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禛頓時“噌”的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房里來回踱著步。

晴鳶緊緊捏著手里的手絹，雙眼盯著產房的門，臉色變幻莫測。

宋氏和耿氏面面相覷，卻又不約而同低下了頭，心中說不出是喜還是憂。

又過了一會兒，才見產房的門簾掀了開來，產婆匆匆忙忙跑來，“噗通”一聲跪下說道恭喜貝勒爺，賀喜貝勒爺，李格格生了個小阿哥。”

禛心中一喜，但卻立即又沉下了臉，看著面色驚惶的產婆，問道為何不聞嬰兒的哭聲？”

他的心底一沉——難道是個死嬰？

晴鳶剛聽到“小阿哥”三個字，心中頓時一震。

她總以為可以看得開，不會在意別人會不會同樣生下禛的，但當事情真正發生了，她才原來做不到那樣的灑脫。

是傳宗接代的根本，不管禛想，多幾個總是件好事。而，一旦有別的生下，也就代表著禛的繼承人多出了另外的選擇，雖然寶哥兒還是嫡長子，可歷史上嫡長子不能繼承父業的例子多了去了，就連康熙爺也不是順治爺的嫡長子啊

她可以不在乎的權勢和地位，卻真心想要把最好的一切都交給寶哥兒。而目前看來，寶哥兒最好的前途不外乎就是繼承禛的位子。

她的心中一亂糟糟的，聽到禛的問話，卻一瞬間鎮定了下來，定了定神看向面前的產婆。

那產婆嚇得面色蒼白，哆哆嗦嗦說道回……回貝勒爺的話，小……小阿哥生來體弱，怕……怕是有些艱難。”

禛的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不自覺帶上了火氣，怒道他的情形究竟樣？”

產婆哪里經受得起他的怒氣，當下渾身都抖得像篩子，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后還是晴鳶見機得快，說道爺，別問她了。她一個婦道人家怕是也說不出來，還是趕緊叫太醫看看吧。”

禛被她一言驚醒，顧不得生氣，趕緊命人將太醫叫了。

晴鳶到底心細些，又問那產婆道李格格呢？她不要緊吧？無不少字”

產房里這會兒是一片寂靜，一點沒有生產完后的喜悅和熱鬧，讓人忍不住心底發毛。

產婆見她和顏悅色的，心氣頓時壯了些，勉強不抖了，翼翼地答道回……回福晉的話，李格格也不大好，這會兒已經昏了。”

晴鳶便也緊緊皺起了眉頭。

母子都出了問題，這還真是件麻煩事啊

太醫就在隔壁，因此來得很快。剛要給禛夫婦行禮，卻見禛一擺手，不耐地說道別管這些虛禮了，你快去看看小阿哥，究竟是問題？”

太醫不敢怠慢，急忙請產婆抱了小阿哥出來。

看著襁褓里那個小小的、通紅的孩子，不像寶哥兒剛生出來時那么的精神抖擻，一張小臉兒似乎泛著青，哭聲更是像小貓的叫聲似的，斷斷續續，聽著倒是讓人止不住心酸。

晴鳶是做母親的人，心中頓時一軟。

太醫摸著孩子小小的脈搏，又翻開他的眼皮、嘴唇等仔細看著，問了產婆許多生產時的情形，一張臉越來越沉，看得一旁的眾人的心也不停往下掉。

終于，他站起身來，走到禛面前道貝勒爺，請恕下官直言，小阿哥這是從娘胎里就開始帶著毛病，雖然好不容易生出來，這先天的不足已經形成，怕是無法根治了。”

禛的臉色黑沉，壓抑著怒氣問道這么說，他一輩子都會疾病纏身了？”

太醫自然感覺得到他的怒氣，心中一顫，仔細斟酌著用詞，緩緩說道倒也不至于就是疾病纏身，只要保養得當，還是可以無病無災的。但是想要做個完全健康的人，怕是難了。”

“砰”的一聲，卻是禛一怒之下，將案頭的盆栽給掃落了地上。

眾人頓時都嚇了一跳。

晴鳶看了看那先天不足的小小嬰兒，又看了看怒火狂彪的禛，微微嘆了口氣，對一旁戰戰兢兢的太醫說道太醫，既然您如此說了，還請開些方子給小阿哥調理一番。既然孩子生下來了，我們說也要讓他平安長大才是。要您盡管說，我們定當盡量去找。”頓了一下，又道，“然后還要勞煩太醫去給李格格看看。她如今已經昏迷，怕是生產的時候虧了身子，也是需要好生調理的。”

