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春來54知君心意不容易
54知君心意不容易
游風刀一出,商談就變得迅速起來,接下來談的是什么賀千里并不知情,因著嚴西辰和晏東樓都認為這是姑娘家不應該聽到的爾虞我詐。所以……她被華麗麗地請到外邊兒發呆,好茶好點心侍候著,就是不讓她知道具體的內容。
待到晏東樓和嚴西辰兩人相互拱手從雅間里出來時,賀千里已經對他們的商談內容不感興趣了,有工夫琢磨他們談些什么,還不如琢磨琢磨自己能做點兒什么。習武之人骨子里大都有一種俠義精神,這種精神往往表現在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廣義上的行俠仗義就是使世間生存的人都得到公平公正的對待。
再延伸出來,俠義應當是一種對人性的關懷,濟危扶困、鋤惡扶弱。
所以雖然一人力微,但是她還是一直在琢磨自己得做點兒什么,只力所能及不論大小都是善舉。她也從來沒想過自己力量微薄就束手旁觀,這也是她為什么一直關注這件事的原因。
“里里,你要出京城?不行不行,現在京城外這么亂,你去能做什么。知道你惦記著那些饑民,但我們能做什么,豫親王和嚴先生不是辦事兒去了么,你在京城好好看著就成,別想那么多。”賀秋水一聽說她要出京城,趕緊找話規勸。
這事兒賀滄海也不同意:“千里,你既不是大夫也不知道該怎么安置饑民,你去又能做些什么,還是待在京城,各省的饑民總會有辦法,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去也是于事無補。”
就知道他們會這么說,她做這個決定之前就知道自己會遭到反對:“誰跟你們說我要去南方,我也知道自己去那什么也干不了,我的意思是咱們回碣石去。如果地里刨不出吃的,咱們還有海,偌大個東海難道就沒吃的。俗話說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們一開始就想錯了。”
“就算是這樣,現在往碣石去的路上也不安全,那也不成。”賀秋水私心地希望她留在京城,這一點兒她哪能不明白。
只是她也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所以不能答應:“秋水,你留在京城,留在元帥府,以后不要再到外亂跑了,好好在父母面前做幾年女兒,要不然以后出嫁便是想在爹娘面前做孝女也沒那時間。哥現在要跟隨豫親王也不能隨意出京,我已經想好了,嚴先生那兒過兩天就要運送軍中糧草去靖遠軍,這時候糧草比什么都看得嚴,我跟他們一塊兒回碣石應當不會有什么問題。”
她雖然把話這么說,又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似乎半點兒差錯也不會出,但是賀秋水和賀滄海還是連連搖頭不答應:“不行,千里,這樣不安全。”
“誒,也不用勸里里,她打定主意我們勸不住她。哥,你既然在兵部應差走不開,那我和里里一塊兒回碣石,路上我們倆作伴,我們家再多派點兒人手也不會出事。”賀秋水說道。
既然倆經常拿慣主意的妹妹都說可以,那賀滄海也沒什么話說,但他也有他的盤算,斷斷不會讓倆妹妹就這么回碣石,一路上不知道要經過多少地方,什么事兒都可能遇上,他怎么會安心待在京中呢。
決定好要回碣石,那就得說說安排,兄妹三人一坐下,賀千里就開始說自己的打算:“魚干肉干菜干,沒別的,今年雨水少連月大太陽,這時海邊又風大,魚干小些一塊兒三五天就得,只是需要大量人手,這先放在一邊不說。到時回鎮里,請上上下下一道幫忙總能行得通。”
好在這時代打漁不用關鍵,在碣石鎮,但凡生在水邊長在水邊五歲小孩兒都會撒網打漁,而且水里的魚只要一網下去,那都是蹦著跳著往水面上鉆。這些年賀千里一直在做海鮮干貨和山珍、干菜,也帶動附近的漁民和村民們都零零碎碎地做,也就意味著會做這東西的人也很多,到時候都不用多解釋。
希朝海域寬廣,在今年這樣的饑年里,不說人人都能不受餓,但至少能保證盡量少死一些人,多讓一些人活下來,活著才有希望!
“這個……靖遠軍今年除常備軍外,都只需要進行常規操練,這也得說靖遠軍去年把夷人打得太狠,所以咱們可以到靖遠軍討人幫忙。但是得有個說客,一得說服朝廷,二得說服那些個大頭兵。”賀秋水又開始出主意了,這主意倒還真出到點子上了。
只是賀秋水的意思未免太明顯了點兒,這不就是在明著說:“里里呀,快去找晏東樓幫忙吧,這時候只要他一句話,上上下下都得給亮起綠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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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賀秋水一眼,她也知道這是終南捷徑,還用得著賀秋水來說。從一開始想到這主意起,她就知道晏東樓那兒必然要去說一聲。只不過為什么是她,這事兒也不一定要她去跟晏東樓談:“秋水啊,既然你打小就跟晏東樓熟,那你去辦這事兒,記住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果然是先說占先機,賀秋水這下就只能看著她傻眼嘍!
