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上的隸屬關系就是這樣,不明白的隔重山,明白的隔層紙。在汪清明看來,他把密東整個官場都得罪了,也不能得罪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岑勿剛。哪怕整個密東官場都不喜歡自己,又有什么關系?
只要岑勿剛信任自己,那么他汪清明的地位,就和岑書記的地位緊緊地聯系一起。因此,對于文成途一上來就夸獎自己的工作,汪清明心里雖然不無鄙夷,卻也是十分受用的。他不喜歡文成途這個人,但是這并不妨礙他愿意聽汪清明對自己的夸獎。沒有永遠的朋友,但是同樣,沒有永遠的敵人。
“我覺得這個方案,總體上來說是嚴謹的,尤其是對部分同志的安排,更是做到了人盡其才。”文成途喝了一口水,慢條斯理的接著道:“換屆事關重大,人事調整是重中之重。岑書記,我覺得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應該考慮給組織部的同志記功!”
“都是分內的工作,記功就不用啦!”岑勿剛擺了擺手,又朝著文成途道:“文書記,你是主抓組織工作的領導,在這個過程中,你可不能只顧著護短,來個燈下黑喲!你不但要發現同志們的優點,還要多留意他們的不足,只有這樣,才能讓一個單位的發展更加的順暢。”
汪清明聽著兩個人一唱一和,心里越發有些佩服。現在兩個人這么一說,好像把所有的注意力引到了對組織工作的重視上,至于其他的事情,仿佛通過了一般。王子君如果識趣,自然一切妥當。可是,如果他還是本性難改。一如既往的倔強呢?
恐怕自己還得準備迎接攻擊吧!
“組織部的同志確實辛苦。”王子君接過話頭,笑呵呵的道:“汪部長,您對于呂近彌同志怎么看?”
呂近彌,汪清明愣住了。對于這么無端冒出來的一個名字,他還真是不太清楚。不過他知道,王子君既然把他給挑出來發問,那就說明他準備在這件事情上出招了。
絕對不能再出現上次的事情!如果這套方案再通不過,恐怕自己面子上也不好看!
心里揣摩著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掌握在王子君手里,汪清明還是按部就班的按考察材料上的東西說道:“該同志現任餐霞市東城區的區委書記,工作能力出眾。原則性強,在很多事情上,都能夠發揮模范帶頭作用。是餐霞市重點培養的后備干部之一。”
說到這里,他的目光就落在王子君那淡淡的笑臉上,王子君這種笑臉,讓他的心里沒有底。不過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退縮,王子君要是再來個以點破面。將這個方案再次推翻,岑書記肯定饒不了自己!
無論是從岑書記那里,還是從別的方面,自己都不能有任何退縮。心里這么想著,汪清明就沉聲的道:“根據我們的考察情況,該同志群眾基礎良好。在東城區這幾年,干出了不少實實在在的成績,群眾呼聲很高。好評如潮啊!”
岑勿剛喝了一口水,心里暗自冷笑。對于王子君的這次發飆,他并沒有放在心上,在他看來。王子君就算生氣又如何,也不過是螳臂當車。你能拿出來這個人的告狀信又能如何?
現在可不比從前。告狀信滿天飛,誰又能分得清真假呢?更何況,就算這個人有瑕疵,也是瑕不掩瑜么。有句話說得好,一個干部有缺點不要緊,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關鍵還是要看主流的。
就算你把這個人拿下去,也沒什么用處,干工作哪能沒有一點遺漏呢?我只要將主要部分定下來,那就行啦。
心里這么想著,岑勿剛仍是一臉的不動聲色,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模樣。
坐在岑勿剛旁邊的文成途,此時也非常的冷靜。他現在看著突然發怒的王子君,心中反而有一種欣喜。在他看來,王子君這一手實在是太缺乏風范了。
王子君應該有自知之明,眼下大局已定,再揪住一點小事不放,是不是顯得太齷齪了?畢竟都不是一般的小科級干部,哪里能這般的斤斤計較、吹毛求疵呢?
