狂論壇”

長發女孩兒也紅著臉,結結巴巴的小聲說道。

趙長天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跟我回家,你們就不怕我是壞人?”

“大哥,不怕的,我在歌廳干了快一年了,好人壞人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感覺到趙長天語氣中的松動,短發女孩子連忙回應道。

“大哥是好人,我也不怕的。”

長發女孩子也小聲的說了一句。

怎么辦?

面對著這樣兩個長相清秀、讓人看著心生憐惜的小姑娘,雖然其中一個滿嘴臟話、是個小太妹,但到目前為止,對他還是比較有禮貌的。

趙長天還真是狠不下心來拒絕她們。

算了,好人就做到底吧,反正就是一個晚上而已。

隨著這些想法浮現,趙長天感覺自己似乎還真是一個好人。

“你呢,到哪里下車?”

趙長天望向了張萌。

“趙先生,我的車壞了,否則,今天也不能和那幫人坐一輛車回錦市。天這么晚了,也沒有客車了,我在縣城也沒有親戚。你看,能不能讓我也去你家里住一晚?”

張萌聲音有些緊張的說道。

“算了,也不差你一個。”

趙長天再次無奈的搖了搖頭。

如果沒有先前張萌擋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幕,他肯定是不會讓這個女人進自己家門的。。

但有了那件事情,趙長天在對待張萌的時候,暫時卻無法再像以前那么狠心了。

“有言在先,你們三個到我家里住一晚上可以,卻絕不能再吵架,否則,我就會把你們趕走。

聽明白了沒有?”

趙長天語氣有些嚴肅的說道。

“大哥,你放心,我肯定不會給你找麻煩的,到你家里,一定規規矩矩的。”

短發女孩兒馬上做了保證。

“趙先生,你放心,我也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張萌也趕緊做出了保證。

“但愿如此吧。”

趙長天在心理嘀咕了一句。

以他的判斷,兩個勢同水火的女人住在同一個房間里,而且要度過一晚的時間,和平共處的可能性不會很大。關鍵的還是要看他在這兩個女人的心中是否有足夠的震懾力。

做出決定之后,按照慣例,趙長天把車開進縣政府,在停車場停了下來。

“大哥,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縣政府啊,難道你在縣政府工作?”

下車之后,短發女孩兒瞪大了眼睛,充滿了驚訝的望著趙長天。

張萌和長發女孩兒顯然也有著同樣的疑問。

“在縣政府工作值得驚訝嗎?”

一邊向著外面走去,趙長天隨口回應道。

“那當然了,在縣政府工作多牛B啊。大哥,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給縣領導開車的吧?”

感慨了一番之后,短發女孩兒不等趙長天回答,自顧自的繼續說道:“給縣領導開車,這活兒的油水可是肥著呢。

大哥,不少賺吧?我估計一年下來,至少也得劃拉個萬八千的吧?”

趙長天搖了搖頭,沒有說什么,他懶的解釋。

不為人知的,走在后面的張萌,眸子里有一些失望。

如果眼前的男人真是給人開車的,哪怕是給縣長開車,也與她想象、期待的情況有著不小的落差。

‘大哥,你這么年輕,一定還沒對象吧?”

“大哥,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呢。我叫唐小玉,這個悶葫蘆叫王詩華”

從縣政府到住處的幾分鐘路程里,短發女孩兒的那張小嘴兒幾乎就沒有消停過。

除了向趙長天問一些涉及到的問題,就是自顧自的介紹自己。一路上,基本就是她一個人在說話。

即使趙長天已經明顯的流露出不耐煩的情緒,對她的問題基本不予回答,小丫頭依然說個沒完。

如果不是看在短發女孩兒、也就是唐小玉長得實在很憐人兒的份上,趙長天真想一個大耳光子扇過去,讓這個世界恢復清凈。

令趙長天稍感欣慰的是,張萌這個記憶中話也很多的女人,一直保持著安靜,一副興致欠缺的樣子。

到達住處,推開大門,進入院子之后,唐小玉才停止了自說自話,好奇的打量著院子里的一切。

張月、王柔聽到大門的動靜,一臉笑容的從屋內迎了出來。

借著廚房內漏出來的燈光,趙長天注意到,兩個小丫頭都換了新衣服。估計應該是自己獎勵給她們的錢發揮了應有的作用。

“縣長,這么晚才回來啊,吃過飯了嗎?飯菜都在鍋里呢,還都熱乎著呢。”

張月搶在王柔前面,歡快著說道。

“吃過了,我忘了告訴你們今天不回來吃飯的事兒了,你們兩個吃了沒?要是沒吃,就趕緊吃吧。”

趙長天拍了拍腦袋,有些歉然的說道。

“縣長,這些都是客人嗎?”

王柔望著趙長天身后的幾個女人,試探著問道。

“算是吧,他們幾個在路上遇到了點麻煩,我順手幫了他們一把。”

趙長天隨口解釋了一句。

隨著趙長天與張月、王柔之間的簡單對話,他身后的三個女人臉色都變了,她們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難以置信。

“天啊,太讓人不敢相信了,大哥你居然是縣長,我還傻忽忽的說你是司機呢。”

唐小玉難以抑制的發出了贊嘆。

張萌則是在經歷了短暫的震驚之后,先前眸子里的失望已經被驚喜所取代。

就連被唐小玉稱之為悶葫蘆的王詩華也捂著小嘴,望著趙長天的背影,目光中充滿了驚嘆。

“張月,王柔,你們倆安排她們幾個在你們屋里睡一晚、湊合著擠一擠,明天白天,她們就會離開的。”

趙長天向著對面的兩個女孩子囑咐道。

交代完之后,趙長天進了廚房,推開自己的房門走了進去。

眼下,他可是沒什么興趣和精力再同時應對幾個女人,尤其是那個仿佛總也問不完問題的唐小玉

趙長天沒有注意到,因為他進屋前交代的話,張月和王柔都明顯的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對這兩個女孩子來說,雖然她們的身份只是趙長天的服務人員,但在她們這個愛做夢的年紀,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總是會有的。

因此,潛意識中不自覺的排斥接近趙長天的漂亮女人,也算是一種本能反映。

趙長天如此不負責任的將幾個漂亮女人交給她們處理,卻是正合了她們的心意。

而且,她們還因此感覺到了縣長并不如何重視這幾個女人,這讓她們更是心中安穩了很多。

平常的時候,兩個女孩子為了在趙長天面前留下好印象,會進行一些明爭暗斗。

但此刻,兩個女孩子卻是心有靈犀、非常默契的攜手共對外來的威脅。

在這種心態下,當三個外來者進入廚房,張萌打算也跟著進入趙長天的房間、和趙長天說說話時。

張月及時的伸出手臂擋住了張萌的去路。

“這位小姐,縣長工作一天,已經很累了,請你不要打擾他休息好嗎?”王柔配合著張月,豪不客氣的說道。瘋狂論壇。

張萌有些惱火的打量了兩個女孩子一眼,強行抑制住了自己有些不快的情緒,沒有做出失禮的舉動。

唐小玉則是吐了吐舌頭,收回了要邁向趙長天房門的腳。

之前,她在趙長天面前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那是因為不知道對方的身份。此刻,在知道了對方的縣長身份后,她下意識的收斂了自己的行為。

趙長天感覺到廚房內的情形后,點了點頭,兩個小服務員的表現,讓他比較滿意。

簡單的洗漱之后,趙長天上床睡覺了,他打算好好的睡一覺。

明天,對于他來說,將有一場硬仗要打。

座談會能否取得滿意的成果?關系到災后重建的大局,由不得他不重視。

而且,他也有意躲避三個暫住的女人,尤其是那個令人煩不勝煩的唐小玉。

但他發現,他的想法落空了,廚房內,幾個女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雖然壓低了聲音,但仍然可以大致聽清。

其中,唐小玉的聲音出現的次數是最多的,她不停的問著各種問題,大部分都是和自己有關的。

等到張月、王柔吃完飯,幾個女人一起到另一個房間睡覺時,情況還是沒有多大改觀,她們還在不停的談論著。

唐小玉依然是沒有休止的問著問題。

連趙長天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張月、王柔明顯的不耐煩了,唐小玉還是不肯罷休。

倒是張萌這個趙長天印象中的八婆,基本上非常安靜,大多數時候都是聽眾。只有偶爾的和唐小玉斗幾句嘴的時候,才會聽到她的聲音。

可以說,像唐小玉這種女孩子,趙長天還是第一次遇到,她的話實在是太多了。

她的那張小嘴,仿佛一刻不說話,就十分不舒服似的。。

而且,時不時的,就會冒出一些粗話、臟話,諸如“老娘、、草”之類的。

如果趙長天不是混子出身,所謂的小太妹見識過很多,他估計自己根本無法容忍唐小玉這樣的女孩子,也根本不可能把她領回家。

到了后來,趙長天都有些恨自己的聽力太好了一些。如果是在平常有閑心的情況下,他或許對偷聽女孩子的聊天有一些興趣。瘋狂

但眼下的情況不同,明天的事情對于他來說太過重要,他此刻根本沒有那個興致和心情。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是兩個小時,或是更長的時間,趙長天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趙長天吃過早飯之后,充充忙忙的離開了住處。

對于唐小玉這個女孩子,他是真的有些煩了。

早晨,從他剛走出房門開始,聽到動靜的唐小玉就從床上爬了起來,雖然一反常態的沒有說個不停,但卻仔細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無論是洗臉、刮胡子,還是他走到院子里隨意打幾趟拳,甚至在他上完廁所出來的時候,那雙眼睛還一直尾隨著他。

吃飯的時候,也不例外。

就仿佛他是個珍稀動物似的。

在這種無時無刻的注視下,趙長天有一種心理發毛的感覺。

原本,按照慣例,他吃完早飯之后,會抽上一支煙,喝上兩杯茶水,才會慢悠悠的去縣政府上班。

但今天,他取消了慣例。

走在街道上,趙長天苦笑著搖了搖頭。

事實上,他之所以像逃也似的離開住處,倒也不是完全和唐小玉有關,其中也有著張萌的原因。

在張萌注視著他的目光中,他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苗頭。

那種目光他曾經體會過,曾經很熟悉。。

他曾經就是因為那種目光,才會在上一次人生中和張萌糾纏到了一起、并最終娶了她,從而有了一段失敗的婚姻。

在這一世,痛定思痛之后,他自然不會再犯曾經犯過的錯誤。

但他卻有些惱火的發現,他對張萌的目光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排斥和無動于衷。

看著對方那張嬌媚的容顏、玲瓏有致的身軀,他居然有了心動的感覺。

他很清楚,這種情緒上的變化,應該是來源于昨晚張萌的表現。

但無論如何,他告訴自己,他不可以在同一個女人身上犯第二次錯誤的。

在他看來,人的本性難改,即使張萌的命運發生了一些變化,但她骨子里的一些東西是不會變的。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張萌這樣的女人根本就不適合他。或者說,他不適合長期與張萌生活在一起,他無法容忍張萌的性格。

但他清楚一點,人的思想會隨著經歷而發生變化,也許未來的某一刻,也許因為一件偶然的事情,他的想法就可能會有所改變。

女人和愛情,從來都是既簡單又復雜的東西。

女人和愛情能帶給男人甜蜜和歡娛,但同樣也可能會帶來痛苦和無奈。

再有智慧的男人,在這個問題上,也會有矛盾和纏夾不清的時候。

對于他來說,所能做的,也只有努力在當下、讓自己盡量不犯或者少犯這方面的錯誤。

希望等到自己晚上回家的時候,張萌和唐小玉已經自覺的離開了,否則,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硬下心來趕人走?

在一路的思緒中,趙長天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甩了甩頭,他把和女人有關的事情拋出了腦海,作為男人,自己的事業才是重中之重。

很快的,他將注意力放到了上午十點要召開的座談會上。

思考了片刻之后,他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八點多。

拿起桌上的電話,趙長天給組織部打了一個電話。

向李廣明簡要的說明了郭達的情況,趙長天讓他抓緊時間安排郭達的工作調動事宜。

與趙長天預想中的一樣,李廣明當即表態,答應馬上落實。

對于這位組織部長來說,把柄捏在人家手里,別說這種難度不大的事情,就是難度再大,他也必須要想辦法努力完成的。

結束與李廣明的通話不久,公安局長李黃河如約來到了辦公室。

趙長天注意到,李黃河看起來精神狀態不錯,估計自己布置的任務,他應該完成得比較順利。

趙長天先向李黃河交代了郭達的事情:表示郭達是自己老上司的兒子,希望他能給予一定的關照。

李黃河心領神會,一口應承下來。

接著,就趙長天安排的任務,李黃河做了匯報。

“老板,事情辦妥了。按照你說的方法執行之后,馬老五提供了一些清平鎮礦主的違法犯罪事實,并答應可以指正那些人。這是馬老五提供的書面材料。”

李黃河語氣振奮的說道。同時,把一份資料遞給了趙長天。

趙長天大致的瀏覽了一遍。

“好,如此一來,我有把握在今天的座談會上取得理想的成果。”

看完之后,趙長天欣然說道。

接下來,李黃河就一些具體的東西向趙長天做了介紹。

上午9點,趙長天在秘書張文強的陪同下,乘車離開了縣政府。按照計劃,李黃河會在稍后帶人出發。

半個小時后,趙長天抵達清平鎮。

清平鎮黨委書記孫月林、鎮長劉國幾乎是用最大的熱情迎接趙長天的到來,其態度之殷勤,已經完全超出了一般的下屬面對上司應有的表現。

對此,趙長天自然是心知肚明。這兩位的烏紗帽幾乎完全取決于他的一言之間。

在書記辦公室里,趙長天坐在主位,孫月林、劉國、劉標分坐在他對面。

在座談會開始之前,趙長天要和幾位鎮領導先開一個簡短的碰頭會,聽取劉標的匯報,還要向有關領導交代一項臨時任務。

首先,劉標向趙長天介紹了這兩天對清平鎮煤礦以及礦主的調查情況。

按照劉標的介紹,不包括唯一的中型煤礦,清平鎮目前共有109個小煤窯,涉及到非法開采的礦主一共78人。

其中,非法開采小煤窯最多的是清平鎮本鎮居民王本強,他一個人就開采了四座小煤窯。

根據判斷,這個人有上百萬的家產。

其次,另外的一些人,諸如劉二黑、王麻子、張寶貴等,非法開采了兩座小煤窯,家產大致在40萬到50萬之間。

至于數量最多的只非法開采一座小煤窯的礦主,家產大致在15萬到25萬上下。

在分布上,中型煤礦和109座小煤窯基本都是集中在清平鎮東南一帶。

將總體情況大致介紹了一遍之后,劉標總結道:“縣長,從煤礦分布上看,有利于開展綜合治理工作,對于您下一步的計劃來說,也非常有利。”

看了兩位鎮領導一眼,劉標沒有將話點明。

他知道,趙長天的那些計劃一旦執行,將會嚴重的影響到所有小礦主的利益,甚至是直接斷送了那些人的財路。

而據他所知,孫月林和劉國的家人和親屬中,就有一些非法開采的小礦主,因此,他不得不避諱一些。

從劉標的表情上,趙長天看出了他的顧忌。

很簡單,即使他們知道了,在時間上也已經來不及了,座談會很快就要開始。

他矛盾的是,究竟應該怎么處理孫月林和劉國?

如果依照他的本心,他會毫不猶豫的將這兩個人拿下,撤職、并追究相關刑事責任是必然的。

但是,作為一個縣長,他必須要考慮到大局,也就是善后問題。

清平鎮的主要領導班子,除了劉標,基本已經全部被馬老五拖下水。

如果要動,就需要來一次大換血,書記、鎮長、副鎮長,所有的重要位置幾乎全都要換人。

如果真的這么做了,清平鎮鎮政府將在短期內陷入癱瘓狀態,可趙長天恰恰需要清平鎮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保持穩定,以便于他開展下一步的工作。

腦子里瞬間閃過這些念頭之后,繼上一次的猶豫之后,趙長天再度有些無奈的做出了決定。

“孫月林、劉國,我上次和你們說過,對于你們兩個人的問題,我心理很清楚,說過要給你們戴罪立功的機會。

現在,就到了你們需要表現的時候。”

注視著一臉巴結表情的兩位鎮領導,趙長天嚴肅的說道。

孫月林、劉國馬上精神為之一振。

對于他們來說,這兩天無論是在工作還是休息的時候,沒有一刻停止過擔憂。對于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情,如果真要被追究,他們很清楚將會給他們帶來什么樣的結局。

唯一支撐著他們堅守在工作崗位上、抱著一線希望的,就是趙長天曾經說過的那句:要給他們戴罪立功的機會。

此刻,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他們宛如溺水之人,哪怕手中抓住的僅僅是一根浮萍,也會牢牢抓住。

“孫月林,我聽說你的一個弟弟、兩個小舅子都各自開采了一坐小煤窯。”

趙長天直視著孫月林,眼睛瞇了起來。

“是有這么回事,他們一直背著我做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狠狠的批評了……。”

“夠了,孫月林,我讓你解釋了嗎?我不想聽你的辯解,也不需要你的狡辯。”

趙長天有些粗暴的打斷了孫月林的話語,眼神瞬間變得宛如刀鋒般鋒利。

孫月林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發顫,臉上的肌肉有些發僵,想要努力的擠出一絲微笑,但卻很難辦到。瘋狂

“趙縣長,我..錯了,錯…了,您怎么說,我就…就怎么辦。”

孫月林顫抖著聲音、結結巴巴的說道。

“很好,老孫,我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態度。這樣吧,趁現在離座談會開始還有一些時間,你抓緊去和你弟弟、小舅子談談,讓他們每個人繳納十萬的罰款,給其它人做個表率。”

趙長天的表情緩和了一些,給人的感覺,仿佛剛才那種怒氣勃發的表情,只是一種幻像而已。

“十萬?趙縣長,是…不是太多了?”

孫月林壯著膽子、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道。

對他來說,如果被罰款的人不是他的至親,他是不會有這種膽量提出質疑的。

但是,那畢竟是他的親弟弟和小舅子。如果他們每人被罰十萬,幾乎會失去一半的身家,會導致幾個家庭大傷元氣。

昨天下午,孫月林還向他們幾個做過分析,認為最多也就會被罰個兩、三萬塊錢,不至于因此傷筋動骨。

如果自己按照對方所要求的,去動員他們,姑且不論他們能否聽自己的,但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威信,是肯定會受到很大影響的。

這對于一向以家族領頭人自居的他來說,無疑是一種很大的打擊。

“老孫,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對于拖延或者不執行罰款政策的人,其以前因為自己的違法開采行為對國家、對老百姓所造成的損失,將會被加倍處罰、并被強制執行。涉及到犯罪行為、應該承擔刑事責任的,將由法院根據其具體罪責進行量刑。

老孫,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說到后面一句話的時候,趙長天的語氣中已經帶上了一絲寒意。

“明白,我明白,我這就去找我弟弟、小舅子他們談。”

孫云林連聲的應承著。他感覺自己后背的衣服幾乎已經濕透了。

對方的話已經說到了這種程度,如果他還不明白,那他就是個白癡了。

很明顯,對方是要對那些礦主們下狠手了,不交錢或者說不繳納令對方感覺滿意的罰款,那就進監獄、被查抄家產。

問題就是這么簡單。

從對方在馬老五事件上表現出來的狠辣、果決,這次顯然也不可能是虛言恫嚇。

付出一半的家產。

進監獄、失去自由的生活。

這兩者孰輕孰重?

更何況,在選擇后者之后,家產很可能會被全部充入國庫。

顯然,應該怎么選擇?只要不是傻子、白癡,已經一目了然。

孫月林步履充忙的離開之后,趙長天的目光轉向了劉國。

此刻,劉國的臉色已經有些蒼白。

“趙縣長,我馬上去找我弟弟和妹夫談,讓他們如數繳納罰款。”

不等趙長天說話,劉國非常自覺的搶先說道。

說完之后,劉國也像孫月林一樣,急沖沖的離開了。

聽了趙長天和兩位鎮領導的談話,劉標對于趙長天的打算已經基本了然。

在佩服對方魄力和手段的同時,對于曾經排擠、打壓他的孫月林、劉國遭受如此對待,而大感解氣。

依照心底的渴望,他恨不得這兩個人馬上被撤職查辦才好呢。

十分鐘之后,距離座談會只有不到五分鐘的時候,孫月林、劉國相繼返回了書記辦公室。

兩個人的樣子基本差不多,都是強顏歡笑的向趙長天匯報、完成了他交給的任務。

對兩個人的表現,趙長天給予了一定的肯定。

這讓孫月林、劉國的心靈多少的得到了一定慰藉。

上午十點,座談會準時開始,

經過統計之后,全鎮涉及到109座小煤窯的78位礦主全部到場。

雖然名義上是座談會,但會議的氣氛卻比正式的會議還要嚴肅。

尤其是,當礦主們發現,縣公安局長局長李黃河親自帶著一隊人馬在會議室內巡視的情況下。

座談會開始之后,作為清平鎮煤礦綜合治理負責人的劉標,率先進行了簡短的發言。

劉標言簡意賅的介紹了目前的煤礦綜合治理情況,針對收繳罰款工作開展緩慢的問題,他做了自我檢討。

之后,他表示,縣政府高度重視清平鎮的煤礦綜合治理工作,趙長天縣長親臨清平鎮進行指導。

在劉標的發言過程中,趙長天一直觀察著與會礦主們的表情。

除了個別人、應該是兩位鎮領導的親屬,比較鎮定之外,基本上,大多數人都是一副忐忑的神色。

劉標發言結束之后,趙長天接過了話筒。

他先是面色和緩的作了禮節性的發言,說了一些場面話。

正當小礦主們心理松了一口氣,認為趙長天可能不會大動干戈時。

趙長天的臉色卻逐漸嚴肅起來,談到了此次座談會的主題,關于違法開采小煤窯的罰款問題。

“諸位,多年以來,你們一直私下里違規、違法開采小煤窯,依靠這種手段聚斂了很多財富。

在違法開采的同時,你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直接或是間接的傷害了老百姓的利益。

此次,縣委縣政府已經下定決心要依法對清平鎮的混亂局面進行整頓、綜合治理。”

說到這里,趙長天目光炯炯的注視著臉色惴惴不安的礦主們。

機靈一些的礦主,已經從趙長天的語氣、以及這幾句話中流露出來的信息,聽出了一些端倪,臉色已經變得有些發白。

趙長天有意沉吟了幾秒鐘,當氣氛越來越凝重的時候,他提高了音量:“依照有關規定,你們在私自開采煤礦上的所有非法所得、都將被充入國庫。”

趙長天剛一說完這句話,現場在沉寂了兩秒鐘之后,瞬間出現了混亂。

一些礦主的臉色瞬間變的煞白,發出了難以置信的驚呼聲,仿佛世界末日到來一樣。

有的面露絕望之色,直接攤倒在了桌子上。

作為礦主中擁有煤礦數量最多、也是最為富裕的王本強,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面色漲得通紅。

“安靜,都給我保持安靜。”

趙長天皺著眉頭,大聲說道。

“你,馬上坐下。”

趙長天手指著王本強,語氣中蘊涵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憑什么沒收我們的家產,我不服。”

王本強擰著脖子,眼睛瞪得溜圓的望著趙長天。

看他的架勢,假如趙長天不是縣長,恐怕他已經撲了上去。

“你,馬上坐下,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趙長天加大了音量。

他的目光如刀鋒般緊緊的盯著王本強,如果對方依然還是這副德性,趙長天會毫不遲疑的做出一個舉動,讓他明白這樣做的嚴重后果。

如果不是有一些顧慮,依照趙長天的性格,他根本不會第二次說出讓對方坐下的話,他只會采取最直接的行動。。.。

他帶來的精銳手下,也和他一樣,用目光鎖定了王本強。

與趙長天對視了不到三秒鐘的時間,王本強多少恢復了一些理智。

能夠在清平鎮這樣的地方,在馬老五的統治下,擁有四座小煤窯、上百萬資產,足以說明王本強的頭腦并不簡單。

他很清楚,如果與趙長天對著干,他將會是什么下場。

馬老五如此兇悍、手腕通天的人物,對方都能夠說拿下就拿下。與馬老五相比,他王本強差得遠了,他有什么資本與對方對抗?

