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養病
夏天寒很頭疼,只要一閉眼就看見林安在眼前蹦來蹦去,一會兒笑,一會兒哭,一會兒溫柔體貼的送上飯盒,一會兒氣急敗壞的揮拳相向,一會兒哭哭啼啼的問‘你愛不愛我,為什么要傷害我’,一會兒面sè冰冷的說‘我恨你,我早就不喜歡你了’……
明明只是為了讓母親高興,娶個看得順眼的老婆給她,說愛情,遠遠談不上的,只是有些心動于被人喜歡的感覺,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她不是從八歲就說要做他的小媳婦嗎?足足等了二十年,他都答應了,為什么她反而不愿意了?
想起林安那張明明二十八了還像十八歲的臉,不知為什么,心里酸酸的疼,那個姓蘇的是個強敵,怎么才能把丟失的寶貝找回來呢?
林安病了,雙唇慘白,臉頰卻不自然的泛紅,汗水從額際滑落,打濕了鬢旁的發絲。書蟲將身子蜷縮成一團,趴在她眉心,觸角刺入印堂xùe,替她穩定心神。
“生病,生病,難受,難受,醒醒,醒醒……”豆苗們嘰嘰喳喳的叫喚著林安。
“不要鬧。”書蟲收回觸角,疲憊的閉眼,他身下的林安面sè比剛才平和了些,“去叫那個小子來。”
“為什么?為什么?”豆苗們不懂。
“看看那小子是不是值得她這么信任。”書蟲沒睜眼,它是靈體,離了靈心鐲就沒什么神通,剛剛那番動作已是勉力為之。
“好的,好的。”兩株豆苗邁出白缽,滾下床頭柜,爬起來沿著墻角滑向隔壁。
蘇舜欽沒睡覺,在打坐修行,不過并沒有全副心神的入定,所以當mén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時,他警覺驚醒,眼中寒芒一閃,手往枕下一掏,拿著手槍法悄無聲息的翻身落地,貼墻細聽。mén外聲響依然不絕,他眉峰一聚,臉sè沉凝的從窗臺悄悄翻了出去,移動時不忘通過聯絡器跟值班的孟陶聯系,并三兩下翻入林安房間。
“林安?”蘇舜欽驚疑的低聲叫著床上的人,得到的回答卻是一聲細碎的痛苦呻yín,頓時心道不好,欺身上前,打開床頭燈。
“林安?林安你醒醒……”蘇舜欽推推仿佛做噩夢的人,觸手的溫度讓他皺眉,大掌捂上林安的額頭。
“該死。”低低咒罵一聲,把槍往腰后一chā,轉身如風一般出了mén,不到一分鐘,提著一個箱子重新進來,另一手還端著杯溫水。
豆苗垂頭喪氣的跟在他身后,無精打采的回到白缽內住下,跟書蟲主請罪:“mén,關了,開不開,沒進去……”太讓草郁悶了,用根系當鑰匙鉆鑰匙孔半天,mén沒打開,卻發現身邊有人風風火火的來來去去,這才知道要找的人早以出現在林安床前,因為無用功而低落的情緒沒保持多久,盯著蘇舜欽動作散發幽怨情緒的豆苗突然枝葉瘋狂搖擺,仿佛遭遇貪吃兔子般的驚叫:“啊!羞,羞羞臉。”
豆苗們枝葉抖擻,如同打了興奮劑般葉子搖得嘩啦啦作響,蘇舜欽沒分心注意它們,他又聽不見植物的聲音,所以不為所動的繼續手中的動作,給林安量了體溫,喂了她自制的退燒yào后,用涼水給她擦拭全身,仿佛手下不是女人的身體,而是一個木偶般,面無表情的擦完,又面無表情的給她換了睡衣,然后單手抱著她,利落的換下汗濕的床單枕套,重新把她安置好……
退燒yào見效很快,當體溫計上的度數從39.6降為38,蘇舜欽松了口氣,但是噩夢不斷,口中囈語的林安依然讓他提著心,想了想,手指搭上林安的手腕脈搏,炙熱中帶著稍許暴虐的靈力沿著脈搏探入林安體內。
書蟲驚訝的睜眼,打量蘇舜欽,“咦,才筑基半月,靈力就已能收發自如,這小子還不錯嘛……”
“不錯,不錯……”豆苗們和聲,暗自想著這人竟然鎖mén害它們沒能完美完成書蟲的任務,等林安醒了,一定要告狀他是sè情狂。
錯有錯著,蘇舜欽靈力的闖入,使得林安體內容紊露àn的靈力一致對外,吞噬了闖入者逐漸平穩,而林安的面sè也變得安詳,真正睡去。
“嗯……”
林安醒過來,動了動手腳,覺得全身酸軟無力,極度不舒服。
“醒了?起來喝點粥怎么樣?”蘇舜欽湊到她眼前,扶她坐起,用枕頭墊在腰后。
林安敲敲腦袋,想讓mí糊混沌的大腦清醒點,“我怎么呢?”
