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本該是一個美好的日子,黃巾之亂過去已經一年有余了,然而天下看似平靜背后,隱藏著各種逆流,黑暗似乎逐漸的要開始籠罩大漢,而某些野心滋生到了特定的時機之后也開始蠢蠢欲動了。ww
西涼亂象已生,雙方博弈,卻是真的要在這一方草原地上分出一番勝負千秋來。
此時在涼州金城的郊外,大約距離有三十余里還遠的一片綠茵茵的大草地上,遼闊草野中央,此時卻不再是一天的青色,反而是紅得刺目、紅得嚇人。
血、鮮紅的血,真的是遍地都是血,還混雜著其他的某些液體,遍染大地,甚至幾乎要匯成了一條小溪,在草地小壑間環繞盤旋。
血腥味彌漫整片空間,空氣里都好像多帶了一種叫做煞氣的東西。
而這些血,則都是來自于那遍地的尸,一具一具,堆疊相交,有的尸體都不完整,有的甚至血肉模糊,這樣慘不忍睹、明顯乃是一場屠戮之后的場景,真是讓人作嘔。
而在這一片血腥殺戮的天地間,有一個身影卻仍然站得筆直,仿佛是在向天宣告他的偉岸。
這是一個看起來像是成年人的少年人,他的身材其實并不算完美,或許是年齡的關系還沒有完全展開,但身高已經足夠,身體曲線也已經顯出雛形初具規模,堅毅如刀削一般的臉龐,雙目迥然有神,被此時的場景著力襯托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滄桑和凄涼。
這個少年,正是馬。
馬的手中還握著比自己身長還要長幾寸的長槍,那桿槍是他離開洛陽的時候,義父凌巴特意叫最好的工匠幫他趕工特別為他量身定造出來的,材料用得好,更要緊的是那一份心,但此時大半支槍柄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而染上了一層血紅色,甚至槍把順流而下,直到槍尖,還在滴著血,一滴、兩滴、三滴……滴滴答答的聲音在此時安靜的有些詭異的草地邊上,顯得更加詭秘、
對這一切,馬卻是完全置若罔聞,此時他的雙眼都不由兩邊各自都帶上了一絲詭異的暗紅色,整個人如同入魔了般的瘋狂,可惜的是,現在這一切瘋狂都無處泄了,敵人已經死的死,逃的逃,無一幸免,然而他卻似乎還沒有“玩夠”。
而這一切的肇因,都是因為他當時身邊最親的人、“河叔”審食河為了救護他,而受到了傷害。
實際上審食河當然沒有那么脆弱,那一箭雖然中了他,可頂多也就算得是個稍微重一點兒的皮外傷,韓遂的這一支武威西涼鐵騎,和龐德的金城鐵騎比起來其實還是有一定差距的,不管是在馬術還是馬上其他功夫上。
那個騎士的箭術顯然就不怎么樣,這一箭甚至都沒有射到他的要害,然而沒多久卻就開始叫他身體酥軟、意識開始模糊,顯然其中混雜進了些類似于迷幻藥或者什么“軟筋散”之類的東東,而且還是要強效力、見效很快的,否則還未必審食河會中招,不過總之說起來,他目前的情況,就是不太能動,但其實還沒有生命危險。
可這一切看在馬眼里可就不一樣了,方才審食河自己叫出來的那一聲的確是凄厲,而后的模樣變化太快,其實馬甚至都沒有認真看清楚審食河的神色——否則他定能夠看出點兒端倪來,反正他就是以為審食河可能遇到不測了,心中悲憤之下,哪里還會再去多想多顧忌那么多,當時的他只想要殺、殺殺殺,殺盡眼前這些人,反正他們本來也就是要來“殺”自己等人的。
偏偏關于這點“誤會”,審食河自己又沒有辦法解釋,他從頭到尾連說一句完整的話都是困難,身體橫搭在馬背上,卻是渾身乏力就只想著要好好睡一覺下去,但他又知道自己不能夠睡,而且他很清楚這藥效肯定是有一段時限的,只要時效一過,那就什么事情都沒有了,那時候一切就都安定下來了。
不過對于現在馬的狀態,審食河看著卻是揪心,他能夠不管么?就算是想要心里平靜都平靜不了,這太折騰人了,畢竟他是因為心系自己,審食河心中感動之余,也暗暗為他擔心。
此刻的馬,很明顯陷入了某種瘋狂的狀態里,尤其是在剛才的那一番恐怖殺戮之后。
實際上那些敵人并沒有全部被他所殺,畢竟好歹也有數百人的,就算一個一個站在原地任他殺,那也是需要一定時間的,更何況這些人還會圍攻、會反抗,他們也算是訓練有素的西涼鐵騎,騎術和武藝在軍中普通將士中那都算是一流的;可惜他們碰到了馬,而且還是在瘋魔狀態下的馬。
早在馬一槍挑下當中那個領頭將的時候,后邊眾人已經有為他威勢所攝了,只是他們還是命令在身,而且仗著自己這一方人多,想要耗死馬,可惜馬表現得越來越出乎人意料,簡直就如同一臺不知疲倦的殺人機器,更如同一個真正殘忍嗜血的殺神一般,威風凜凜更令人望而生畏,畏而不進,一直殺到他們數百人剩下只有一百多人,而且似乎還沒有一點兒要停歇的意思,而那些人早就都被他嚇破了膽了,到最后實際上大部分剩下的人都是嚇得逃跑掉的,雖然作為涼州精銳的西涼鐵騎逃跑似乎有些丟人,但沒有誰是笨蛋,即便是拼命,也要有一個限度的,和一個幾乎是非人類的拼,剛才就已經錯過了逃跑的最佳機會,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嫌自己命長嗎?