公安局長親自帶隊前來,他不是不明白其中蘊涵的東西。

剛才的沖動表現,那只是他在發現事實與自己的預測落差太大的本能反映而已。

王本強終于還是坐了回去,他的雙拳緊握,指甲已經摳到了肉里。他的牙齒緊緊的咬著嘴唇,一絲血跡已經順著嘴角淌下。

他是真的不甘心,上百萬家產啊,那是他奮斗了一輩子的成果啊。就這么輕易的被剝奪一半,他心理無法接受。

王本強偃旗息鼓之后,其余的人也都安靜下來。

趙長天一直瞇縫著眼睛注視著礦主們的表現,他的拳頭已經握緊。做好了隨時舉起的準備。

按照計劃,這是向李黃河發起下達攻擊任務的信號。

對于這些人,趙長天已經做好了武力鎮壓的最壞準備。

事實上,在潛意識中,他倒是真的希望有不識時務的人做出出格的動作。

看到局面已經有所緩和,趙長天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剛才的話頭,繼續說道:“但是,政府考慮到你們雖然是違法經營,但也付出了一定的勞動。從某種程度上講,你們也算是做出了一定的貢獻。

因此,在綜合考量之后,決定給你們一個機會,只要主動上繳一半的違法所得,就將你們以前所犯下的錯誤一筆勾銷。”

隨著趙長天的這句話,現場充斥的絕望氣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

畢竟,沒收全部的家產、與上繳一半,想比起來,前者是令人絕望,后者只是令人心痛而已。

“清平鎮所有的煤礦都將收歸國有,由政府統一管理。”

趙長天繼續說道。瘋狂論壇

由于有了之前的那次令人絕望的心靈沖擊,趙長天的這句話倒是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當然,考慮到諸位都是生意人,政府也給大家準備了一條出路。

由我本人牽頭成立了物流產業領導小組,說起物流,大家可能比較陌生。但談到汽車運輸,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你們都曾經接觸過。

汽車運輸就是物流產業的一種具體表現形式。

成立汽車運輸公司,利用我們寧縣所具有的地理優勢,發展汽車運輸生意,是我為大家想到的光明正大的賺錢事業。

只要大家能踴躍加入進來,我可以向大家做一個承諾:政府將會全力幫助大家發展。

不但清平鎮的煤礦運輸、以及其它相關生意,會優先考慮本地經營運輸行業的企業。而且,政府會為大家牽頭聯系其它有關業務。

我相信,依靠奉公守法經營,你們也一樣會發家致富。”

接下來,趙長天將自己關于發展汽車運輸行業的想法細致的談了談,向礦主們描繪了一副大好‘錢’景。

一些頭腦靈活、膽子較大的礦主,已經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情。

“好了,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完了。接下來,我想看看在座諸位每個人的表現,是否愿意如數交納罰款?”

趙長天的發言到此停了下來,他把話筒交給了劉標。

按照計劃,劉標準宣布了具體的罰款標準,基本是按照一刀切的原則,非法開采一座煤礦罰款十萬,兩坐的二十萬,依此類推。

按照原定的方案,到場的78位礦主都要當場表態,簽署繳納罰款意向書,并在兩天內兌現。

劉標宣布完決定之后,孫月林、劉國的親屬率先表態,依照程序簽署了意向書。

在這幾個人的帶動下,其他的礦主雖然心有不甘,但聯想到趙長天之前說過的那些狠話、再看到李黃河等人一副隨時準備抓人的模樣,陸續的簽署了意向書。

一個小時之后,接近十一點三十分的時候,七十八位礦主中,擁有一座煤礦的近五十個人全都簽署了意向書。

二十幾位擁有兩坐小煤窯的礦主中,在一番掙扎之后,也有一些陸續的簽署了意向書。

趙長天注意到,這些人在簽署意向書之前,都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但在簽署完之后,反而表情大都輕松了一些。

剩下的還有不到十個人,聚集到一起小聲的商議著,王本強被圍在中間。

很明顯,這些人應該是平時比較抱團的。而且,都以王本強為首。

看樣子,這些人的意見并不統一,從劉標宣布完罰款標準之后,已經商量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依然沒有形成一致意見。

面對這種情形,趙長天皺著眉頭思考了片刻,之后,他沖著對面的李黃河招了招手,李黃河過來之后,趙長天低聲向他交代了幾句。

李黃河點了點頭,向著聚集在一起的王本強等人走去。

那群人顯然注意到了趙長天的舉動,一個個面露緊張之色的望著逐漸接近他們的李黃河。

“王本強,你過來。”

距離王本強等人只有兩、三米遠的時候,李黃河沉著臉喊道。

看著李黃河嚴肅的表情,王本強忽然有一些后悔。

“難道真要對自己采取手段不成?”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王本強猶豫著走到李黃河面前。

“王本強,原本我認為你是個聰明人,但今天看來,我把你高估了。”

李黃河搖了搖頭、意有所指的說道。

說話的時候,他有意壓低了音量。

“李局長,兄弟自認以往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能不能幫兄弟這一回,以后必有厚報。”

王本強湊到李黃河身前、壓著嗓子說道。

“王本強,別說我沒提醒你,趙縣長這個人,那就是說一不二的性格。該怎么做,你心理應該清楚。

擺正自己的姿態,好好和趙縣長談談。你記住,你的命運就取決于趙縣長的一言之間。

如果你認為,你能比馬老五牛B,你就當我什么也沒說。

過去吧,趙縣長要和你談話。”

李黃河‘意味深長’的說道,隨后,他又補充道:“王本強,做人一定要識時務。”

李黃河幾乎是機械般的走到了趙長天面前,他感覺自己宛如待宰的羔羊。

“做人一定要識時務”

李黃河的這句話反復在他腦海里回蕩。

此刻,看著趙長天那張雖然年輕、但卻充滿了威嚴的臉龐,多年以來,王本強第一次真正的有了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感覺。

他很想馬上答應簽署意向書,但他真的不甘心。

他有四座小煤窯,如果簽署意向書,就意味著需要繳納四十萬的罰款。

40萬啊,那幾乎占據了他一半的家產,是他多年以來,費了不知道多少心思、吃了多少辛苦,才一點點積攢下來的。

即使是面對曾經囂張、跋扈的馬老五,他每年也不過是給個一、兩萬的所謂保護費而已。

可眼前的這個縣長,居然是如此的獅子大開口,一開口就是四十萬。

憑什么?

憑什么自己辛苦積累的財富要上繳國家?

他承認,自己的確是在沒有取得合法手續的情況下進行開采活動的,但是,全中國,像他這樣的人多得去了。

為什么,別的地區都沒有聽說過有這種如此高額的懲罰措施,憑什么寧縣縣政府,在這個姓趙的來了之后,就敢這么做?

就是在這種心理狀態下,王本強才打算為自己抗爭一次,他不相信,對方真會像說的那樣,查抄自己的全部家產。

可是,李黃河剛剛的那番話,讓他的意志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他感覺自己動搖了,如果真像李黃河說的那樣,對方真是說一不二的性格,下定決心要殺雞儆猴、拿他開刀的話,那也就意味著他畢生所有的努力都將化為烏有,他的下半生也就徹底玩完了。

王本強臉上的復雜表情,趙長天盡收眼底。

“王本強,能賺下諾大的一份家業,你應該是一個聰明人。多余的廢話我就不多說了,你看看這個吧。”

邊說著,趙長天從一沓資料中抽出一張遞了過去。

王本強小心翼翼的接到手中。

瞪大了眼睛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之后,王本強感覺自己的后背已經滲出了冷汗。

那頁紙上,記載著的,全是關于他的個人資料。

他這些年所做過的一些涉及到違法犯罪的事情,那上面幾乎全部都有。

比較嚴重的一件,是他在八年前與鎮上的一個礦主爭奪一個小煤窯的所有權時,他帶著幾個人與對方發生了火拼,最后,他取得了勝利,獲得了那個小煤窯的經營權。

但同時,那個人也被打成了殘廢,到現在,腿腳也不利索。。.。

如果把這些全都歸結到一起、依法處理的話,他被關進去是必然的,而且,年頭還少不了。

“王本強,如果不是看在你每次打完人之后、都能及時的提供一些醫療費用的份上。今天,我根本就不會給你這樣一個機會。

一句話,是否同意簽署意向書、按規定繳納罰款?”

一邊說著,趙長天看了看表,臉上流露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好象隨時要終止談話、起身離開的樣子。

“趙縣長,我同意。”

王本強咬著牙、充滿苦澀的說道。

“很好。”

趙長天淡淡的應了一聲,語氣和緩的說道:“王本強,我知道你的一些情況,在經營上,你頗有天分。

我希望,你能響應號召,聯合一些家底殷實的人成立一個運輸公司。

我向你承諾,只要你守法經營,縣政府及我本人,都會對你進行大力扶持。

如果經營得到,我想你這次上繳的四十萬罰款,很可能用不了一年,就會賺回來。

這種錢賺得干干凈凈,花得也踏實。”

趙長天語氣誠懇的說道。

一邊說著,他留意著王本強的表情變化。

“趙縣長,你當真會大力支持?”

王本強眼睛募然一亮,原本黯淡無光的眸子有了一些神采。

趙長天的這種當面的親口承諾,在王本強心中有著很重的分量。

多年以來積累的經驗讓他明白一個道理,無論做任何生意,如果能得到官場上的強勢人物支持,都會大大增加成功的可能性。

在他心中,趙長天無疑屬于寧縣官場的強勢人物,這樣的人物輕易不會許諾,一旦許諾,就基本會兌現。

而且,除此之外,他雖然對于趙長天口中的“物流行業”談不上任何理解,但對運輸行業卻并不陌生、甚至可以稱得上有一定程度的切身體會。

過去的歲月里,他擁有的四座小煤窯產出的煤,都要銷往外地,每年付出的運輸成本在他的財務支出中占據了相當大的比重。

因此,他對于運輸行業的利潤有著比較直觀的認識。

不說別的,光是清平鎮需要向外運輸的煤,將會源源不斷的帶來大量利潤。瘋狂書庫如果能在得到趙長天支持的情況下從事運輸生意,只要能分到清平鎮運輸生意的一杯羹,那每年的利潤都將是非常可觀的。

腦子里閃過這些念頭之后,王本強深吸了一口氣,抑制了有些沸騰的情緒。

他知道,在很多時候,也許一個機會就能改變人的命運。

就如同他當年從給別人挖煤開始,到后來,只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他才有了成為礦主的可能,他幾乎是孤注一擲的抓住了那個機會,從而才有了如今的身家。

此刻,在遭受重大損失和打擊的同時,他感覺到了一個機會出現在他面前。

在潛意識中,他覺得這次機會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因此,他下意識的問出了那句話。

“王本強,我這個人向來說一不二。”

迎著王本強有些熱切的目光,趙長天斬釘截鐵的鄭重說道,他的語氣中有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

“趙縣長,那我就豁出去了。”

王本強果斷的說道。

說完這句話之后,王本強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干事業的激情似乎回到了自己身體中。

近幾年,在馬老五的統治秩序下,他的事業一直停滯不前,他也只能無奈的安于現狀。

但在骨子里,他卻向往著賺取更多的財富。

“王本強,我相信,你未來一定不會后悔你此刻做出的決定。”

趙長天意味深長的說道。

隨著王本強簽署了意向書,在他的帶動和影響下,剩余的礦主們也都陸續的表了態,在意向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距離中午12點還有十分鐘的時候,座談會圓滿結束。

座談會如趙長天期待和預計的那樣,取得了理想的成果,清平鎮所有涉及到非法開采的礦主全都同意繳納罰款。

趙長天預先制定好的一些手段,大都沒有用上,只在王本強身上進行了牛刀小試,效果非常不錯。

由于縣里還有很多工作等著趙長天處理,在座談會結束之后,趙長天沒有耽擱時間,直接返回了縣城。

趙長天雖然非常有信心,那些簽署了意向書的礦主們不會也不敢抵賴,但他還是向李黃河、王豪下達了指示,派出一些人手,在這兩天里留意那些礦主們的動向,一旦發現有外逃跡象的,馬上進行控制。

回到縣城,趙長天先到住處吃了午飯。

令他松了一口氣的是,張萌和那兩個女孩子都已經離開了。

接下來的兩天,清平鎮的礦主們,紛紛繳納了罰款,趙長天擔心的出逃情況,并沒有發生。

10月2日,經過統計匯總,縣財政多了1090萬的款項。

這對縣里的領導們來說,無疑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大好消息。

雖然還有相當大的資金缺口,但總算能讓人看到了一份希望。在這種情況下,無疑大大的提振了士氣。

趙長天的威信又一次得到了提高。

這天下午,趙山從香港返回國內,他專程趕到了寧縣面見趙長天。

按照計劃,除了要當面接受趙長天的一些囑托,趙山還將特意向趙長天匯報天門公司的近況。

當趙長天見到趙山的時候,不禁為他身上發生的巨大變化而感嘆。

一身筆挺的西裝、一副金絲邊眼鏡、文質彬彬的舉止,是趙山的外在形象和表現。

與當初相比,趙山已經從當初那個飛揚、跳脫的鄉下小混子,變成了內斂、氣質高雅的青年紳士。

唯一沒有變化的,是面對趙長天時,那份發自內心的尊敬。

“山子,辛苦了。”

這是趙長天見到侄子時說的第一句話。

這樣的一句話,讓趙山的眼中泛起了點點晶瑩。

趙山重重的捶打著自己的前胸,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著自己內心的情緒。

情緒穩定一些之后,趙山將自己在香港將近兩年的經歷、以及東方東方公司的近況,向趙長天做了介紹。

雖然趙山說的很多情況,趙長天都已經在電話中聽他說起過,但趙長天仍然聽得有滋有味。

最近這一年,由于心態轉變、以及現實的需要,趙長天的絕大部分精力幾乎都放在官場上,對于遠大集團以及東方公司和天門公司的發展關注得很少。

因此,趙長天要求趙山著重介紹一下最近一年東方公司的發展情況。

聽完趙山的介紹,又向他囑托了一些事情后,趙長天送走了侄子,繼續投入到了緊張忙碌的工作當中。

當天晚上,趙長天躺在床上,在總結著趙山所介紹的那些情況的同時,忍不住思緒沸騰。

用趙山的話來形容,東方公司在94年迎來了迅猛、蓬勃的發展。

在去年年末得到趙長天在公司經營上的大幅授權之后,公司執行總裁李登山做出了令人感覺驚喜的成績。

從94年年初開始,到9月份,李登山相繼進行了幾次堪稱神來之筆的大投資。

公司在狂飆突進中發展,資本以令人震撼的速度遞增,從93年年末的接近六千萬港幣,激增到如今的八億港幣。

一年的時間,資本完成了十幾倍的增值。即使是趙長天這個重生人士,對于東方公司所取得的成績也大為滿意。

但面對如此迅猛的發展速度,李登山還有一些不滿意,他認為還可以發展得更好。

比較之下,美國的天門公司相形見絀。公司總資本,在去年年末三百多萬美金的基礎上,發展到了如今接近三千萬美元的程度。

事實上,對于在非爾領導下的天門公司所取得的成績,趙長天也是非常滿意的。

不到兩年的時間里,從一百萬美元的注冊資本發展到接近三千萬,這種發展速度已經超出了趙長天當初最好的預想。

兩家海外公司發展到現在,趙長天已經改變了當初成立這兩家公司的初衷。

他打算看一看,在大幅度放權的情況下,李登山、非爾這兩個堪成經營天才的人物能把公司發展到什么程度?

這個晚上,趙長天睡得非常安穩、踏實。

10月3日上午,王寒月在趙山的陪同下,起程前往香港。

由于工作實在繁忙,趙長天只在王寒月臨行前、抽出時間與他通了電話。

下午,趙長天迎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胖子趙長發從廣州專程來到了寧縣。趙長天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接待了這個堂弟。

趙長天注意到,與一個多月之前相比,趙長發有了一些改變。

在穿著上更考究了一些,衣服和鞋子都換成了高檔貨色。

“長發,怎么有空到我這里來了?”

趙長天笑呵呵的向著胖子寒暄道,邊說著,扔過去一支煙。

能在異地它鄉見到這個家伙,趙長天感覺自己的心情非常不錯。

“哥,我這不是想你了嗎。”

趙長發接過煙,一張大肥臉上堆滿了笑容。。.。

趙長天打趣著說道。瘋狂論壇

“哥,看你這話說的,你弟弟能做那樣的事情嗎?我這不是身體不舒服,請了病假嗎。”

趙長發嘿嘿的笑著。雖然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但這家伙一點不好意思的表情也沒有。

隨即,不等趙長天發問,他岔開話題道:“哥,說起來,我得要感謝你。

上次,你金口一開,直接給了姑姑廣東省全省的三健口服液代理權。一個月下來,姑姑賺了不少錢,連帶著,對我這個有功之臣,姑姑也給了不少獎勵。

我過去所有的積蓄加起來,也沒有這次獎勵多呢。”

說到這里,趙長發的胖臉上滿是迷醉的神色。

很顯然,他姑姑的獎勵讓他感覺非常滿意。

“哥,姑姑可是非常感激你呢。在家族的聚會上,時常把你掛在嘴邊呢,一個勁兒的夸你,讓我都有些嫉妒了。”

頓了短,趙長發繼續說道:“哥,你現在已經成了我許多弟弟、妹妹們的偶像了。

24歲的縣長,全國怕是獨一份吧?再加上你在商場上所取得的那些輝煌成就,簡直是神跡一樣。

我這人沒在心底服過什么人,但對哥卻是真的服氣。”

胖子搖頭晃腦的說著,一副榮與俱哉的模樣。

趙長天一直面帶微笑的傾聽著,沒有打斷胖子,他倒要看看胖子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這家伙不可能大老遠的跑到寧縣來看自己的。

“哥,我手頭現在有點余錢,最近,我一直琢磨著做點生意。要不,這錢放在銀行里,也沒多少利息不是?弄不好,還要貶值。

我尋思著,哥的見識和眼光遠非我能比,就特意過來問問哥的意見,看看哥能不能給我指點條發財的路子。”

經過一番鋪墊之后,趙長發笑瞇瞇的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趙長天點了點頭,在胖子期待的目光中,沉吟了片刻。

他對胖子的印象很好,而且感覺這家伙非常對自己的胃口,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內,趙長天并不介意幫幫他。

思考了半響,趙長天腦子里忽然靈光一現,問道:“長發,你手里有多少積蓄?”

“有五十八萬。”

胖子沒有絲毫遲疑的報出了自己全部的身家。瘋狂對于眼前的堂哥,他沒什么可以隱瞞的。

“長發,按理說,以你的這些資本,要想迅速增值,進入金融領域,投入股市是首選,但其中蘊涵的風險較大。

因此,我建議你經營實體產業。

眼下,正好有一個機會,你來的時機也剛剛好。

寧縣下屬的清平鎮,煤礦資源非常豐富,包括一座中型煤礦,109坐小煤窯。

如今正在搞綜合治理工作,這項工作很快就要結束。

原本,我的想法是,把清平鎮的所有煤礦向外界尋找承包企業。

既然你來了,我看,干脆就由你接手清平鎮的所有煤礦。

而且,除此之外,我正在寧縣發展物流產業,很快就要成立一批汽車運輸企業。你也索性成立一家運輸公司。

雖然暫時來看煤炭行業不太景氣,但在這個時候也是價格最低的時候。從長遠考慮,煤屬于不可再生資源,因此,隨著資源的逐漸枯竭,經營煤炭生意是有著非常不錯的發展前景的。

至于物流產業,從長遠看,也是一項朝陽產業。”

隨著趙長天的講述,胖子眼睛越睜越大,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浮現在他臉上,他仿佛就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的故事一樣。

“哥,你的意思是讓我同時經營這兩種生意?”

用力的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肥肉,胖子眨巴著眼睛,試探著問道,他要驗證自己的耳朵沒有出現幻聽。

看到趙長天點頭之后,胖子才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哥,就我這點錢,怕是最多能買兩個小煤窯吧?

你說的這兩樣生意,我倒是非常感興趣,可就是把我賣了,恐怕也換不回那么多錢吧?我估摸著,沒有個兩、三千萬根本就不夠吧。”

邊說著,趙長發一臉疑惑的望著堂哥,他不相信對方會想不到這個簡單的問題。

“長發,你說少了,同時進行這兩項生意,至少需要五千萬。”

趙長天非常肯定的說道。

“哥,那你的意思是?”

胖子的疑惑更重了。

“很簡單,我給你提供資金。”

趙長天的回答言簡意賅。

“哥,真的?”

胖子的臉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但隨即,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問道:“哥,我替你管理這兩項生意是求之不得,我在商業上的興趣要遠遠大過在部隊里發展。

可是,這樣一來,我就得提前退役,我怕家里人不同意啊。”

雖然心理已經千肯萬肯,但胖子還是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長發,誰說要你退役了?我會給二爺爺打個電話,讓他幫你辦理一下掛職。我相信,這對二爺爺來說,完全是小事一樁。

如此一來,你的軍銜不但可以保留下來,而且,該升職的時候還是要升的,將來混個校級是沒問題的。

如果運做得當,你小子有一天成為將軍,也不是不可能的。”

趙長天語氣鄭重的說道。

“好,太好了,哥,爺爺對你很看重的,在家里經常和我們談起你,要我們這些晚輩以你為榜樣呢。

要是由你和爺爺說起這事兒,我估計爺爺答應的可能性很大啊。而且,我爸也說不出什么來。”

說到得意處,胖子的一張大嘴幾乎咧到了耳根后邊。

“長發,眼下時間很緊,你要抓緊時間辦理成立公司的事情,要同時成立兩個公司,一個是煤礦方面的,一個是汽車運輸方面的。

你今天就去明陽,我會安排長江把錢轉給你。

然后,你抓緊時間趕回廣州,在廣州注冊兩家公司,力爭在短時間內把這件事情辦妥。”

趙長天將自己的想法簡要的向胖子做了闡述。

“哥,在投資人和股份這一塊,注冊公司的時候,怎么填寫?”

