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林梓潼等人,對在她們的生命之中,能夠等到這條通天路的開啟,都不抱太大的希望,畢竟那一次地軸的輪轉,就不知道是多少萬年之久。
而且,顧顏當年在化神之后,手制的那張星圖,遺失在塵世之中,如今還不知道在哪里。
但在不久之前,修仙界中,卻不知從何處傳出了風聲,說是再過數年,便是每隔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的元運會年,日、月、星三光集于一線,而地軸也會迎來一次重要的變動,這一次變動,會引動天上諸天星斗之力,讓原來失去了靈氣的地軸,得以再次充斥,從來使那條通天路,得到第二次開啟的機會。
這個傳說不知從何處而來,一經傳出,頓時便讓整個修仙界都沸騰了起來。如今離顧顏上一次飛升的時間,還不到兩千年,不少修士們,還記得那一次她飛升的盛況,每一個人,心中所念,無不想追尋著她的腳步,成為下一個飛升靈界的人。
可是現在,大非川已被簡冰如所封,而更重要的是,當年顧顏所制的那張星圖,現在仍然沒有下落。就算他們能夠打開大非川,沒有星圖,也無法通過那條通天路。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碧霞宗的身上。
畢竟她們與顧顏的關系最為密切,還有四人,是顧顏的親傳弟子,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人能夠知道星圖的下落,那么舍她們,便再不會有別人了。
雖然林梓潼在得知此事之后。第一時間召集了眾人,向天下修士宣布,當年顧顏所制的星圖,被她扔入星辰大海之中。碧霞宗全宗上下,沒有一人知道星圖的所在。
以她的聲望,只要說一句話,天下間莫有不信之人。但這一次。眾人雖然都諾諾稱是,但在心中,卻都少不了幾分疑惑。
“現在每天,都會發現,在蒙頂山之外,有一些行蹤詭異的人在窺探,鬼鬼祟祟,讓人煩得很!”
說話的人,正是許檸。這些年。衛青雖然未卸去掌門之位。但離元后只差一步的他。多半時間都在閉關靜候,門派中的事務,大部分都已交給衛斐與許檸這些后輩弟子們處理。不過這一次。包括林梓潼、張大牛等人在內的諸位長老,齊聚一堂。正在商討著這次所發生的大事。
衛青眉頭微皺,說道:“且隨得他們去,這些人,多半都是受了蠱惑的無知之徒,若是真對他們下了手,世人看我們,反而變得不妙了。”
許檸怒道:“我若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嚼舌頭,非找上門去,砍了他不可!”
林梓潼揮手止住弟子的怒火,說道:“你們沒覺得,這些事情,似乎有些不對之處么。”她轉頭道:“諸師妹,可查到了流言的源頭?”
諸鶯搖了搖頭,“這流言似乎是一夜之間,忽然于塵世間興起,根本不知道源自何處。我們又不能大張旗鼓的追查。”
林梓潼沉吟著說道:“自從顧師斬殺玄霆,飛升之后,四野間的敵對勢力早就一掃而空,這些年,大家都在休養生息,應該不會有人出頭來和我們作對才是。”
一直沒有說話的張大牛忽然開口道:“那也未必!你別忘了,葉劍尊現在仍下落不明!”
所有人聽到他這句話,都憟然而驚,葉云霆與杜確,說是發現了某件事情的神秘蹤跡,早在千年之前,就不知道去了何處,至今沒有一絲消息歸來。
靈樞子捋著長須,說道:“難道是……”
他的話音未落,衛斐忽然間自門下飛進,他揚聲說道:“又傳來了消息,說是有了星圖的消息!”
林梓潼霍然站起:“仔細說來!”
衛斐飛快的說道:“聽說在三個月后,那張星圖,會在天脊山脈出現!”
張大牛道:“是那座古仙人墓?”
早在數年之前,便有一個傳說,說是隨著元運會年的到來,日月星辰的方位,都會因之而發生變化,從而引起在上古時期所布置的某些禁制失效,然后便有人傳出了消息,說是根據古籍所推算,在天脊山脈之中,會有一座古仙人墓出世。
這個傳說,還是在幾年前所傳出來的,而古墓出土的時間,就在三個月后。
本來這個傳言,曾在數年之中,一直甚囂塵上,只是這些日子,才被星圖的傳言所遮蓋了去。
她問道:“可查出這個傳言的出處了么?”
衛斐搖了搖頭:“當年古仙人墓的傳聞,是從葫蘆道人的口中所傳出來的,據說是他用星盤推算四百九十年所得。只是后來他消失了蹤跡,這條線索便斷了,一直也沒法子再查下去。”
諸鶯接口道:“我們想盡辦法,都找不到他的下落,后來我去了一次神州,請明空圣女用六十四方天元術進行推算,這個人,應該已經不存在于世上了!”
