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對較弱女子的不滿,可以追溯到先帝爺在時,聽宮里的老人說,當年的董鄂妃就是個動若楊柳的女子,先帝爺心中眼中,只有這個董鄂妃,宮里其它人個個背地里罵她是“狐媚子”,恨得咬牙切齒,太后當初是皇后。雖然生性恬淡,是個不爭的,但也不是面捏的,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董鄂氏活著的時候處處給她不痛快,死了竟然還追封為皇后,她才是正經的皇后,還沒死呢,這件事一直梗在她心里,連帶著對和董鄂氏相像的女子也喜歡不起來。
展顏不禁想到,歷史上的康熙也挺抽風的,他的第一個皇后赫舍里氏去世之后,竟然停靈乾清宮,還給了一個“仁孝”的謚號,孝字也就罷了,這個字她也當得起,可是給她弄個“仁”,哪有皇后的謚號是“仁”的?先不說她當不當得起這個字,這完全是錯位了嘛!再就是停靈乾清宮,這可是只有皇帝才有的資格,他給了皇后,可能是歷史上的康熙對赫舍里氏太過看重,可是一個皇帝,被人提起來時,津津樂道的不是他的政績,而是他的女人,這簡直是對皇帝最大的侮辱。好在玄燁現在腦子清醒,神經正常,不會做這些不著調的事。
展顏應和著太后說:“可不是,咱們滿人姑奶奶貴氣大方,騎馬射箭也都是好樣的,自然不是那些小家子氣的女人能比的。”
太后笑道:“你這丫頭,就會順著我說,其實我也不是說她們不好,只是看她們扭捏的樣子,我都替她們難受。不過剛才的林夫人,倒是個爽利的,沒那么扭捏。”
展顏說:“皇額娘說的是,這位林夫人確實不錯。”
二人說了會兒話,各自回房換上正服,因為不是在宮里,也沒穿朝服,只是著裝鄭重些,展顏換了套深紫色的旗裝,梳著小兩把頭,上面插一根白玉簪,耳朵上帶著三對紫鉆耳釘,腕上帶著兩只通體翠綠的玉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裝飾,整個人顯得端莊大方,又不失典雅,配上她清冷的氣質,讓人不敢直視。
晚上的接風宴,展顏和太后獨據一桌,下首只有賈敏和揚州知府的夫人作陪,其他人等都在另一席,雖然是揚州當地官員給太后和展顏接風洗塵,卻也不是人人有資格和她們共桌的,說白了,若是在京城,從三品的淑人也沒資格和她們同坐,只是這兩位現是揚州最大的老爺夫人,這才有她們陪坐一說,其他人,能夠參加這個接風宴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
一時飯畢,太后讓眾人散去,只留下賈敏和知府夫人說話,賈敏和知府夫人都找些奇聞異事給太后聽,太后也不是那等倨傲之人,一直笑呵呵的,還問了問她們家中的情況,得知知府夫人府上倒是兒女雙全,最小的兒子現今也已經七八歲了,只是林夫人身邊只有一子一女,兒子偏生又在去年沒了,現在只有一個女兒,名為黛玉,知府夫人說了一大車好話來夸獎黛玉,林夫人連聲說“不敢,過譽”,太后心中起了心思,說:“賈淑人,你家姑娘生在花朝節?出生之時百花遍開?聽著是個不凡的,什么時候帶來讓哀家看看?”
