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章落井下石
方圓近百里的地面都開始飛速的炸騰起來,一個個斗大的氣泡從地面上冒起,整個大地像是一個被煮得沸騰了的鍋子一樣,顧顏也禁受不住那股熱氣,飛快的駕著錦云碟升上半空,五色玄光被她圍在了當中,一揚手,便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大霹靂轟炸過去,四色的火焰將五色玄光緊緊的圍在里面,兩種力量在互相交織糾纏著,誰也占不到上風。
顧顏嘆了一口氣,如果身具五種不同屬性的火靈的話,那么她就有信心能夠沖破五行禁法的阻隔,破禁而出,但現在,力量似乎還差了那么一點兒。雖然四周已經被她攪得幾乎沸騰起來,但五色玄光仍然牢牢的抵在頭頂上的谷口之處,一絲也看不出要崩潰的跡象。
顧顏飛快的掠到空中,一只手抓住九嶷鼎,無數的靈氣催動出去,上面的靈禽聞聲而動,雙翅一展,飛快的沖到了半空,一張口,一顆赤紅色的珠子就從它的口中飛出,正是顧顏得自于子午谷地宮中的那枚火靈珠。
當火靈蛛在九嶷鼎中被煉化之后,它體內的元丹,也就是這顆火靈珠,便被靈禽所吞噬,這時張口放出來,無比純凈,不帶一絲雜質的火靈氣就噴發出來,將五行玄光死死的壓制住。
這時,遠在聽濤閣中,剛剛吩咐完手下事情,準備親自趕過來的元子檀,忽然感到了一絲警兆,他喃喃的說道:“不會吧,那個女子,她怎么可能沖破五行玄光?”
在第五股火焰出現之后,五行玄光終于現出了一絲松動的跡象,這時顧顏忽然感到鎮在周圍地面上的八根火柱,有了一絲蠢蠢欲動的跡象,地面似乎有什么東西正要沖出來。
她反應奇快,飛快的向上沖去,這時一聲驚天動地的大響。從地底爆起,無數火焰飛騰而起,磨盤一樣大的石塊漫天飛舞,方圓數百里煙塵四起。人的視線全被煙塵所遮蔽住,遠遠的正拿著法寶趕來的修士,震驚的停在了原地,看著眼前無數的煙塵,有一個人飛快的叫道:“快去回稟祖師!”有一個人轉頭便向回飛去,而這些人則分散四周,各執手中的法寶。飛快的揚起,寶光沖天而起,光華耀眼奪目。
顧顏這時已經看不到外面的這些東西,她只是震驚無比的向下看去,在地下陷出了巨大無比的一個深坑,有一只身材巨大的妖獸,正緩緩的抬起頭來。
它的身軀之大,是顧顏以生以來所見到過的。最大的一只妖獸,外形與犀牛有些相似,前額上長著一只黑色的短短的角。兩只磨盤一樣大的眼睛,里面居然各有九個瞳仁,寬大的身軀上面披著厚厚的鱗甲,短粗的四肢牢牢的立在地上,四條腿幾乎都有丈許的方圓,只是極為短粗,高度還沒有直徑要長。踩在地上,便陷下去深深的印記。
在它的身軀上,密密麻麻的捆著無數條火焰飛騰的鎖鏈,周圍有八根黃色的石柱。牢牢的定在地上,似乎深扎到了地底不知道有千百丈深。那些鎖鏈的末端,都被系在了石柱之上,將這只妖獸牢牢的鎖住,讓它只能在方圓數十丈的范圍內活動。這時它瞪著顧顏,正不停的發出怒吼。
顧顏頓時便想到了她在丹霞山和瀾滄谷中。曾經見過的那兩只妖獸,雖然外形并不相同,但兇惡之氣卻差相仿佛,都是源自上古大妖血脈的巨獸,她腦子里飛快的轉著,在她于丹霞山逼退韓千羽之后,丹鼎派并沒來尋她的麻煩,還讓她感到頗為詫異,因為丹鼎派并不像是會吞下這個大虧的人。但現在看來,難道元家與丹鼎派,其實早就有所勾結?
