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和聞人裕一起剝了蛟皮,拆出蛟骨,抽出蛟筋,拔了牙齒和爪子,還有蛟鰭,取了內丹。并把那些骨頭內臟都處理了一下。
明湛背上被豁開一個大口子,滲了蛟血,正熱辣辣的疼,便先帶著明慈去那邊一口江邊泉里洗干凈。
他把血淋淋的褲子也扒了,下了水。
明慈嘀咕道:“老古董,怎么不避諱了……”
明湛作勢要咬,頓時嚇得她手帕一丟就要逃跑。待聽到他哈哈大笑,她又憋屈地滾了回去。
泉水頓時就被染紅。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明慈小心翼翼地給他擦洗背上那個口子,把里面的砂子和蛟血都清出來。
半晌,明湛道:“我有一半狼族血統。我娘是銀狼族人。”
銀狼族,北荒的霸主,可化身巨狼,驍勇善戰,中原人士聞風喪膽。這明慈知道。
明湛道:“我娘叫華顏,并不是端木府的丫頭。但我父確實是端木城主。”
明慈心里有點堵得慌,道:“哦,不用提了,都沒有關系的。還疼嗎?”
明湛:“有點,往下去,傷口有點長。”
聞言,明慈微微支起身子,把他推起來。這傷口確實很長,從肩胛骨直蜿蜒到腰身附近。看得出來是蛟爪的痕跡,皮肉往外翻著,相當嚇人。但因為泡在河水里,倒是已經不流血了。
洗干凈了,明慈皺眉道:“怎么辦?”
明湛低聲道:“找個巫嗣來給我縫上。”
回去的時候,天又黑了。嗷嗷待哺的孩子們伸長了脖子等著。滿地的蛟血也沒人在意。明湛讓明慈去做飯,她果然前所未有的聽話。用蛟肉煲湯,煲了半天煲不爛。直到放出小火,用地火去烤,才爛熟,頓時香氣四溢。
明慈先給明湛裝了一碗。聞人涎著臉伸了碗過去,她又給他裝了。獨漏掉李玄也不好,便做足了這一次保姆。
小火巴著一塊蛟龍肉,吃得直搖尾巴。
旁邊就是奔騰的頌江,腳下還是滿地蛟血,甚至還有大塊的蛟龍肉被堆積在旁邊。但是餓了兩天的人,又大戰方歇,根本顧不上這些。
明慈后來想起來,她的性子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野的。天天在血坑尸堆里,照樣吃肉喝湯。
吃飽喝足就分贓。聞人裕要了蛟龍骨,據說可以提煉成什么陣法的陣眼。李玄無所謂,隨手戳了個蛟龍內丹,拿回去給門派的老頭子煉器用。明湛選了蛟筋。明慈選了蛟皮。剩下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蛟肉味美,所有人都要求留下做成干糧。還有的就賣掉,分錢。
商量妥當,李玄就站了起來,片刻之后就找了個巫嗣回來。筑基初期,似乎是給了錢的。看一身破破爛爛,也沒見好裝備,就知道是個窮人。
明湛光著身子坐著,一邊幫明慈處理蛟肉,一邊讓巫嗣給他縫針。明慈坐在火光里,腰線筆直,手里拿著血腥的蛟肉榨干其血水,時而皺眉。那小巫嗣就時不時多看她兩眼。
待縫好針,天也亮了。曙光照在這片土地上,被夜色掩蓋的血地就露出了端倪。說是赤地千里也不為過。那小巫嗣倒抽了一口冷氣,似乎這才意識到這群人是殺了一條六階蛟龍。
明湛冷笑了一聲,把他推開,拿了衣服來穿上,招手叫明慈過去。明慈滿手是蛟血,被他牽著手去洗手。
李玄付了錢,冷道:“走罷。”
小巫嗣又看了看滿地蛟血,走了。不管見財起意還是見色起義,那也得有命享。這么大一只蛟龍都宰了,要知道那可是可以屠城的貨。再則那男人雖然受了傷,但已經要筑基后期大圓滿了,一腳踏入金丹境。讓人縫肉眼皮也不眨,一晚上過去手都沒亂。
明慈洗了手,問明湛:“沒有巫嗣怪不方便的。以往你們都怎么辦?”
