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
她不由揉了揉發疼的額角。
原以為這是因為下人的疏忽而造成的慘劇,卻沒料是武氏自個兒多疑造成的悲劇,既是如此,她又能有辦法呢?
她不由便想到了“自作孽、不可活”這句俗語。
很有些悵然地嘆了口氣,如今武氏弄成這樣,最好的結果不過是保住一條性命,稍一疏忽就是一尸兩命,她也是一籌莫展。
但不論如何,武氏若是難產而亡,終究也脫不了干系,她想了想,伸手揮退了兩個婆子,又繼續向前走去。
進得武氏的院子,此時早已沒有了先前那種鎮定的氣氛。無論是丫鬟還是婆子,前前后后、進進出出,全都緊繃著臉,眼中寫滿了恐懼。見到她,甚至有些人就摔落了手上的物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起來。
她理也不理,徑自走進房中,果然不出意外看到宋氏等人早已等在里面,此時臉色各異,皆默不作聲,也不知在想些。
她的腳步聲驚動了幾人,齊齊轉頭看來,皆是一愣,隨即便急忙走上前來行禮。
“參見嫡福晉,嫡福晉吉祥。”宋氏和耿氏說道。
“嫡福晉,婢妾該死,是婢妾照顧不周,才會……請嫡福晉責罰。”李氏卻與宋、耿二人不同,直接便跪倒在地上,顫聲說道。
晴鳶皺了皺眉頭,看了她一眼,淡然說道起來吧……此事倒也不能完全怪你。”
宋氏和耿氏心情復雜地交換了個眼神。
李氏忍不住流下淚來,磕了個頭道嫡福晉慈悲。”這才站了起來。
慈悲?晴鳶冷笑了一聲,看了看在場的三個妾室。
李氏無疑是其中責任最大的。
臨走之前,晴鳶讓她好生照顧武氏。這段日子來,武氏的孕期倒是無恙,平安順遂到了生產,卻沒想到這臨門一腳出了問題。
若是李氏平日多加關心,即使她不懂得胎位之類的事情,總有那兩個婆子會對她說起,再憑借著晴鳶給她的權柄,她可不比那兩個婆子,就算強迫武氏看了大夫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如今……
晴鳶轉眼看向產房,懶得去花心思琢磨這些。現下最主要的麻煩還是武氏,究竟能不能保下來誰也說不準。
凄厲的慘叫聲比當初李氏生產的時候還要恐怖,尤其是在場唯一不曾有過生產經驗的耿氏,更是嚇得面無人色,手腳都在發抖。
晴鳶重重嘆了口氣,就在上首的太師椅上坐了,對其他人道都坐下吧。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有結果的。”
于是宋氏等人就都坐了下來。
此時武氏的院子里亂成一團,連個斟茶到水的人都沒有。好在晴鳶她們也是心事重重,一時之間倒也不曾在意到這些細節。
又過了一盞茶時分,高榮親自陪著太醫急匆匆趕來。
太醫見了晴鳶,正要行禮,她卻揮了揮手道這么晚了,還要勞煩太醫,實在是過意不去。不過我家的格格難產,怕是待會兒還要用到你的回春妙手,少不得要請你在這兒多等一等了。”
太醫忙道不敢,心中卻是松了口氣。
原本四貝勒府派人去請的時候,他還有些不愿前來。他是擅長病沒,可從來沒處理過難產的事情,若是難產后讓他去救命倒還差不多。只是再不愿,他也不能駁了四貝勒府的面子,忘記了的本分,所以還是來了。
不過方才聽晴鳶的意思,倒是并不指望他現在就去治那位格格,只在一旁等著,以防萬一罷了,這卻是令他有些感激。
宋氏等人聽了這番話,又再對視了一眼,卻并未出聲。
武氏的慘叫聲一聲比一聲凄厲,小丫鬟們進進出出,忙得腳不沾地,血水一盆一盆往外端,濃烈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晴鳶頓時覺得胸腹一陣憋悶,差點便要吐出來。
正強自忍耐著,卻見耿氏終究是忍受不過,匆匆告了聲罪便向著門外沖去,那種迫不及待的樣子,倒是令晴鳶即使在難受中也有些忍俊不禁。
宋氏和李氏卻都是見識、經歷過的人,此時倒還忍受得住。
這時,產婆突然從產房里跑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晴鳶面前,顫聲道稟……稟嫡福晉,武格格這回……奴婢斗膽,敢問嫡福晉是要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晴鳶皺著眉頭——已經到了這個關頭了嗎?