這個發現讓她感到無比的震驚,丹鼎派不光早就將觸角伸進了云澤國,更直接與云澤數一數二的勢力勾結,他們的圖謀到底是什么,真的就只是豢養幾只妖獸那么簡單嗎?顧顏忽然覺得,自己似乎無意中觸到了一個秘密的邊緣,但現在還不得其門而入。
這時那只妖獸在不停的怒吼著,它的四肢重重的跺著地面,大地發出一陣陣的震顫,它全身的力量似乎都聚集在一點處發力,八根石柱被它帶得隱隱晃動起來。
顧顏感覺到頭頂上的五色云光似乎開始松動起來,她微微的一加勁,體內的混沌空間打開,靈氣洶涌而出,火靈大盛,將五色玄光反而包裹在內,似乎轉瞬便可以沖破禁制而去。
這時便聽到頭頂上有不斷的響聲,似乎正不停的有人來到上空,他們在大聲的喝斥著,從顧顏所在的頭頂上看去,也可以看到寶光燦然,一股無比巨大的壓力從頭頂上壓下來,禁制似乎一瞬間又變得牢固了起來。那只妖獸也隨之變得老實了一些,但仍然用蠢蠢欲動的目光看著顧顏。
是丹鼎派的人到了么,還是元家的人?顧顏知道一時半會兒是沖不出去了,但是元家的人,他們想必知道自己也在這里,會不會狠下心來,連同自己一起滅殺在這里?
她的眼光看了一下那只妖獸,似乎,可以借此做一些文章?
在顧顏緊追著甄云而去的時候,整個驛館內已經開始亂成了一鍋粥,畢真真在得到弟子的回報之后,飛快的從房中趕來,但連顧顏遠去的背影都看不見,她急得一跺腳,便飛快的到前廳去找郡守岳屹。
岳屹對碧霞宗其實也頗為重視,尤其當顧顏成功的從瀾滄谷歸來,并且晉階之后,他對碧霞宗更格外高看一眼,聽了畢真真的話,便起身說道:“我去城主府,看一看顧仙子究竟是去了哪里。”
畢真真盈盈下拜道:“多謝岳城主了!”
這樣一下子便過了好幾天,連大比之期只剩下兩天了,但仍然沒有顧顏的消息,最后反饋回來的消息是顧顏追著對手出城,在城外數百里便失去了蹤跡,再也沒有消息。
這讓畢真真感到十分不解,云陽城是個通都大邑,平時來往的修士無數,城外也不是什么荒涼的地方。怎么可能突然就失蹤不見了?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問題。
可是她跟著岳屹跑了幾次城主府,甚至還找到秦家去,但都沒有反饋的消息傳來,她也想著派出修士自己尋找。但是碧霞宗一共就來了這么十幾個人,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茫茫人海之中,將這十幾個人撒出去,就如同大海撈魚一樣,實在是半點效果也沒有。
眼看后天大比之期已近,但顧顏仍然杳無音訊。畢真真這一晚,將眾人都召集起來,面帶憂色的說:“后天就是大比之期,不管阿顏是不是能夠回來,我們至少也要商議一個章程。”
眾人都面面相覷,這些天大家都四處尋找顧顏,可顧顏就像是從人間蒸發掉了一樣,毫無痕跡。只能追蹤到城外百里余而止,只知道的是她曾經與人動過手,但結果如何。去了何處,對手是誰,卻全然不知。岳屹在城中的人脈也算不上廣,他曾經和畢真真說過,這件事被掩蓋得天衣無縫,或許是云陽城中的大勢力在背后動作,這也讓畢真真更加的憂心忡忡。看著眾人臉上的憂色,她也抱以苦笑,似乎顧顏不見了,她們這些人就都失去了主心骨兒一樣。
紀荃拍了一下桌子。說道:“怕什么,人死卵朝天,反正是拼一把,結果總不會比死還差吧?”
畢真真自動將他的粗話過濾掉,說道:“阿顏如果后天還不能回來的話,那么只有讓紀兄上陣了。我還是先將大比的事情和你交代一番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顧顏不能出戰的話,那么紀荃是剩下唯一一個結丹修士,雖然他的傷勢還沒有痊愈,但在加入碧霞宗之后,顧顏曾經賜給他不少的靈丹,也恢復了有成,只是近幾個月一直沒和人動過手,實戰起來,還不知道效果如何。
林梓潼與諸鶯都十分的擔心,自從她們與顧顏瀾滄谷一行之后,對顧顏便崇拜的無以復加,如果沒有顧顏在身邊看顧,她們對這次大比實在沒什么信心。
幾個人正一起商議,這時外面忽然侍者敲門,畢真真警惕的說道:“什么人?”