明湛道:“小傷我們自己會治。大傷就去附近找巫嗣。沒什么不方便的,我們的速度快,就是送回城里去也是可以的。”
明慈看了看他身后那個猙獰的大疤,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直接上手去摸摸看。那里正紅腫,被她摸一摸就有點癢癢。明湛耐著性子等她摸了個夠,然后拉著她往回走。
他笑道:“這沒什么,我以前曾經見過一金丹女修,半邊臉都被毀了。能活下來也稀奇了。”
明慈道:“呀,傷在面上?”
明湛:“你擔心她嫁不出去?那大可不必,金丹的女修,還養了幾個筑基的小白臉。”
明慈道:“那肯定嘴都歪了吧,吃東西多不方便?”
來頌江的主要目的是青魚精。青魚要成精,一般都是四階,但多在深海,而且喜歡聚群而居。海底別的沒有,兇獸是很多的。那黑蛟只是冰山一角。而且群居的青魚,他們是搞不定的。
再加上明湛受了傷,不再適合下水。
聞人裕用滿地的蛟血做陣,將這塊地方圈了起來。蛟龍雖死,威壓尚存。等閑之輩不敢犯之。在江邊呆了十幾日,宰殺了幾條淺水妖獸,并沒有遇到青魚精。
明慈雖然沮喪,但并不想再在水邊多呆。幾個人商議了一下,覺得此行既然已經斬殺了大批尖嘴刺雀,又屠了一只蛟龍,怎么也夠本了。是時候回門派或是回家去閉關,領悟這次出行所得。
于是一行人又返回山城去賣了貨物,分了錢,準備回程。
明湛對明慈道:“若是日后結成金丹,那便不用顧忌這許多。”
他現在已經筑基十層大圓滿。在山上的時候一直刻意收斂自己的修為,使自己看起來就像剛剛踏入筑基后期一樣。
明慈道:“既不回去,那去哪里?北荒?”
明湛道:“不,先等哥結成金丹。現在要先找個地方閉關。”
明慈道:“橫豎現在身上有了點錢,不如去租個洞府什么的先住著。等你突破金丹再說。這些日子我也有所領悟,也想閉關。”
聞言,明湛想了想,道:“妥。”
當時正是在山城客棧,準備回程。頌山沒有大門派,但有四個小派并立。隨便尋了一個,定的地點是岳陽。李玄和聞人裕的目的地都是那里,而明湛的目的地待定,所以打算先去那里看看。而且若是能在那里租個洞府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一行人傳送到了岳陽城,頓時就覺得人潮撲面而來。他們全都穿著在山地里走動的麻衣,一個個灰頭土臉。但相貌都很出色,一路上也有不少人頻頻回頭。
明慈大喜,東摸摸西摸摸,在人群里竄來竄去,只覺得這些日子里守著頌江,那日子就真的是完全的苦修。果然她的境界還是不夠啊,喜歡人間煙火。
無奈之下明湛只能一路拽著她拖著走,避免她半路走散。
聞人裕道:“你們幾個有何打算?不如和我回府做客?”
李玄道:“不必,我有個師門長輩正在岳陽,我先去拜會他。”
明湛道:“我和妹現在居無定所,想先找個地方安置下來。妹,不如在岳陽先住一陣子?”
聞人裕大喜,望著明慈,道:“那是再好不過了。慈我們都沒好好親近過,其實你不知道,我這個人……”
話未說完,被明湛拍飛。
聞人裕鍥而不舍地滾了回來,道:“那先去我府上做客。湛,大姑常常提起你。”
明湛把明慈拉過來,淡淡地道:“妹?”