趙長發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沉吟了片刻,經過一番權衡之后,趙長天回答道:“長發,你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另外的股份都寫在王寒月名下,我稍后把她的身份資料信息交給你。”

“哥,別的我沒意見,可給我的股份太多了,二成的股份,那就是一千萬呢,我不能接受。”

胖子雖然心臟已經像打鼓似的砰砰的跳個不停,內心也歡喜得仿佛要爆炸,但他還是勉強抑制著激動的情緒,推讓了一句。

“長發,我是你哥,聽我的,別在這上面廢話了。”

趙長天加重了語氣。

“那..那好吧,我聽哥的。”

胖子用力的掐著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別歡喜得失態。

千萬富翁啊,這曾經是胖子人生最大的夢想,曾經是那么的遙不可及,但在此時此刻,就那么輕易的實現了。

接下來,趙長天又用了接近二十分鐘的時間,向趙長發交代了一些事情。

之后,胖子帶著無比興奮、期待的心情離開了。

當天下午,在趙長發離開之后,趙長天和遠在明陽的老2趙長江通了電話,向他介紹了關于投資物流和煤礦行業的想法,并向他下達了一些指示。

兩兄弟在電話中,一直交流了二十幾分鐘,才結束了通話。

下午四點的時候,趙長天接待了來自清平鎮的王本強。

王本強是懷著忐忑的心情來拜會趙長天的,他不知道,在自己如數繳納了罰款之后,對方是否還會兌現曾經許下的諾言?

自從那天與趙長天談完話之后,王本強就下定了決心要聽從對方的建議、做運輸生意。

多年積累的生意場上的經驗,讓他明白兵貴神速的道理。他知道,在很多時候,如果能先行一步,就意味著可能會比別人多出一些發展機會。

因此,這幾天,他一直在緊張的籌備成立運輸公司的有關事宜。

其中,最為重要的資金一項,在他的游說下,已經得到了本鎮的一些礦主的支持,預計能籌集到接近三百萬的資金。

這一次,他來縣政府拜會趙長天,就是為了成立運輸公司的事情。

在見到趙長天、并感受到了他的熱情態度之后,王本強的擔心基本放回了肚子里。

就成立汽車運輸公司、以及經營上的一些問題,趙長天向王本強做了比較細致的指點。

之后,趙長天當著王本強的面給縣工商局的有關領導打了電話,指示工商局對王本強成立汽車運輸公司一事,給予最大的方便,盡量簡化手續。

王本強懷著激動、愉快、還有一些迷惘的心情離開了,此次縣政府之行,他取得了滿意的結果。但同時,對于那位在最近幾天,已經被一些人冠以‘鐵腕’之名的年輕縣長,他內心的情緒是非常復雜的。

按照常理,他應該痛恨趙長天,因為對方,他失去了四十萬的家產。

但是,他又覺得自己恨不起來。

畢竟,對方針對的并不是他一個人,而是一個群體。。.。

在王本強看來,罰款的事情上,趙長天是對事不對人。瘋狂

除此之外,因為令一件事情,也讓王本強很難對趙長天提起恨意來。

在馬老五及其團伙被趙長天的霹靂手段打掉之后,清平鎮的治安狀況前所未有的好轉,他和他的家人可以不必再擔心受到那些人的欺負。

在馬老五沒有倒臺之前,他這個所謂的清平鎮第二富豪,可是沒少受到馬老五的壓榨。

從這一點上,他是感激對方的。

這幾天,當他走在街上,聽到很多老百姓毫不掩飾的對趙長天給予正面評價時,他逐漸的感覺到,自己的怨恨正一點一點的減少。

況且,站在一個生意人的角度,王本強很清楚一個道理,那就是和氣生財。如果他想要獲得趙長天的好感,并能在他的生意上鼎立支持他,他就必須要完全屏棄對趙長天的恨意。

否則,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真心幫助他的敵人。

對于趙長天來說,他不在乎王本強對他看法如何,他在乎的是對方能按照他的意圖行事。

至于王本強,是否會恨他?是否會采取一些報復行動?趙長天并不是很在意。

無論從任何角度,王本強這樣的人物還不夠資格成為他的對手。

這是屬于一個強者的自信。

事實上,王本強能如此積極主動的熱衷于從事運輸生意,頗為出乎趙長天的預料。

但這種情況,正是他樂于見到的。

所謂萬事開頭難,在寧縣發展物流產業,最難的也許就是起始階段。

畢竟,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人在腦子里還沒有物流的概念。王本強能發現其中存在的巨大商機,并能及時付諸實施,頗為出乎趙長天的預料。

這也讓他對王本強高看了一眼,也打算盡可能的扶持這個人一把。

有了這個人起到帶頭作用,相信很可能會引起其它人的效仿。

只要能度過開始時的艱難階段,趙長天有一定的信心可以將物流這個產業在寧縣做大、做強。

腦子里就王本強的問題反復進行了思考之后,趙長天內心有了一些決定。

當天晚上,趙長天和廣州的二爺爺通了電話。

寒暄了幾句之后,趙長天能感覺得到,二爺爺對接到他的電話,感覺非常欣慰、高興。

嘮了一會兒家常,趙長天提到了此次通電話的主題,簡要的將趙長發來寧縣的經過敘述了一遍。瘋狂書庫

原本,在趙長發的事情上,趙長天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說服二爺爺。

結果,出乎他預料的是,二爺爺在他說明了原委之后,非常痛快的答應了他的請求。

而且,還對趙長天如此關照趙長發,表示了肯定。

談完正事之后,二爺爺又向趙長天打聽了一些他工作上的事情。

一老一小,持續了接近半個小時的通話,才在愉快的情緒中結束了這次對話。

趙長天察覺到,在電話中,二爺爺有幾次要談及某個話題,但又臨時轉到了其它的話題上。

趙長天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浪費腦細胞,在他看來,該他知道的事情,早晚他一定會知道。

接下來的兩天,趙長天把自己的時間大都用在了視察各個災區重建的工地上。

兩天下來,總體情況,可以用有喜有憂來形容。。

吸的是,在幾位副縣長的督促下,各個工地的進展情況和預期的差不多。

憂的是,也有一些不如人意的地方。

10月5日下午的視察中,在個別工地上,趙長天發現了一些問題:具體執行重建任務的鄉鎮領導有貪腐行為。

馬家鎮,是這次大洪水中,受災非常嚴重的地區。全鎮,共有六個行政村遭遇了洪水的沖擊。

趙長天在視察馬家鎮的第一個重建工地時,一個災民偷偷的塞給了張文強一張紙條。

張文強及時的將紙條交給了趙長天。

在這張紙條上,只簡單的寫了兩句話“木材上有問題,鎮領導徇私舞弊。”

從這兩句話、以及鋼勁有力的字跡上,可以看得出來,寫紙條的人應該具有一定的文化素質。

看完這張紙條之后,趙長天當時沒有聲張,只是非常仔細的觀察了一番施工用的木材。

在馬家鎮接下來的視察中,趙長天重復同樣了事情,把注意力基本都放到了施工用的木材上。

回到縣政府之后,他讓分管馬家鎮災后重建工作的副縣長張喬,把記錄馬家鎮重建工作的帳本給他拿了過來。

對照著帳本,結合著在現場發現的情況,趙長天仔細分析之后,果真找到了問題之所在。

木頭的確出現了問題。

馬家鎮的那個施工現場用的是楊木,但材料清單上的木材價格,卻是松木的價格。

雖然兩者的價錢差距不大,但如果量大的話,還是有利可圖的。

一套房屋建造下來,差價至少在50塊錢。

馬家鎮需要重建的房屋,總計達到了一千二百多套,也就意味著,有人從中得到了6萬塊錢以上的好處。

這樣一筆數目,已經不算少了。

正常情況下,這樣的問題,對他來說,處理起來其實很簡單,有問題的干部直接拿下就是了。

但趙長天卻猶豫了,猶豫的理由也很簡單,他不能不考慮到一個人,那就是副縣長張喬。

對于這位政府班子里唯一的女縣長,趙長天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在趙長天心目中,張喬具有一定的工作能力,性格也很剛強,是一個比較出色的女干部。

可以說,到目前為止,在縣政府的多位領導中,趙長天對張喬的評價是最高的。

趙長天甚至已經考慮,在下一步的調整政府工作分工中,讓張喬分管一些更為重要的工作。

但就是這樣一個干部,偏偏她分管的受災地區出現了問題。

趙長天擔心的是,張喬究竟有沒有參與到這次的貪腐事件中去?

如果沒有,那自然是最好,趙長天不會因為對方在工作上的一次失誤就會影響到對她的評價。

畢竟,如果不是有災民反映情況,趙長天也很難發現這種隱蔽性極強的破綻,張喬被蒙蔽也屬正常情況。

但如果張喬真的參與了貪腐事件,他該怎么辦?

是裝作不知道?

還是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如果處理,是調整對方工作?還是要求紀委介入?

在猶豫了一晚之后,趙長天還是決定和張喬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從理智上,趙長天傾向于張喬是被蒙蔽的。

10月6日,上午8點30分,張喬被趙長天叫到了辦公室。

“縣長,有什么指示?我今天的工作可是不少呢。”

落座之后,張喬面帶微笑、隨意的說道。

“張副縣長,我昨天去馬家鎮視察,發現了一些情況。”

沒有和張喬進行任何寒暄,趙長天直接進入主題。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顯得有一些嚴肅。

邊說著,他留意著張喬的神色。

“縣長,什么情況?”

張喬下意識的問道。

她臉上的微笑消失了,她從趙長天的表情和語氣中,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

自從兩個人共事以來,對方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態度和她說話。

難道和他昨天下午的視察有關,是帳本出了什么問題不成?

張喬聯想到了趙長天昨天查曾經看過帳本的事情。

從張喬的本能反映上,趙長天心理有了一些底氣。也許,張喬真是被蒙蔽的。

對于自己察言觀色的本事,趙長天還是有一些信心的。

“張副縣長,自從一起公事以來,我對你的印象一直很好。昨天……”

趙長天剛說到這里,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

趙長天做了一個手勢,拿起桌上的電話。

電話接通之后,對面傳過來的是李黃河的聲音,他的聲音中明顯的蘊涵著一絲焦慮。

隨著李黃河的講述,趙長天的表情變得異常的嚴肅,眉頭也皺了起來。

坐在對面的張喬,內心也跟著忐忑起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趙長天的這種表情。

片刻之后,趙長天放下了手中的電話。

“張副縣長,我昨天在馬家鎮的視察中,發現有人在木材上做文章,實際使用的是楊木,但上報的卻是松木的價錢,我希望你能去查一查這件事,盡快給我回復。”

因為李黃河的這通電話,趙長天不再兜圈子,按照心中的判斷,直接下達了指示。

“縣長,我明白了,我馬上去落實這件事。”

張喬語氣堅定的做出了保證,但她的表情已經變了。

她沒有想到,自己這么盡心盡職的工作,居然還有人能蒙騙到她。

讓她憤怒的是,她已經再三的向馬家鎮的主要領導強調,一定要狠抓重建工作中的問題,居然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一刻,她感覺無比氣憤。

但同時,面對趙長天顯示出來的信任,張喬只有感動。

依照常理,她負責的工作出了問題,作為主管領導是肯定要回避的,甚至會被列為調查對象。

換句話說,她這個主管領導也是有嫌疑的。

但對方用這樣的方式告訴自己,他是信任她的。。.。

這種信任,讓張喬在感動中生出了一種心折的感覺。瘋狂書庫“fkkxs”獲取更多章節

在她二十幾年的仕途生涯中,這樣的頂頭上司,她還是第一次遇到。

所謂投桃報李,趙長天如此對她,她自然也要給予回報。

那么,盡快的查明事件真相,證明自己的無辜,也算是報答對方的一種方式吧。

張喬充忙的離開了,看得出來,她是要下定決心做某些事情了。

張喬走后,趙長天點上一支煙,閉上雙眼抽了起來。

剛剛,李黃河向他匯報了一個緊急情況。

就在不久之前,馬老五在看守所中割腕自殺。

發現情況之后,李黃河已經派人把馬老五緊急送往縣醫院急救,在布置了一些應急措施之后,緊接著,李黃河就向趙長天進行了匯報。

按照李黃河對馬老五傷勢的判斷,他的命能否保住?還是個未知數。

李黃河在匯報完之后,無比愧疚的向趙長天表示,這屬于他的工作失職、并自請處分。

在給趙長天打完電話之后,李黃河已經前往縣醫院,為了防止有人再度對馬老五動手、發生意外,李黃河在縣醫院部署了大批警力、并親自坐鎮。

如果剛剛不是張喬在辦公室里,趙長天一定會向李黃河大發雷霆。

在針對馬老五的羈押上,趙長天曾經再三向李黃河叮囑過,一定要重視再重視,要做到萬無一失。

趙長天很清楚,馬老五被抓捕之后,一定會有無數人寢食難安。這些人知道,無論任何人,只要被公安局關押一段時間,基本上沒有不坦白交代的。

馬老五顯然也不會例外。

因此,那些與馬老五牽扯到一起的人,不外乎有兩種想法,一是希望馬老五能被很快釋放,二是希望馬老五死得越早越好。

只有這樣,才能減少馬老五供出這些人的機會。

馬老五的自殺行為,應該是與這些人有關。

沒有人想死,哪怕是判了死刑的人,也期待著能晚一點被執行,這是趙長天的切身體會。

他認為,馬老五也不例外。

那么,馬老五為什么會自殺?或者說,他自殺的具體原因是什么?他用來割腕的刀片是從哪里來的?

很明顯,是有人動了手腳。

能在李黃河的嚴防布控之下,把刀片送進去,并能說服馬老五自殺,表明公安局內部出問題已經是可以確定的事情。瘋狂論壇

能夠敢于做出這種事情的人,所承擔的風險不言比喻。

雖然李黃河在事發后第一時間就調查了當值的警務人員,但并沒有取得什么成果。

只確定了一個懷疑目標,那是一個剛換完崗的、李黃河非常信任的嫡系。

這個人已經消失不見。

李黃河認為,問題就是出在這個人身上,他已經將這個人鎖定為犯罪嫌疑人。

但在沒抓住之前,這個人也只能是嫌疑人而已。

馬老五自殺事件中,公安局內部是否還有著其它人參與,暫時還是個未知數。

李黃河已經派人去那個換崗的嫌疑人家中緝拿,但如果真是他做的,估計他還待在家中的可能性很小,很可能已經出逃。

考慮到從事發到被發現,時間相對非常短暫,嫌疑人離開縣城的可能性不大。

因此,李黃河派出了一些人手在進出寧縣的幾條通道上進行了布控。

可以說,李黃河在事后的應急反映上,還是讓趙長天感覺滿意的。

此時,趙長天考慮的問題是,馬老五一旦死亡,將會給他帶來哪些不利影響?

煙一只接著一只,直到抽完了三顆之后,隨著思緒的逐漸展開,對各種可能會出現的情況一一進行了分析之后,趙長天才停止了對這個問題的思考。

他發現,問題也許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嚴重。

只要自己手中一直掌握著那本筆記本,他擔心的一些事情就不會發生,即使某些人打算脫離自己的掌控,他也有手段讓對方重新就范。

盡管如此,為了自己日后能減少很多麻煩,他還是希望馬老五能被搶救過來。

上午十點,趙長天接到了李黃河從縣醫院打來的電話。

李黃河向趙長天通報了馬老五的情況。

經過急救之后,馬老五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意志上非常消沉。

在實施急救的過程中,馬老五曾經幾度抗拒治療。

迫于無奈,醫院只能把馬老五的手腳捆綁起來進行治療。

李黃河擔心,如果馬老五的死志不消,早晚還會被他找到自殺的機會。

在給趙長天打電話之前,李黃河曾經與馬老五進行了談話,詢問他自殺的原因、并進行一些心理疏導,但馬老五從始自終,都是一言不發。明顯的,聽不進任何話的樣子。

至于抓捕嫌疑犯的事情,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進展。

如同事先分析的那樣,嫌疑犯根本沒有回家,而且,從現在掌握的情況看,他也沒有離開縣城。

李黃河分析,嫌疑犯應該躲在城內某個隱蔽的角落里,打算在天黑的時候伺機離開縣城。

聽完李黃河的匯報,趙長天考慮了片刻,決定親自去一躺醫院,他要和馬老五談談。

與李黃河不同,趙長天畢竟曾經在道上混過很長時間,換位思考之后,他對于馬老五的心理想法,多少能體會到一些。

趙長天告訴李黃河,他會馬上去縣醫院。

放下電話之后,趙長天沒有耽擱時間。

五分鐘之后,趙長天趕到了縣醫院,李黃河正等在大門口。

“老板。”

李黃河面露愧色的望著趙長天。

出現了如此重大的紕漏,李黃河的心情是非常忐忑的。

從內心深處,他感覺愧對趙長天對他的信任。

趙長天沒有直接給予回應,只是嚴肅的盯著李黃河。

在趙長天的目光下,李黃河感覺自己就仿佛被放在烈火上烘烤一樣。

片刻之后,趙長天說話了。

“老李,誰都有犯錯誤的時候。只要以后注意吸取教訓,不再出現類似的情況就可以了。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以后的工作中,我還有許多大事要倚重你,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在心理有什么負擔。”

趙長天溫言說道。

李黃河忽然感覺鼻子有些發酸。

眼前的場景出乎了他的預想,老板不但沒有他想象中的、狂風暴雨般的訓斥他,反而,對他進行了溫暖人心的開導。

“走吧,老李。”

趙長天輕輕的拍了拍李黃河的肩膀。

在走廊里,趙長天見到了很多便衣。

趙長天估計了一下,至少會有二十名的便衣分布在醫院的各個要害位置。

這種程度的布控,在趙長天看來,多少有點小題大做的感覺。

但他能理解李黃河的做法。

在特護病房里,趙長天見到了馬老五。

趙長天揮了揮手,示意李黃河以及在病房內的看守人員離開。

李黃河猶豫了一下,畢竟,馬老五是一個危險份子,而且和趙長天有大仇,雖然現在手上帶著手銬,但仍然具有一定的危險性。

但在看到趙長天眼中的堅決后,他帶人離開了。

站在床頭,趙長天和馬老五彼此凝視。

重生前,趙長天是道上老大,他最終的結局是走上了斷頭臺。

重生后,趙長天遇上了馬老五這個道上老大,因為他,馬老五的結局將和他重生前一樣。

兩個人的命運有著太多相似的地方。

趙長天難免有些感慨,但他的目光很淡然。

馬老五的眼神中卻蘊涵著深切的怨毒,就是眼前這個人毀掉了他的一切。如果有可能,他會親手扭掉他的腦袋。

“馬五,我想和你談談。”

趙長天先說話了。

“姓趙的,我們有什么可談的?我還是小瞧了你,你這個王八蛋,現在一定很得意吧。我告訴你,老子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從我這里得到任何信息。”

“馬五,你這幾句話,讓我很失望。我原本是把你看成一號人物的。

所謂成王敗寇,既然你栽到了我手里,就要光棍一些。

你在道上混了這么久,不會連一點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也沒有吧,如果是這樣,就憑你的這種心胸氣度,真不知道你這么多年是怎么混出來的?”

趙長天的語氣有寫尖刻。

“姓趙的,漂亮話誰都會說。如果把你換成是我,你能瀟灑得起來?我和你沒什么可談的,如果你是想到我這里耀武揚威,現在,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就滾蛋吧。”

“馬五,我想知道你為什么自殺?我知道,你這種人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姓趙的,我已經說過了,你別想在我這里知道任何東西。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和你說話。”

對話進行到這里,馬老五閉上了雙眼。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是不是你家人的安全受到了某些人的威脅?”

趙長天不再兜圈子,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馬老五面上的肌肉顫抖了幾下,但他依然沒有說話,眼睛也沒有睜開。

同時,趙長天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急促了一些。

這種情況表明,自己的猜測很可能是正確的。。.。

“馬五,想必我是猜中了吧?說實話,我理解你的這種做法。瘋狂書庫(瘋狂)

但是,我并不贊同。”

趙長天的語氣非常堅定、有力。

注視著馬老五,趙長天繼續說道:“如果把我換成是你,有人用我家人的生命威脅我,我絕不選擇妥協,我會想盡一切辦法、不惜任何代價,也要讓這些威脅我的人統統都去下地獄。

只有這樣,才算活得痛快,才是一個老爺們兒應該做的事。

你這種做法,從表面上看起來是犧牲自己,來換取家人的安全。

但你想過沒有,如果有朝一日,你的家人知道你是為了他們,而選擇了憋屈的死去,他們會怎么想?他們會不會為你復仇?

如果為你復仇,又會發生什么樣的狀況?

這些,你都想過了沒有?”

趙長天加重了語氣,說到后面的時候,他仿佛是吼出來的一樣,不知不覺的帶上了一絲個人情緒。。

事實上,這些話,在某種角度上講,的確是他內心最為真實的想法。

馬老五的眼睛睜開了,他直直的望著趙長天。

很顯然,趙長天的這些話,讓他受到了觸動,但他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眼神中的怨毒已經換上了一種掙扎的色彩。

趙長天也適時的停止了說話,他要給馬老五一個思考的時間。

片刻之后,馬老五開口了。

“姓趙的,我承認,你說的有些道理,甚至是說到了我的心窩里。

就沖你這幾句話,我就告訴你一些東西,也好讓你死心,以后再也不用來煩我了。”

馬老五表情有些復雜的望著趙長天。

“有些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很困難的。你以為我想死嗎?但人如果被逼到非死不可的地步,活著反而可能是一種巨大的痛苦。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孩子?看你的年紀,想來是沒有的。

當你有了孩子之后,你就會事事為孩子考慮。

我有四個孩子,前三個都是女兒,只有這最后一個是男孩兒。

年得子,那種喜悅是外人不能體會的。”

說到這里,馬老五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柔和的表情。

“為了我的兒子,我什么都可以做,不就是一條命嗎?想要就拿去好了。草,那幫王八蛋早晚也不會有好下場。瘋狂”

陡然間,馬老五提高了音量,臉上露出了一抹猙獰,似乎情緒上有一些失控。

旋即,他閉上眼睛,用力的搖了搖頭,臉上的猙獰化為不甘和無奈。

“我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你應該明白了?我不會再說什么了,你走吧。”

馬老五仿佛頃刻間蒼老了許多。

“你的意思我懂,有人拿你兒子的生命威脅你、讓你自我了斷,或者,警告你不要說一些不該說的東西。

馬老五,你這樣做,我能理解。

但是,我認為對你來說,還應該有更好的解決問題的方法”

趙長天望著馬老五,認真的說道。

“什么辦法?”

馬老五下意識的問道。

不知不覺間,他的情緒已經受到了趙長天的影響。

“很簡單,揪出那些威脅你的人,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趙長天斬釘截鐵的說道。

“沒有你說的那么容易,我根本不知道具體是誰?”

