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爹爹,突然想到在杭州買鋪子?”一怔過后,蘇瑾便想聽聽蘇士貞的想法。她覺得隨意搬家,當不是蘇士貞的風格,而且,蘇士貞的祖籍在這里,若再說另外一個理由,那便是朱氏也安息在這里。
蘇士貞不能說這是老丈人的主意,只是嘆道,“你看歸寧府如今的境況,杭州雖也派有稅監,實則現今已恢復得差不多了。歸寧府還是十鋪五空。運河上的般只也比往常這時候少許多。”
蘇瑾其實很想不明白,兩地同派稅監為何歸寧府的影響會比杭州大那么多。
但,她想到了另一點,“那便是說杭州的鋪面比歸寧府貴不少字”
蘇士貞打著哈哈一笑,他就這個女兒不太容易說服。杭州的鋪面現在肯定比歸寧府的貴。而且再往深處想,歸寧府雖恢復得慢些,現下他們也不太急,趁便宜的時候買幾間大鋪面,等整體恢復得差不多的時候,自家的生意又上了一層樓。正好派上大用場,也合算得多。
從生意的角度來看,自然是在歸寧府買鋪面更合算。
可這話又不能不答,避重就輕地將朱府扯了出來,“我還不是想著你在家法天,將堂親們都得罪了。日后還有哪個能幫襯你?外祖家在杭州,你兩位舅父現今官路也算順暢,到了杭州,有朱府的照應幫襯著,爹爹也省些心……”
蘇瑾不得不承認,蘇士貞這話也有道理。再想想,陸仲晗原先說過的話,杭州她也是想過要去的。對她而言,住哪里都所謂,關鍵是蘇士貞。
想了想笑道,“這么說,爹爹打算把家搬?奶娘一家也去?”
蘇士貞臉色一滯,隨即又擺哈哈笑道,“你奶娘一家去不去得看他們的意思。至于咱們么,搬也未嘗不可……”說完怕她繼續追問,便又道,“來時丁家的管家說,丁頗掛念你。你呀,也趕快寫封回信,好叫她安心。”
“哎!”蘇瑾忙應了一聲。想想又道,“爹爹說的也有道理。只是不知您販的貨物全部發賣之后,能多少銀兩。若有余錢的話,在蘇杭置兩間鋪面也可。若不太夠,以我說,還是緊著在歸寧府置買。”
歸寧府是運河中樞,南北貨物流通的中轉地,以前世的眼光來看,這是個超級大批發市場,這樣的好地方,不能輕易過。
“好好,我盤盤帳目,咱們再議!”蘇士貞滿口應下,又擺手,“去寫信罷,早早回了信也是禮數。”
蘇瑾覺得蘇士貞有些奇怪,可又說不出哪里奇怪。便回房去寫信。
即給丁氏寫,朱府那里也要寫,還有楊君甫那里,也寫去問問生意如何。三封信寫好,陸仲晗已經醒了,蘇瑾與他說了幾句閑話,就提到蘇士貞想在杭州置鋪面。
陸仲晗聽了眼睛一亮,“岳夫大人真有此意?”
蘇瑾奇怪,“你贊同?”
“嗯。”陸仲晗肯定地點頭。
蘇瑾就笑了,“那你說說原由。”
陸仲晗還真就在她身側坐下,偏頭想了片刻道,“早先你不是說杭州的影響小些么?”
蘇瑾點頭。
陸仲晗笑道,“原先我也奇怪。后來細細想想,便也就想通了。”
“咦!”蘇瑾更驚奇了,“那你說說到底是何原由?”
“我因生在徽州,自小見過許多徽州商人,雖外出經商,每年皆要將所掙銀兩運回家鄉。因而徽州的商人們,在外雖艱苦,實在家中房屋所用生活器皿乃至祠堂都是花了大價錢地。還有人在當地置買田產、林產。也有的商人便到就城的府城開設各種坊子……”
蘇瑾還是沒聽明白重點,但下一刻,她便明白了,陸仲晗說,“……我在想,歸寧府也是各地旅居的商戶多。他們在此地只是借著運河的便利中轉貨物,掙得的銀子大約同徽州在外行商人一樣,多數贏余送回各自家的家鄉了。你可見過他們在此地,除了置買居住院子之外,開過坊子?置過田產?”
他的話雖然不算太透,但不用他接著往下說,蘇瑾已經明白癥結在哪里了。用前世一句話來概括:資本根本沒有進入生產環節。
它們從這個人手中流入那個人手中,然而只是流通而已。本地產業幾乎沒有得到發展。
所以造成了現在,商戶撤離的同時將大批銀錢帶走。而歸寧府本地商戶本就寥寥幾,除了運河之外也沒有任何吸引商戶們留下置產開坊子的資源。所以,歸寧府的繁華就好似建在沙堆上的高樓,基礎太薄弱,小小的震動都能使這座高樓倒塌。
這么一分析,顯然,歸寧府做為商號分號應該是不的,而做為大本營便不大妥當了。
蘇瑾笑了,上下打量他,“沒想你對商之一道竟也這般精通!”