明慈左看右看,心里暗暗思量。岳陽離孤月不止千里,兩派的關系也一直很冷淡。這里倒是個不錯的暫居之地。便爽快地點了頭,道:“好。找洞府住著。”
聞人裕頓時笑得像朵花:“慈妹妹你心里果然有我”
頓時又被明湛拍扁,連李玄都去踩了他兩腳,真是太惡心了。
明慈說是旅途勞累,又灰頭土臉的,不適合去做客,所以不如先找洞府。其實她是累了想睡覺,想洗熱水澡。
聞人裕為了他未來的術士夫人和大舅子,自然鞍前馬后,也不先著家,自告奮勇地要去給他們找地兒。
告別了李玄,聞人裕領了幾人上了岳陽山的山脈。那里靈氣最足,山下也有不少洞府是租給散修的,好一點的位置收費極貴。但也有不少有錢的散修會為了那點靈氣多付好幾倍的錢。
明慈挑了個中等偏上的,租金竟然就要五百靈石一個月。租十年的話便宜點,五萬靈石。媽/的,他們怎么不去搶?租洞府肯定是為了提升的,那一閉關閉個十年很正常的好伐。這擺明了就是坑錢嘛。
聞人裕是地頭蛇,憑著熟臉免去了他們的身份登記,先住了進去。付了五萬靈石先租十年。明湛說要閉關。
但等到了地方,明慈進去看過了,心情又很好。這地方是個鑿在半山腰上的洞府,但內部有連著洞壁的房屋框架,很樸素。里面一內一外可以分成兩個房間,都可以單獨封閉起來。如果不到外面看,倒是很精致的兩室一廳居。本來是住一個人的,一個是練功房,一個是臥室。洞室那邊竟也是通的,打開石門,便正對著山谷。岳陽山的靈氣也是極其豐沛的。谷中的花草自然長得極好。而且下面大約還有不少低階的靈草之類。
最好的設計是門口有個大陣,是和聞人家合作的。開關是個小令牌,在住戶手中,隨時可以開啟或是關閉。這樣,在閉關的時候,就不怕有人來打攪了。
明慈領著小火觀摩了一圈,大喜。
“哥!臥室歸我!既能閉關又能睡覺!”
“哥!把浴室改一改!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哪來的,都搬出來丟了!”
“小火,我想唱歌……”
聞人裕笑瞇瞇地道:“慈妹妹真是有精神哪”
明湛白了他一眼。
不多時,里面響起了水聲,看來是她自顧自地去洗澡了。她渴望已久的熱水澡……
一只火狐翻著白眼從里面跑了出來。然后里面就響起了她的歌聲。
“小和尚下山去化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見了千萬要躲開”
“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樣還挺可愛嗚啦啦啦”
眼看即將美人出浴,明湛拎著伸長脖子的聞人裕出了洞府。
聞人裕掙扎了兩下,掙了兩下,無奈地道:“湛,你何必如此?你妹妹總得嫁人的。”
明湛沉默了一回,道:“裕,你不能碰她。”
“為什么不能?”聞人裕開玩笑,道,“莫不是其實你也心懷不軌?”
明湛望了望空曠的山頭,好像有什么心事。半晌,他道:“我妹從小被調教成術士,是因為要把她許給一人為妾。彼時她無良師,術士易遭天譴。為了他人的野心,她注定不能長命。若是你也是以此為目的接近她,我不會放過你。”
明湛道:“她曾許下誓愿,若非得一人,待她如掌中之珠,心頭至寶,她心不動,情不亂。你覺得你能做到么?若是你要了她,卻又沒有做到。我會殺了你。”
聞言,聞人裕微微有些錯愕。半晌,他道:“我做不到。”
明湛道:“那你離她遠點。”
聞人裕道:“好。湛,你的人,我不碰。”
明湛點頭,道:“謝。”
此時,聞人裕的心情很復雜。雖然放棄這樣一個術士夫人,確實很可惜。說不定,用點手段,也就得了。他一樣會對她好。可她是明湛心尖上的人。自從聞人家衰敗之后,從小疼他的大姑硬是把整個家撐了起來,讓他意識到自己肩的責任。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