賈敏忙說:“太后說笑了,民婦的女兒不過是生的日子巧了些,也沒什么只得夸耀的,太后要見她,本是她的福分,只是小女生性體弱,十天中倒有八天要吃藥的,這……”
“既然體弱,哀家也不能不近人情,讓人知道了還以為哀家是那仗勢欺人的。闞嬤嬤,回頭讓太醫去給林姑娘診診脈,把咱們的好藥材賞一些過去,也是個心意。”太后有些不喜。
賈敏惶恐的站起身,說:“臣婦惶恐,不敢勞煩太后,小女只是身體弱些,并非不能見人,民婦只是擔心小女沒見過世面,得見天顏,畏手畏腳的反倒讓太后娘娘笑話,民婦笨嘴拙腮不會說話,求太后恕罪!”說著就要往下跪。
展顏如何能讓她跪下,早使眼色讓紫堇和春柳上前扶著了,紫堇和春柳將賈敏重新纏回座位,展顏說:“淑人只管安坐,皇額娘想見見你家姑娘,只管帶來便是,就是你家姑娘有什么失禮之處,皇額娘最是心慈,也不會為這些子小事生氣。”
賈敏又站起身說:“謹遵太后娘娘指明,臣婦明日就帶小女來給太后和長公主請安。”
太后這才笑道:“淑人這話說得,若是林小姐身子不便,哀家還要再揚州停留幾日,什么時候林小姐能出門了,什么時候帶來即可。”
賈敏低頭應了,幾人這才恢復說笑,也算賓主盡歡,反正太后和展顏心情不錯,至于賈敏和知府夫人什么心情,就不在展顏的考慮之中了。
休息一夜,第二日一早,禶三個就過來請安,吵著要出門去逛,太后也動了游性,不等林海和揚州知府安排,太后帶著展顏和禶三人,身后跟著七八個侍衛,幾人出門逛街,禶三人第一次見到這種江南風情的街道和小吃等物,好奇的東摸西看,買了不少華而不實的小玩意,都交給身邊的人抱著。他們這一行人穿著華貴,氣質不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倒也沒人敢惹,禶拉著祐霸王一樣橫沖直撞,禩乖乖的跟在展顏身邊,逛了一個多小時,太后體力不支,就和展顏拐進一間茶室稍事休息,放禶三個自己去逛。
秉承著出門在外不暴露身份的原則,展顏輕聲對太后說:“額娘,咱們略坐著歇歇腳,也不用等那三個活猴子回來,咱們先回去,您看如何?”
太后想了想,說:“頭一次到揚州,我還想去看看瘦西湖和大明寺,哦,還有觀音山,好容易來一趟,哪能就這么回去?”
展顏說:“您若是想去,咱們明日雇了車過去,我可是走不動了。”
太后笑著說:“怪道呢,原來是你累了,偏要那我做借口,好罷,我也不能讓人說不慈愛小輩,今日就逛到這兒。對了,昨天還說要見人家小姑娘,也不知道她們去了沒有,早些回去也好,省得讓人家白跑一趟。”
展顏見太后同意了,就讓王柱兒去找禶幾個,告訴他們玩夠了自己回去,她和太后坐著喝了口茶,均覺得難以入口,桌上的點心味道倒是不錯,太后還吃了兩塊,兩人歇息夠了,剛想起身離開,就聽到隔壁房間里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太后一驚,說:“這是怎么了?”
展顏也奇怪,按理說茶室是文人雅士、夫人小姐才會來的地方,不應該出現這么不和諧的聲音,也不知道誰在這里鬧事,小安子利落的出去打聽,展顏扶著太后重新落座。
盞茶功夫后,小安子臉色怪異的回來,太后忙問:“打聽清楚了嗎?”
小安子打個千兒,為難的說:“都是些腌臜事,小的怕污了您的耳朵。”
太后笑罵:“這個貧嘴的,問你你只管說,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小安子這才說道:“小的出去打聽,說是這事不是一次兩次了,聽說是趙同知老爺喜歡聽小曲兒,老爺夫人是個醋壇子,總是和同知老爺吵鬧。今兒是同知老爺請了幾位同僚到這兒來喝茶聽曲兒,他前腳來,他夫人后腳就跟來,把隔壁砸了個稀爛,唱小曲兒的姑娘頭也被打破了。這事十天半個月就要來上一遭,當地人都已經見慣不怪了。”
太后聽了,當時就氣得色變,怒道:“這算是怎么回事!堂堂朝廷命官,竟然不修私德,又被婦人把持,這種人還能做什么事!真是敗壞朝廷名聲,不把律法放在眼里!”
展顏看太后氣得不輕,怕她說出什么來,忙打岔道:“小安,你去看看,外面人還多嗎?”之后才對太后說:“您也犯不著生氣,人生百態,總是什么樣的人都有,這些事自然有處理他們的人,哪用得著您親自出面?回頭不拘跟誰說一聲也就是了,您若是氣著了,可讓女兒怎么辦呢?兄長不在,把您托付給女兒照顧,女兒要是讓您氣出個好歹,等兄長回來,還不要拔了女兒的皮!您就算為女兒,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太后被展顏幾句話說得轉怒為笑,指著展顏說:“救你會說話!哪有你說的這么可憐,你兄長比誰都疼你,怎么舍得動你一根手指頭?罷了,看你這么伶俐的份上,我給你這個面子,我的女兒可是傲氣的很,偏要做出一副可憐相,真真是……”
展顏也不反駁,任太后說了幾句,等小安子進來說外面人群已經散去,展顏才親自扶著太后離開,又留下一個侍衛在此地等候,若是禶三個回來,也好知道她們的去處,不用四處亂晃都安排妥當,兩人才慢慢逛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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