林梓潼秀眉微蹙,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妙,似乎在暗中,有人在策劃著一場巨大的陰謀,而這一切,他們現在卻還一無所知……
在天脊山脈的最深之處,陰風慘慘,有一片白地,似乎終年不見天日,四處皆是深深的沼澤,無數蛆蟲在里面沉浮,刺鼻的惡臭撲面而來。、
這時,卻有一個人影,悄然的從半空中飛下,他的身形如一只大鳥一般,在半空中輕飄飄的,渾不著力,一下子便落入地面之下。
穿過了這片惡臭無比的沼澤,下面卻似是別有洞天。
在沼澤之下,是一片巨大無比的環形山谷,四下的巖石,都呈漆黑之色,在山壁之上,刻著無數華麗無比。巨大而猙獰的圖畫,在正中央,繪著一個巨大無比的魔神頭顱。在山壁正中央,懸空數十丈之處。有一座法壇,法壇之下,則是堆起數十丈之高的無數晶石,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一般。
那個身影飄落下地來。便向著法壇躬身道:“弟子參見師尊!”
四周回蕩起一陣肆意無比的狂笑之聲,“我讓你散布的訊息,可都傳出去了么?”
那身影道:“自然不辱師命!”他遲疑了一下,又道:“只是,蒼梧上下,尤其以碧霞宗為主,一直在著力追查流言的源頭,還請師尊留心才是……”
那個顯得有些蒼老的聲音,這時大笑了起來:“你放心吧。以我的手段。自然不會讓他們查到這里。”
他陰磣磣的笑了幾聲。說道:“這些年,你在江湖上,也闖下了不小的名頭。只是大概沒有人想到,你才是這些流言的幕后之主吧?”
這個身影。這時將披在身上的青袍扯去,所露出的面容,赫然便是近千余年中,于修仙界中,風頭最勁的顧正珉!
比起當年那個稚嫩的少年,這時他的神情,顯得極為堅毅,一張四方的臉膛,劍眉入鬢,一看便知是經歷了無數次生死搏殺才修煉出來的底氣。
可是他在這個聲音的面前,卻顯得極是恭敬,“一切都靠師尊的指點。否則的話,正珉焉有今天?”
老者得意洋洋的大笑起來:“我早就說過,你那個便宜師父,實在是沒幾分本事,若不是要讓你借著他的名頭,早就不教他活在這個世上。如今卻也不晚,過三個月,我們便可動手!”
顧正珉臉色有些遲疑,說道:“師尊!畢竟他是我的祖輩,再者曾經為師……”
他的話剛一說完,忽然間身前“轟”的一聲巨響,那些晶石紛紛向著四周跌落開來,露出一尊巨大無比的黑色法體,老者沉聲說道:“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你這樣做,還想將來能夠飛升么?”
顧正珉全身一震,低頭道:“謹受教!”
老者冷哼道:“如今我法體將成,三月之后,便可將那些修士們誘入局中,一網打盡,隨后,我們便去開啟通天路。只要飛升靈界,將來,你便可以繼承我的玄魔門,成一方之主。至于你曾經輝煌過的那位祖姑,不知道她在靈界,還有沒有那個命,能見到你?”
顧正珉躬身應是,臉上不禁的露出喜色。
這千年以來,他的頭上,籠罩著無數的光環,所有人都將他視為顧家的傳人,下一個飛升的當然之者。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朝成名,所最大倚仗的,并非體內的混沌空間,而是眼前的這位老者。
這位當年在鳳凰臺上,以一絲神魂烙印,寄托于他身上的神秘老人,便是當年玄魔門的魔祖,玄霆分身!
玄霆當年被歸元子等人所殺,但始終無法將他徹底滅去,最終將神魂分為九份,分別鎮于凡間各處,其中的一絲神魂,不知為何,便附到了鳳凰臺上。上一次,顧顏在大江之上,引動鳳凰臺涅槃,禁印松動,這絲神魂的意識才得以覺醒。
只是他雖然覺醒,卻仍然只是渾渾噩噩,被困在鳳凰臺上,不知時日之過,還是顧正珉那一次前去拜訪,身上的混沌血脈,激發鳳凰臺再度生變,玄霆的這絲分身,才得以脫身,寄于顧正珉的身上。
讓他感到狂喜不已的是,顧正珉的身上,居然有當年靈界傳說中的混沌空間。
混沌空間,自成天地,演化自身宇宙,是神魂修行的無上妙地,他在混沌空間中呆了數百年,受混沌靈氣滋養,修為盡復,在三百年前,便已從顧正珉的身上脫身而出,躲在天脊山脈最深處,凝煉法體。
這個地方,是天脊山脈中最為神秘的所在,也是當年顧顏曾經見過的,本來萬獸山的遺址。曾埋葬有無數妖獸的骨骸,玄霆到這里,將這些骸骨一一收起,再行煉化,又讓顧正珉走遍天下,為他收集無數晶石,凝煉自己的法身。
如今再有數月,法身便可大成,他至少也可回復至半化神的修為,不次于當年被顧顏斬殺的那個玄霆分身。
而在這個世上,可沒有像當年顧顏一樣的妖孽!
