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不帶男朋友就別回來!”
媽媽的咆哮隔著手機也能傳出三米遠,林安丟臉的捂著手機,拎包沖出電梯,趕往附近的公園,那里有公司脫離單身俱樂部組織的聯誼燒烤。
傳說中的艷遇啊,趕快出現吧!
二十八歲的大齡剩女仰天無聲吶喊,突然眼前一亮,前方一個帥氣的兵(保安?)哥哥走過,那身制服,真讓人心跳加速,發現對方的目的地正是聯誼場地,頓時眉開眼笑的向前跑,裙擺飛揚,發簪上的珠子一晃一晃,樂得公司的豬哥哥們招手呼喚。
“啊!”尖叫大合唱響起。
林安后知后覺的發現,為什么天地好像傾斜了?
“啊!”這聲尖叫是林安自己的。
前面的地開裂了,但是正在跑步的腳剎不了車啊!左腳踏空——世界沒有停止——右腳跟著踏空,整個人朝下掉去,天空越來越遠,眼睛出現幻覺,仿佛看見一群神仙站在云上。
“讓我談個戀愛再死吧!”
林安吶喊,世界變成一片黑暗,最后的感覺是——2012年不愧是世界末日,起碼是自己的末日。
五一前夕,文化名城安沙市遭遇特大地震,與此同時,全球超過三百個大城市,發生了同樣的情況,信息中斷,金融崩潰,網絡癱瘓,還有重大的人員傷亡,整個世界響徹著哀號……
藍色的天空莫名發白,突然出現道道身影,眾神降臨,帶翅膀的鳥人站一邊,踏劍的道士站一邊,雙雙冷哼一聲,分道而飆。
林安是痛醒的,睜開眼,四周有著微弱的熒光,身上無處不疼,但最疼的是左邊肩膀,還有被什么東西壓著的下身。
怎么回事
抽痛的腦內仿佛一團漿糊,閉上眼,喘息著,讓腦袋思考,回想昏迷前的最后一刻,那搖晃的天地。
地震?!
猛地睜大眼睛,又是地震,這幾年地震頻繁,這次輪到安沙市了?動了動手,將痛呼聲吞進肚里,感覺十指還能動,然后是手臂,右手還好,左臂卻痛得不行,林安擔心會不會斷了骨頭,不敢亂來。
動動脖子,動動腰,還好,雙腳被壓著,雖然痛,但應該沒斷,右手撐地,回頭一看,嚇得眼淚鼻涕一起流。
腳被埋了!
再一細看,眼淚鼻涕流得更快了。
壓著的是土,不是旁邊堆得比山高的石頭,玉皇大帝漫天神仙在上,沒辜負十年前高考燒香時順便求的平安。
呸呸。
吐出嘴中的泥土,忍了一身痛,連滾帶爬,把自己的腿抽出來,曾經非常喜愛的名牌鞋子在求生中顯得微不足道。
“有人嗎?救命啊……”
林安哭喊著,似乎感覺到死神靠近,直到嗓子啞了,周圍除了回聲,再無其它聲音,害怕,疼痛,干渴,饑餓,絕望中等死。
這么大的地震,姐姐也在安沙市,弟弟昨天才到家,家里也只隔了一百多里,不過是鄉下,應該會好些吧,神仙保佑,別人他們出事……
不知過了多久,在哭泣中混亂的心冷靜下來,林安抹抹眼淚,手背上的泥土抹了一臉,刺激得眼淚給更快往下掉,抖了抖姜黃色的雪紡裙上的泥土,用背面擦拭磨破皮的手掌,猛地一愣。
這里有光!有空氣!
那么——也許有出路。
扶著墻爬起來,觀察四周,雖然只是熒光,但習慣了黑暗的眼睛還是能看清大概。
這是一個長方形的石洞,石壁不知產生了什么化合作用,發出類似鬼火的熒光,頭頂有個洞,她就是從那里掉下來的,不過現在那個洞被石頭堵住了。
這么深的洞,要什么時候才能打通啊。
林安抽抽鼻子,臉上一陣涼意。
涼意?