讓他們鬧去,如果不是王子君在鬧,恐怕岑勿剛對自己也不會這么的客氣。反正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也對得起岑勿剛對自己的照顧了。那句話怎么說的?坐山觀虎斗,扒橋望水流,自己安安心心的看戲就是啦!
汪清明在王子君目光的逼視下,有些不痛快。他是組織部長,自認在密東省也是重量級的人物,現在被王子君這般的厲聲呵斥,當然接受不了。
但是話又說過來,他不舒服也只能忍著。畢竟王省長不是一般人,他單獨面對,還真是有點忐忑。
飛快的朝岑勿剛和文成途看了一眼,汪清明就平靜了下來,岑書記在這里坐著呢,你能怎么樣呢,說到底,就算這個呂近彌真的有問題,那也只是考察的過程中出現了一絲失誤而已。誰敢保證自己的工作萬無一失呢?出現一些失誤也是很正常的。
只不過,這失誤是以后再講的,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堅持自己的觀點,有一線希望,也不能讓王子君在這個時候,將方案再給推翻了。
想到這些,汪清明沉聲的道:“根據省市兩級的考察,這個同志在工作方面還是為人,都沒有問題!”
王子君看著汪清明,臉上的笑容開始慢慢的增多,在汪清明將那保證的話說完之后,他的臉色就變得越加陰沉了起來。
“汪部長,組織部是不是有個叫魯丙裹的同志?”
王子君突然間轉移話題,讓汪清明心里有種強烈的預感,這種感覺讓他突然間心懷忐忑。汪清明不由得想起來在自己開會之前,作為辦公室主任的申長喜給自己匯報的事情。這個魯丙裹昨天就沒有上班,這是怎么回事?
心里瞬間出現多種念頭,但是汪清明還要硬著頭皮道:“王省長,我們組織部有這個同志,現在是組織二處的處長。”
“那就沒錯啦!”王子君沒看汪清明,而是對岑勿剛道:“岑書記,前天晚上澄密市公安局東城分局對轄區內一處娛樂場所例行檢查,在檢查過程中,發現有兩個男子和四個誤入歧途的女子在房間里一起……”
雖然王子君沒有把話說完,但是以岑勿剛等人的能力。哪里會想不出他的意思?一時間,房間里的氣氛有些壓抑。
“他們在干什么?”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是事情一旦關乎到個人。對于事情的關心,也是很急切的。
汪清明聽了王子君說了這兩個人,兩個人不但有準備提拔的人,還有自己屬下的干部二處處長,登時就急了。
“汪部長。您覺得他們應該干什么?莫非你覺得他們是坐在一起談天說地,溝通思想么?”王子君絲毫不給汪清明面子,話語之中充滿了譏諷。
汪清明想要說其他的,但是最終還是咽下去了,只是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岑勿剛。
岑勿剛大為惱火,既是痛恨這兩個殘渣。更多的卻是對汪清明御下不嚴,在這個關鍵時刻掉鏈子了!
汪清明向他求助,他早就看到了。但是他就是置若罔聞。王子君不是一般人,就算他明白王子君的話很可能會讓接下來的局面失利,他也必須保證讓王子君說下去。
文成途顯得悠然自得,他端起茶杯重重的喝了一口,心中對王子君卻是有了一絲的敬佩。本來他以為在這件事情上,王子君基本上已經難以翻身。卻沒有想到王子君竟然來了一個異軍突出。
奶奶的。這好像要翻盤哪!
不過對于王子君能不能翻盤,他文成途并不是太看重,在他看來,只要自己的權益能夠得到保證,至少王子君和岑勿剛在這件事情上弄到什么地步,都不是他想理會的事情。
心里這么想著,文成途目視著王子君,等著他接著說下去。
“那兩個人被帶走之后開始不開口,經過公安部門的進一步審訊,兩人終于在今天凌晨開了口,這兩個人一個是魯丙裹,另外一個就是呂近彌。”王子君的目光依舊看著汪清明道:“汪部長,如果我沒記錯,這呂近彌應該是劃給二處考察的干部吧?”