馬老五搖了搖頭說道。

馬老五的這句話,讓趙長天心忽的一沉,他意識到,他想好的一些計劃恐怕是無法實施了。

“那你總應該有懷疑的人選吧?否則,我認為你不會僅僅憑借那個警衛的幾句話,就決定葬送自己的生命。”

“的確是有懷疑的人選,但也只是懷疑,可我不能說。如果我說出來,那個人不一定會有問題,但我的兒子卻危險了。

也許,你說你可以讓警方保護我兒子,但保得了一時,能保得了一世嗎?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對話進行到這里,趙長天知道,馬老五不會在進一步說更多的信息了。

馬老五的顧慮他清楚,即使再進行心理攻勢,估計也只是白費唇舌而已。

但值得欣慰的是,趙長天已經從馬老五的這幾句話中發現了一些用的東西,這次也算沒有白來。

“馬五,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我不會再問你。

臨走前,我想提醒你一點,你在擔心對方會對你兒子不利,但反過來想,只要你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天,某些人就會有顧忌,不敢真的對你兒子怎么樣。

否則,那就是促使你向警方交代問題。

你是個聰明人,相信你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言盡于此,希望下次再見到你時,你已經想清楚了一些東西。”

說完最后一句話,深深的看了馬老五一眼,趙長天不再停留,大步向著病房外走去。

在病房外,趙長天向李黃河做了一些指示。

等到趙長天離開縣醫院的時候,馬老五的事情已經被他暫時壓在了心底,眼下正值秋收季節,他還有許多重要的工作要做。

10月8日,趙長天在政府禮堂,主持召開了全縣干部大會。

與會人員:包括各個鄉鎮的主要領導,以及農業系統的干部。

這是趙長天上任以來,首次召開的全縣范圍內的干部大會。

這次大會的主題,是如何幫助全縣農民在農產品上賣出好價錢、從而提高收入。

在大會上,趙長天首先宣布:成立秋季工作領導小組,由他本人擔任組長,副縣長張喬、政府辦主任周小林擔任副組長,各個鄉鎮的鎮長以及農辦、農業局等主管領導擔任小組成員。

到場的很多干部,還是第一次見到新任縣長,無不為趙長天的年輕而驚嘆。

但驚嘆歸驚嘆,卻沒有人敢小瞧這位還不到三十歲的縣長。

上任剛幾天,就鏟除了在寧縣呼風喚雨多年的馬老五,其后,又對清平鎮的幾十個非法經營小煤窯的礦主處以重罰。

半個多月的時間里,鐵腕縣長的名號已經初步打響。

趙長天在講話的時候,一直留意著臺下眾人的反映。

在他的觀察中,絕大多數人都在認真傾聽、并做著記錄,只有個別人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同志們,為全縣農民提高收入,是我們的職責。我們寧縣有一些鄉鎮位于山區,由于交通不發達、導致農產品出售困難,再加上一些干部的不作為,使得農民們的收入一直得不到提高。”

當趙長天講到這里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臺下靠后排的位置,有一個四十幾歲的男子居然打起了瞌睡,歪著腦袋,仿佛死人一般的坐在那里。

一絲怒火猛的竄上心頭。

“那位同志,請你站起來,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趙長天突然站了起來,他手指著那個男子的方向。

他的這種非常突然的舉動,很自然的引起了所有人關注。

人們的目光都順著趙長天手指的方向望去,不需要仔細尋找,那個正打瞌睡的男子映入了大家的眼簾。

在眾多視線的注視下,那個人依然還沉浸在夢鄉中。

直到他身旁坐著的人重重的捅了他一下,他才搖晃著腦袋,睡眼惺忪的看了身旁那個人一眼。

隨即,他的意識迅速回歸,快速的四下打量了幾眼,臉色在瞬間變得通紅。

“那位同志,請你站起來,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趙長天重復著說道。

不需別人提醒,男子自覺的、垂著頭站了起來。

“你能說出我剛才都講了哪些東西嗎?”

趙長天沉聲問道。

男子張了張嘴,什么也沒有說出來,他求助似的向著身邊的人望去。

“滾出去,馬上滾,這里不歡迎你。”

“啪”的一聲,趙長天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趙縣長,我知道錯了,我檢討,我下次一定改正錯誤,。”

男子鼓足了勇氣,想要為自己爭取一個留下來的機會。

“滾蛋,馬上滾出去。”

趙長天的音量猛然提高了幾分,震得整個禮堂嗡嗡作響。

男子低著頭,在眾人的注視下,灰溜溜的、狼狽的離開了禮堂,腳步明顯有些不穩。出門的時候,腦袋還一下子撞在了門上。

他心情的糟糕程度,已經一目了然。

接下來,仿佛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似的,趙長天繼續講話。

在講話的最后,趙長天這樣說道:“同志們,我們寧縣,無論是人均收入還是經濟總量等指標,在全市、乃至全省,一直名列倒數第一。

我不知道大家是什么感受,但我這個新來的縣長,感覺羞愧,感覺面上無光。

我們可以不提‘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口號,但我們既然腦袋上戴著這頂官帽子,就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能衣食無憂的生活。

可是,同志們啊,你們想過沒有,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們,生活無比貧困,很多人連溫飽問題都還沒有解決,很多孩子根本讀不起書,很多人在生病之后沒錢買藥、在絕望中死去。

同志們,我希望你們都能拍著胸脯問問自己,是否真正的為這片土地做過什么?

是否無愧于國家發放的薪水?

是否在享受權力的同時、能做到問心無愧?”。.。

我希望,在未來的日子里,大家能團結一致、集合眾人的力量,讓這片土地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讓每一個人,都能以他是寧縣人而自豪。瘋狂論壇”

隨著趙長天講話的結束,會場內響起了熱烈、持久的掌聲。

坐在趙長天身旁的張喬,已經熱淚盈眶。

大會結束之后,趙長天在講話過程中發飆的一幕,很快就在與會人員的口口相傳之下,在整個寧縣官場傳播。

趙長天的知名度大增,他的性格和作風,也成為寧縣眾多官員談論的話題。

10月9日,趙長天帶著副組長張喬以及秋季工作領導小組部分成員,起程前往明陽。

對張喬來說,能被趙長天任命為小組副組長,激動之余,她的內心卻有一些忐忑。

馬家鎮的貪腐事件還沒有調查清楚,在這種情況下,也就意味著她身上依然還有著嫌疑。

可趙長天仿佛根本就不在意這一點一樣,不但對她依然信任有加,而且還委以重任。

正常情況下,她一個主管文教衛生工作的副縣長,在縣政府的幾位副縣長排名中,是最靠后的,在涉及到縣政府的很多重要工作中,是沒有她的份兒的。

作為官員,誰都希望能獲得領導的肯定和重用,那不僅僅會帶來一種成就感,而且還意味著有獲得提拔的機會,意味著可以掌握更大的權力。

張喬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在感動、忐忑之余,她雖然認為這次的工作非常重要,也非常有意義,但卻充滿了憂慮。

按照縣長的計劃,要去明陽尋找一些有錢的大客戶,并邀請到寧縣,在寧縣開展農產品收購活動。

在她看來,縣長的想法是好的,是真正的想要做一些實事,但這個計劃多少有些理想主義的成分。

在她心中,隨趙長天前往明陽的許多干部和她一樣,對于此行究竟能取得多大的收獲?非常不樂觀。

原因很簡單,在寧縣的一母三分地上,他們這些人也許都能算得上是一號人物,但在明陽這種省會城市,也許他們這些人很可能會被那些有錢人看成是鄉下來的土包子。

人家憑什么大老遠到寧縣來開展收購活動?在全省那么多縣里,寧縣算不上農業大縣,也沒有什么具有特色的農產品,根本不具備太大的吸引力。瘋狂書庫

她在私底下聽那些組員議論時,聽到了和她類似的擔心,甚至有人認為,此次明陽之行,很可能是自取其辱。

對此,張喬深有同感。

對于張喬、以及其他隨行人員的心理想法,趙長天能多少的猜出一些。

不過,他并不想解釋,他相信,在事實面前,這些人自然會改變他們的想法。

他之所以信心十足,是與他之前做的準備工作有關。

在起程前往明陽之前,他已經與明陽的很多以前打過交道的‘老關系戶’通過電話,通話的人數接近三十人,全都是他在昌縣有過合作的那些人。

而且,除此之外,為了保證此行能取得理想的收獲,趙長天還專門與老2通了電話,讓老2派人安排一件事情。

而且,遠大集團也將派出采購人員,為員工購買一些農產品作為福利。

這也是趙長天考慮到遠大集團在經過飛速擴張之后,如今的的實力,已經具備了為員工增加福利待遇的程度,也到了這樣的時機。

趙長天的目標是,在不久之后,遠大集團的員工待遇以及福利要領先全國,甚至要超出外資企業。

利用這種方式,無疑能增強員工的積極性、凝聚力和歸屬感。而且,還會吸引大量的人才加入。

經過今年的迅猛擴張,尤其是三健口服液營銷體系的搭建,使得遠大集團遍布全國的員工人數已經接近兩萬人,以每個人五百塊錢的福利發放標準計算,也就意味著將有接近一千萬的采購任務。

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趙長天已經決定,這一千萬的采購要基本落實在寧縣和中天超市,其中,寧縣的農產品是主要的采購對象。

9日上午十點,一行10個人,乘坐三輛轎車抵達明陽。

包括張喬在內的隨行人員,驚訝的發現,趙長天帶領他們直接趕到了明陽有名的大酒店——商貿酒店。

在停車場停好車之后,張喬忍不住內心的好奇,問道:“縣長,我們來這里做什么?外面停車的地方多的是,不一定非要把車停在這里啊?”

秘書張文強、以及其它的組員們,目光中也都露出了和張喬類似的疑問。

“進去就知道了。”

趙長天微笑著說道。

眾人懷著忐忑的心情、跟在趙長天身后進入酒店。

但是,他們發現,他們心理的疑問仍然沒有解開。反而,在見到布置得豪華、氣派的大堂之后,心理難免有些緊張。

這里面的大多數人,生平去過的最高檔的地方,就是錦市的金龍酒店。顯然,金龍酒點的檔次根本無法與商貿酒點相提并論。

正常情況下,這不是他們能來的地方。理由很簡單,這種地方的消費,不是他們能承受得起的。

“天叔。”

一個年紀在二十幾歲的青年在見到趙長天一行人之后,大步迎了上來。他穿著筆挺的西裝,步履矯健,一臉的微笑的向著趙長天打著招呼。

青年身材高大,面部棱角分明,一雙眸子精光閃閃。

“東子。”

趙長天迎上兩步,重重的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望著青年,趙長天難免思緒起伏。

青年正是趙東,因為劉立本,他在浴血奮戰之下、差點丟了性命,趙長天也曾經為了這個侄子,親自帶領人馬殺到明陽、突襲張永老巢,導致橫行明陽的張永凄慘的死去。

也因此,趙長天遇到了馬勝利、并救下了對方。

如今,馬勝利正按照趙長天的指示,在國外發展勢力。

大約每隔兩個月的時間,趙長天會通過一些秘密途徑、了解到馬勝利的情況。

從已知的信息上看,可以說,馬勝利的表現已經完全超出了趙長天的預想、令他感覺驚喜,他甚至有一種感覺,也許馬勝利能給他創造出一個奇跡。

頃刻間,因為趙東,趙長天的腦海里閃過馬勝利的身影。

隨即,他的思緒又拉回到了眼前的趙東身上。

如今的趙東,已經成為遠大集團保安部的經理,負責遠大集團各項保全工作。其手下管轄著超過一百名的安保人員,有的駐守總部,有的分散到全國各地保護一些重要人物的安全。

比如劉立本、凌長軍,他們每個人都被配置了兩個精銳保鏢,就連趙長江、趙長河兩兄弟,雖然有著一身精湛的功夫,但在趙長天的要求下,也各自配備了兩名保鏢。

這是趙長天有感于劉立本遇襲事件,再加上公司規模越來越大、競爭對手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強大,為了防范可能會出現的危險、保證兩個人的人身安全,而做出的一項重要決定。

遠大集團的保安人員,在挑選時非常嚴格,已經達到了近乎苛刻的程度,最基本的條件也要是退伍的特種兵出身。

事實上,由于待遇非常優厚,實際招聘到的數字遠遠超出了這個數目,有相當一部分精銳人員在自愿的原則下,已經通過各種名義被送往國外。

這些人,有的到了天門公司,歸趙國管轄;有的到了東方集團,歸趙山管轄。

還有一小部分情況極其特殊的人員,則是被馬勝利接收。

“天叔,已經安排好了,在酒店二樓的會議室,邀請的人員基本全都到齊了。”

趙東恭謹的匯報道。

“好,東子,辛苦你了。”

趙長天拉回了自己的思緒,滿意的點了點頭。

為了防止某些人不給自己面子,趙長天特意讓趙長江以遠大集團的名義向那些老關系戶發出了邀請。

某些人可能不在乎自己一個縣長的身份,但對于如日中天的遠大集團,給面子的可能性卻是很大的。

至于他們會不會把自己和遠大集團聯系起來,那對趙長天來說,是無所謂的事情,愿意猜就猜好了。

這樣一來,雙管齊下,成功率自然會大增。

趙東的匯報,就說明自己的安排取得了非常不錯的效果。

在趙東的引領下,趙長天等一行人上了二樓。

跟在趙長天身后的張喬等人,心理更加迷惑了,同時,好奇心更是加大了許多。

他們能看得出來,縣長應該是在來之前就有了安排。

那個叫東子的是什么人?既然縣長沒有說,限于身份,他們也不好發問。

縣長究竟安排了什么?這是他們迫切想要知道的。

在疑惑和好奇中,眾人跟在趙長天身后走進了會議室。

觸目所及,在寬暢的會議室內,已經坐著幾十號人。

看到趙東、趙長天等人進來,正在談笑風生的眾人停止了談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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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喬的感覺中,會議室的這些人,從穿著和氣度上看,顯然都是非富即貴的人物。瘋狂書庫e看免費提供

這樣的人物,她在寧縣是很少遇到的。

難道這些人都在等縣長?縣長的安排與這些人有關?張喬心中有了這樣的猜想。

與張喬一樣,其它隨行人員也都有著同樣的猜測。

在張喬等人的注視下,那些人都站了起來,宛如見到老朋友般的與趙長天打著招呼。

“王經理”

“李經理。”

“老張”

趙長天也一一熱情的做著回應,并逐一的與這些人挨個的握手。

十幾分鐘后,趙長天才與這些人寒暄完畢。

在眾人的注視下,趙長天站在臺前,雙手虛按,所有人停止了談論。

“今天,能再次見到諸位老朋友,我很高興。大家能給我的面子,在百忙之中來到這里,對此,我深表感謝……”

簡單的開場白之后,趙長天用了接近二十分鐘的時間,先是向臺下的客商們介紹了寧縣盛產的主要農產品。

接著,他非常誠懇的邀請客商們去寧縣收購他們所需的農產品,寧縣縣政府將會全力保證客商們在寧縣的權益,并會配合他們的收購活動,為他們營造一個公平、有秩序的環境。

在發言的最后,趙長天這樣說道:“我在昌縣做鎮長、做副縣長的時候,大家都和我打過交道,應該知道我的為人,我向諸位承諾的東西一定會兌現。

諸位有的是大企業的高層領導,有的是獨立經營的自主法人,可無論是什么身份,你們都是我趙長天的朋友。

如果諸位去寧縣收購農產品,是對我這個縣長的支持,同時,也是對朋友的支持。

作為朋友,我會把我辦公室的電話告訴大家,無論大家在寧縣遇到什么難以解決的問題,都可以找我,只要我能幫助解決的,就決不會推辭。瘋狂書庫”

趙長天非常誠懇的做著動員工作。

最終,也許是出于實際需要,也許是被趙長天的真誠態度所感染,也許是感覺趙長天這顆冉冉升起的政壇新星有投資和結交的必要,也可能是其它原因,現場的二十八位客商都答應在三天后起程前往寧縣、展開收購活動。

張喬、張文強、以及其它的隨行成員,自從進入會議室開始,就一直震驚的看著趙長天的表現,直到最終,看著將近三十個明陽的大客商答應去寧縣收購農產品,他們簡直有一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對他們來說,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之前甚至沒有一點心理準備。

原本以為,他們此行將不知道會遇到多少白眼和冷待,最悲觀的,甚至認為根本就拉不回去一個客商。

還有一些人認為,趙長天此行不過是走一個過場,做一個面子工程而已。

即使是最樂觀的人,也不過認為能請回去一、兩個象樣的客戶,就已經是菩薩保佑了。

但問題就這么輕松的解決了,仿佛就像做夢一樣,獲得的成果足以讓他們每一個人狂喜不已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二十八個大客戶啊,這是什么概念?這意味著什么?

每個人一想到這些,心臟就忍不住砰砰亂跳。

張喬有一種沖動,她想要狠狠的擁抱一下趙長天,她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表達自己內心這種突如其來的巨大驚喜。

但最終,她還是勉強克制住了自己激動的情緒。

中午,就在商貿酒店的包房里,趙長天宴請了這些客商。

這頓午飯,吃得賓主盡歡。

寧縣的隨行人員,見識到了趙長天的另一面。

在酒桌上,趙長天展現出了海量,至少喝下了三瓶白酒,但仍然沒事兒人一般談笑風生,只是臉色微微有些發紅而已。

而且,在調節氣氛上,趙長天簡直宛如酒場大師一樣,二十八位客人,每一個都不會感覺到自己受了冷落。

直到下午一點半,午餐才在一種愉快的氛圍中結束。

送走了客人們,趙長天又單獨和趙東聊了一會兒,向他下達了一些指示。

之后,寧縣一行人踏上了歸程。

直到返回寧縣,隨趙長天前往明陽的干部們,仍然感覺像做夢一樣。

幾個小時的時間,就解決了關系到千家萬戶利益的大事情,他們這些隨行人員幾乎只是去明陽進行了一次愉快的短途旅行。

他們不但沒有做什么工作,而且還在真正的大酒店消費了一次,吃到了平時只能在想象中享受的大餐。

與去明陽之前相比,趙長天在這些人心目中的評價和分量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甚至于,已經上升到了崇拜的高度。

雖然,他們當中即使年齡最小的張文強,也已經接近三十歲,最大的,已經年近五十。

但真正有能力的強者從來都不缺乏擁躉,且不分年紀和身份。

到達縣政府之后,眾人各自散去,按照計劃,從明天開始,全縣范圍內,將展開轟轟烈烈的大宣傳、大準備活動,包括他們在內的大部分干部都要下到地方,領導基層干部、宣傳并組織農民們進行收購前的準備活動。

準備時間,只有三天,要在三天內,將趙長天的指示傳達到每一戶農民家中,而且要將各家各戶的農產品,分門別類的按照不同的質量和規格集中到一起,便于明陽的客商們開展收購活動。

基本上,以村為單位,一個村就是一個收購點兒。

回到辦公室之后,趙長天顧不上疲勞,找到縣委書記周有為,向他介紹了此行所取得的成果。

聽著趙長天的介紹,周有為如同張喬等人一樣,一副活見了鬼的表情。

事實上,趙長天在去明陽之前,曾經和他招呼。

當時,周有為的想法很簡單,這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舉動。

在他看來,趙長天已經被近期所取得的一些成績沖昏了頭腦。

明陽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省會城市。一個從寧縣這種小縣城出去的小縣長,那些有錢人肯搭理他才怪呢。

因此,當時他委婉的提出了反對,但看到趙長天態度的堅決之后,也就不再堅持。

他已經做好了趙長天一無所獲、失望歸來的心理準備。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僅僅是不到一天的時間,趙長天就回來了,而且告訴他,已經邀請到了二十八位大客戶,這簡直宛如神話故事一樣。

但他知道,在這樣的事情上,趙長天不可能會欺騙他,也沒有這個必要。

自從幾天前的那次談話之后,兩個人已經達成了默契,政府的事情,他不會過問,甚至,在敏感的人事問題上,他也會大力支持。

事實上,即使沒有因為馬老五被抓捕而導致的某些把柄、落在趙長天手中,周有為也同樣會放權給趙長天。

對于自己的能力,周有為很有自知之明,面對寧縣的糟糕局面,他沒有絲毫頭緒,更談不上有什么解決的辦法。

但趙長天接連的兩次大動作,籌集到了二千多萬的災后重建資金,卻讓他看到了一線曙光,也許,在趙長天的努力下,寧縣并不一定是自己仕途的終點。

在這種情況下,有了希望之后,周有為真誠的希望趙長天能再次創造奇跡,籌集到足夠完成重建任務的資金,讓他徹底擺脫丟官棄職的風險。

就在這種心理狀態下,趙長天此次所取得的豐碩成果,讓周有為有一種驚喜的感覺。

二十八位大客商,代表著寧縣的農民們能賣出手中以前很難賣出的農產品,甚至還能比往年的價格高出不少。

如此一來,農民們的收入增加了,在接下來的提留款的收取上,自然會順利很多,也許就能夠大幅度的增加縣政府的財政收入。

如果在這一項主要的財政收入來源上,能夠突破以往的記錄,達到二千萬,或者更多,那無疑就能極大的縮小重建資金上的缺口,甚至能夠完全彌補資金缺口,那就是最為理想的情況。

懷著這種喜悅和期盼的心情,在趙長天介紹完畢之后,周有為不吝贊美之詞,高度評價了趙長天此行的收獲。

趙長天離開之后,周有為點上一支煙,美孜孜的抽了起來。

抽著抽著,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周有為恨恨的嘀咕道:“李少平,你個小崽子,想坑死你老子,沒那么容易,你等著,總有一天老子會讓你后悔,草NM的。”

隨著這幾句話,周有為那張平時看起來很和善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怨毒的表情。

回到辦公室之后,趙長天抓緊時間、繼續這幾天一直在進行的一項工作,熟悉各個鄉鎮領班班子成員的資料。

前些天,縣屬各個機關的領導資料,他基本已經掌握,而且基本都談過話。

但全縣十七個鄉鎮,超過百名的正、副職領導,要全部熟悉這些人的資料,即使是走馬觀花般的瀏覽、在心中只留下一個初步的印象,也需要不短的時間。

好在,經過他最近幾天、不時的抽出時間熟悉相關資料,這項工作已經接近尾聲。。。

今天下班之前,趙長天就能結束這項有些枯燥的工作,從而能對全縣所有的主要干部,在腦子里都能有一個大致的印象。瘋狂書庫:。

臨近五點的時候,趙長天看完了最后一個鎮領導的資料,他伸了個懶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每完成一項計劃中的工作,他都有一種成就感,讓他的心情非常舒暢。

懷著愉快的心情,趙長天走出了縣政府辦公大樓,他欣慰的現,政府大院兒內外,已經沒有了聚集的災民。

對于周小林的工作效率,趙長天還是滿意的。

不時的,有下班的縣政府領導和普通公務員向他打招呼,人們的臉上都是一副尊重、恭謹的表情。

趙長天喜歡這種被人尊重的感覺,無論是真心還是做作,那無所謂。

時常,走在寧縣的每一片土地上,無論是城市還是鄉村,趙長天都仿佛是在巡視自己的領地一樣,那是一種大權在握的充實和滿足。

此刻,也是同樣的感覺。

走出縣政府大門,趙長天習慣性的打量著大街上來往的行人們,他經常會從對這些普通行人的觀察中,感覺這坐城市中所蘊涵的一些東西。

“長…,趙..縣長,是你嗎?”

忽然,一個有些蒼老、還有些顫抖的聲音在趙長天耳旁響起。

循聲望去,趙長天看到了一個鬢邊有些花白、微微有些駝背的老者。

老人低垂著腦袋,趙長天看不清他的容顏。能看到他的衣服有襤褸,看起來顯得非常寒酸。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看不到老者的容顏,可趙長天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迅搜遍了腦海中的記憶,趙長天現自己近期應該是沒有見過這個老者。

為什么會有熟悉的感覺?

而且,趙長天注意到,老者開始的時候喊了一個“長”字,仿佛知道自己的名字一樣。

也許,是自己在視察重建工地的時候,這個老者見過自己,趙長天如是猜測著。

“老人家,我是趙長天,你找我有事嗎?”

