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的事,其實也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事。只要涉及到人,就一定會復雜無比。長期以來,涂奮斗指為依靠的,就是和岑書記的關系。在他的人生信念里,如果用矛盾論的方法論來分析,所有關系,都是次要關系,只有其中一個人,才是主要關系,那就是決定你命運的一把手。
這幾年,因為緊跟岑書記的原因,和秘書長方英湖也保持了十分和諧的關系。平時,只要不涉及原則性的問題,方英湖這里還是能給他透露一些信息的。
可是現在,方英湖竟然連這個機會都不給兩個人,可想而知此時方英湖的想法。
方英湖很不高興啊!
方英湖不高興他們兩個并不是太害怕,他們怕的是岑書記不高興。畢竟他們兩個的命運,實際上受到岑勿剛的影響最大,如果岑書記表現出對他們兩個特別不滿,那么以后兩個人的工作將是舉步維艱。
沉默了一會,涂奮斗打破了寂靜道:“你和防汛指揮部聯系了沒有?餐霞市那邊怎么樣?”
“很危險,聽說今天還有一個洪峰要過去,而且洪峰的水很大,弄不好的話,甚至還有可能……有可能潰壩!”
苗躍虎說到這里,看了涂奮斗一眼,接著說道:“那個人現在正在餐霞市坐鎮指揮!”
苗躍虎和涂奮斗對視了一眼之后,涂奮斗突然說道:“事情過去之后,他會緊揪住這件事情不放的!”
“我現在倒是希望他能把那洪水擋過去,不然的話,咱們的責任可就大啦!”
涂奮斗沒有吭聲,此時他心里也很是郁悶。暗道自己可真夠倒霉的,這二十多年不曾遭遇的洪水。怎么偏偏被自己給趕上了呢?
“那人雖然強勢,但是工作能力不是一般的強,有他在那里坐鎮,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苗躍虎雖然知道涂奮斗這是自我安慰,但是他還是忍不住道:“是呀,他的工作能力,確實無可挑剔。雖然我不喜歡他,但是這一點,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現在他們能夠做的,只有為那個人祈福,祈求那個人快速的度過這一關。
“涂書記,要不咱們給岑書記打個電話,不管岑書記怎么生咱們的氣。那個……那個咱們該承認錯誤,還是承認錯誤的好。”苗躍虎又喝了一杯水之后,沉聲的朝著涂奮斗說道。
“好,我這就打電話。”涂奮斗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他其實心中早就有這種想法,只不過有點猶豫不決,此時聽到苗躍虎這樣說。頓時下定了決心。
只是一分鐘的時間,電話那邊就已經接通了岑勿剛的電話。不過涂奮斗在說了一聲岑書記您好之后,電話那邊的態度顯得很是不好。
“你們那里怎么樣啦?”就在涂奮斗想著該如何承認錯誤的時候,岑勿剛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聽著這猶如天籟之音的聲音,涂奮斗有一種按捺不住的驚喜,他趕忙道:“岑書記,我們這兒的汛情基本上被控制住了。那個現在我們市級以上干部,都按照分工上了河堤。現在河水已經開始回落,據專家反映,基本上不會再出現什么大問題了!”
“你們那里當然不會出現什么大問題,大問題都弄到餐霞市去了!”岑勿剛的聲音沙啞尖利,在電話里響起,就像某種銳器刮在鐵板上。涂奮斗只好將電話往旁邊移了移,盡可能離耳朵遠一點。即使如此,岑勿剛的聲音仍然顯得很強大,有著超強的穿透力,震得空氣顫顫地抖動。“涂奮斗,你還沒有組織紀律性?省里是不是前一段下過文,要重視河道疏通工作,你的腦子被泥巴糊住了?你是故意給我惹麻煩,還是一心想出風頭?青紗河為什么會出現排水不暢,你們的防汛工作都做了些什么!”
隨著岑勿剛的聲音越來越高,涂奮斗甚至聽到了拍桌子的聲音。涂奮斗雖然離得很遠,但是他能夠感覺到岑勿剛的憤怒。心中雖然充滿了恐懼,但是他還是提著膽子向岑勿剛道:“岑書記,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我要向您檢討,請您放心,這次事情之后,我們一定努力改正自己的錯誤,杜絕此類事情的再次發生!”
岑勿剛性格強勢,而這樣的性格,注定了他不喜歡有利益爭破頭皮,無利益推諉扯皮的人。更何況現在在岑勿剛面前推脫責任,那簡直就是找死。
岑勿剛原以為,涂奮斗主動打電話向他匯報,會令自己非常滿意,實際上并非如此,他心里的沉重感一點都沒有減少。相反,他總覺得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著,極其不爽。這種情況,就像一個舊傷疤,原本已經結痂不痛了,可是終究還是被涂奮斗不識趣的將痂揭開了,于是又痛起來。
“哼,再次發生,難道你覺得一次不夠慘痛嗎?不要再給我做保證了,我告訴你,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查漏補缺,盡量減少麻煩!”