有風!
心中浮現一線希望,蹣跚的走了兩步,又埋頭找起東西來。
手機找到了,提包就落在一邊,都還在,不過手機后蓋不見了,也無法開機,好在電話卡還在里邊,只要出去,換個手機就能報平安。用放數據線的袋子將手機裝好,放進包里,包里證件、銀行卡、保濕乳、防曬霜、便簽本、陽傘等零碎東西,有用的大概就是一包餐巾紙了。
清理了東西,把腳上只剩一只的鞋脫了,只穿絲襪的腳踩在地上,沿著石洞朝前走。
石洞不長,但彎彎曲曲,石壁卻很平整,顯然,這是一條人工的地下通道,也許,是戰爭時期的地道,不過,當走過幾十米長的通道,來到一個大廳后,望著精雕細琢的壁畫,林安改為懷疑這也許是某個地下陵墓。
廳很大,是圓形,大廳四壁雕刻著密密麻麻的花草,并鑲嵌著發光的夜明珠?珠子甚至有鴨蛋大,頂上一閃一閃的發光水晶排成夜空中的星星,大廳很空曠,有十二個門,每一個石門前,左右都放著兩棵像金桔的盆栽,生長得很茂盛,有大半人高,上面結滿了提子般的果子,由下到上,青,黃,紅,特別是最頂上的那個,跟熟透的櫻桃一樣紅,清香撲鼻,讓人饞涎欲滴。
種樹的尺高罐子里,放的并不是土,而是清澈的水。
神秘的地方,神秘的陌生水果。
肚子早就打起了鼓,口中干得冒煙。
吃?還是不吃?
林安腦中瞬間想到中毒后七竅流血的慘樣,但還是連剎那的時間都沒停頓,直接從最近的盆栽上摘下幾個紅通通的果子,拿紙巾擦了擦,狼吞虎咽,果子很香,卻一點也不甜,倒有些像黃瓜,也同樣脆脆的,并不難吃。水也不臭,沒異味,反而比水果更清甜。
為了細水長流,林安沒有多吃,繼續觀察周圍環境。
壁畫很精致,看久了會產生錯覺,仿佛看到自己身處于一個滿是花草的星球上,而天空中掛著的不是月亮,而是地球。
咕嚕嚕。
咕嚕。
咕嚕嚕……
腹中陣陣轟鳴,林安從幻覺中驚醒,臉色慘白的捂住了肚子,看了看空曠的周圍,往回跑。
挖坑,下蹲,一瀉如瀑。
拉拉更健康。
清空肚中的垃圾后,林安驚覺昏沉的頭腦已經清醒,身上也輕快了很多,那些看起來可怕的摩擦碰撞傷痕雖然沒消失,但疼痛卻消退了很多。
神果!一定是傳說中的神果!
作為縱橫網文界的資深書蟲,林安從無數小說情節里找到了這個果子的名字。抹掉眼淚,小心的把果核收起來。
要是能逃出生天,只要種出一顆來,后半生也就有保障了。
林安找回鞋子,用小剪刀一點點磨掉高跟,把包里占位置的傘跟面霜丟掉,所有空間都用來儲備神秘的果子,并拿塑料袋裝了些水,撬下一顆珠子照明,裙子扎在腰上,小外套扣緊,背上包,開始爬石堆。
大廳里石門緊閉,找不到機關,這個石堆倒有一個缺口可以爬過去。
坐以待斃不是她的風格。
踩著石頭往上爬,石碓驚險的搖搖晃晃,不時滾下些碎石頭,鼻中陣陣難聞氣味,身上已經發臭,幸好當初拉肚子的挖的坑在另一邊,不然踩到炸彈,會更熏人。
林安就這么半只腳踏在黃泉的爬到了對面,付出的只是磨破的十指和翻起指甲的兩個拇指,將血肉模糊的雙掌合十,在熒熒的光線下,祈禱彎曲的通道前方沒有阻擋。
不知道是不是祈禱顯靈,這一次前方真的沒有石門阻隔,可是,這通道也太長了,腳上的血泡破了又起,已經磨出了繭子,包中的果子也少了大半。
“呼,呼,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呼,呼,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
“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送迎,誰知離別情……”
一個人走路,回響的腳步聲總讓人產生身后有人的錯覺,林安不敢亂想,默念著所有能想起來的詩詞,不讓思緒跑到恐怖小說里去。
累極了抱著包席地睡一會,餓醒了吃兩個果子,紅色果子早已吃完,黃色果子有點澀,像沒熟透的柿子,青色果子盡是汁水,味道苦得仿佛膽汁,只有果皮,嚼嚼吞下去,胃里不再空蕩蕩,哪怕是這樣,也不敢多吃。
“哈……”
林安驚呼著,往前跑去。
一個房間!通道的盡頭是一個房間!