趙長天溫和的說道。

“趙..縣長,你還記得我嗎?”

老者哆嗦著聲音,十分艱難的抬起了頭,仿佛這個動作用盡了他渾身的力氣。瘋狂

一瞬間,剎那間,頃刻間,趙長天呆住了,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盯著老者的那張臉。

這樣的表情,已經許久許久沒有出現在趙長天的臉上了。

這一刻情緒的劇烈變幻,也好久好久沒有出現在他的身上了。

“伯…,林百強。”

趙長天下意識的脫口喊出了這個名字。

喊出了這個帶給他不知道多少傷害、痛苦和心理折磨的名字。

這一刻,趙長天甚至有了一種腦海完全空白的感覺。

“是…是我,是我這個罪..罪人,我今天向你贖…贖罪來了。”

林百強哆嗦著嘴唇,努力的讓自己的目光直視著趙長天。

趙長天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用力的甩了甩頭。

幾年以來,逐漸培養起來的強大心理素質,在這一刻揮了應有的作用,趙長天強行讓自己穩定了心神。

“林百強,你居然有膽子出現在我面前?你不怕我擰掉你的腦袋。”

趙長天眼中閃爍著刀鋒般的嗜血光芒。

就是這個人,讓他遭受了生平最大的恥辱,讓他像條死狗一樣、被一群不入流的小混子毆打。

就是這個人,讓他失去了曾經最為摯愛的女人。

就是這個人,讓他在將近二十年的生命中,再也不相信愛情,導致了婚姻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就是這個人,導致了他在重生之后,心底依然有著一抹揮之不去的遺憾和陰影。

沒有人知道,放棄那個宛如天使般的女孩子,他究竟經歷了怎樣痛苦的心理掙扎。

沒有人知道,在很多次午夜夢回的時候,他會時常想起那個帶給他無數美好回憶的女孩子

腦子里瞬間閃過這些念頭,仿佛在頃刻間對自己的人生進行了一次總結,趙長天的心情突然變得無比冷靜。

也許,一切都將在今天做一個了結。

“趙縣長,我企求你,讓我說一些心理話,然后,你就是馬上殺了我,我也了無遺憾。”

林百強畏縮的躲避著趙長天眼中那刺人的光芒,幾乎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氣說出了這些話。

“有什么好說的?林百強,你出賣了我總歸是事實,我趙長天這一生,最恨的就是出賣,你能活到現在,真的是一個奇跡。”

趙長天瞇縫著眼睛,語氣如寒冬般冰冷。

如果不是那張臉仿佛如老人般蒼老,如果不是那鬢邊的白,趙長天早已經一巴掌揮了過去。

在痛恨林百強的同時,趙長天也為對方的衰老而感覺驚訝,他知道,林百強今年應該是四十八歲。

但他現在的樣子,活脫脫的就是年逾六旬的老人。

“趙縣長,我就是個王八蛋,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薇薇。但我必須要告訴你,當年出賣你的那件事,和薇薇無關,她是完全被蒙在骨子里的。”

林百強迅的說著,他生怕趙長天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

呆了!懵了!趙長天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

“和薇薇無關,她是完全被蒙在骨子里的。”

這句話反復在趙長天腦海中回蕩,宛如巨石般投入趙長天的心湖,激起了驚濤駭浪。

林百強的聲音繼續在他耳旁響起。

“那天,我裝作不經意的、向薇薇打聽你們晚上去哪里散步,薇薇以為我是出于關心,就把地點告訴了我。

我可以向你誓,以我林百強的這條賤命起誓,如果我向你說謊,讓我不得好死。

請你一定要相信,薇薇事先真是毫不知情。

事后,她像瘋了一樣又哭又鬧,還大病不起,在床上躺了很多天。

你從醫院出來,最后一次去我家之后,薇薇哭了很長時間,當天晚上就喝了農藥,如果不是搶救及時,那個時候就離開人世了。”

說到這里,林百強渾濁的眼中涌出了幾滴淚水。

抹了一下眼睛,他繼續說道:“到了那個時候,我才有些后悔,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大錯。

如果女兒都沒有了,我活著還有什么希望。

那個時候,我很想去找你,說清楚事實真相,可我又不敢,我不知道你在憤怒之下,會怎么對付我?”

“林百強,你為什么要那么做?”

趙長天咬著牙、有些粗暴的打斷了林百強的講述。

“我是被豬油夢了心,才做出了那樣昏頭的事情。

我們昌縣一個高官的兒子看上了薇薇,但薇薇對他從來都是沒什么好臉色。那個人就找到了我,讓我說服薇薇接受他。

那個時候,我想著你只是一個還沒有混出頭的社會混子,無錢無勢,與人家高官的兒子肯定無法相比。

再加上那個人出手很大方,我就動了心,幾次勸薇薇和你分手、接受那個人,但薇薇鐵了心的跟你,無論我怎么勸,她就是不同意。

后來,我也就逐漸熄了這個心思。

無論如何,我林百強只有薇薇一個女兒,我不能過分的逼她,而且,我也怕你知道之后,找我的麻煩。

但那個人并沒有放棄,還是不斷的找我,甚至威脅要對我和薇薇動用手段。

我告訴他,我女兒的男朋友是混道上的,如果他敢那么做,我女兒的男朋友不會放過他。

那個人聽了我的話之后,收斂了一些,很少再來找我。

我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說到這里,林百強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無比悔恨的表情。

隨著林百強的講述,趙長天的情緒逐漸平穩下來,他強迫自己先不要去想林薇,眼前,他需要知道事實真相。

看著林百強的表情、今天表現出來的態度,他應該不會對自己說謊,事實的真相馬上就要浮出水面。

“你可能不知道,我有賭博的習慣。開始的時候,我只是和一些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小賭,但后來賭癮卻越來越大,我不再滿足于小賭,就在一個賭友的介紹下,去了賭場。

在賭場,我賭的越來越大。很快,手里的積蓄都輸光了,還欠下了一筆不小的債務。賭場的人威脅我,如果不趕快還債,就會打斷我的腿。

這個時候,那個高官的兒子出現了,他告訴我,他認識賭場的老板,如果我說服女兒接受他,他就會幫我擺平我的債務。否則,賭場的人不僅會打斷我的腿,還會找薇薇的麻煩。

那個時候,我很害怕。

我也意識到了,我應該是被人陰了。

我在那個熱情的賭友的介紹下、去賭場賭博,并輸了那么多錢,很可能是他安排人做的套兒。

只是,我明白過來也已經晚了,畢竟實打實的欠下了那么多債務,都是有欠條的,如果不還錢,那些人真的可能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可我知道,你和薇薇的感情很好,是不可能放棄你、接受那個人的。

我告訴那個人,我女兒和他的男朋友感情很好,不可能接受他。”

趙長天靜靜的傾聽著,沒有出聲打擾,他的眼神隨著林百強的講述,變得陰沉起來。

因此,我讓那個人提別的條件,只要我能做到的都會答應他。

但那個人態度很堅決,就是認準了薇薇。

我在無奈之下告訴他,如果他再逼我,我就告訴你。

為了讓他有顧忌,我還把你的情況都說了出來,包括你是做跑線生意的、非常擅長打架、有一些勢力。

最終,那個人說,他也認識做跑線生意的道上老大,他可以找人擺平你,讓我沒有后顧之憂。

我當時并沒有答應,我不能把薇薇嫁給一個設計陷害我的人。

而且,我那個時候對你的印象也越來越好,覺得薇薇跟了你,將來應該不會受什么委屈。

可后來,那個人指使賭場的人毒打了我一頓,并威脅我,下一次就會卸掉我一條腿,還會把我家里的房子一把火燒了。

看到對方動真格的了,雖然猶豫再三,但在恐懼之下,我還是答應了那個人的條件。

我也想過要告訴你,可最終還是放棄了。

畢竟,那個時候你剛到縣城展不久,勢力根本無法和那個人相比,我認為你不可能是那個人的對手,

那個人讓我打聽你的具體行蹤,然后告訴他,他會聯系你的仇家對付你。

那天晚上,我按著那個人的要求辦了。

當薇薇滿臉淚水的回到家里,向我質問的時候,我簡直無言以對。

那個時候,我非常內疚,我覺得自己就是個窩囊廢,要靠出賣女兒的男朋友茍延殘喘。

事后,那個人找到我,讓我繼續做薇薇的工作。”

說到這里,林百強突然煽了自己一記耳光。

“我都被人家欺負成那樣了,還要想方設法的說服薇薇接受那個人,我活到這個份兒上,都不如死了好。

可那個時候,我根本就沒有死亡的勇氣,也沒有豁出去的決心。

值得慶幸的是,我根本沒有辦法說服薇薇,她就把我當成仇人似的,根本聽不進去我說的任何話。

那個人,在一直得不到結果的情況下,還是指使賭場的人找我麻煩,不斷的威脅我。

你那天去我家里的時候,我就是正在腆著臉皮在做薇薇的工作。瘋狂論壇

你的那一巴掌打醒了我,我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不能把我的女兒往火坑里推。

經過一番內心的掙扎,我選擇了鋌而走險,做上了盜賊,在偷了幾個富戶之后,我終于還上了賭場的債務。

可就在我決定收手不干,并為了薇薇的終身幸福、下定決心要去找你說明事情真相的時候,警察卻找到了我。

我因為盜竊罪,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在獄中,我幡然醒悟,我意識到了一步錯、步步錯,我無限悔恨做過的那些傷害到你和薇薇的事情。

幾年的牢獄生活,我一直生活在自責和痛苦中。”

講到這里,林百強已經泣不成聲。

趙長天沒有出聲安慰,只是目光冷漠的望著他。

擦了一把眼淚,林百強繼續著他的述說:“我前幾天才被放出來,回到家之后,我現家里早已荒廢,薇薇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在街上游蕩、找人打聽薇薇下落的時候,卻聽到很多人都在談你、以你為話題,我這才知道了你的那些令人感覺震撼的事跡,知道你已經調到了寧縣當縣長。

在震驚的同時,我從心眼兒里高興你能取得如此輝煌的成就。

我很后悔當初自己的有眼無珠。

我知道,我已經給你和薇薇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活著也沒什么希望,估計也沒幾年好活了。但我必須要找到你,向你說明事情真相,任打任罵我都心甘情愿。

就這樣,我來到了這里,向你贖罪、企求你能原諒我。”

林百強還原了事情的真相,他的眼中滿是淚水、臉上全是斑斑淚痕。

“那個高官的兒子叫什么名字?”

趙長天強忍著心頭的怒火和煩躁,厲聲問道。

“他叫劉金龍,他父親是原來的政府辦主任,聽說已經下臺了。”

林百強連忙回答道。

“賭場的老板是不是叫周正龍?”

趙長天緊緊的咬著牙。

“是叫周正龍。”

林百強沒有遲疑的回答道。

“劉金龍,周正龍。”

趙長天念叨著這兩個仇人的名字,他的情緒很復雜。

周正龍已經被逮捕,相信在自己的關照下,他的下半輩子應該就是在監獄里度過了,而且,他的獄中生活一定會非常‘精彩’。

那個臉上長滿了青春痘的劉金龍,如今已是喪家之犬。

在明陽黨校學習期間,他曾經被自己教訓過一頓。他老子劉廣田也是在自己的算計下,被關進了監獄。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在悄然為自己進行著復仇行動。

此刻,所有的疑問都有了答案,看著眼前的林百強,趙長天不知該怎么處理他?

打他一頓嗎?

面對著這樣一個可憐、可恨、可悲、可氣的窩囊廢,趙長天下不去手。

“林百強,你打聽到林薇的消息了嗎?”

趙長天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很淡然,雖然他在心里已經有了答案,但他仍然還想確定一下。

“沒有打聽到,周圍的鄰居們都只說兩年前,薇薇就離開了家,具體去了哪里?他們也不知道。

我知道,這孩子是真的生我的氣了,真的對我這個當爹的徹底失望了,我在監獄的這幾年,她一次也沒有去看過我。”

林百強一臉的悲傷。

“趙縣長,我不奢望能得到你的原諒。我只是企求你,當你以后見到薇薇時,不要再生她的氣了,一切都是我的錯,真的和薇薇無關。

薇薇是個好孩子,都是我這個父親害了她,要是你們能一直在一起,那該有多好啊。”

一邊說著,林百強剛剛停止的淚水又涌出了眼眶,他胸口的衣襟已經被完全打濕。也許,他一輩子的淚水加起來也沒有今天流得多。

深吸了一口氣,趙長天緩緩說道:“林百強,你我的恩怨到此為止,我不會原諒你,但也不會再報復你。

至于我和林薇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操心。

各人有各人的命運,也許,林薇已經嫁人生子。”

說到后面一句話的時候,趙長天感覺自己的內心非常酸楚。三年的時間,也許一切都已經物事人非了?

“林百強,你好自為之,以后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趙長天甩了甩頭,像是甩掉了傷感,也像是甩掉了一段人生。

之后,趙長天不再停留,大步向著遠處走去。任由林百強孤獨的佇立在微涼的秋風中。

林百強就那么站在那里,凝視著趙長天的背影,悔恨宛如毒蛇一般的嗜咬著他的內心。

想他林百強是何等的有眼無珠,24歲的縣長啊,差一點就成了自己的女婿。

如果有一個做縣長的女婿,那是何等的榮耀、氣派,可就是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把這一切都毀掉了。

“也許還有機會,看他提起薇薇時的表情,明顯是對她還有感情的。”

腦海中忽然閃過這個念頭,林百強黯淡的眼神有了一些光亮。

“女兒,爹一定要找到你,爹曾經把這樣一個好男人從你身邊生生推走,那么,爹以后不惜任何代價也要讓你重新回到這個男人的身邊。”

林百強喃喃自語著,他的語氣越說越堅定沒,仿佛已經找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理想。

那種決絕的眼神,代表著他哪怕是付出生命,也要為他的理想而努力。

用力的擦去了臉上的淚水,林百強挺直了佝僂的腰桿,仿佛他已經成為了即將奔赴戰場的勇士。

這天晚上,趙長天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與林百強的會面,讓他終于解開了深藏心中二十幾年的一個疑問,他感覺自己仿佛卸下了一副背負許久的重擔。

同時,已經被他埋藏在心底很久的一個名字,充斥在他所有的思緒中。

林薇,那個被自己誤解了的女孩子,她現在過得好嗎?

想著兩個人最后一次見面時的情景,趙長天感覺鼻子有些酸。

那個曾經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子,辛苦的推著賣雜貨的小車,臉曬的黝黑,連手都粗糙了很多,穿的那件紅裙子都洗的白了。

她的心一定傷得很厲害?

那個時候,她不告訴自己真相,一定是擔心自己會對付他父親?可與她比起來,與林百強的仇恨又算得了什么呢?

為了她,即使放棄對林百強的報復,那又何妨。

多么傻、多么善良的一個女孩子啊,傻得令人心疼,善良得讓人無奈。

唯一讓自己感覺安慰的是,臨分開的時候,給了她一些錢,讓她不用在吃那么多苦。

不知道她有沒有考上大學?

不知道現在的她是否已經有了新的戀情?

想到這里,趙長天感覺自己心理隱隱作痛。

天地遼闊,人海茫茫,林薇,你在哪里?

同一個晚上,同一個時間,在趙長天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時候。瘋狂書庫本請訪問。在距離他不知道有多么遙遠的一座小山崗上,一個身穿白裙的女孩子迎風而立。

一個扎著羊角辯兒的小女孩兒站在她的身旁。

“林老師,你為什么每天晚上都很晚才睡,總是站在這里、望著北方啊?”

小女孩兒眨著漂亮的大眼睛、仰著頭問道,一張清秀的小臉上寫滿了疑惑。

“丫丫,老師的家在北方,老師的愛人也在那里。”

白衣女子輕聲的說著,她的聲音中仿佛蘊涵著無限的惆悵。

“林老師,你來我們這里都好幾個月了,你的愛人怎么也沒有來看你呢。”

小女孩兒繼續奶聲奶氣的問道。

“他不知道我來這里,就是知道了,也不會來找我的。”

白衣女子的聲音微弱得幾乎不可聞,但還是被小女孩兒聽到了。

“林老師,是因為到我們這里的路太難走了嗎?還是你的愛人嫌我們這里太窮,沒什么好吃的,不愿意來這里啊?”

“丫丫,就是和你說了,你一個小孩子也不懂的。快點回去睡覺,你爺爺會擔心的,而且要是你明天早晨起不來、上課遲到了,老師可是會批評你的。”

“林老師,你最好了,你總是說會批評我們,可一次也沒有真批評過。

爺爺知道我在這里,他不會擔心的。

我聽爺爺說,林老師是這些年,唯一愿意到我們村來教的老師,村里人都很感激林老師呢。

我爺爺還說,林老師一個人生活很寂寞,讓我來多陪陪你呢。”

“丫丫,謝謝你,也謝謝你爺爺。”

“林老師,不用謝的,要是沒有你,我們村里的幾十個孩子都沒有讀,將來長大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我爺爺說,要是林老師有困難,村里人都愿意幫忙的。

聽村里面的王婆婆說林老師是仙女下凡、到了人間,是來幫著我們這些受苦受難的老百姓來了。

林老師,等我長大了,就幫你去尋找你的愛人,讓他來看你。

我要告訴林老師的愛人,林老師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這個晚上,趙長天直到很晚的時候才睡去。瘋狂書庫

他做了一個夢,他在夢里夢到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孩兒,他努力的想要看清她的容顏,卻怎么也無法如愿。

他用足了全身的力氣向她奔跑,想要看到她的樣子,但始終沒有拉近距離,仿佛,她就像是在天邊一樣遙遠。

10月10日,早晨醒來的時候,趙長天現自己的睡衣幾乎已經被汗水濕透。

在吃早飯的時候,他的腦子里依然還在回想著那個有些奇怪的夢。

但在他到達辦公室,開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之后,就把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后。

今天的縣政府,比起往常顯得空曠了一些,走動的人員明顯少了許多。

原因很簡單,幾乎所有能派出去的人手,除了在重建工地的一部分人員之外,其它的都下到了各個鄉鎮,去組織當地的干部、群眾進行收購前的準備活動。

這種幾乎是全員參與的工作氛圍,在寧縣的歷史上是罕見的,大部分官員一輩子也是頭一次經歷。

作為縣長的趙長天,整個上午都是辦公室中度過的,他一直在奮筆疾的寫著什么。

張文強曾經恭謹的向趙長天表示,作為秘,他可以在一些文字工作上代勞。

但他的好意,被趙長天拒絕了。

而且,趙長天還指示張文強,對于一些不太重要的來客,他直接擋駕。

縣長辦公室的電話,也暫由張文強負責接線。

中午,趙長天充忙回住處吃了點飯之后,又趕回辦公室繼續他上午未完成的工作。

下午兩點,趙長天才停止了寫,再三審視了一番他的工作成果之后,趙長天滿意的點了點頭。

之后,他前往周有為的辦公室。

半個小時后,他才離開。

10月10日,在寧縣生了一起影響深遠的事件。

在這天下午,趙長天將他本人親自眷寫的一份內部文件,以縣委縣政府的名義下到各個單位。

在這份文件中,趙長天制定了異常嚴格的公務人員考核條例。

條例共十一條,對于貪腐、濫用職權、欺壓百姓等行為,都有著非常明確的懲罰標準,其中有五條,都直接涉及到了干部的任免。

同樣,對于在盡職盡責、表現突出的人員,也有著合理的獎勵條款。

在同一天,頒布十一條之后,,趙長天批示財政局,盡快解決拖欠給公務人員的工資。

而且,趙長天還公開表示,年底的時候,每個公務員應有的獎金和福利一點都不會少。

“十一條”頒布之后,在寧縣官場引了很大的震動,人們看到了新任縣長的某種決心和魄力。

在接下來的兩天里,寧縣的大部分干部們表現出了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工作風格。

懶散、消極、怠慢不見了,沒有人想在這個時候撞在這位鐵腕縣長的槍口上,成為十一條頒布之后的第一個犧牲品。

寧縣的老百姓們現,寧縣仿佛變天了一樣,以往那些趾高氣揚、作威作福、從來沒干過實事的官員們,一個個都變得有些不同了。

不但在態度上好了很多,而且,是真正的在為他們做工作。

他們現,這兩天,在自己的村子里,不但出現了平時難得一見的鎮政府領導,而且還有縣里來的大干部。

這些領導非常親切的告訴他們:趙縣長親自去明陽聯系了大批客商,客商們會到寧縣來收購他們手中的農產品。

這些領導還說:趙縣長指示他們在客商們到來之前,組織好大家伙兒做好準備工作、以方便客商們收購。

而且,這些領導當中,有很多還親自動手和他們一起勞動。

百姓們動容了,多少年來,他們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為老百姓著想的政府、官員。

尤其是,對于那個官員們口中的趙縣長,百姓們大都充滿了好奇和好感。

長久以來,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能真正為老百姓干一些實事的縣長。

隨著官員們的宣傳,趙長天的名字開始在民間流傳。

他所制訂的“十一條”也成為人們談論的熱點,無論是官員還是普通百姓。

對于干部們這兩天的表現,通過周小林搜集的信息,趙長天多少的了解一些。

他感覺比較滿意,他認為之所以能取得這種效果,不外乎有這樣的原因:十一條考核條例,是督促大部分干部努力工作的重要因素。

而且,官員們之所以有這種干勁兒,應該還與自己前些日子的表現密不可分。

自從上任以來,他接連做了幾個大動作,在個人威信不斷提高的同時,也讓寧縣的官員和普通公務人員看到了希望。

人只有在有了希望之后,心態才會變得積極起來。

從10月10日到12日,趙長天雖然一直沒有下鄉,但對收購前的準備工作的進展程度,還是非常清楚的,可以說,基本達到了他的要求。

10月13日,來自明陽的客人紛紛抵達寧縣,除了有一位客商因為臨時有急事、要明天才能趕過來之外,其它的二十七位客人全部到場。

而且,遠大集團也派來了采購人員。

上午十點,在政府禮堂里,趙長天帶著縣委縣政府的領導們,親切、熱情的接待了客人們。

寒暄過后,同在昌縣一樣,就各種農產品的定價問題,趙長天和客商們進行了磋商。

雖然雙方的關系看起來十分融洽,但在真正的涉及到了彼此利益的時候,卻進行了激烈的爭論。

但在趙長天的控制和引導下,并沒有生不愉快的事情。

周有為、周小林、張喬、郭林等一起作陪的縣委縣政府的領導們,再次見識到了趙長天的另一面。

哪怕是為了某項農產品上一分錢的差價,趙長天也要死皮賴臉的和那些客商們進行來回拉鋸的談判。

很多寧縣的領導們,固然因為趙長天這種為農民們爭取利益的做法而感覺欽佩,但同時,又覺得趙長天小氣了一些。

畢竟,那些客商們給的價格,在他們看來,已經非常高了,甚至已經出了他們最好的預想。

在他們看來,如果因為一分、兩分的差價,而得罪了那些客商,從而導致一些人離開,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這些人中,縣委記周有為和大部分人的想法不同,看著趙長天和那些人在激烈的討價還價,他的心一直保持著緊張的狀態。

作為市財政局副局長出身的他,在金錢上有著高度的敏感性。

一分錢看似不多,但如果基數非常龐大的話,那所涉及到的金錢并不是一個小數字。

哪怕是在價格上多提高一分錢,就可能讓寧縣增加數十萬、甚至上百萬的收入。

以寧縣的主要農產品中的白梨為例,如果每斤的售價提高一分錢,那一萬斤就是一百塊。

寧縣每年的白梨產量都在十幾萬噸,今年由于減產、估計在八萬噸左右。

這樣一算,如果全縣的白梨單價能爭取到多提高一份錢,就意味著將近百萬元的收入。

這對于全縣五十多萬人口來說,幾乎能讓人均收入提高兩塊錢。

與白梨一樣,其它的農產品也是類似的情況。瘋狂(請記住我們的)本請訪問。

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些,周有為恨不得能親自上陣與那些客商博弈,但無奈的是,那些人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這個縣委記。

往往,他只要剛一說話,就被人搶過了話頭。

這讓他很惱火、憋屈,但他只能忍耐。因為他很清楚,這些都是趙長天好不容易請回來的財神爺,他一個都不能得罪。

唯一令他感覺欣慰的是,不只是他,其它作陪的領導們基本上都和他是同樣待遇。

那些明陽的客商們,只有在和趙長天談話的時候,才會保持必要的尊重和禮節,就是對唯一的女性領導副縣長張喬,也毫不例外。

最終,歷經兩個小時的艱難談判,在趙長天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的情況下,所有農產品的收購價格全部確定。

在趙長天的極力爭取下,各項農產品的價格達到了令所有縣領導狂喜的程度。

周有為這個縣委記,幾乎完全沒有因為充當配角而可能產生的失落感,他那精于計算的大腦,在飛快的盤算著今年的財政收入能達到一個什么樣的數字?