自從顧顏被一個收買了的侍者騙出去之后,驛館內的所有人對此事都十分的留心。只可惜在他們抓到那個侍者之前,侍者已經被人殺死了,從他的身上也找不到任何線索。但畢真真便警惕起來,就算真的是驛館中的侍者,也一定要先問清楚才行。
半掩的門打開,侍者很是恭敬的站在外面,是岳屹的貼身侍從,自從顧顏出了那檔子事之后,他便以雷霆手段,將整個驛館里的人都清理了一遍,并且換上了貼身的護衛,包括與碧霞宗進行聯絡,則由他最為親近的侍從負責。
侍從這時正微弓著腰,很是恭敬的對畢真真說道:“前廳有客來訪,郡守大人請畢仙子前去商議。”
畢真真點了點頭,回頭吩咐了一聲,便跟著他過去,心中微感詫異,不知是什么人,這個時候來訪,岳屹又為何要叫上自己?想要問那個佳人,先做些準備,他卻閉口不言。只是看畢真真的目光有一絲不明的意味。
等到了前廳,岳屹正坐在正中,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在他的邊上坐著兩人,一是南仙子,一是楊真,南仙子坐在那里,臉上毫無表情,仍是像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模樣。而楊真的表情則十分復雜,他把目光看向畢真真,似乎有一絲嘆息之意。
這讓畢真真的心中頓時一跳,莫非是顧顏有消息了么,難道不是好消息?她快步的走到近前,向著岳屹與兩人微行了一禮,算是見過,便急不可耐的問道:“郡守深夜見召,不知有何見教?”
岳屹沉吟了一下,便說道:“積云峰的兩位,深夜來訪,有些事情,本郡不好擅決,特請畢仙子過來商議。”
畢真真聽話頭,似乎又不像與顧顏有關,一雙妙目看向對面的兩人,不知是什么事情,讓他們深夜來訪的大動干戈。
楊真咳嗽了一聲,其實這也是他們在下午時才做出的決定,事先門內亦頗有爭議,但最后還是由幾位峰主決斷,并且也與秦家溝通過。秦家特地向岳屹施加了壓力,以換得他答應不插手此事,他看了畢真真一眼,便說道:“其實也無大事。主要還是為了后日大比一事前來。”
畢真真心中起了一絲不妙的感覺,對于楊真的這番鬼話她是半點不信的,若無大事,何必深夜急巴巴的跑來?大比之期已至,誰不是在自己的門派內做準備?她心中起了一絲警惕之心,起身還禮,說道:“勞貴派掛念了。只是本派的事情,內部已有決斷,不用貴派多加操心了。”
楊真看了岳屹一眼,他面沉如水的坐于堂上,一言不發,心中一嘆,能讓岳屹對此事不置一詞,已經是很難得了。便不要再奢望他能夠插手相幫。便說道:“我們聽說顧仙子無故失蹤,深感惋惜,只是她身為碧霞宗此次參加大比的主力。忽然失蹤,必然對碧霞宗,乃至整個東陽郡的大局,都造成極大的影響,為大局計,在下有一不情之請,不知仙子是否答應。”
他也沒等畢真真回答,便飛快的說出來,“顧仙子一去,只怕碧霞宗大比中勝算不大。積云峰與碧霞宗同為東陽一脈,同氣連枝,彼此當守望相助,不如本宗派出人手,襄助貴宗參加此次大比,以免碧霞宗有滅宗之虞。不知你意下如何?”
楊真的話如同一個炸雷一般在畢真真的頭頂處炸響,她倏地站起身來,只覺得腦子里一下子天旋地轉,臉色漲得通紅,用手指著楊真,“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并入你們積云峰么?這番話,你居然說得出口!當日,是誰為你們解虎符之厄,是誰為你們解瀾滄谷困局?如今這般的落井下石,你們也真舍得下臉面!”
她毫不留情的指斥,讓楊真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連南仙子不動如松的涵養也為之色變,她輕咳了一說,說道:“畢仙子何必憤慨,本峰只是想著同出東陽一脈,彼此應當照應,既然顧仙子不在,碧霞宗結局幾可預見,何必非求一條死路不放呢?”
楊真接口說道:“若畢仙子答應此事,日后你們在本門,皆可居長老之位,將來積云峰發揚光大,能夠走出東陽,屹立云澤,你們便都是開宗立派的功臣。”
畢真真冷冷的說道:“當年真真答應兩宗合一,是為了本門保丹道,留傳承,讓丹霞祖師一脈發揚光大,你們圖謀我碧霞宗的基業,不就是為了丹霞山的靈脈,與阿顏所培植的一片靈園?果然是好心機,好算計!”
南仙子不悅的說道:“畢仙子,我好言相勸,你未必有些執迷不悟了吧,難道你真的要帶著兩宗弟子,走向一條死路,把大好的基業,都送給他人嗎?”