“是,岑書記,我保證完成任務!”涂奮斗大松了一口氣,能夠得到岑書記的諒解,他知道自己這次算是逃過了一劫。
奶奶的,這次真是有點懸哪!
就在涂奮斗還想要說什么的時候,岑勿剛已經直接掛掉了電話。此時岑勿剛正在彤錄市的一線臨時指揮部里,雖然彤錄市的災情并不是太嚴重,而彤錄市的領導雷合俊等人,多次建議他住進賓館,但是對于這些要求,他斷然拒絕了。
彤錄市的臨時指揮部雖然簡陋,但是卻能夠隨時掌控全省的災情,讓他能夠及時作出應對。災情面前,他岑勿剛必須要站在第一線,以他的聰明智慧,最大限度的保障他的人民生命財產安全!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一時間,岑勿剛豪情滿懷。
想到這里,岑勿剛不由得又想起來王子君。也許,王子君的鋒芒畢露也罷,含蓄內斂也好,都沒有錯。錯的只是現在的官本位文化。官本位文化,大多數時候不需要個性,因為它排斥鶴立雞群。正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講的就是這個道理。但是換一個角度來講,你又必須有個性,必須鶴立雞群,否則,領導怎么可能發現你?不能發現你,又怎么可能提拔你重用你?也許,他這么做,也是另辟蹊徑,有著其深遠意義吧?
“書記,誰的電話?”剛剛走進門的方英湖看著滿臉怒色的岑勿剛,沉吟了瞬間,還是輕聲的朝著岑勿剛問道。
岑勿剛哼了一聲道:“還是那兩個不爭氣的東西。”
方英湖不吭聲了,他知道岑勿剛口中那兩個不爭氣的人是誰。不過他心中也知道,岑書記雖然生氣,但是并沒有將兩個人嚴懲的意思。
他們之所以會出這種事情,主要就是沒有將心思放在這方面。可是他們這次的問題,也不小。
“現在全省情況怎么樣?”遲疑了一下,岑勿剛朝著方英湖問道。
方英湖對這個早就有準備,他拿出一份材料道:“書記,據最新消息,全省范圍內的汛情,大部分已經得到了控制,只有……只有餐霞市,還將經歷一次強洪峰,如果能夠將洪峰控制住,那么這次防汛工作,將獲得最大勝利。”
“洪峰有多高?”岑勿剛并沒有理會方英湖后面的話,他目光正視著方英湖,沉聲的問道。
方英湖在岑勿剛的目光下,感到心有點顫抖,他沉吟了一下道:“是今年最大的一次洪峰。”
岑勿剛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從岑勿剛的臉上,方英湖能夠感覺得到他的擔心。
“岑書記,有王省長在那里坐鎮,應該不會有問題。”沉吟了瞬間,方英湖沉聲的說道。
朝著方英湖看了一眼,岑勿剛沒有吭聲,方英湖在他的眼中是一個謹慎的人,方英湖這句話雖然是在安慰他,但是何嘗不是對王子君的信心。
自己最信任的秘書長,在工作上竟然對王子君有信心。想到這個結果,岑勿剛不知道說什么才好。看著窗外依舊淅淅瀝瀝的雨,心中卻沒有什么驚惶,好像自己的心中,也充滿了信心一般!
“過去啦!過去啦!”震耳欲聾的聲音,在整個河堤上響起,在歡呼聲中,累的已經筋疲力盡的人,好像窮盡了全身的力氣,癱倒在地上,全然不顧渾身是泥。
看著這好似沸騰一般的場面,文魚兒飽含著熱淚,這個充滿了正義感的姑娘被這樣的場面深深的感染了!她想要加入到他們之中,她想要跟著人群一起歡呼,一起沸騰。
不過她最終,還是將目光放在了那個被人團團圍住的身影上,那身影雖然已經看不到,但是她那能夠感覺到那個人在干什么。
翻動著已經有些被泥水沾染的照相機,文魚兒不斷地看著其中一張張的照片。雖然只有一個多小時,但是這一個小時之中的驚險,卻是文魚兒從來都沒有遇到的。
這張照片是最驚險的狀態下他的照片,他那時候是多么的堅韌,要不是他在這里坐鎮,恐怕這河堤就會潰堤。
這張照片是他站在最危險的地方親力親為搬石頭時的情景,大家感動于他的率先垂范,倒出來靴子里的水,跳下去接著干……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