與往年相比,在白梨、蘋果、大豆、玉米等主要農產品上,價格基本都翻了三到四倍。

同周有為一樣,其它的縣領導們不能不高興,談判的結果實在太令人滿意了。

在省去了中間商的層層盤剝之后,與以往相比,各項農產品在價格上提高的幅度實在是太大了。

這也就意味著,今年雖然是災年、導致很多農作物減產,但在收入上卻肯定會遠遠高出過去幾年的平均水平。

甚至,很有可能會創造一個記錄。

在縣領導們激動的感慨中,趙長天設宴款待了明陽的客商們。

宴席的地點仍然是禮堂。

沒有辦法,寧縣實在沒有象樣的酒店,類似于昌縣東來順酒樓那種檔次的,一家也沒有。

甚至,根本就沒有一家酒店能同時容納三、四十人就餐。

午餐結束之后,客商們在縣政府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奔赴各個鄉鎮,收購行動正式展開。

為了能持續的吸引這些客商到寧縣來收購農產品,甚至是帶來其它商機,趙長天同在昌縣時一樣,在服務上做足了功夫。瘋狂書庫

客商在寧縣期間,將由縣政府安排的工作人員全程陪同。

從采購、到裝車、直到貨物離開寧縣為止,客商們不需要有任何操心的地方,寧縣的干部們會組織群眾把這一切都妥善的做好。

而且,客商們可以對工作中存在問題的干部進行投訴,只要一經查實,會嚴格按照相關規定給予處理。

當初,在昌縣的時候,趙長天就是這么做的,并且貫徹得非常到位。

趙長天有自信,憑借他目前的掌控力和影響力,昌縣模式可以復制到寧縣來。

在昌縣的收購活動結束之后,趙長天通過與一些客商的交流,總結出了幾點讓他們感覺滿意的地方。

先,農產品質量,是讓他們最為滿意的。

那些來自各大企業的后勤主管們,他們從昌縣采購回去的農產品,相比于通過其它途徑采購的產品,在質量上要強出一大塊,獲得了企業領導的肯定。

那幾個做水果批生意的經銷商,雖然由于趙長天要價較高、導致利潤比以往減少了一些,但收上來的產品卻由于質量過硬、非常容易銷售,獲得了客戶們的認可,甚至因此多了一批非常穩定的客戶群體。

其次,相比于在其它地區或是通過其它途徑采購的產品,在昌縣的時候,他們要輕松很多,幾乎沒有任何讓他們操心的地方。

趙長天該考慮的幾乎都為他們考慮到了,他們基本上只要到各個收購點轉一轉,把運輸的車輛帶到就可以了。

最后,對于在客商中占據了大多數的企業后勤主管們,趙長天在“回扣”上出手非常大方。

在昌縣的收購活動結束之后,這些人中最少的也拿到了過十萬的返點錢。

在這個時代來說,這無疑是一筆很大的財富了。

而且,趙長天在帳目上指派得力人手做得天衣無縫,這些人絲毫不必擔心會有事、被問責的一天。

正是因為有在昌縣的經歷,那些客商們才相信趙長天的人品和能力。

這也是此次他們能應趙長天的邀請,來寧縣開展采購的重要原因。

在他們看來,趙長天既然任副縣長的時候能做到他所承諾的東西,那么,如今他被提拔為縣長之后,沒有理由做不到。

客商們的想法,趙長天雖然不清楚,但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不過,那正是他所希望能達到的理想效果。

客商們前往各個收購點之后,下午三點,趙長天在百忙之中抽出了一點時間,從自己的辦公室里走了出來,離開縣政府,他要前去參加一家公司的開業典禮。

這家公司距離縣政府不遠,只有不到十分鐘的車程。

坐在車上,靠在椅背上,趙長天腦子里閃現出關于這家開業公司的資料。

這是一家由王本強牽頭成立、并擔任經理的汽車運輸公司,是寧縣的第一家汽車運輸公司,也是趙長天構思中的物流產業邁出的第一步。

因此,趙長天即使再忙,他也是必須要出席開業典禮和剪彩儀式的。

而且,這其中,還涉及到了信譽的問題。

他前些天在和王本強談話的時候,已經答應了王本強,要對他創立的運輸公司進行大力扶持。

運輸公司之所以能這么快成立,就是趙長天特意關照的結果。

昨天,王本強特意把請貼送到了縣政府,言語之間,非常期盼他能參加開業典禮。

對于王本強的想法,趙長天十分清楚。

如果趙長天親自去參加開業典禮,無疑能表現出他對企業的高度重視,會對企業的展,帶去一些無形的好處。

既然已經答應了要大力扶持王本強的企業,趙長天自然就會盡可能的幫他,因此,幾乎沒有多少猶豫,他直接給予了王本強肯定的答復。

當時,趙長天能清晰的感受到王本強心情的喜悅和輕松。

想到這里,他的思緒不禁蔓延開來。

在趙長天看來,信譽和人品,無疑是事業能否成功的非常關鍵的因素。

趙長天很少對人許諾,可他一旦做出承諾,就必然會全力以赴的完成。

言必行、行必果,這是他的人生信條。

他很清楚,只有保持良好的信譽,讓別人相信他的人品,他才能將自己的影響力逐漸擴大。

隨著影響力的逐漸擴大,他自身所具備的社會資源也就越廣泛。

他一直堅信一點,依靠強大而又廣泛的影響力,這能讓他在很多困難的情況下,扭轉不利局面。

他能從當初的一個小混子,一步步走到今天,以24歲的年紀達到縣長的高度。這其中,重生帶拉的優勢固然是一個重要因素,但不可否認的是,他一直堅決貫徹的人生準則也揮了重要作用。

否則,他不可能和劉常清、郭青云建立非常密切的關系,也不可能凝聚一批像胡利、張大彪這種忠心而又有能力的手下。

他當初在昌縣,因為群體上訪事件躲到黨校避難的時候,他的那些嫡系手下沒有一個背叛他,這說明了他的做人準則是正確的。

在一路的思緒中,趙長天抵達了體育場大門外,讓王猛停好車,趙長天帶著張文強向著體育場內走去。

王本強用來辦公的地點位于縣體育場內,那是縣體育局閑置不用的一棟二層小樓。

這塊辦公區域,也是趙長天特批給王本強使用的,讓運輸公司有可以停車的現成場地。

按照約定,等王本強的運輸公司走上正軌之后,他就會另覓開闊地帶,把體育場騰出來。

畢竟,體育場是公共健身場所,雖然平時幾乎沒有人來這里健身,但也不能無限制讓王本強使用。

進入大門之后,觸目所及的場景,讓趙長天有一些驚訝。

在典禮現場,至少聚集著數百人,里三層外三層的圍在樓前。

好在,體育場足夠開闊,否則,還真是容納不下這么多人。

“看來,王本強的親戚朋友還真是不少,居然有這么多人來給他捧場。”趙長天如是想著。

但當他逐漸接近人群外圍之后,現情形有點不對,人群里面明顯的傳出了大聲的爭吵和罵罵咧咧的聲音,根本就與現場應該喜慶的氣氛格格不入。

“老板,情況不對啊,里面好象有人打架呢,看來應該是有人鬧事。否則,王本強知道老板要來,不可能不去體育場外迎接啊。”

張文強小聲的分析道。

這家伙自從見到李黃河喊趙長天為老板后,就一直非常羨慕,也躍躍欲試的打算效仿。

但他畢竟還不是李黃河那種官場老油條,臉皮嫩不說,而且不具備相關的經驗。

前兩天,他終于鼓足勇氣,喊出了這個稱呼。

當時,趙長天沒有流露出反對或是不快的意思,這讓張文強大為欣喜,這說明縣長已經把他納入了自己人的范疇。

經過兩天的實習演練,張文強如今喊起‘老板’來,已經非常自然。瘋狂論壇):。

趙長天點了點頭,認可了張文強的分析。

同時,他心理也有一些惱火。

可以說,王本強的這家汽車運輸公司,意義非常重大。在趙長天心目中,這家公司的象征意義要遠遠大于他的實際意義。

可以說,這家運輸公司經營的成敗,直接關系到趙長天對于物流產業的大布局。

如今,公司剛剛開業就遇到這種事,趙長天的心情很不爽。

這里面無論是誰在鬧事,趙長天在心里已經給他扣上了破壞寧縣經濟展的大帽子。

如果猜測屬實的話,他一定要給予必要的懲罰。

“老板,需要我去公安局找李局長嗎?”

張文強向趙長天請示。

“先進去看看情況再說。”

趙長天搖了搖頭。

如果把李黃河找來,假如里面的情況與他預想的不一樣,那容易鬧出笑話來,未免會給人一種草木皆兵的感覺。

“讓讓,讓讓”

張文強在前面開路,兩個人向著人群內擠去。

隨著逐漸接近人群內部,已經可以聽清里面傳出來的聲音。

“痛快點兒,趕緊給錢,別TM的羅嗦了,哥幾個的時間寶貴,沒功夫在你這里耽擱。”

“憑什么給你們錢,馬老五都被收拾了,你們這樣的人,早晚也是同樣的下場。”

“草,別他媽給臉不要臉,馬老五能和四哥比嗎?不要以為我們今天來的人少,就拿你們沒轍。

今天,我要是拿不到錢,我回市里和四哥一說,晚上,我就能帶兩百個兄弟殺過來,讓你們全都見紅。就你們這群烏合之眾,人再多,頂個屁用。”

“這里是寧縣,不是你們錦市,在我們這里,沒有你們囂張霸道的份兒,趕緊滾,老子一分錢也不會給你。你要是真敢帶人來,看我們趙縣長怎么收拾你們。”

“屁,狗屁的趙縣長,他一個小小的縣長,敢惹我們四哥?你是腦袋里進糨糊了?還是一腦子狗屎?在錦市,有哪個人敢不給我們四哥面子?真是一群不識抬舉的狗東西。瘋狂”

聽到這里的時候,趙長天已經擠到了圈子里面,距離樓前越來越近。

四哥?錦市?

當聽到這兩個詞匯的時候,趙長天無須過多思考,已經大致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事情與他之前猜想的一致,的確是有人鬧事,而且,來頭還真是不小。

不用刻意回想,這個所謂“四哥”的資料已經浮上腦海。

在錦市道上,被稱之為四哥、連手下都如此囂張的,只能有一個人,那就是喬慶華,因為在家里排行老四,又被很多人直接稱呼為喬四。

在趙長天的記憶中,喬四是錦市道上可以被稱之為老大的人物,是真正的老大,比之林虎的勢力還要強大很多。

他的勢力應該是錦市最為龐大的,在錦市的地位,可與王金成在順城的地位相比。

至于馬老五,與他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上的人物。

即使是趙長天自己,在重生之前、混得最風光的時候,也不過是與喬四的勢力差不多而已。

在趙長天走上斷頭臺的時候,喬五依然還過著很風光的日子。

根據趙長天的分析,之所以這家伙能一直逍遙,沒有在歷次嚴打中被波及,應該與他的展策略有關。

據趙長天所知,喬五的勢力從來沒有向省城展過,只在錦市包括周邊的兩個市展,相對于其勢力差不多的道上老大來說,他應該算是比較低調的那種。

此外,他在斂財和構建關系網上頗有一套,依靠著憑借各種手段聚斂的大筆財富,他在錦市構造了一張勢力非常龐大的關系網,這也是他能屢次在嚴打中幸免于難的重要因素。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這個時期,應該正是喬五走出錦市,向周邊地區展勢力的時候。

馬老五倒臺之后,在寧縣基本沒有了大規模的勢力團伙,喬三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雖然寧縣的可撈的油水不多,但蚊子再小,也畢竟是塊肉。

片刻間,趙長天已經將喬五的資料在腦子里過濾了一遍,并對他派人來寧縣的緣由,做出了應該是符合事實的猜測。

同時,他也走出了圈子,看到了樓前的場景。

在他的視線中,樓前徑渭分明的站著兩伙人,王本強和十幾個清平鎮的礦主,正與七、八個一看就是混子的男人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令他有些愕然的是,在那些混子當中,他居然看到了幾個熟人。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救下唐小玉、王詩華的那天晚上,他曾經教訓過的那幾個人都在這里面。

其中,由于外形的原因,那個被稱之為老三的光頭男子、以及被稱之為大彪的寸頭男人,留給趙長天的印象還是比較深刻的。

沒想到,他和這幾個人的緣分還真是不淺,僅僅幾天的功夫,就再度見面。

趙長天注意到,光頭男子的的眼框部位還有一些淤腫,顯然,他那一拳所造成的后果還沒有完全消退。

“你也就是敢欺負欺負我們這些老百姓,真要是趙縣長來了,看你還敢在這里放屁不?趙縣長那是什么人物?就憑你們這些混子,有什么資格敢不把趙縣長放在眼里,草NM的。”

王本強一臉憤怒的沖著對面的混子們進行著反擊。

趙長天在心理暗自點了點頭,他對王本強表現出來的血性還是滿意的。

如果,今天王本強真的屈服于對方,繳納了所謂的保護費,王本強在他心中的地位就會下降一個級別。雖然日后還會繼續扶持他,但卻不會把他列為重要的扶持對象。

“你們這些土包子,懂個屁啊,四哥手眼通天,想要拿下你們那個所謂的狗屁縣長,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說話的人,正是光頭男子。

“是嗎?那你就讓你那個所謂的四哥,說一句話,看看能不能把我拿下。”

趙長天接過了光頭男子的話頭,語氣凌厲的說道。

“趙縣長。”

一個驚喜的聲音猛然響起。

出聲音的正是王本強,他一臉喜悅的望著趙長天。

“本強,你們有這么多人,對方就這么幾個不入流的小混子,你們也收拾不了?和他們這種人沒什么道理可講,直接打跑了就是。”

趙長天旁若無人的向著王本強說道。

“誒?怎么是你,我草。”

光頭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趙長天,他的眼神中明顯的流露出一絲懼怕的神情。

那天晚上,趙長天那種狂野、暴力的進攻方式,已經在他心里留下一抹陰影。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個人的度居然可以快到那種程度。

“怎么的?很意外嗎?我就是寧縣的縣長。跟你這種小癟三,我沒什么可談的,回去告訴喬四,他在別的地方做什么,我暫時管不著。

不過,在寧縣范圍內,只要我現你們的人為非作歹,見到一個就會處理一個。”

說完這些話之后,趙長天轉向王本強:“本強,動手,只要給這些人留一口氣,能活著爬出寧縣就成。”

趙長天的這句話,出乎了現場所有人的預料。

光頭男等人難以置信的望著趙長天,他們怎么也想不到,一個縣長居然會說出這種話。

王本強在楞了一秒鐘之后,才意識到趙長天話里的意思,他心理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種痛快的感覺。

“兄弟們,趙縣長話了,干死這幫夠日的,草TM的,居然跑到我們寧縣囂張來了。”

王本強向周圍的人出了攻擊動員。

可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他的視線中,一個身影已經沖向了光頭男等人。

那個身影不是別人,正是趙長天。

“兄弟們,趙縣長親自為我們出頭了,大家都給我上。”

王本強一邊大聲吼叫著,他的身體已經沖了上去,“兄弟們,干死,保護好趙縣長。”

此刻,他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他在和縣長一起并肩作戰。

趙長天的這種舉動,讓他有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心理對于趙長天的那絲怨恨,已經在頃刻間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自內心的敬佩。

這樣的領導,這樣的縣長,讓他的內心涌動著一種滾燙的情緒。

不只是王本強,現場所有的礦主和圍觀者們,都升起了一種沸騰的情緒。

在寧縣的地頭,不能讓外來者囂張,他們情不自禁的升起了這樣的念頭。

“干死,保護好趙縣長。”

無數聲吼叫響起,無數條身影向著光頭男等人動了攻擊。

趙長天在一拳撂倒光頭男之后,赫然現他已經沒有用武之地。

幾條身影,已經將他牢牢的擋在外面。

“趙縣長,這種粗活交給我們就行了。”

一個年近四十的礦主,非常恭謹的說道。

趙長天點了點頭,隨即大聲道:“大家揍他們一頓,出出氣就得了,不要鬧出人命來。”

眼前的局面,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他擔心在失控之下,如果鬧出人命來,那事情就不好處理了。

一方面,他已經話了,出于對他的敬畏,人們下手的時候自然會留有分寸。

另一方面,打人者和被打人者彼此之間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犯不著往死里打。

而且,被打的混子們,在意識到情況不妙的時候,都停止了抵抗,只是用雙手護住了腦袋。

因此,僅僅是片刻之后,毆打行動就宣告結束。

被淹沒在人潮中的混子們,只是挨了一頓痛楱而已,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最嚴重的,也只是走路時一瘸一拐的。

連一句狠話也沒敢交代,光頭男等人彼此攙扶著、充滿狼狽的離開了體育場。

經過這場風波,趙長天在王本強等人心目的形象和地位,已經與之前有了很大不同。

而且,從心理上,也拉近了一些彼此之間的距離。

“趙縣長,謝謝,謝謝。”

王本強連聲的說著感謝。

其它的礦主們也眾星捧月般的圍在趙長天周圍。

“本強,和我就不用這么客氣了。時間不早了,抓緊時間進行儀式。”

拍了拍王本強的肩膀,趙長天和藹的說道。

“好,好,聽縣長的。”

當趙長天的手拍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一刻,他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剪彩儀式在一種熱鬧喜慶的氛圍中開始了,趙長天逗留了接近二十分鐘才離去。

離開的時候,王本強帶著參加典禮的所有人員一直把趙長天送出了體育場,直到車子消失在視線中,王本強等人才返回。

“老板,您位高權貴,剛才不應該親自動手的。而且,也多少有失您的身份。”

車子駛出了一段距離之后,張文強注視著趙長天小心翼翼的說道。他覺得,作為一個合格的秘,在應該提出意見的時候,就要提出來。

“文強,不要看表面現象,你用心想一想,我為什么會這么做?”

趙長天眼簾微垂,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

在回縣政府的路上,張文強一直都在思索著趙長天提出的問題。

難道老板是想收買人心?

也有可能就是看那些人不順眼?

或者是想要豎立一種個人形象?

可無論是哪個答案,甚至是把這些答案都疊加起來,張文強也感覺似乎差了點什么。瘋狂他不認為老板如此鄭重其事的向自己提出的問題,答案會如此簡單。

此后的一段時間,沒事兒的時候,張文強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但卻總是沒有找到新的答案。

如果趙長天知道就因為他故做深沉、隨口說出的一句打張文強的話,就能導致他的秘如此用心的琢磨,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事實上,他在問完之后,就已經不負責任的把這件事情拋到了腦后,他有太多重要的工作要做。

在接下來的兩天,趙長天忙得幾乎腳不沾地。

他的所有時間幾乎都用在往返于縣政府、重建工地、農產品收購點。

協調主管領導的工作,與各個分管的干部談話、了解工作進展,與明陽的客商們交流、溝通感情。

連著兩天,他的午飯都是在車上解決的。

雖然忙,但趙長天感覺這種生活很充實,看著各項工作,一步步的按照自己的計劃在進行著,這讓他很滿足。

只有一件事情,讓他多少有一些不太滿意,就是交給張喬處理的馬家鎮的貪腐事件,她一直沒有拿出調查結果。

為此,應張喬的請求,趙長天派張文強協助張喬去找出那天在工地上送出紙條的男子,但遺憾的是,張文強去了工地兩次,卻一直沒有再見到個人。

趙長天的耐心正一點點被消磨光,他已經決定,如果一周之后,張喬還不能解決這件事,他將不再顧及張喬的面子、把此事交給別人處理。

15日,晚上九點多,趙長天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住處。

張月、王柔已經把飯菜熱了又熱。

在張月和王柔的陪伴下,趙長天美美的吃了一頓。

吃完之后,趙長天回到房間,簡單的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就睡。

他實在是太疲勞了,片刻之后,就已經酣然入睡。

正睡得無比香甜的時候,忽然,電話鈴聲響起,趙長天激靈一下,從睡夢中驚醒,但他的意識還處于有些迷糊的狀態。

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他看了看表,此時已經是晚上11點。

這么晚了,有誰還會給自己打電話?看來應該是有急事。

想到這里,他不再耽擱時間,翻身從床上下到地上,拿起桌上的電話放到耳旁。

“老板,是我。”

電話那頭傳過來的是李黃河的聲音。他的聲音明顯中的帶著一絲焦急。

趙長天有了不好的預感,但他還是說道:“老李,無論生了什么事情,鎮定點。”

李黃河稍稍頓了一下,似乎穩定了一下情緒,“老板,我剛剛得到消息。馬家鎮生了一起滅門慘案,鎮中學教師劉強一家七口人全部遇難。

劉強本人包括他的愛人、父母、兩個女兒、以及暫住在他家的妹妹,無一幸免。

根據當地派出所的匯報,案時間應該在十點半左右,兇手已經逃逸,初步判斷應該是兩到三人。

派出所已經封鎖了案現場,

根據目前已知的情況,王強平時為人和善,幾乎沒有與人生過大的摩擦,因此,仇殺的可能性很小。”

李黃河言簡意賅的向趙長天通報了情況。

瞬間,趙長天還有一些朦朧的睡意不翼而飛。

滅門慘案,一家七口,這絕對算得上是大案件。

作為縣長,趙長天在感覺震驚的同時,他先考慮的是,這起案件將會造成什么樣的影響?

毫無疑問,這起案件將會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會導致百姓的恐慌情緒,甚至會引起上級有關領導的關注。。

必須要盡快破案,才能逐漸平息這些不良影響。

腦海中閃過這些念頭之后,趙長天沉聲說道:“老李,抓緊時間破案,組織經驗豐富的刑偵老手前往馬家鎮,我希望能在三天內聽到好消息。”

“老板,我明白,我馬上親自帶隊前王馬家鎮。”

李黃河干脆的應道。

同時,他感覺到了壓力,三天之內,這時間非常緊張。

畢竟,他現在對案情還一無所知呢。

放下電話之后,趙長天已經了無睡意。

他的腦子快的思考著這起突的案件,一個中學教師,平時與人和善,沒有什么仇家,卻遭到全家滅門的悲慘下場。

行兇者的動機是什么?