“你昨晚發高燒,好在你的豆苗察覺不對,去叫我。”
“發燒?豆苗——”林安眨了眨眼,漿糊似的大腦一時理不清頭緒。
“不是,不是,是老師,老師說去叫……他羞羞……衣服……”豆苗們嘰嘰喳喳的爭著說昨晚的情況。
林安傻傻的點頭,隨著豆苗們的訴說對昨晚的情況知道了個大概,看看身上睡衣,明顯不是昨晚穿的那件,頓時瞪向蘇舜欽。
“誰給我換了衣服!”
蘇舜欽猛地起身:“我去看看粥好了沒有。”
借口!林安腹誹,雖然蘇舜欽消失得很快,但是那黑里透紅的耳朵可沒能瞞住她的眼睛。好啊,竟然吃她豆腐……雖然是為了她好,但心里總有些不自在,所以等十分鐘后蘇舜欽端著清粥小菜過來,林安就成了悶葫蘆,絕不多說一個字,視線保持躺下四十五度看地,絕不抬頭。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林安雖然沒燒了,但依然全身無力,懶洋洋的靠在床上休養,書蟲說她的身體在睡著后自行運轉周天,因為昨天受了刺激,心結郁積,導致走火入魔。
昨夜的夢,恍恍惚惚還記得幾分,夏天寒的身影總不經意在腦海冒出來。蒙住眼睛,暗罵一聲冤孽,那些往事,好不容易才埋在心底多年沒想過,還以為早已忘記,沒想到再被翻出來,痛苦得就仿佛昨日才發生。
翻出來也好。有些傷疤,外表看似好了,里面卻流著膿水,揭了傷痕,用鹽水洗洗,消毒晾起來,雖然痛,但總有一天會好的。
好像夢里最痛的時刻,有一束溫暖的光芒在黑暗里亮起,那本以為痛不yù生的感覺想起來也不是那么難熬……
不想不想不想……感情什么的,最討厭啦……
轉移注意力的看向窗外,雨水淅淅瀝瀝的落下,這一場大雨來得真及時,正是田里禾苗需要的時候。記得前兩年地球還是大旱洪澇冰災地震頻發,氣象異常,這末日一過,倒什么都正常了,仿佛是用幾億人的鮮血獻祭,平息了地球的怒火。
林安被自己的胡思露àn想嚇一跳,連忙阻止思緒發散,決定找點事來做。
書蟲說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照料yào草,想了想,去天界里散散心,逛逛街,跟明馨上人聊聊天,談談新奇的花草,再次遇上風風火火的千里清秋。
“明馨上人……啊,安安小師妹,你在太好了,幫我看看這株絳珠草,昨天才拿到的時候還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奄奄一息了……”
“你每天都泡在天界里,不用修行嗎?”林安懶懶的問,看著被塞到懷里的花盆,小巧的一株翠sè七葉草中央結著一顆紅yànyàn的豆大果子,正是跟紅樓夢里黛yù同名的絳珠草,一面觀察一面用神識跟絳珠聊天。
“泡?”千里清秋歪頭想想:“我沒泡,一天頂多上天界三次,你快幫我看看,絳珠寶貝怎么呢?”