石桌石椅石凳石床,還是石做的博古架,不過架子上空蕩蕩的,墻上掛著一幅畫,是個長須飄飄穿寬袖長袍帶著玉簪的古人,畫像栩栩如生,不知過了多少年,顏色依舊鮮艷如新。
“搞錯了吧!”
林安瘋狂的翻找著,看看是不是哪里藏著機關。
床上c花ng下,床頭床尾,桌椅每一角落,博古架各一個格子,所有的地方都翻找過,翻出來一個鐲子,一個玉佩,再無他物,亦無機關。
鐲子是玉鐲,白色上面有蛇一樣的絲絲紅線,玉佩是塊巴掌大一寸厚的牌子,上面雕刻的形象就是在大廳看到的神秘果樹,另一面可能是幾個花紋篆字,林安不認得。
是古董玉器,看起來就價值連城。
可是——她現在只想回地面啊!
林安崩潰了,眼淚汪汪的看著平日里在珠寶展示柜中才能見到的寶物,回望墻上畫,突然上前幾步,撲通一聲就跪下。
“神仙爺爺,我錯了,我不該做軍服控,我不該做宅女,要是把自己早嫁出去,就不會遇到這種破事!我還沒談過戀愛,不想死啊!我懺悔,小時候捉鳥不小心砸死了一只麻雀,麻雀是益鳥,但我給它立了墳做了碑,罪不該死啊……我平時連花花草草,螞蟻蟲蟲都舍不得踩……我……我冤枉啊……”
林安喊冤,恨不能喊得六月飛霜。
“咚咚”磕了幾個頭,趴在地上眼淚無聲的流。
銀行卡里還有四萬塊錢,工作還有一個廣告要修改,姐姐答應下個星期送做好的菜過來,弟弟說發了工資,要還錢給自己,爸爸說家里裝修完了,自己拿回家的錢存著做買房基金,媽媽說又喂了幾十頭豬,今年的豬價好,應該有錢賺……最重要的是,她還沒結婚,沒談過戀愛,連初吻都沒送出去,她不想死了都是老姑婆!不想做小孩口中的滅絕師太……
林安握拳垂地,壓抑的哭泣聲還是沒忍住蹦了出來,隨即自暴自棄的大哭。
反正從小就是愛哭鬼,干脆哭死算了。
說不出是哭暈了過去,還是睡過去,反正林安醒來的時候是餓醒的,揉揉紅腫的雙眼,卻驚異的發現自己正處于通道當中,通道右邊的墻上還有她用簪子刻的箭頭加數字記號,石室離奇消失,若不是腳邊放著的鐲子和玉牌,還以為只是一個夢。
林安跪下來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神仙爺爺,多謝你了。”
把鐲子往左腕上一套,玉牌放包里,提起力氣往前走,這次沒走多久,就遇到了一堵墻,林安雙手按在墻上,整個人貼上去。
“老天在上,別耍我了,是死是活確定下吧。”
閉上眼睛的她,沒看到從十指開裂的傷口流出的血液,正一絲絲被石壁吸收著,灰色的石墻逐漸透明,一陣扭曲,林安掉了進去!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