畢真真有些激憤的說道:“所以,你們便肥水不流外人田了是嗎?”她拂然站起身來,“真真不才,亦受掌門人重托,不敢將本門基業交與外人,至于日后生死,那便各安天命!”說完將長袖一拂,桌子上的熱茶被她拂到地上,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夜晚中飄了出去,將四周的護衛們都紛紛驚醒,搶將進來。她則頭也不回的轉身而去。
楊真沒想到平時看似柔弱的畢真真卻毫不留情面,他轉頭看向岳屹,他卻并不置一詞,站起身來,說道:“此乃你們兩個門派的內務,我不便插手,還是你們找畢仙子,自行協商吧,不送了!”說完便走出門去,把這兩個人孤零零的晾在廳中。
南仙子站起身來,哼了一聲,“我們走!”楊真苦笑一聲,跟在她的身后,心想:大概那兩位峰主,以及秦家的家主秦靖,都沒想到畢真真會如此的剛烈決絕吧?
此議是南仙子提出來的,并且在積云峰的主事會議上,得到了另外三位峰主的同意,他們都一致認為,顧顏的失蹤,背后別有隱情,而且秦家也隱晦的透露了一些東西,似乎是顧顏得罪了云陽城中第一大派長青宮,在城外遇伏。這些天云陽城中的氣氛頗有些緊張,連元家也有些大動作出來。因此積云峰的幾位峰主,與秦家的家主秦靖,都判斷顧顏大概是回不來了,而一旦沒有了顧顏,僅憑著畢真真與紀荃兩個人,再加上那兩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想要在大比中取勝,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南仙子才提出此議,想要在大比之前,先將碧霞宗吞并過去。碧霞宗的前身丹霞宗,在東陽郡也是歷史悠久,所占據的丹霞山更是數得著的靈脈,只是以前礙著丹陽派在彼,沒人動過這些心思,現在顧顏不在,那么碧霞宗就失去了最大的庇佑,如幼童持金行于鬧市,必然要引得眾人的垂涎,尤其是顧顏這兩年致力于在河谷之內,重建碧霞宗的靈園,已經頗有規模,各種天地間的靈根都被培植進去,積云峰先前與她們交好,也曾有過耳聞,不說別的,單為這一座靈園,便值得出手一次。
因此南仙子才力主要趁著韓、譚兩家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即出手,最好是能爭取到岳屹的支持,以強勢的手段壓制碧霞宗,將其整個并入積云峰內,并徹底的把它的痕跡從東陽抹去,從此將丹霞山變為積云峰的別府,這樣積云峰的實力便可以陡增數成,從而一躍成為在整個云澤也能說得上的大派。
秦家的既定方針,就是要鼎力支持積云峰在東陽郡站住腳,然后再向著云澤發展,南仙子提出這個辦法,秦靖只考慮了一番,便答應下來,并且親自下手書給岳屹,讓他給自己一個面子,岳屹雖然對積云峰的行徑頗有不滿,但還是礙著秦家的面子,對此事不做干涉,但也沒答應要幫他們出力。
南仙子本來以為顧顏失蹤之后,碧霞宗的人必然驚慌失措,她們又是兩宗新近合一,人心本來不穩,就算不馬上答應自己的條件,也不應該拒絕的這得痛快才是。但沒想到畢真真卻當場嚴詞的駁斥了她,根本沒給自己留下絲毫后路!
她眼前不禁又浮現起那個淡然的少女,心中不自禁的說道:“你的手下,性子都是如此剛烈么?”
對于這個提議,在一開始楊真便不同意,只是他人微言輕,不能逆幾位峰主的意思,他想得簡單,這一切決定,都建立在顧顏無法回來的基礎上,他們也都認為顧顏在元家與長青宮合力對付下,不會逃出生天。但那兩大勢力,就真的會下那樣的狠手,然后再眼睜睜的看著積云峰來撿這個便宜?而且他更相信顧顏是一個能創造奇跡的人。這種人,就算死也會驚動天地,絕不會無聲無息的就這樣殞落。
秦封也與他持同樣的意見,但顯然兩個人的異議動搖不了大局,在下午做出了決議之后,他們便緊急聯系了岳屹,爭取到他的沉默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深夜來訪,為的就是能夠以強勢壓服畢真真,畢竟顧顏不在的話,她身為前任丹霞宗的掌門人,在本門大事上有著絕對的話語權,只要她能夠同意,那么這件事也就成了一半。到時候再以岳屹作為見證,碧霞宗留守的人也翻不起風浪來。
但是畢真真的反彈卻極為強烈,讓楊真都感到驚訝,他默默的想著,或許是那個已經失蹤了的女人,給了她們信心吧,讓他們在危急的時候,也能夠勇敢的面對著一切,這樣的人,才是一個門派真正的精神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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