林安手抖了抖,將花盆往他懷里一塞:“別叫她絳珠寶貝,叫絳珠妹妹就好,而且,她不喜歡跟人太接近,你自從到手之后一直抱著沒放對嗎?她沒有病,是你身上劍氣太盛,讓她很難受,而且靈力灌溉太多了,她虛不受補,回去找個靈氣充裕的僻靜之地,最好是水木繁盛之處,將她移植過去,過兩天自然就好了。”
“是啊?”千里清秋皺眉,戳戳絳珠草:“絳珠妹妹不喜歡我?嗚嗚……怎么會這樣,輕云師叔說絳珠妹妹會化形成美人兒,怎么能不喜歡我呢……”
林安翻了個白眼,將發傻的千里清秋丟在一旁,繼續觀看明馨上人的收藏,跟植物聊天比跟人說話有意思多了。
“劍氣?”明馨上人望著絳珠草若有所思,“林安,靈力的屬xìng會影響靈草?”
“當然。”林安斬釘截鐵的說,“事實上,植物也是有屬xìng的。”
“嗯,木屬xìng,對水屬xìng親和。”
林安搖搖頭:“不止這個,除了植物本身的屬xìng外,它們也有喜好,雖然都說靈氣分五行,但實事上,所有人都知道靈氣不止五個屬xìng,否則對立的魔氣與仙氣又算什么?綠葉雷薊草能吸收天雷之力,體內含金,遇火則化石;赤炎時機喜火,遇水則溶;mí黎子只長在魔晶上,仙氣會使它霧化……這個絳珠草還算很正常,五行屬木,遇水則盛,遇火則弱,千里清秋屬火,身上的劍氣也帶著火氣,自然會讓她害怕。”
明馨上人越聽眼中越亮,林安的話雖然粗淺,卻讓她拔開mí霧,想通了不少問題,不由感嘆:“雷薊草,赤炎果,mí黎子……都是罕見的靈物,沒想到你這么了解。”
聽到這話,侃侃而談的林安立時消音,下意識摸摸頭,發現掌下沒蘭花發簪而是包包頭,頓時松了口氣。書蟲沒來,真是太好了。
“我并沒有親眼見過,只是從師傅那里知道的。”
“赤煉天君果然知識淵博,受教。”
林安笑笑,卻也不敢再言,書蟲說過師傅的煉yào方式是不傳之秘,剛剛說的雖然是基礎,但聰明人善于通過只言片語推測她的修煉方向,而修行者,一向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看來往后要么謹言慎行,要么少來天界才好。
“安安小師妹,有你不會養的靈yào嗎?”千里清秋眼睛發亮,他已經把絳珠草送回現實,此時兩手空空,搓著掌心,看起來似乎有求于人。
“只要是植物,一般都懂得一二,不敢說會。”林安謹慎的答。
“一二就好,一二就好。”千里清秋連連點頭,笑得格外燦爛,拉著林安往外跑:“小師妹,你入天界的時間也不短了,怎么還頂著這張大眾臉,來來來,師兄帶你去換臉,送你一個千面……”
千面是一種面具,類似橡皮泥的一小坨,把它拍扁貼在臉上,只需想象,就能變成你想變的人,除了年齡,連頭發服飾也能改變,可惜只能在天界內使用。
小小的一坨,要五個晶石,要不是千里清秋出錢,林安還真要不起。不過,望著慫恿著叫嚷想看看她本來面目的千里清秋,林安笑了笑,將面具蒙在臉上。
這家伙討好她,是在預謀什么事吧……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