“我得安排我的事,晏東樓那兒你就自己去說吧。”賀秋水可不搭理這先機,甚至還學著賀千里的口氣稱“晏東樓”,那真是學了個惟妙惟肖。
好么,說就說,晏東樓又不吃人。
話說這還是頭回她獨自主動去找晏東樓,她倒也沒回避過,就是覺得晏東樓這人對她來說有著很難以抗拒的東西,太相似了,就跟倆吸鐵石一樣,萬一有個什么,她可扛不住那座山。
豫親王府座落于御街上,按制只有王公府第才可以向御街上開府院的大門,那自然是非一般的氣派與榮耀。走到御街最前邊兒就是豫親王府,但是一走到門口賀千里就轉回來了,她頭腦一熱就跑這兒來,才記起冒冒然是絕對不能上門的。
她連個帖子都沒遞,人門房都不一定能聽她說話,這可是希朝唯一一位親王府邸。人說宰相門前三品官兒,何況這可是親王府。
繞到旁邊街上的一家茶館,她尋思著先喝杯茶解渴,再回客棧讓賀秋水給她寫帖子。可也巧了,還沒到茶館門前就遇上了晏東樓,這正是想什么來什么。
晏東樓正是剛從宮里出來,跟皇帝商量文公器和通關文書去的,這時剛商量妥當一切,正派人去通傳嚴西辰前來,卻沒想在快近家門兒時遇著了賀千里:“千里,怎么低著個頭走路?”
“沒什……唉呀,晏東樓,正找你呢。”她剛才想著事兒才低著腦袋尋思,沒想到差點兒就撞上晏東樓。
她這話兒讓晏東樓分外稀罕,遂笑:“嗯,找我做什么?”
“到茶館兒再說吧,正好再問問你昨天和嚴西辰談妥的事辦得沒有,總是我給出的主意,我可不希望出什么差錯。”她說著就抬腳往茶館里走。
見她頭前走著,晏東樓微微一怔便舉步跟隨,這倒讓他覺得極新鮮,與他同行時除卻皇帝和太子,有幾人會行到他面前去。他倒也不在乎,只是猛地跟在一小姑娘身后,總有幾分清淡的香氣縈繞在呼吸之間,便覺有幾分不自覺地溫柔彌漫在胸臆間。
這一點點淺淺的溫柔自心頭彌漫開時,晏東樓自己也覺驚訝,但很快又是一笑,眉眼間便瞬間滿溢出愉悅之情來。
“千里。”
“啊?什么!”聽得晏東樓叫,她自然回頭去看,微微仰面帶笑。
“小心臺階。”
這個……那個……要說她不懂呢,純粹是在裝瘋賣傻,做為一個現代人,哪能沒知道戀愛是怎么一回事,哪能遲鈍到連對面這個人什么心思都不知道。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但是她察覺到了好不好!
晏東樓是一個不會輕易肯定自己心意的人,甚至大部分時間會否定自己的心意,因為……這人可能受過什么感情的創傷,不太容易動情,就算動了也十有不肯承認,這正合一個成語——自欺欺人。
可是她又怕自己的感覺是錯的,那多自作多情,她也記得自己明明白白地說過他不是她那盤菜,晏東樓也不像那么多情的人啊!
“我知道了!”
蒼天吶,這到底是怎么個場面。
關鍵在于,晏東樓心思的表現也是一時一時的,她并不能肯定,大部分時間她都懷疑是不是自己太自戀,以至于認為晏東樓心儀于自己而不自知。
坐下之后要了茶點,晏東樓見她時不時看他一眼,便覺得有些不妥,遂問道:“怎么,有哪兒不妥?”
“沒有,就是……呃,咱們還是談正事兒吧。”早知道死都得讓賀秋水來,但愿是她太自戀才好。
“正事兒?”
“噢,對!我想找你借人來著……”跟晏東樓說話,那必需得讓自己時時集中注意力,要不然一個不察就得走神瞎想。
重要的是,為什么會這樣呢,為什么會這樣呢,為什么會這樣呢……賀千里在心里無數遍這么問自己沒答案,決定還是先把關乎民生大計的事兒談妥。至于是她自戀還是晏東樓自欺欺人,她會搞明白的,也必需搞明白,要不然她得糾結死……
只是,搞明白了就不糾結么!
好吧,更沒法抉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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