須知馬這種狀態下所揮出的實力,帶著點兒透支的意思,可就要比平常要強得多了,他本就已經是一名一流階層的武將了——當然是暫時,往后還是有巨大潛力到一流上游武將的,而他現在到了這里,再上一層就是一流巔峰乃至于半只腳踏入一流,也就差不多相當于凌巴現在的實力水準,隨時可以更進一步的,當然他現在這樣只是暫時,可誰知道什么時候是個結束啊?實力一下子提升到如此恐怖,至少對于那些人來說是這樣,更何況他手中的槍本就乃群戰利器,他的馬家槍法如今更是盡得真傳,耍得爐火純青,一手妙槍加上恐怖實力,怎么能夠不讓人望洋興嘆、無可匹敵?
不過馬這時候所表現出來的這一面實在是太過殘忍和嗜血了,即便是戰斗都已經結束了還這樣無法自己主動退出來,這可是絕對要不得的,雖然這個世界還沒有走火入魔那么夸張的說法,但是神經和心理方面的問題,卻是古今皆同的,這件事情如果一個處理不好,可能成為馬的心魔,令他性子里沾染哪怕一絲嗜殺的因素,也絕對不是什么好事,那更不是審食河所希望的,那樣的話可就是他自己負罪了啊。
而且要真那樣,那他也未免大大辜負了凌巴的重托,凌巴可是很看好馬的,而且對他重點培養,雖然不求他文武雙全,但對于修養禮儀以及文化方面的教化,卻從來不肯放松,顯然是更不希望他變成殘忍嗜殺的人的。
“啊……”嘴里面無意識的出了無數個字符之后,經過了不懈的努力,審食河終于嘗試著在現在的狀態下出了一聲奇異的叫聲,可是與其說是叫聲,不如說是呻吟更貼切,不過所幸馬聽到了。
頓時,猶如醍醐灌頂一般,馬的眼珠子恢復了正常的色澤,整個人身上的陰暗氣息也一下子收斂了起來,一下子就變回了之前那個正常的少年人的狀態了。
他畢竟還是第一次陷入這種瘋魔狀態,所以入狀態容易,出狀態也不難,主要是他本就心系審食河,在這種時候一些感官更是前所未有的提升,聽到了審食河的聲音哪里有不激動的道理?這一激動之下,立刻就被“打回原形”了,而后就見他看著滿地尸山血海,再看看自己渾身浴血,槍尖仍然還在滴著血,甚至槍柄上的血都還沒有干,隱約猜到剛才似乎生什么事情了,卻又不是很能夠確定,也就是說他幾乎忘記剛才生什么了。
實際上這對于某些處于上升期的武將,尤其是潛力越大的武將來說,并不是一件稀奇事,在實力提升前進的道路上,注定了是不可能一帆風順,而且往后要想成就越高,現在付出的努力自然也就必然要越多,要成正比的,馬的提升度是驚人的,那他付出的代價也注定了要不小,還好他身邊有著這樣那樣的人相助,不至于讓他誤入歧途。
“兒……”審食河心里實在內流滿面,沒想到從那一個音符出來之后,他終于在這種狀態下第一次能夠說出一句字正腔圓的完整的話了,盡管只是一聲招呼。
馬卻如同被電擊了一般,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這是太過激動的表現,他的性格便是這樣,豪邁直爽,許多事情、許多情緒都是藏不起來的。
“河叔、河叔……”方才與那些人廝殺,馬竟然從馬上“殺”下來了,小馬駒兒還在一旁乖乖安安靜靜的吃草,馬卻是走向了審食河的馬,看著斜眼看著自己的審食河。
他現在真的是太激動加感動了,沒想到河叔居然清醒了過來,而且審食河這一下子好像起了連鎖反應一般的,嘴巴能夠動、能說話了,分明還能夠感覺到身體里面還有一種阻礙,但卻突然小了許多,于是他也能夠勉強支撐著自己從馬背上坐起來,看著馬鄭重道:“兒日后可不能夠再這般了,想必你義父和龐叔知道了,都會為你擔心的,我可以暫時保密,但我要你往后在哪怕遇到今日類似的事情的時候,都千萬要保持住頭腦的絕對清醒,這是成為一名真正強者的先決條件,同時也是為你好,你這種情況可是很危險的知道么?”