陸仲晗擺手輕笑,“那是因你沒到旁處生活過的緣故。若你在她處生活過,必然早想到了。”
蘇瑾咬唇笑,“雖我不一定能想到。你說我能想到,這夸贊我便受了!好了,我去找爹爹,置買鋪面就按他說的,先在杭州置,若有余銀,再在歸寧府置買罷!”
陸仲晗笑道,“我和你一起去。”
蘇士貞沒想到女兒轉變得這么快,才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已又變了主意。聽完蘇瑾的話,雖心下驚奇,可也不好當面夸陸仲晗,以免再讓女兒追問:不知這原由前,你為何要提在杭州買鋪子的事兒。
當下便笑道,“好,即這么說,你寫的時候,也再添兩句話兒,請丁幫著留意留意合適的鋪面,對了,咱們的貨物還在她手里,若有了合適的鋪面,就請她幫著做主,把鋪子先定下來。”
蘇瑾一怔,“這樣急么?”給丁氏寫信幫著留意鋪面,也沒。但蘇士貞后面的話,卻透著些急切。
對她這個疑問,蘇士貞自有話說,“稅監剛撤走,還能挑些便宜好鋪面,晚了,就沒了!”
雖這個理由也說得,可蘇瑾還是覺得怪異。
最終還是依蘇士貞所言,給丁氏又重寫了一封回信,叫人送到信局去。
接下來的幾日,蘇士貞先是帶著她和陸仲晗正式拜會了常家,常避了人問他,“蘇大哥,瑾兒這親事你可滿意?”
蘇士貞笑道,“自是滿意的。我們外出的這些日子,有勞弟妹掛心。瑾兒這丫頭性子執拗,愛拿主意,叫弟妹跟著受累了。”
常擺手笑道,“您滿意便好。我呀,也沒甚么受累的!”
但等這三人一走,常便和常貴遠私下道,“我看蘇大哥當不是百分百的滿意。”
常貴遠笑道,“他也為難,看他老岳丈的態度,對這事兒怕是不甚滿意!可瑾兒嫁的人才又極好,瑾兒也滿意,他能奈何?”
常貴遠便與常說了蘇士貞在杭州時的事兒。聽他重新提及,常是說陸家,就一嘆,“也就那一點不如意了。”
常貴遠坐在床沿,也嘆,“那可不止是一點呢。”
接著蘇家父女又在一處狠說了說忻州的生意,蘇瑾本也是打算等蘇士貞,這生意便交于他掌舵,因而講解得格外詳細認真,沒想到蘇士貞比她更認真,有許多極細小的問題也都一一問到。惹得蘇瑾有好幾次都停下話頭,盯著他看。
做生意久了,她對人對事的感知更加敏銳,蘇士貞這不太顯眼的舉動落在她眼里,已讓她心生警惕。若非二人是親父女,她幾乎要認為這個爹爹存著旁的心思,或圖謀她的家產也不一定。
幾次一閃而過的念頭,讓蘇瑾暗自失笑。蘇士貞自不會圖謀她的家財,那么便是有一種可能,不想讓她多管生意,或者說想把她完全剝離出生意之外。
蘇瑾對此雖有心理準備,但心底也忍不住會升起淡淡的失落。不過失落歸失落,她也并沒說,蘇士貞問得愈詳細,他才愈好上手。
可是,直到她真的被“算計”了之后,才追悔莫及,幾乎要仰天長嘆:人生在世,諸事馬虎不得!
若非她存著順從蘇士貞的心思,而是似以往那般刨根問底兒,她不信她爹露不出馬腳。
事情發生在陸仲晗離開歸寧府六天之后,這一日杭州朱府的人突然出現在家門口,道是老太爺去京城,路過歸寧府,現在船就在歸寧府碼頭停靠,因老太爺生氣不肯下船來家,下人們沒奈何,只好前來知會蘇士貞和蘇瑾。
來送信兒是老吳。
蘇瑾和蘇士貞聽到這消息,怎能不去碼頭?二人急匆匆乘車去了碼頭,果見朱老太爺就立在永清橋頭下的客船甲板之上,見了他們,冷哼一聲,彎腰進了船艙。
蘇士貞和蘇瑾一怔,相視苦笑。
蘇士貞指指船道,“瑾兒,你去看看外祖父,請他下船回家住幾日。”
蘇瑾不疑有詐,懷著愧疚的心情,很聽話的順著搭板上了船,迎面碰上葉媽媽和來旺兒,兩人見她不及,一齊指向船艙,蘇瑾彎腰一看,朱老太爺正坐在窗前桌旁生悶氣,她嘿嘿笑了兩聲,討好地叫了聲“外祖父”便下到艙中。
“外祖父”三個字兒話音還不及落,只聽“砰”地一聲響,她連忙回頭,身后的船艙門已關上了!
汗,這章本來是訂時到的,結果操作失誤,今天發了。有事,所以,就只能晚上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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