顧正珉抬起頭來。正要說話,忽然間,他心中微動,一閃身。便看到在身后,又出現了一個高瘦的男子。
那個男子戴著斗笠,遮去了大半邊臉,躬身向著玄霆行禮。
玄霆道:“你來與他見一見。這是我后來新收的弟子,你可以稱為他師弟。”
顧正珉心中有些驚訝,他也知道,在自己之外,玄霆還有一些人馬為他作事,但沒想到,他不知何時,又收了新的徒弟。
便拱了拱手道:“不知如何稱呼?”
男子只是低頭不語,忽然間向著顧正珉跪倒。說道:“小人拜見公子!”
顧正珉嚇了一跳。“你這是何意?”
玄霆哈哈大笑起來:“你受他一禮也使得。你可知道他的來歷么?”
顧正珉愕然道:“請師尊指教!”
玄霆道:“他便是太古之下,太昊一族的傳人。你身具血脈,是鳳凰真身后裔。太昊一族,便是你的仆從之族!”
顧正珉愣了一下。他直到今天,方才知道,原來在自己的身上,居然還有著這樣大的秘密。
玄霆得意洋洋的說道:“我也是在遇到他之后,才知道太昊一族的真正使命。他們存在于這個世上的意義,便是守衛混沌血脈的后人,等待著血脈覺醒,然后,便可以奉之為主。”
顧正珉愣愣的道:“難道,我身上的混沌空間,也是源自于此?”
那人磕首在地,不敢抬頭,說道:“公子正是混沌血脈真身,萬眾景仰,天命所歸,我等當奉公子,飛升靈界,完成當年祖先的遺愿!”
玄霆道:“他們太昊一族,是當年萬妖之王,神鳥鳳凰的仆從族,只要混沌血脈覺醒,便會奉之為主,然后再奉你飛升靈界,完成拯救鳳凰的大業,到時候,你便是一界之主,天命所歸!”
顧正珉的腦子顯然有些發懵,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所砸愣了,自己的身世,居然如此離奇,不單是神鳥鳳凰后裔,將來還有可能成為一界之主?
他愣了片刻,忽然間想起:“當年我的那位祖姑,是不是也是血脈后裔?”
那人聽到了他的話,臉上便露出恨意,“不錯!只是她雖享受了血脈的好處,卻并不愿承擔這個責任,不愿背負重任,完成這樣的大業。因此,雖然她飛升而去,但我們,卻不承認她為主人!”
當年荷塘主人在顧顏的血脈覺醒之后,曾經無比激動的向她講述了血脈的來由,并告訴她身上所負的重任。
但卻被顧顏所拒絕,她當時曾經說:她要走自己的路,沒有人能夠替她安排!
但這樣的回答,不僅讓荷塘主人,更是讓龍淵閣上下的那些人,都感到極為不滿,他們花費了十數萬年,在凡間默默的守護著這絲血脈后裔,終于等來了顧顏的覺醒,但顧顏卻不肯聽從他們的安排,這讓他們感到受到了無比的奇恥大辱。也正因如此,在顧顏飛升之后,龍淵閣便又深隱起來,默默等待著下一個血脈的覺醒。
那個男子有些恨恨的說道:“當年神鳥鳳凰,留下兩大仆從,龍淵閣負責守護血脈,而我們太昊一族,則負責看護神魂烙印,只可惜我們當中,出了一批叛徒,她將神魂烙印,賜給了那個女人,可是,她根本就不配當我們之主!”
顧正珉不禁一愣,他這時發現,似乎那個神魂烙印,對于自己的血脈覺醒,是無比重要的東西,不禁有些焦急的道:“那該如何是好?”
男子道:“好在當年太昊一族的祖先,在穿越天脊的時候,留下了誅仙臺,在誅仙臺上,還有著另外的神魂烙印。今日,便是公子血脈覺醒的那一刻!”
玄霆道:“當年他的先祖,曾經在南海之上,被你的那位祖姑所斬殺,還殺其人,奪其寶,占其基業。因此,你成為他們的主人,將來若在仙界,見到你的祖姑,也不用顧及血脈的情分。”
顧正珉攥著雙拳,心中極是激動,聽了玄霆的話,便道:“這是自然!”他的話中,已經不自禁的帶出了幾分傲氣來。
玄霆冷冷一笑:“你要記得,與我飛升靈界之后,以你的修為,仍然不能馬上在靈界冒頭,先隨我去玄魔門苦修,將來,才有成為一界之主的希望!”
顧正珉全身一凜,頭顱又低了幾分下來:“師尊對正珉的照顧,正珉自然不敢有違!”
玄霆滿意的道:“好,現在就讓他帶你上誅仙臺,最后喚醒你的神魂烙印,讓你的血脈真正覺醒。等我們的計劃完成,便可以前往大非川,到時候,就是飛升之時!”
說罷,他大袖一揮,整個大地,像是忽然間都傾覆了過去一般,一下子便將沼澤與群山,完全淹沒。
當一個月后,顧正珉重新出現在這里的時候,他哈哈大笑,志得意滿,在喚醒了神魂烙印之后,他已經成功晉階元后。這一刻,他只覺得這天下,盡在掌握!
而將來,有著更加光明而燦爛的前途在等待著他,他以血脈之身,將成為一界之主,將原本在眾人口中,一直傳誦著的那位祖姑,都踩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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