汪清明此時已經完全明白了王子君的用意,心里大罵魯丙裹的同時,腦子里飛速運轉,想把這件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不管怎么樣,絕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影響了岑書記的換屆大局。
“王省長,呂近彌的關系是干部二處管理,不過這并不能說明……”
“好了汪部長,一切都要以事實說話,你要是不了解,就不要亂開口,還是聽我說完!”不等汪清明說完,王子君就毫不客氣的把他的話打斷了。
王子君一改平日里的溫文爾雅,十分粗暴的方式讓岑勿剛有些吃驚,看來,他是決計要一桿子捅到底了!
“汪部長,在調查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們還從你們魯處長身上找到了五張卡,您知道每一張都是多少錢嗎?”王子君雖然在問汪清明,但是目光卻看向了岑勿剛。
岑勿剛的手指敏感的跳動了一下,他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此時此刻,王子君的異軍突起,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王子君正說的這個事情,雖然是一副我也是剛剛知道的模樣,但是岑勿剛很清楚,這件事情上,絕對不會那么巧。但是不管怎么說,現在主動權已經掌握在了王子君的手里了,就算他明白,又能如何?
“因為這兩個人始終不肯說明自己的身份,公安部門只能對這五張卡進行了調查,查證一下這五張卡的主人。不過很遺憾,這五張卡的主人并不是魯丙裹和呂近彌兩個人。”
聽到這里,汪清明總算松了一口氣。畢竟現在還沒有直接證據。可是這口氣剛剛松了一半,他又將心思給提了上來,王子君將這件事情弄出來,事情就一定簡單不了。他這是什么意思呢?
“岑書記,這五張卡的開戶人雖然不是這兩位,但是其中的存款已經調查清楚啦,其中最多的一個是十萬,最少的是五萬,五張卡加起來,足足有四十多萬。而且,這五張卡還是最近半個月時間里開的帳戶。”王子君說到這里,嘿嘿一笑道:“汪部長,我可真是佩服組織部的干部,有事沒事身上都帶著幾十萬。”
汪清明此時已經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臉色鐵青,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此時此刻,已經不是他和王子君爭強好勝的時候了,現在這種情況,對他來說已經是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為了不讓自己陷入更大的被動,他只能緊緊的咬著嘴唇,看著王子君那帶著一絲絲譏諷的神情。
如果有可能,汪清明真有一種將魯丙裹狠揍一頓的感覺。
“汪部長,在現在這個時間段,你能給我說說為什么兩個人聚在一起做那種無恥的事情了么?為什么一個二處的處長身上有那么多來源不明的錢呢?組織部就是這么考察干部的?難道中間這道一塊去嫖娼的程序,就是考察工作的壓軸戲!”王子君剛才的言語挺溫和,但是現在,卻一下子激烈了起來。
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目視著汪清明道:“你剛才跟我說這個保證,說那個一定,你現在給我解釋一下,誰來為你的保證負責!”
汪清明此時已經面紅耳赤了,王子君可是當著岑勿剛和文成途的面甩了他幾耳光,打的他呲牙咧嘴,卻不敢叫疼。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呂近彌的告狀信都寄到你們組織部了,你們組織部不但不調查,反而給他來了一個優秀呢,你汪部長分明是良莠不分,從哪兒來的客觀公正?一個這樣的人還能列為考察對象,簡直是混蛋!”
王子君并沒有因為汪清明的沉默不語罷休,而是指點著汪清明:“換屆工作如此重要,你連個甄別工作都做不好,真是讓我失望透頂!我的意思是,能者上、庸者讓,如果你沒有能力做好干部工作,完全可以讓賢。等會兒散會了,去看看你那個下屬吧,都是些什么玩意嘛!”
汪清明的手緊緊的握著,他知道自己現在可以說是被王子君指著鼻子訓斥。要是以往,王子君敢這么和他說話,他絕對不會屈服。可是現在,他自己首先顯示理虧,面對王子君這種咄咄逼人的強勢,他根本就無力反抗。而王子君最后一句,看似是說魯丙裹,但是任誰聽,都捎帶了岑勿剛、捎帶了文成途,當然,也有他汪清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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