如果排除仇殺,那么,為財行兇的可能行有多大?

在這個時代,正常情況下,一個中學教師的收入也就是能維持家庭基本生活而已。

即使有存款,估計數量也是非常有限的,最多有就是有個幾千塊而已,而且,還很可能存在銀行里。

如果行兇者真是為財,在行兇前,不可能不了解劉強的家庭經濟情況。

因此,這樣一分析,行兇者的殺人目的不太可能是為了財。

相信,應該沒有人在知道劉強的家庭狀況之后,還能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做出這種窮兇極惡的事情。

仇殺、為財的可能性如果排除的話,那行兇者的動機是什么?

趙長天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但直到他再次入睡之前,由于所知的資料有限,他沒有想出答案。

16日,早晨8點,趙長天在辦公室里等來了李黃河。

李黃河頂著黑眼圈,一副睡眠嚴重不足的疲勞樣子,但他的精神看起來有一絲振奮。

看得出來,李黃河昨晚應該是沒怎么睡覺、甚至是一夜未眠。

落座之后,不等趙長天問,李黃河主動向趙長天進行了匯報,“老板,經過一晚的現場勘察、對周圍鄰居的走訪調查,現在,已經基本鎖定了犯罪嫌疑人。”

聽到這些話,趙長天精神一振,他沒有想到案件進展會如此順利。

“在案之前,也就是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劉強的一個鄰居看到本鎮的三個年輕人一直在附近轉悠。

在了解到這個情況之后,我派人分別去這三個人的家中進行詢問,結果,那三個人都不在。

據其家人介紹,昨天晚上,那三個人一直沒有回家。

在全鎮范圍內進行搜查之后,也沒有找到這三個人蹤跡,據一個住在鎮口的居民反映,昨天晚上臨近半夜的時候,他聽到了有汽車離開鎮子的聲音。

根據這些情況,我把這三個人列為了重要嫌疑人,對他們的情況進行了細致調查。

這三個人,一個叫鄭虎,一個林青山,一個是周明,是馬家鎮比較有名的混混,在前兩年一起結伴去了錦市闖蕩,偶爾還會回到馬家鎮,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會帶回家很多東西,看樣子是賺了一些錢。

這次,他們是三天前回來的。

按照他們家人的說法,他們應該是要在家待上一周時間離開的,對于他們為什么一晚沒有回家,其家人也不知道為什么。

綜合以上這些因素,我把這三個人鎖定為嫌疑人。”

李黃河條理清楚的將案情向趙長天做了介紹。

趙長天邊聽,邊在腦子里進行著分析。

等到李黃河說完之后,他思考了片刻,問道:“老李,這三個人行兇的動機是什么?

如果按照你說的,這三個人在去錦市展之后,應該是賺了一些錢,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為財殺人的可能性應該很小。畢竟,劉強家的經濟狀況不值得他們這么做。

老李,你認為仇殺的可能性大不大?劉強或者是他家人有沒有和這三個人結過仇?”

“老板,仇殺的可能性也基本可以排除。根據調查,那三個人與劉強沒有什么糾葛,更是不存在深仇大恨。”

李黃河語氣肯定的說道。

“老李,暫時先不談這個,當務之急,是必須要抓住嫌疑犯,抓住這幾個人,所有的疑問自然會水落石出。

針對這三個人的抓捕工作,你采取了那些舉措?”

趙長天問出了他關心的問題。

“我已經在全縣范圍內布了通緝,但考慮到,嫌疑人昨天晚上就可能已經離開了寧縣、且逃往錦市的可能性極大。我正打算向市公安局匯報、請求市局的支持,爭取盡快在全市范圍內布通緝令。”

李黃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趙長天點了點頭,“好,老李你抓緊時間去辦這件事,爭取盡快將嫌疑人繩之以法。”

李黃河離開之后,趙長天暫時把這起案件壓在了心底,畢竟,他還有很多重要工作處理,不可能因為一件事情分散太多的精力。

在李黃河離開之后不久,張廣標來到了趙長天的辦公室。

張廣標面色非常嚴肅,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落座之后,張廣標道明了自己的來意。

“趙縣長,資金馬上就要用盡,如果沒有新的資金注入,縣財政將枯竭,重建工地將陷入停滯狀態。”

張廣標的聲音中滿是憂慮。

“老張,你估計一下,資金還能支持幾天。”

趙長天皺著眉頭問道。

“最多還能支持兩天,指望提留款是來不及了,向市里請求支援估計也沒什么希望。瘋狂書庫

趙縣長,您還能再想想辦法嗎?不能讓我們以前做的工作都功虧一簣啊。”

張廣標自肺腑的說著。

事實上,不只是他,縣政府分管重建工作的幾位副縣長,在私下里交流的時候,都和他一樣充滿了憂慮。

先前,趙長天沒來的時候,大家基本都是處于絕望狀態,已經都做好了承受最壞結果的心理準備,心態上倒是相對比較平和。

可是,趙長天來了之后,不但許下了豪言,更是在短短的半個月之內,先后落實了兩筆大資金,解決了燃眉之急。

這讓縣政府的幾位副縣長看到了希望,他們感覺到,如果跟著這位年輕的縣長干下去,很有可能會見證一個不小的奇跡。而他們這些命運幾乎已經注定了的人,也可能會跟著改變自身的命運。

因此,包括張廣標在內的副縣長們,在重建工作上,幾乎調動了自己最大的工作熱情。

張廣標主要負責的城北重建工地,是所有的災區中重建任務最重的一個地區。

自從按照趙長天的部署,接手工地的那一刻起,張廣標幾乎就是以工地為家,他分管的許多其它工作的主管部門的領導,在最近的日子里,在匯報工作的時候,都要到工地上去找他。

每天晚上,張廣標幾乎都要在晚上七點之后,才會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里。

有幾次,他在洗腳的時候,就那么的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對張廣標來說,雖然工作很辛苦,但親眼看著工地上一天天生的巨大變化,看著災民們眼中越來越多的希望,他覺得,自己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可眼下,眼看著重建工作已經過半,一棟棟房屋的構架平地而起,最為重要的資金卻馬上就要用光,這如何能不讓他心焦。

倒不是說,他今天才開始擔心,事實上,從重建工作開始的那一天,他就一直在擔心,畢竟,所需要的資金相對于寧縣這個貧窮的小縣城來說,實在是太過于龐大了。

張廣標非常體諒趙長天的難處,在他看來,新任縣長確實很有能力,很有辦法,但是,他畢竟上任的時間太過短暫。

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憑借他的強力手段,籌措到這么多的資金,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張廣標曾經考慮過,如果能夠讓趙長天提前半年、哪怕是三個月,來到寧縣任職,也許,局勢要比現在要好得多。

他對于趙長天的那些宛如天馬行空般的工作想法和思路非常贊同,甚至是佩服。

但是,無論他的那些想法再好,但實施起來,很多卻是都需要時間的。

先,展運輸產業,要想見到實打實的好處,沒有個一、兩年的時間,是很難見到成效的。

其次,以令他們所有的縣領導震撼、驚喜的方式,去明陽帶回大量客商,在價格談判上,幫著農民們爭取到了一個讓他們難以想象的高價位。

這將意味著,在寧縣處于受災年份的情況下,在趙長天的努力下,仍講大幅度提高農民們的收入,提高縣財政收入。

這看起來不可思議、無法想象的事情,就這樣被他實現了。

可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如果等到提留款收取上來,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

最后,對外承包煤礦經營權、以換取資金,這在張廣標看來,也許是最可能在短期內解決資金問題的方式。

但是,他很清楚,這件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如今,煤炭市場正處于不景氣的狀態,在這個時候,對外尋找承包經營者,是非常困難的。除非大規模降低降格,才有可能很快見到成效。

但是,如果大規模降價,又涉及到一個問題,不可能會換取到重建所需要的全部資金。

在私下里,張廣標曾經就定價問題與其它的幾個副縣長進行過討論,大家的一致意見是,在如今這樣的市場情況下,清平鎮的所有煤礦,最多能賣出去1500萬,還要經過非常艱苦的談判。

如果想要很快脫手,那只有把價格降到1000萬以下才有可能。

但以張廣標對趙長天的了解,他幾乎不太可能在價格上讓步太多。

正是在綜合考慮到了這些東西之后,張廣標才憂心忡忡。

在他看來,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新任縣長該想的辦法應該都已經用盡了,再想變出錢來實在是太困難了。

可無論再困難,張廣標也只能寄希望于趙長天能再次創造一個奇跡。

“老張,能不能把剩余的資金進行一番合理調度?爭取多拖延幾天。無論如何,工地絕不能停工。”

趙長天也感覺到了問題的棘手。

他知道,如果重建工地一旦陷入停止狀態,將會給災民和參與施工的其他人員帶去極大的心理打擊。

而且,對于縣政府好不容易在民間逐漸積累起來的威望,將同樣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日后,即使資金到位,如果再想凝聚士氣和人心,將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縣長,無論采取什么措施,最多只能撐三天,如果過了三天,資金還沒有到位,那就只能停工。”

張廣標有著難以掩飾的憂慮,緊接著,他又說道:“依我看,您計劃中的出讓清平鎮煤礦承包權、以換取資金的事情,是我們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也只有落實這件事,才能換取一些急需資金。

趙縣長,那件事情進展得如何了?”

說到后面一句,張廣標滿懷期待期待的望著趙長天。

“老張,事情已經有了眉目,應該在最近幾天就會落實。但能否在三天之內就落實,我無法做出保證。

因此,老張,我希望你和其它的同志們,無論想什么辦法,也必須要給我堅持住,絕不能讓工地停工。

老張,這很重要。”

趙長天加重了語氣說道。

張廣標離開之后,其它分管重建工作的副縣長們,幾乎是約好了一般,陸續的到趙長天辦公室匯報工作。

所談論的話題和重點,幾乎與張廣標完全一樣。

同樣,趙長天給予的回復也非常相似。

這天下午,他接到了一個電話,憂慮的心情終于得到了徹底的緩解。

給他打電話的人是趙長。趙長在電話中表示,在有關人員的支持下,兩個公司的所有注冊手續已經全部完成,明天,他就會趕到寧縣。

17日,上午,趙長天聽取了李黃河的匯報。

根據李黃河的介紹,經過一天的調查,還沒有現嫌疑人的下落。

不過,市公安局對此事高度重視,已經布了通緝令,這將有助于對嫌疑人的抓捕工作。

這天下午,趙長天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接待了從廣州趕過來的趙長。

胖子向趙長天介紹了兩家新成立公司的基本情況:一家名位富國礦產公司,一家名為永運輸公司。

在公司的名頭上,胖子頗為動了一番腦筋,在幾番權衡之后,才起了這兩個令他感覺非常滿意的名字。

富國礦產公司,寓意著富可敵國。

永運輸公司,蘊涵著永遠財之意。

“哥,公司的名字還成?”

坐在趙長天對面,趙長有些得意的說道。瘋狂(讀看看更新我們度第一)

“行,名字就是個符號,只要你認為合適就沒問題。長,明天上午縣政府會和富國礦產公司簽定煤礦承包合同,合同條款就按照我在電話里和你說的那樣擬訂。”

趙長天微笑著說道。

“哥,我這些日了解了不少關于煤炭方面的市場行情,根據我知道的情況,眼下的行情不太好,如果按照哥說的價格進行承包,在短期內,我們很難贏利啊,要收回成本需要的時間太長了一些。

要不,把價格降低一些?反正這事兒還不是哥你說的算嗎?”

“長,這事兒沒有商量的余地,即使是短期內收不回成本、難以盈利,也要按照這個價格來。”

趙長天嚴肅的說道。

“哎,我就知道,說了也是白說。不過,要想短期贏利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姑姑說了,可以幫著聯系幾個大客戶,價格上低不了。

我媽也表示過,可以幫著聯系一些業務。爺爺雖然沒說,但我估計他老人家也一定會幫忙的。以他老人家的影響力,真要是打聲招呼,定單還不是大把大把的抓啊。

所以,哥你就放心,咱們的生意怎么著也是會很賺錢的。”

胖信心滿滿的說道。

“哥,煤礦方面的事情,我比較有信心,可是運輸公司方面,我沒多少底氣,具體經營上,我暫時還沒什么頭緒呢。我現在的簡單理解是,富國礦產公司挖出來的煤由永運輸公司負責運輸。”

胖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長,沒那么簡單,不過暫時來說,運輸公司方面的事情不急。以后,我們見面的機會多的是,我會給你一些指點。

眼下,重要的是把富國礦產公司的構架搭建起來,簽完承包合同后,我介紹你見一見王鋼,他有管理煤礦的經驗,我會讓他暫時幫著你把礦產公司的構架搭建起來。

他現在管理的那個幾十人的公司,會并入礦產公司。

至于那些人的具體職司,你可以征求王鋼的意見之后、根據實際情況,具體安排。瘋狂論壇讀看看)

在礦工問題上,清平鎮本地就有許多從事過這方面工作的人員,不過,為了盡量避免生危險事故,這些人要經過一番培訓之后再上崗。”

趙長天把自己計劃好的一些東西向胖做著交代。

“哥,原來你已經有了安排,那我就放心了。否則,在經營公司上我沒什么經驗,在起步階段一點頭緒也沒有。”

趙長面露喜色的說道。

“長,你記住,一個優秀的企業領導著,或者說一個聰明的老板,他自己可以什么不懂,但必須要會用人,只要能做到知人善任,你就是合格的。

因此,等公司開始起步之后,我希望你能分出一些精力來,在全省、甚至全國范圍內留意一些頂級人,只要現是公司需要的人,就是多付出一些代價也要把人拉到公司去。

為了挖到人、留住人,不要在待遇上吝嗇。

一個優秀的人,你給他十萬或是一百萬的薪水,他很可能會為你創造一千萬或者一個億的價值。”

“哥,你的意思是說,去一些大公司挖那些知名的人?”

趙長眼睛一亮,接過了趙長天的話頭。

“可以這么理解。”

趙長天點了點頭:“而且,還可以高調宣揚,讓多的人知道我們公司優厚的待遇,從而吸引多的人主動投靠。

當然,這是在公司起步階段的展戰略,等到公司規模壯大之后,我們就要自己建立人培養機制,從多種渠道選拔人。”

“我懂了,哥,你這么一說,我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胖的表情,夸張得仿佛被醍醐灌頂一樣。

接下來,趙長天就一些細節問題,向胖做了比較具體的交代。

兩個人一直談了接近一個半小時,趙長滿意的離開。

18日上午,富國礦產公司與寧縣縣政府簽定了清平鎮煤礦合同。

合同上規定了具體的承包時間、以及承包費用。

合同簽定時間之,所獲得的承包費之高,令所有關注此事的縣領導們大為愕然、驚喜。

正常情況下,涉及到如此大金額和規模的承包合同,沒有個把月甚至幾個月的時間是很難實現的。

正常情況下,即使在煤炭行情好的時候,清平鎮的煤礦樂觀的估價,2000萬幾乎已經是頂點。而按照目前的市場行情來看,1500萬是比較正常的數字。

但是,這兩種正常情況,在趙長天的親自主持下,完全被徹底顛覆。

邀請來自廣東的富國礦產公司抵達寧縣之后,趙長天親自與該公司負責人進行了談判,雖然具體的談判過程沒人知道,但相比于取得的豐碩成果,那已經不重要了。

一天時間,僅僅是一天時間,在趙長天的努力下,富國公司答應簽定承包合同,這種度幾乎是空不可想象的,但趙長天偏偏做到了。

2500萬,這是此次談判,任的趙縣長所取得的不可思議的成績。

這種成績,即使是對趙長天已經越來越有信心的副縣長張喬,都感覺難以置信。

合同簽定完畢之后,讓縣領導們大受鼓舞的是,在縣長趙長天的極力要求下,承包費用在19日上午,也就是距離簽定合同、僅僅一天的時間,就轉到了縣財政局的戶頭上,其效率之,令縣領導們又一次感受到了驚喜。

如此一來,近幾天一直懸在幾位副縣長心中的危機終于消除。

有了2500萬資金的注入,在合理調配的情況下,已經完全可以支撐到重建工作結束。

趙長天的威信經過此次事件,再次得到提升,包括周有為在內的縣領導們,即使是挑剔的人,即使是被趙長天握有把柄的人,對于趙長天的能力,也不得不在心理寫一個‘服’字。

而且,從個人仕途命運的角度出,有了資金的保障,重建工作將能順利完成,縣里的主要領導們都將逃過被問責的命運。

因此,趙長天的神奇表現,也算是間接的挽救了很多人的政治前途,這讓一些人不能不心生感激。

但凡事有利有弊,在仕途展上沒有了后顧之憂的情況下,一些人的心態自然的也就起了一些變化。

無論何時,也總是有那么一些不知道感恩的人。

況且,在官場上,在利益面前,官員們的心態是復雜的。

不過,眼下趙長天的勢頭如日中天,一些人即使有什么想法,也是絕對不敢表現出來的。

從19日開始,利用幾天的時間,趙長在王鋼的協助下,將公司的基本構架已經搭建起來。

而且,在胖的姑姑趙天月的斡旋下,一名來自廣東某大型礦產公司的副總經理被挖到了富國礦產公司。

,現年41歲,從事煤礦管理工作十幾年的時間,具有豐富的管理經驗和行業知識。

富國礦產公司開出的薪水出了他原本薪水的二倍,年薪接近十萬。在這種下,離開了自己供職的那家國有企業,跳巢來到了寧縣。

到達寧縣之后,雖然對富國公司的現狀,感覺有一些失望,但公司總經理趙長對他的態度,卻令他得到了一些慰藉。

得到這種人,胖非常欣喜。對待非常客氣,并且直接任命為公司的副總經理,負責管理富國公司的日常運營。

趙天月的識人眼光果然非常有一套,的能力,在短短幾天就得到了證明。

清平鎮的煤礦,在他的運做下,在不到一周的時間里,就基本形成了整合。

當然,這其中也與王鋼、以及清平鎮副鎮長劉標的大力協助有關。

對除那座中型煤礦在內的所有小煤礦進行了系統的了解,之后,他剔除了一些危險性很高、但價值很低的小煤窯,對剩余的90多座小煤窯進行了整合,整合之后,一共形成了五座中型煤礦。

加上原來的的那座中型煤礦,清平鎮的所有煤礦資源就變成了六座中型煤礦。

根據的計劃,下一階段,在逐漸展和經營的工程中,要將所有煤礦整合為一個大型煤礦,但這需要一定的時間。

為了不影響公司的正常生產、經營,這一過程將需要幾個月的時間。

除了對煤礦進行了統一的整合之外,在趙長誠懇的請求下,還通過他的個人影響力,代表趙長和富國礦產公司,向一些從事礦產行業的朋友或者熟人出了邀請。

眼看著富國礦產公司逐漸進入正軌,趙長天非常欣慰。

在他原本的計劃中,為了籌集到寧縣重建工作所需要的資金,富國礦產公司在先期是注定要賠錢的。

但看著在短短幾天內,公司生的巨大變化,他看到了希望。

也許,富國礦產公司會在未來的日里會給他帶來驚喜。。。

而且,趙長天還萌生了另一個想法,他打算將寧縣范圍內的其它主要礦產資源交給富國礦產公司經營。瘋狂(讀看看請記住我)

在寧縣范圍內,除了煤礦,還有一些鐵礦資源。

雖然從以探明的儲量和成分構成來看,只能算是普通的小礦標準,從長遠展角度,不具備投資價值,但趙長天打算讓富國礦產公司通過開采小鐵礦積累一些經驗,為他將來的某些可能會實施的計劃做好準備工作。

當然,在現階段,他的某些計劃也只能算是一種想法,一切都要看富國礦產公司能展到什么程度。

表現出經營上的能力之后,按照趙長天的建議,趙長抽出了多的精力和時間到處聯系人。

能看得出來,胖干事業的熱情已經被完全點燃。

而且,這樣的工作方式,正是他喜歡的那一種。

看著礦產公司逐步走上正軌,趙長天逐步把放在這方面的精力收了回來。

畢竟,作為縣長,他要關注的事情和工作實在是太多了。

當前,他為關注的,無疑是農產品收購工作。

令他欣慰的是,由于事先準備工作非常到位,明陽客商們的收購行動非常順利,已經有兩位客商完成了采購。

在與這兩名客商交流過之后,在趙長天的斡旋下,開業不久的本強運輸公司拿到了第一筆大生意。

從10月23日開始,本強運輸公司購買的十幾輛大貨車全都進入了營運狀態,從明陽到寧縣,一天可以跑三個來回,整個運輸公司,一天出車達到了接近五十車次。

一天的營運收入直逼兩萬元,去掉各種運輸成本,一天下來利潤能達到萬元以上。

雖然由于時間緊張,來不及在明陽進行空車配貨,從而減少了一份收入,但王本強已經是非常滿足了。

而且,在趙長天的陸續聯系下,其它的明陽客商也有一些相繼與王本強簽定了運輸合同。

截至25日,王本強已經與八名客商簽定了運輸合同,這也就意味著運輸公司的這種持續火爆的生意至少還能持續二十多天。

不過,一段時間內,這已經是本強運輸公司的極限了,已經無力再接其它的業務。

在25日這一天,中天市在錦市的分店正式開業。瘋狂讀看看)

當天,這種生事物在在錦市引起了巨大轟動,比在順城的分店開業時,場面還要火爆很多。

當日的營業額是順城分店開業時的二倍還多。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為錦市的經濟要比順城達一些,另一方面,在錦市的分店位于繁華的地段、具備高人氣的條件。

在這一天,同時還有一件事情讓趙長天感覺欣喜,他一直期待的事情生了。在看到本強運輸公司豐厚的利潤后,寧縣的一些有錢人開始效仿本強公司、聯合到一起,紛紛成立汽車運輸公司。

在這一天,向工商局遞交成立運輸公司的申請達到了五份。

知道這種情況后,趙長天做出指示:要求工商局精簡審批手續、加審批時間。

除了25日這一天,在此后的幾天里,向工商局遞交的成立汽車運輸公司的申請還在持續增加。

一直到10月底,這種情況開始減緩。

10月份,在趙長天的忙碌中悄然劃過,11月份到了。

11月3日,在萬眾期待中,昌縣災后重建工作圓滿完成。

在這一天,鞭炮聲在寧縣大地上許多地方同時響起,全縣數萬受災群眾搬進了窗明幾凈的家。

歡聲笑語響徹在每一個家中。

從趙長天上任開始,僅僅過去了40幾天,在他的帶領下,寧縣眾多干部和群眾萬眾一心、,完成了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無論是干部,還是普通群眾,都知道一點,如果沒有來的縣長,這一切是不可能實現的。

人心都有一桿秤,對于官員們的表現,老百姓們無疑是為公允的評委。

趙長天用他在這40多天時間里的表現,贏得了災民們的肯定。

加令災民們感覺喜悅的是,在縣財政已經捉襟見肘的情況下,趙長天做出指示,給每個受災家庭放一百元的救濟金。

此舉過后,趙長天在災民中的聲望再次得到攀升。

與此同時,明陽的客商們也基本完成了收購任務,剩下的就是運輸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趙長天親自牽頭,召集了成立的近三十家汽車運輸公司負責人,與明陽的客商們進行了一次洽談會。