馬雖然懵懂,其實他基本忘了剛才生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但現在審食河“大傷初愈”,自己對他自然是唯唯諾諾,生怕讓他不高興牽動傷口“復”那可就不好了。
看出了馬的“無所謂”,審食河也有些誤會了,心中只能苦笑,心說慢慢來就好了,這事兒記不得的,然后才仿佛突然記起了真正的要緊事,也是他剛才將所有的問題都梳理了一遍,結合自身才終于想清楚了:“恐怕這些人最主要目的并不是來殺你,而是要來擄你的。”
“什么?”馬下意識疑問,腦筋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
審食河沉聲道:“既然這韓遂狗賊已經對你動手了,那不管成功失敗,顯然這回都已經是要與我們徹底撕破臉皮了,怎么可能只放著咱們這邊……”
“是啊,龐叔那里……”經審食河這么一提醒,馬也徹底清醒過來,腦中一清明,這些年來文化熏陶的成果也就顯現出來,能夠跟得上審食河的思維節奏,而后立刻下定了決心,一個騰躍跳上了自己的馬駒,一邊對審食河急道:“河叔,咱們立刻趕去金城,和龐叔他們會和。”
又轉頭看向另外一邊,“那些人是什么人?”指的是那些突然沖出來幫他們阻擋的黑衣人們,審食河目睹了全過程,自然知道這些人雖然實力不俗,但人數畢竟不多,和對方同歸于盡、欲石俱焚反而是最好的結果了,此時心中默然,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河叔說的應該沒錯:看他們剛才那樣,盡管下了重手,卻似乎并沒有下殺手,而且河叔這樣子顯然是中了某種藥物,不會致人死亡卻能夠讓人暈厥。我估計是韓遂那狗賊還想要用我來威脅龐叔,金城不是那么好得手的,龐叔真地據城而守的話,絕對讓他討不了好,所以就想到了人質這一招,真夠狠的啊!”馬卻似乎只是隨口一問,然后就丟到了一邊,關于韓遂和這次刺殺的問題,他只要想通了其中關節,接下去一連串的想法就跟著冒了出來,一邊驅馬走著,馬也就一邊用自己的腦袋開始分析起來,說著卻是ti,眼角卻冒出了寒光——那個韓遂,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對立了,自己是非殺不可的。
審食河只是點頭贊同,藥物作用還沒有完全消失,他的力量并沒有完全恢復,只能夠面前驅著馬前進,馬還要照顧著他的度,整體就慢了下來,心里面急切,卻也無可奈何。
涼州,金城。
如今的涼州刺史韓文約,曾經就是出自這金城。
因為幾次交往,他和馬的父親馬騰曾經成為了關系莫逆的兄弟一般,只是韓遂此人其實和馬騰是截然不同的,他有智謀、有野心,也有足夠的眼光,所以他能夠在黃巾起義之中便乘勢而起,而對付馬騰時候表現出來的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更透露出一股梟雄氣質,當然了,并不是說能夠殺得了的就是梟雄,而是從這件事情中他所表現出來的某些特質,已經有所貼近了,但他卻已經注定了,他無法成為真正的梟雄,因為他惹到了一個他不該惹、更惹不起的人。
不過許多事情,在真正生之前,因為人們抱著的某種僥幸,便與其說是預料不到,不如說是沒有去想到那方面去,然而真正現實中又豈是那么簡單的?
現在的韓遂想不到接下來會生什么,現在的龐德也想不到接下來會生什么。
他現在心里面微微有些急躁,因為他擔心的馬的安全問題,卻一直沒有消息傳來。
火影衛在金城的布置,可以說是在整個涼州境內都是最成功的,這些眼線遍布各處,除非是遇到了比他們要更加高明的人,還要是一群人,才有可能在消息傳輸渠道上被徹底制約限制,但那顯然是沒可能的事情,于是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在消息的源頭出了問題。
源頭在哪里?就在馬那里,那豈不是說他那邊真的出了什么問題,甚至連火影衛都出動了,卻沒法解決,連消息都沒法傳過來。
不管從哪方面來考慮,龐德對馬的感情都是很真的,那種長輩對晚輩寄予厚望的關心和愛護,現在更是擔憂。
盡管有審食河在身邊,但他畢竟只有一個人,也只是一個人,是人而不是神,怎么可能在什么局面下都依靠他來掌握?
況且,韓遂既然已經出招,必定是會全力的,馬能夠應付得了么?
對于自己這邊的情況,龐德反倒不是很擔心,不管是西涼羌人,還是韓遂的武威西涼鐵騎,不是他狂傲自大,確實并不將他們放在眼里。
西涼羌和自己這金城屢戰屢敗就不用說了,那些武威的西涼鐵騎雖然也是稱作西涼鐵騎,而且號稱精銳,不過盯著一個名號,連戰場都沒有去過多少的,能夠和金城這些個個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兵來比?
但因為記掛著馬和審食河的安危,他現在愁了,愁得心緒難平,在金城府邸里來回不安的走動。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sao動,龐德心中一震,暗道一聲來了,果然就聽到一個聲音隔著老遠便傳來驚呼道:“大人、大人,羌人、那些羌人來了……”
“哼!”龐德一拂衣袖,正步走出去,“就讓我們看看這北宮伯欲有什么手段吧……”
至于馬、審食河,暫時只能夠心里希望你們平安無事了,否則、韓遂……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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