眼光從宋氏、李氏和剛剛回到房里的耿氏身上一一掃過,那三人卻是眼神閃爍,一個個都忙不迭避了開去,低下頭,一言不發。
暗嘆了口氣,她揉了揉額角,疲憊地說道保大人吧。”
產婆意外地瞥了她一眼。
她接生過那么多回,也碰到過不少這種情形,但決定保大人的卻是鳳毛麟角。都說這位福晉是個賢惠大度的人,她還以為不過是謠傳。
定了定神,她應了一聲,便趕緊退回到產房里去了。
又是一夜的折騰,到了天蒙蒙亮的時候,武氏已經嘶叫到了沙啞,有氣無力的,即使在外間沒有看到人,也能想象出此時她在里面的筋疲力盡、奄奄一息。
宋氏等人此刻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雖不希望武氏真的生下孩子來,但到了如今這種時候,卻也未免有點兔死狐悲的感慨,尤其是宋氏,更是雙眼發直、愣愣出神,就想到了之前無緣的那個孩子。
晴鳶本就身子還未恢復,這會兒又勞心勞力了一回,同樣也是筋疲力盡,早靠在了羅漢床上,閉目養神。
突然,產婆又從里面奔了出來,面色驚惶,“撲通”一聲又跪在了晴鳶面前,恐慌道嫡福晉,不……不好了武格格見大紅了”
“?”晴鳶心中猛地一震,一個翻身便坐起來,怒道,“怎會這樣的?”
產婆心中也是驚恐莫名,渾身都打著哆嗦奴婢……奴婢聽從嫡福晉的吩咐,保大人,可……可……”
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晴鳶心念電轉,問道孩子呢?”
產婆囁囁地說已經……已經……”
晴鳶當機立斷道把武格格抬回床上,穿好衣服,放下床幃。”又轉頭對一旁的太醫說道,“勞煩太醫,隨我入內一觀究竟。”
太醫在旁也陪著等了一夜,見千祈萬禱,卻還是出了差,不由得暗自叫苦不迭。此時聽晴鳶說了,倒也不敢推辭,急忙躬身答道下官遵命。”
產婆急忙又奔了,不一時,便準備妥當。
晴鳶掃了一眼宋氏、李氏和耿氏,也不,帶著太醫就走進了武氏的臥房。
由于產房就在臥房旁邊的耳房里,相隔不過一道墻,濃烈的血腥味同樣彌漫在這個房間里。晴鳶強忍住惡心嘔吐的沖動,讓太醫上前,為武氏診治。
太醫不敢怠慢,急忙細細去把了脈搏,又問了產婆方才在產房中的情形,一張臉黑得像墨。
不用他說,眾人也武氏的情形很不好了。
他來到晴鳶面前,恭聲說道稟四福晉,武格格這回,怕是……”
晴鳶這下再也忍不住將陰沉的臉色表現在面上,問道沒辦法了么?”
太醫道下官只能盡人事了。”
晴鳶便忍不住轉頭去看武氏。
只是她如今已經陷入昏迷,又躺在床幃之后,又哪里看得見?
心頭仿佛被壓了一塊大石,沉甸甸的,她咬了咬牙,嘆息著說勞煩太醫了,該做就做吧。”
太醫松了口氣,趕緊轉身去開了藥方。
晴鳶轉身離開了這處滿是血腥的地方,徑自走到門口,抬頭遙望著正露出一絲曙光的天邊,身后,卻有一盞生命之燈正在慢慢熄滅。
緣生緣滅、生生死死,一切皆由天定
宋氏、李氏和耿氏就算再笨,看到她這副模樣也該明白三分了,更何況她們本就是聰明人一時之間,各人心中也是千滋百味,一股郁郁之氣哽在心頭。
平日里她們與武氏之間針鋒相對、你來我往,雖也恨不得彼此消失在面前才好,但當真的這種事情發生,心中卻無法有絲毫心愿得償的快活,只感覺到難以承受的沉重。
尤其是李氏,想到萬一武氏若真的去了,那么她又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雖然武氏是難產,可說到底,她這個奉命照顧的人總是脫不了干系的
不由更是蒼白了臉色,惴惴不安。
秋玲站在晴鳶身邊,看著她沒有一絲血色的俏臉,心都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兒。
武氏的境況雖然悲慘,令人同情,可畢竟不是她的主子,不值得她投注所有的關心。她只在乎主子的情形,于是便忍不住勸道主子,您本就身子不好,又守了這么久,該歇著了武格格命中有此劫數,您守在這兒也是無用啊”
晴鳶嘆了口氣,回過頭正想說些,卻突然一陣眩暈襲來,她的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往地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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