在這次洽談會上,明陽的客商們與寧縣的汽車運輸公司紛紛簽定了運輸協議。

洽談會取得了圓滿的成功,對客商們來說,幾十萬噸的貨物運輸以非常合理的價格得到了落實。

同時,寧縣的汽車運輸公司也紛紛得到了令他們滿意的定單,可以說,皆大歡喜。

完成了這件事情,趙長天感覺身上的擔減輕了不少。

總體上,在近的這些日里,趙長天也算過的非常順心,他重點關注的工作基本上都取得了理想的結果。

唯一令他如哽在喉的是,馬家鎮滅門慘案的嫌疑人,至今還沒有被抓獲,李黃河承受著越來越大的壓力。

就連趙長天,也陸續的接到了市委記李大江和市長王寶華的電話,詢問案情進展情況。

對此,趙長天也沒什么好辦法,他總不能放下縣長的工作,跑去錦市抓人?況且,嫌疑人是否如判斷的那樣還躲在錦市,也是個未知數。

此外,還有一件令他感覺不滿意的事情:張喬牽頭所負責的馬家鎮的貪腐事件,雖然拿出了調查結論,但這個調查結論,卻并不能令他感覺信服。

根據張喬聯合縣紀委展開的調查,到目前為止,只是調查到馬家鎮負責財務工作的一個會計人員與鎮財政所的一個副所長與此案有關。

那名會計參與了災后重建工作,負責基礎的帳目整理工作。

那名副所長在重建工作中參與了資金調度工作。

那名會計承認是自己撰改了帳目,那名副所長承認自己貪污了數萬元的救災款項,但他表示,那些錢已經全都被他花掉了。

但具體用在了什么地方,這名副所長的答復確是漏洞百出。

趙長天感覺惱火的是,這樣的一起看起來并不復雜的貪腐案件,在調查起來不應該有那么大的難度。也不應該只是拿出那樣一個沒有說服力的調查結論。

一個鎮財政所的副所長能有權力或者說本事貪污幾萬元?這是趙長天很難相信的。

在趙長天看來,事實清楚,確有數萬資金被貪污、去向不明。只要順藤摸瓜,搞清事實真相、應該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

他之所以讓張喬牽頭調查此事,而不是完全交給縣紀委處理,初衷是為了不給張喬造成難堪,并表示出對她的信任,避免在自己在上任之初、就導致一些不和諧的因素產生。

但事情過去了這么多日,她居然只是給他拿出了這么一個明顯破綻百出的調查結論,這讓趙長天對張喬產生了懷疑,或者說對她的人品產生了懷疑。

趙長天之所以越來越重視這起事件,與他的某種猜測有關。

馬家鎮滅門慘案之后不久,他心理隱隱的有一種猜測,那就是生在馬家鎮的滅門慘案,也許就與這起貪腐事件有關。

雖然這僅僅是一種猜測,但是,從兩者所生的時間上看,實在是太巧合了。

在后來李黃河匯報上來的資料中,趙長天是現一個重要信息、加深了他的猜測,劉強的愛人王麗在馬家鎮鎮政府工作,所在的部門是財政所。

這不能不讓趙長天產生某種聯想。

正是基于此,這起原本看似普通的貪腐案件,在趙長天的心中,其重要性已經提高了幾個層次,被他放在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

可就是這樣一項他非常關注的事件,張喬這個被他寄予了厚望的副縣長,卻表現得如此不盡如人意。

經過幾次權衡,在耐心漸失的情況下,趙長天決定和這個女縣長好好談談。

張喬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縣長辦公室的。

對于縣長為什么找她,她基本能猜得出來。

招呼張喬坐下之后,趙長天沒有廢話,單刀直入的說道:“張副縣長,你應該清楚我找你來的用意?

說實話,我對你在其它方面的表現是非常滿意的,我認為你是一個有能力、有工作熱情、而且非常有大局觀的干部。

但是,為什么偏偏在馬家鎮的事情上,你的表現與你的能力非常不符呢?

我希望,今天,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

趙長天鄭重其事的說道。

這是他在面對張喬時,少見的語氣非常嚴肅。

趙長天注意到,隨著他的這幾句重話,張喬的臉色變的有些白。

“趙縣長,我不是已經拿出調查結論了嗎?難道您認為調查出來的情況與案情不符嗎?”

張喬的目光明顯有些閃躲。。。

在毛利傳說之中,銀蕨原本是在海洋里居住的,后來被邀請來到西蘭的森林里生活,就是為著指引毛利族的人。瘋狂論壇讀看看)將銀蕨的葉翻過來,銀色的一面便會反射星月的光輝,照亮穿越森林的路徑,從前毛利人都是靠銀蕨這銀閃閃的樹葉背面來認路回家的。

東方未明和黃蓉來到西蘭的時候,就像走進了“蕨類”的植物之國,叢林中有各種各樣的蕨類植物,非常漂亮。西蘭人認為銀蕨能夠體現西蘭的民族精神,所以它便成為了西蘭的獨特標志。而對于影迷來說,西蘭給他們帶來的是《魔戒》中神奇魔幻世界的壯麗奇景:叢林、雪山、河流、峽谷……無疑不充滿著神秘莫測的氣息。

“親愛的東方,你終于來了”奧維茨一見到東方未明就把他緊緊地摟住了。

西蘭之南島的基督城,這里是一座夢幻般的小城,雅芳河靜靜地流淌著,仿佛是電影中的場景。河水里倒影和色彩豐富,還混合著藍天白云,盯久了,好像是進入一個奇異的夢境,并且能回憶起很多的往事。“親愛的奧維茨先生,您的熱情已經把我燃燒了。”東方未明開起了玩笑,惹得周圍的人哈哈大笑。

東方未明又和彼得杰克遜、徐可等一眾演職人員打起了招呼,在人群中,東方未明現了這部電影的另外幾個主角:布拉德皮特;安吉麗娜朱莉;尼古拉斯凱奇;凱拉奈特利;肖恩康納利……星光熠熠,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一場好萊塢明星的聚會呢那么,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明星聚集于此?其實,他們只為了一部電影,由東方未明根據《魔獸爭霸3:冰封王座》改編而成的電影——《魔獸爭霸之龍族降臨》,這個劇本是東方未明受前世的一部網絡小說影響,而創作的:

故事的背景從阿爾薩斯登上冰封王座說起,的巫妖王開始率領他的亡靈軍團入侵整個艾澤拉斯大陸。瘋狂讀看看)現在的阿爾薩斯作為的不朽的巫妖王占據著諾森德,而他所信任的副官克爾蘇加德則統領著瘟疫之地的天災部隊。希爾瓦娜斯和她的反叛亡靈力量僅僅控制著提瑞斯法林地,那只是被飽經戰亂的洛丹倫王國的一小部分。此時,亡靈天災已將洛丹倫和奎爾薩拉斯徹底變成了充滿劇毒的瘟疫之地。那里只有一些小規模的聯盟抵抗力量仍在茍延殘喘。其中的一個組織主要由高等精靈組成,他們的領導者是逐日者王朝的后一個成員,凱爾薩斯王。作為一名出色的法師,凱爾小心翼翼地在幾近覆滅的聯盟中成長。高等精靈對家園的淪陷非常悲痛,為了向死去的同胞表示敬意,他們改稱自己為血精靈。當血精靈奮力遏制亡靈天災的攻勢時,他們卻因為離開了太陽之井這個力量的源泉而備受煎熬。與此同時,薩爾領導著獸人來到卡利姆多大陸,他們在牛頭人同胞的幫助下建立了一個的家園。獸人們以薩爾被暗殺的父親的名字將這的國家命名為杜隆坦,他們定居下來,并試圖重建他們那一度輝煌的文明。現在惡魔的詛咒被終結了,部落從一股好戰的狂熱力量變為了一個松散的聯盟,生存與繁榮是他們的要任務。在高貴的牛頭人和狡猾的暗矛部落巨魔的幫助下,薩爾和他的獸人們期盼著一個和平的紀元的到來。吉安娜領導的人類的軍隊也進駐到這里。不過,艾澤拉斯大陸上部落和聯盟的短暫和平被海軍上將戴林普羅德摩爾吉安娜的父親打破,普羅德摩爾強迫吉安娜做出一個艱難的抉擇:支持他對抗獸人并且背叛她的同盟,或者與她的親生父親交戰來維護聯盟和部落之間來之不易的脆弱和平。在一番思想斗爭之后,吉安娜選擇了后者,她幫助薩爾打敗了她瘋狂的父親。不幸地是,海軍上將在吉安娜向他證明獸人已經不再是嗜血的怪物并與他和解之前就戰死了。出于吉安娜對部落的忠誠情義,獸人們同意讓她的部隊安全地回到塞拉摩的家園。

但是,這一切剛剛開始,阿爾薩斯已經不再是人類的王,艾澤拉斯大陸的希望,艾澤拉斯大陸的生靈在巫妖王面前變得岌岌可危,而且燃燒軍團很有肯能卷土重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人類、精靈、獸人、矮人組成的冒險隊開始遠渡重洋,尋找傳說中的龍島。那是一個源自上古流傳下來的神話,在艾澤拉斯的上古時期,一個來自異時空的種族降臨艾澤拉斯大陸,他們自稱為神龍的后裔,艾澤拉斯的生靈稱之為龍族。突然降臨的他們擁有著的強大力量,這引起了艾澤拉斯大陸諸多強者的恐慌,不過出人意料的是他們對艾澤拉斯大陸沒有絲毫的興趣,而是遁入無盡的大海,相傳在大海的中央有一塊世外桃源,那里就是龍島的所在。不過,千萬年來龍族不曾干預過艾澤拉斯大陸上的一切,仿佛他們從未出現過一樣。

琳娜是血精靈一族的天魔法師,但是由于太陽之井所限,她進階的道路受阻,這一次參與尋找龍島的冒險隊,就是尋找到傳說中的龍族拯救岌岌可危艾澤拉斯大陸。當他們歷盡千難萬險終于抵達龍島之時,卻現龍族已經尋找到了回歸家園的方法,正在試圖打通空間壁壘,對于艾澤拉斯大陸的這支求援冒險隊,龍族的族長神龍王以及一種長老們并不感冒,千萬年來他們一直就未曾參與過這片大陸的爭斗,現在他們迫切的就是希望回歸家園。雖然龍族拒絕了琳娜他們,卻并未趕他們離去,對他們反而禮待有加,不過這不是琳娜所期望的,她和伙伴們依然沒有放棄讓龍族幫忙的念頭。

所謂“龍族”,并不是說龍島沒有其他的生物,琳娜現除了龍族,龍島之上還有一群被稱作“熊貓”和“靈猴”的種族,他們原本在另一個世界就生活在龍族的周圍,在上古時期同時遭遇時空裂縫被帶到艾澤拉斯世界的。

敖云是龍族小的王,但是天資聰穎,法力神通遠同輩,他對琳娜一行人表現出非常大的興趣,并同情他們的遭遇,在和琳娜的交流過程中,他深深愛上了這個美麗善良的血精靈。于是,在族長和族中的前輩研究時空壁壘的時候,拉上了熊貓一族和靈猴一族中強的戰士,也是他亦師亦友的兩位叔叔酒中仙和悟空,偷偷前往了艾澤拉斯大陸……

在和阿爾薩斯的對戰中,因為有敖云、酒中仙和悟空的加入,他們開始挽回了一些失地。但是,亡靈根本無法殺盡。敖云一伙和一眾艾澤拉斯大陸上的強者開始了斬行動,這時候,巫妖王的背叛者希爾瓦娜斯也加入其中,yn阿爾薩斯等人進入他們布下的陷阱,不過,卻被阿爾薩斯現并將希爾瓦娜殺害。與此同時,敖云他們也將阿爾薩斯逼入了絕境,就在他們以為可以消滅巫妖王的時候,薩格拉斯帶領他的燃燒軍團突然回歸了艾澤拉斯大陸,即便此時的薩格拉斯只是精神存在,也不是他們所能戰勝的,敖云、熊貓、悟空紛紛戰敗,就在眾人危在旦夕之際,龍族的援軍趕到了,神龍一族的族長和薩格拉斯展開了一場曠古爍今的戰斗。按理說作為泰坦之神的薩格拉斯并不會弱于神龍族長,但是現在的薩格拉斯只不過是一個精神存在,本身實力無法完全揮,雖然物理傷害根本無法傷害到他,但是神龍可是掌握著驚天動地的法術,薩格拉斯的靈魂終再次被打落進無盡的深淵。

艾澤拉斯大陸在再次消滅了亡靈天災和燃燒軍團的入侵,龍族也找到了回去的路,但是敖云已經在這個世界找到了自己的歸宿,酒中仙、悟空也選擇了留下來,神龍一族的族長并沒有阻止他們,帶著其他人一齊穿越時空壁壘回歸了自己的世界。旭日東升,艾澤拉斯世界迎來了和平,不過,這樣的和平能存在多久呢?薩格拉斯是否還會卷土重來?一切都是未知數……

在場的諸位布拉德皮特飾演阿爾薩斯;凱拉奈特利飾演吉安娜;安吉麗娜朱莉飾演希爾瓦娜斯;尼古拉斯凱奇飾演伊利丹怒風;肖恩康納利飾演麥迪文……東方未明飾演敖云;黃蓉飾演琳娜。不過由于龍族的戲份會安排到國內拍攝,所以現在扮演酒中仙的程龍和悟空的李連節還暫時不會加入劇組。到現在,大家應該知道彼得杰克遜和徐可同時出現在一部電影的原因了?彼得杰克遜和徐可分別主導西方魔幻場景和東方神話世界的劇情。奧維茨擔當制片人,由于有這三個人在,東方未明這一次身上的重擔和壓力要小多了。但是,面對這個比《魔戒》三部曲還要龐大的劇本,東方未明和大家的心情一樣,既興奮又緊張。未來如何,我們還是拭目以待……。。

注:魔獸中黃蓉飾演的血精靈的名字改為:麗娜,與《太極》中的琳娜區別開。瘋狂書庫(請記住讀看看)

“小風,登陸暴雪的官網”一個瘦瘦的青年對著在電腦前練習《魔獸爭霸3》的長青年喊道。

青年正在戰網上和別人激戰,秀氣的面龐透著堅毅和果敢,根本顧不上同伴的呼喊。

“怪不得你已經是兩屆ESWC的冠軍了。”瘦瘦的青年嘖嘖嘴嘆道,不過也坐到小風的身邊觀起戰來。

很,戰火爆了,小風的人族在二本升級之后,師和山丘身上裝著迷你塔,帶領火槍和巫師部隊,一股腦地沖進了獸族的基地,瘋狂地攻擊獸族正在升級的二本建筑以及地洞,姍姍來遲的獸族部隊,在女巫的減、男巫的補血、火槍和箭塔的點射之下,一個個倒在了戰場之上,血染的大地再次以人類的勝利而告終

“太棒了”瘦瘦的青年大聲喊道。

小風剛放下心神就被耳際的一個叫聲驚嚇到了。“小文,你干嘛呢?”

“小風,你也太入神了?我都來了好久了,你不會一點也沒有覺?我就知道把你一個人留在戰隊的訓練室看家是一個錯誤”小文一拍腦袋,他對小風實在太無語了。

小風訕訕一笑,說道:“你不是參加同學聚會去了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噢,對了,差點把正事給忘了”說著忙坐到自己的電腦桌前,打開了暴雪的官方網站。

小風湊上前去問道:“出什么事了嗎?”

“待會”小文著急地打開一個網頁,“你看”

網頁上赫然顯示著一行標題:“《魔獸爭霸》將增加兩位中立英雄——靈猴悟空、神龍敖云。”同時,他們繼續往下看,是《魔獸爭霸》電影版將由東方未明、彼得杰克遜和徐可聯袂制作的消息。

這時的小風和小文兩個人早就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點擊看看,英雄的技能是什么?”小風激動地說道。

小文在網站上尋覓了半天,卻沒有找到具體的英雄介紹,只有一些背景故事著玩家的神經:“靈猴和神龍并不屬于艾澤拉斯大陸,他們擁有著強大的力量。瘋狂書庫(讀看看請記住我)英雄的模型來源中國的古老神話,他們的技能也會根據神話中的技能演變而來。請大家期待英雄的布。”

“就這?”小文和小風面面相覷,心中不上不下的感覺讓他們非常不爽。

“小風,你說圈里都說東方未明是ESWC的大股東是不是真的?”小文問道。

“不知道,不過我們關心這么多干什么?東方未明又不是那些人傻錢多的富二代,電競技當做一個簡單的游戲,玩玩就跑了。要是東方未明是暴雪的大股東好,你看這出的兩個英雄可是我們中國人自己的神話英雄。我實在太期待他們的出場了”小風對電競技有著非常執著的熱情,他可不管那些有的沒的,現在他關注的就是英雄的誕生。

“說得對電競技在國內被禁錮太久了,真希望能看到中國的電競技走向輝煌的那一天。”小文感嘆道。

“會的”小風的心中充滿了自信。

東方未明要拍《魔獸爭霸》的消息,從電競技圈迅刮向整個世界。就在大家等待東方未明出面聲明的時候,由東方未明自導自演的另一部功夫電影《太極》和大家見面了。

《太極》登陸的是2008年7月的暑期檔,此時離北京奧約會已經為期不遠了,東方未明和一眾明星錄制的《北京歡迎你》早就成了家喻戶曉的奧運歌曲。至于這一次的《太極》也被大眾當成了東方未明為奧運的獻禮片,對此東方未明不置可否。其實,在開拍《太極》之前,他就已經宣布了這是他功夫電影三部曲的第三部,是對既往功夫電影的總結和功夫之王李小龍地致敬。但歸根結底,功夫也是中國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作為向北京奧運會獻禮也未嘗不可,畢竟體育和功夫初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強身健體。

全國的各大電影院中座無虛席,這樣一部由《猛龍過江》改編而來的《太極》會給大家帶來怎樣的驚喜,每一個人都滿懷著期待。

“中國龍”的LOGO之后,出現在銀幕中的是一男一女兩位衣著樸素的年輕人,這兩位正是由東方未明和馬曉蓮飾演的阿明和阿蓮。此時的他們正“漫步”在羅馬的街頭,時不時地躲開過往的車輛和行人,看上去他們和這個繁華的大都市格格不入……

“咕嚕嚕……”兩人的肚出了強烈的抗議。

“哥哥,你肚餓了?”阿蓮小心翼翼地問道。

“呃是你肚餓了?”阿明有些尷尬地說道。

“那我們去飯店吃點東西?”阿蓮摸著肚說道。

阿明摸了摸口袋,早就空空如也;環顧一下四周,到處都是看不懂的英文和意大利文,前陣冒失地走進一家餐館,因為看不懂菜單,點的全都是湯類,喝了一肚水,和妹妹不知上了多少趟廁所,這一回打死他也不敢去外國人開的餐館了。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兩人很現了一家中餐館,雖然門庭有些冷落,但是可憐的阿明和阿蓮總算見到“親人”了。

因為沒有錢,在餐館外四處張望的兄妹倆很被中餐館的老板葉伯現了。接下來,便是兄妹訴說自己在國外的遭遇,好心的葉伯收留下他們的故事。

東方未明在電影中一般都是風度翩翩,睿智果敢的形象,這一回以單純樸實的形象示人,頓時讓所有的觀眾耳目一。其實,他們并不知道,東方未明前世曾經以這樣的形象生活過整整三十年。

“會英文不?”

“不會”

“會開車不?”

“不會”

“會……?”

“不會”

面對著一問三不會的阿明,葉伯的孫女葉琳娜要瘋了。阿明憨厚地摸了摸后腦勺,在出國前,他一直跟著師傅學功夫,從來沒有接受過這些洋玩意兒,哪里會這些東西啊無奈之下,琳娜只好把他安排在廚房收拾餐具。不過,讓她沒有完全失望的是,阿明的妹妹阿蓮卻是非常乖巧懂事,勤勞善良的阿蓮剛好可以成為琳娜的小跟班。

看過《猛龍過江》的人都知道,安寧的生活是不屬于這個時期身處他鄉的華人的,很《猛龍過江》中曾經出現的那一幕惡人強取豪奪的場面出現了。

這時候阿明和阿蓮挺身而出,成了這家中餐館的救星,太極拳第一次出現在鏡頭中,和大家平常養生用的“老人拳”不同,在東方未明的手中,太極拳不再是慢吞吞毫無殺傷力。那行云流水般的拳法,明明很慢,可在眾人的眼中卻找不到一招一式的軌跡,而且擊打到敵人身體的剎那間,大家感覺到了度和力量在一點上的突然迸,這并不是特技,這是真正的太極。阿明擊潰了敵人,但這一切還遠遠沒有結束。

正如《猛龍過江》中所要表達的那樣,在這個槍械時代,功夫有時候也是為力的。

琳娜剛剛對阿明產生好感,她就在一次外出的途中被劫持了,雖然身邊有會功夫的阿蓮,但是面對著一把把黑洞洞的槍口,她們終也只得束手就擒。商業集團的頭目向葉伯出了后通牒讓他帶著地契去贖回琳娜和阿蓮,并且他還邀請來了兩位武術高手,同時出手對付阿明。除此之外,“屋漏偏遭連夜雨”,隱藏在飯館當中的內奸也浮出水面,葉伯的中餐館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上。

為了營救琳娜和妹妹,阿明決定和葉伯一同去,在出征前的夜晚,他連夜趕制出了一把手工木弩以防對方的槍械。

第二天,當葉伯和商業集團的頭目交易時,阿明躲在暗處用木弩解先決掉了敵人手中槍械,然后就是一場近身肉搏,同他一起來的還有餐館的員工,不過幾位員工后都被內奸暗害了。阿明讓阿蓮保護葉伯和琳娜先行離開,自己則同時面對商業集團頭目收買而來的一位空手道高手和一位跆拳道高手。后一場對戰,三人來到了圓形的古羅馬競技場,跆拳道和空手道高手,他們衣著分別為黑白二色,阿明則站在他們兩的中間,加之他們所處環境是圓形競技場,如果從上向下俯瞰,這樣的設置與中國的太極圖非常的相似,一黑一白代表這陰陽魚的圖案,兩人圍繞著中間的阿明不停的旋轉,與阿明正在使用的太極拳隱隱暗合。還有競技場旁邊的那只黑貓,東方未明直接從《猛龍過江》中移植過來,在蒙太奇的處理下,那只貓既是參與者,又是觀看者。競技場是暴力的象征,一千年前這里就是暴力的‘展覽地“而現在它作為一種文明的象征保留了下來,供后人參觀,人類的文明史,便是人類的暴力史,暴力與文明,其實就是一對孿生兄弟,幾千年來并沒有改變,在今日暴力并未消失,其程度與文明程度成正比。作為參與者的貓,與搏斗的武者放在了同等的位置,而作為觀看者的時候,對比競技場的人做為觀賞者的歷史,人與獸的位置來了個對換,正是人可有獸性,獸也可有人性,正所謂一切都是相對的,就看你所處的位置。于是,繼李小龍之后,東方未明再次給觀眾們帶來了一場教科般的功夫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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