太醫不由有些動容地看著她。

早聽說四貝勒福晉最是個溫柔賢良的女子，他原不信——能夠將諾大的貝勒府管得服服帖帖的會是個心慈手軟的人么？如今一見卻陡然生出一種“名不虛傳”的念頭來。

若是換了別的府邸，碰到這種情形，正室怕是已經樂壞了吧？無不少字正恨不得那小孩就此死了，最后連孩子的生母也一起死去才好，又怎會說出讓他們好生調養的話來？還主動要求他去為那昏迷的妾室診治。

不過微微一愣神，他便驚醒，急忙唯唯諾諾應下，然后按吩咐做事去了。

禛這才從狂怒中緩緩回過神來，看著晴鳶的眼神露出一絲滿意和感激。這種時候，連他都難免失了冷靜，也就只有她能夠保持清醒，做出最恰當的判斷。

晴鳶命產婆將孩子抱，她接過，只覺得入手輕盈至極，別說比不得寶哥兒，就連惠姐兒剛出生的時候都比他重，頓時又是一片心酸。看著那紅里透著青的巴掌大的小臉，母性的本能涌了上來，亂七八糟的念頭都沒有了。

禛也湊了，看了看這個先天不足的孩子，心中閃過一片憐惜，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孩子還在娘胎的時候就吃夠了苦頭，如今李氏的身子眼看著又垮了，怕是不能親自帶孩子了。他就跟喜姐兒一樣，養在你那兒吧，吃藥的也方便。”

他早就說過，不管誰生的孩子都會放在晴鳶身邊養，因此她早有心理準備。況且這孩子在她身邊確實比在李氏身邊更容易得到好的照顧，兩人的條件本就是天差地別，為了這孩子好，確實還是由她來養比較妥當。

因此便也不推辭，點了點頭道爺放心，妾身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禛嘆了口氣，看著她微微笑道你我自是信得過的，這孩子交到你手上，我便沒有不放心的地方。”

宋氏和耿氏在一旁看著、聽著，先聽到李氏生了個的時候一僵，隨即又聽到這孩子生來帶病，頓時又松了口氣。可現在聽到禛居然又將這個孩子交給了晴鳶，頓時便心慌意亂起來。

當年喜姐兒也是一生下來就給了晴鳶，弄得李氏這個母親到現在也跟的女兒不夠親近，如今這又給了晴鳶，難不成禛打算把所有的兒女都交給晴鳶不成？

明明是個最荒唐不過的念頭，可她們心中卻隱隱有個聲音，告訴她們這就是真相。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也就是說，她們就算費盡心思生下孩子也是枉然，最后都只會便宜了晴鳶，那些孩子都只會管晴鳶叫“母親”

被這樣的念頭嚇到了，她們臉色煞白，惶惶然對視了一眼。

這時太醫也已經給李氏診完了脈，出來說道稟貝勒爺、福晉，李格格本來懷孕的時候就傷了身子，這會兒拼命生下小阿哥，卻是已經傷到了根本，怕是以后都會落下些毛病了。尤其……”他猶豫了一下。

“尤其？”禛是不會做出“追問”這種事情來的，所以只能由晴鳶開口。

“尤其是李格格今后，怕是再難有孕了。”太醫沉吟半晌，終于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禛和晴鳶不禁便對視了一眼。

禛皺了皺眉頭，淡淡地說道沒辦法生就算了，只要能把人調理好，也算達到了目的。該做就做吧，太醫，無需顧慮。”

太醫聽了這話，仿佛一顆定心丸落肚，頓時定了定神，躬身道下官明白了。貝勒爺請放心，下官一定盡力為李格格母子調理。”

禛滿意地點點頭。

晴鳶的心中卻升起了一股怪異的感覺。

她抱著孩子站起身來，對禛說道爺，這會兒太醫給李和孩子開藥調理，也沒我們事兒了，妾身就先告辭了。孩子既然已經這樣了，妾身還需要好好布置布置才是。”

禛點了點頭，說道正該如此，你自去吧。這孩子體弱，怕是還有許多麻煩的地方，辛苦你了。”

晴鳶抿嘴一笑，道為貝勒爺分憂，何來‘辛苦’之說？倒是爺，您也在這兒等了半天了，也是時候該歇歇了。”

禛笑了笑，道你放心，我的。本該陪著你，不過想來你之后必定還有許多事要做，我也就不去給你添亂了。若是有需要我做的，只管派人來找我就是。”

晴鳶點頭應了，又轉頭看了看仍然陷入驚慌和絕望的情緒中的宋氏和耿氏，皺了皺眉頭道兩位也快些休息吧，累了大半天了。”

宋氏和耿氏不敢多說，急忙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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